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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你在听吗?”白玉石高台下的大长老提起拐杖敲击着黑曜石地板,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争吵不休的大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面色不由的尴尬起来。
“嗯,”姿势端正笔直的坐在高台银色宝座上的清芜微微点头,淡漠的眼神俯视着众人。虽然他的神色十分认真严肃,可被他看着的人还是觉得清芜在透过自己寻找着什么。
大长老皱眉,心有怒火却慑于琉璃圣果的威力不敢发作。“三日前意图盗取琉璃圣果的无胆匪类还未找到,这对我们无阙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撩起白披风,面向圣子的方向单膝下跪,请求道。
“我认为这个小偷一定躲在无阙崖某个地方,全面搜查一番定能找到。圣子,请允许我们下令彻查所有人的房间,”长老话音刚落,就起身对站立在大厅门口的侍卫长命令道,“圣子有令,彻查无阙崖所有人的房间。”
“是!”侍卫长面向着大长老恭敬的回答。
长老们自顾自的讨论着,端坐在高台上的清芜依然神情端庄严肃。他眼眸迷离空茫似蒙着一层轻纱看不清看不透,苍白的指尖摩擦着白色袖口染上血迹的地方。一向洁癖的他在对上辛雅时就变得邋遢肮脏。
……不想洗去这些血迹,要是长长久久的留在他身上该多好。
高台下无聊乏味的争执再次响起,面红耳赤的长老们吵的沸沸扬扬、唾沫四溅。嗡嗡的叫声好似无数盘旋在头顶的苍蝇,让人心生厌烦心里只想拍死。
清芜敛下银色眼睫,墨色眼瞳闪过一丝突兀的阴戾色彩。他心一沉,不动声色的凝望着众人,透过他们遥望着温泉方向。
“还有一事,”大长老突然出声,犀利阴鹫的眼睛紧盯着清芜,“探子在百鬼林立找到些篝火的灰烬,白雪掩埋下藏着的骨头有些豆蔻、肉桂、紫苏的味道,似乎是中原来的人。
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偷袭我无阙崖,”大长老话音一转,矛头直指清芜,“圣子,我教的希望全系在你身上,我希望你尽快与琉璃圣果相融合,化为一体,侍奉我无阙崖。”
清芜垂下的眼睫不自觉的颤抖着,眼里的悲凉孤寂快速闪过。苍白冷硬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与脚下的白玉高台相差无几。
“……是,”他喉结微动,清冷疏远的嗓音变得干涩沙哑。他抬高下巴俯视着众人,墨色眼瞳的深处有着猎物毫无退路时的绝望癫狂。
长老们露出喜色,长舒一口气。会议潦草的结束,所有长老恭恭敬敬的弯腰恭送圣子走下高台去往琉璃圣果所在的寒冰崖。清芜起身,纯白无垢的长袍下摆在高台上拖拽着划过发出细碎的声音。
他一直挺直腰板,不能弯腰也不允许自己弯腰。一定要这样高高在上的、冰冷无情的……才符合圣子的身份。
寒冰崖是无阙崖最冷的地方,这里的冰足有五六尺厚。所见之处皆是熠熠生辉的冰柱、冰塔与巨大的冰块,没有中原那种蓬松柔软好似棉花一样的雪,这里只有冰,坚硬寒冷,碰上便会黏住皮肤的寒冰。
护送清芜的两个侍卫哆嗦着身体,在他推开结满冰霜的厚重石头门时,迎面扑来一阵刺骨的冷风,两名侍卫的眉目与头发瞬间撒上一层白色的冰霜。
清芜还是那副圣洁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他摆手,两名侍卫迫不及待的跑出去。踏进门内,石头门立刻闭合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闪闪发亮的室内闪烁着梦幻般的冰蓝色,凸起尖锐的冰柱向中间竖起。唯有中间一小块的平坦地方,里面是结冰的水潭。水潭中央竖起一根一米多长的冰柱,在冰柱的上方放着一个正在散发着橘红色光芒的圆珠。
清芜目光空寂的褪下衣服,走入水潭。他面无表情的跪坐在冰柱下方,无声呢喃着古老神秘的咒语。在他念出咒语的时候,白色的冰霜迅速爬上光-裸的身体,在身上附上一层白色铠甲。
他的身体起初很冷,冷的全身没有任何知觉。然后又逐渐变得很热,滚烫滚烫的身体像是在跑热腾腾的温泉,旁边是坏笑的辛雅,她同样赤-裸着身体,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轻笑着递给他一杯茶水。
……她现在是否在想他?
