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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井然抱着枕头,腿长时间的保持着一个动作,很不舒服。
但他又不能动。
生怕那个脾气坏到暴的小女人看出端倪。
“不懂什么,不懂你单恋的有多痛苦?”
容箬看着墙壁上今天被陈井然砸破了一块的墙壁发呆,神态恹恹的:“你知道是单恋?撄”
“看你接电话那样就知道了,双眼发光,神情紧张。”
“......偿”
容箬闭上眼睛,将被子拉高。
困了。
“喂,”陈井然抬高声音,别扭的问道:“你昨晚,为什么不哭?”
“嗯?”
“就是撞车后,你流了那么多血,为什么不哭。”
他坐的后排,虽然撞的不轻,但车子性能很好,并没有受什么伤。
但因为对方的过失撞车,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昨天他的心情还极度的差。
然后。
他看到了一脸血迹的容箬。
她拿纸巾捂着额头,虽然疼,但却不像其他女人一样软弱。
她先是查看了一下两车相撞的程度,才直起身子,冷静的提出解决方案!
整个过程,她都很冷静,即使,她看上去虚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强烈的灯光照射下,他甚至没看清她的脸,就觉得——
他要她。
容箬快睡着了,朦胧的嘟囔了一句:“哭能解决问题?”
不能。
但不会这么麻烦。
他大概会发一通脾气,但不会‘断腿’住到医院里来。
昨晚,每年最难熬的时候,却因为容箬的意外出现,变的有趣。
......
第二天起来,依旧是一阵兵荒马乱,等她伺候某位大爷吃完早餐,已经饥肠辘辘了!
去医院食堂吃饭的途中,接到陆冉白的电话:“打算什么时候复职?”
“过几天吧,我最近倒霉透了。”
也只有在陆冉白面前,她是最放松的。
今天周六,陆冉白也是刚起床,随意的往沙发上一躺,“见一面?”
“我在中心医院。”
陆冉白微微皱眉,“几天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见面细说,一言难尽。”
容箬勉强喝了碗粥,上楼,陈井然正拿着手机打游戏,听声音,厮杀的很激烈!
“那个......井然,我有事跟你商量。”
她站到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虽然不耐烦,但态度还算可以。
听到她叫他的名字,陈井然勾了勾唇,“别忙,要死了。”
“再不说我也快死了。”
“gameover。”
陈井然将手机扔到一旁,双手枕在脑后,英俊的五官迎着阳光,有种桀骜的气质:“我差一点就过关了,这一关我已经打了两个月了。”
“我给你请个护工。”
“除了这件事,其他都好商量。”
“出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也有我的工作,不能24小时照顾你,找个护工,也能把你照顾的更好。”
经过一天的相处,她已经算是摸清了陈井然的性子,知道他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才敢说的这么直接!
陈井然低头沉思了五分钟,容箬以为他在思考她的话,结果——
他身子一歪,又急忙坐正,一脸睡意的望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容箬:“......”
陆冉白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不上班,他穿的很休闲,白色背心配黑色的九分哈伦裤,等她的时间,点了支烟:“去哪里?”
“随便。”
她累得要命,只要能静静的坐着,去哪里都好。
陆冉白驱车去了一家咖啡厅,在一楼,外面还有个小小的户外花园,里面种满了花草,挂着白色的装饰鸟笼。
头顶有水汽弥漫下来,美的像仙境一样!
“哇,”容箬伸出手,凉凉的,很舒服,“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你除了知道有裴靖远,还知道什么?”
容箬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情绪味很重,“小白,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弯酸人?你还不如直接讽刺我。”
正好到位置了,陆冉白转身拧了拧她的脸:“脸皮倒是厚。”
“好痛......”
她一抬头,看到对面的人,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
陆冉白和她面对面,第一时间就看到她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容箬咬着唇,捏着包的手紧了又紧,“我们换个地方吧。”
咖啡厅的大厅虽然放满了盆栽,但毕竟不是包间,不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隐私。
容箬在前面走,穿着高跟鞋的她脚步有些不稳,陆冉白怕她摔倒,伸手在后面虚扶着。
只是——
视线还是轻轻的扫了一眼她刚才看的位置。
一身西装革履的容景天正陪着一个女人吃饭,那人即使化着妆,年纪看着也比荣景天还大好些岁。
然而,他们却很亲昵!
荣景天甚至就着女人的叉子,吃了块牛排。
“箬箬。”
走在前面的容箬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身子微微的颤抖,隐忍压抑的厉害。
他们正好站在一棵高大的盆栽后面!
容景天那个位置,是看不到他们的。
一旁的包间门打开,一身清冷的裴靖远从里面出来,将愣在原地的容箬拉进了包间。
陆冉白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笑了笑,“好好照顾她。”
裴靖远抿唇,眼睛里锋芒毕露,“我自己的女人,不劳你费心。”
“既然知道是你的女人,就别总跟傅南一不清不楚的,恶心。”
陆冉白没进去,也没跟容箬打招呼,她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裴靖远朝卡座上,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呃了呃首,“刘总,这件事我们下次再谈。”
容箬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裴靖远替她点了杯热可可,插上吸管,递给她,“箬箬。”
看着他手里的热可可,容箬紧紧咬着唇,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交叉的手上,“靖哥哥,他是我爸爸。”
裴靖远不说话,淡淡的和她杂乱茫然的视线对上,“容氏,真的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刚才那一幕,即使所有人的第一感觉都是她爸爸离婚后,又和另一个女人缠在一起了,但是,她了解她爸爸。
不是的。
他不是因为感情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
这一点,从他不经意表现出的厌恶可以得到证实。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目的的跟一个自己厌恶的人在一起呢?还