想着如何哄骗自己,逃离这里。想着怎么利用自己,拿到琉璃圣果。想着怎么甩掉自己,自由自在的与其他人生活。
她不会想他的。
清芜跳动的心脏渐渐减慢,缺氧而导致混乱的思绪迷迷糊糊的想着不能这样,不能再这样顺从的与圣果沟通联系。若真的与圣果融为一体,清芜这个人便再也不复存在,这具身体只会成为圣果的傀儡,宛若行尸走肉的被长老控制。
不要,他不要变成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傀儡。他知道的啊,辛雅喜新厌旧、贪恋新鲜,若不长久的呆在她身边,她会很快的忘记自己。
清芜赤-裸的身体附上一层厚厚的冰霜,跳动的心脏在减慢的同时也被一股寒气所包围。心脏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停止跳动。清芜呼吸所喷出的白气逐渐减弱最终消失,他正在死去。
冰柱上的圆珠却像一颗心脏似的扑通——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在清芜死去的刹那,圆珠猛地放射出耀眼的红光然后归于平稳,它跳动着,带动清芜的心脏一起跳动着。
侧身躺在冰柱旁边的清芜渐渐醒来,他眨动着睫毛将冰霜抖落,银色眼睫下面的墨色眼瞳像是被水稀释的墨汁变成浅浅的银色,但很快的又恢复原样。他全身裂开鲜血涌出绘成一副血色的花纹,花纹一闪一闪的随着圣果的跳动而闪闪发光,就像与圣果共用一个心脏的身体。
清芜眼里闪过憎恨与恐惧,他唇色青紫的哆嗦着,举起尖锐的冰块划破花纹。升腾着热气的鲜血很快被冰霜冻住并迅速消失,鲜血淋漓的皮肤重新变得干净整洁完好无损。
他仰面躺在冰块上砸出许多细碎的冰花,银发铺满冰块蜿蜒着伸展开来,像是一朵银色的花朵。
他仰望着倒悬冰柱的头顶上空,墨色眼瞳空茫的似神庙供奉的神像。
这副样子……如何让阿雅看见。
怪物一样的身体怎么能让阿雅看见。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别看我啊,阿雅,别……看我。
冰柱上的红光减弱,与琉璃圣果产生羁绊的仪式结束,清芜竭力稳住因剧痛而颤抖的身体,他额头冒着冷汗,嘴唇发白起皮,身体一顿一顿的走到白色石门旁边。僵硬的穿好衣服,手指哆嗦着十几次之后才系上腰带。
清芜对着镜子一丝不苟的梳理着凌乱的银发,目光移到自己的眼睛上,只见原是纯黑的眼瞳现在有了一层隐隐约约的银色,妖异鬼魅的银色任谁见了都会认为这是一个怪物。
止住颤抖的身体很快又颤抖起来,他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来压抑着自己不要动怒,可还是一拳砸向镜子,镜子应声而碎,蜘蛛网似的花纹从拳头中心向外扩散,与镜子相撞的骨节流出鲜血,在镜面上蜿蜒着流淌,也像在清芜隐隐疯狂的脸上流过。
他屏息静气,半阖眼睫将自己外露的情绪全部收回。等到重新伪装起自己变成那个严谨肃穆的圣子后,他才敢睁开眼睛。
怎么办?
他想见阿雅,想见她,想见她,一刻也不能停的想立马见到她。
清芜稳住心神,握住颤抖的手指一笔一划的写下咒语。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感官链接到他的宠物小蛇身上。心神一动,被他附身的小蛇在暗道里快速移动,黑魆魆的隧道中在小蛇滑行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些尖锐的石砾摩擦着小蛇鳞片时,远在寒冰崖的清芜也有感觉。
小蛇吐着蛇信子,在空中寻找辛雅的气味。幽暗的视线里,一块块黑乎乎的石头被小蛇擦过。它转着身体滑过出口,扭着身体灵活的攀岩到山洞上空的石柱上。黑白色的景象里有两人形彩色形状,小蛇嗅到除辛雅之外的活人气息。
小蛇猛地收回蛇信子,嘴里发出威胁性的呲呲声,冰冷反光的银色眼瞳俯视着下方交谈的二人。
“呦,刘颖,好久不见了,”辛雅依旧没心没肺的大笑道,“可惜这里没有好酒好菜招待你,您这么受教主器重的堂主居然跑到这冰天雪地的无阙崖,该不会是被教主厌烦了吧,啊哈哈哈,开玩笑,做你该做的事,看到老朋友被绑还不赶快松绑。”
站在辛雅面前的男人身姿清隽,面容俊秀,嘴角一直带着和煦的浅笑。他眯起眼睛审视了辛雅一会后,耸耸肩,轻笑道,“辛雅,这次你可踢到铁板上了,叫你沾花惹草随意玩弄人家纯情小男孩。
被你抛弃的痴男怨女可都拍手叫好呢,扬言要凑个几千两银子找个杀手把你的狗头带回去。我可顶着重大压力前来救你,若那个圣子吃干醋要杀我,你可要护着我。”
“狗屁!”辛雅笑骂道,“我居然就值几千两,怎么着也得万把两黄金吧。再说,我这人可最是专一痴情,什么时候玩弄别人感情了,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不乐意可以走啊,多得是男男女女找我玩。”
“呵,这话被圣子听到了可不寒心?”刘颖上前,长剑一挥,绑住辛雅手腕的铁链眨眼间便掉落。
盘绕在石柱上的小蛇张开嘴巴,长长的毒牙向下滴着粘稠的液体。越来越响的呲呲声也传到二人耳中。
两人抬头,呆若木鸡的望着一个长达十四米以上的银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缠在石柱上。
小蛇因为清芜的情绪愤怒起来,它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挑衅。柔软的身体用力勒紧石柱,细碎的石块砸落在地,砰砰作响。它的獠牙在幽暗的山洞中闪烁着水光,有粘液随着石块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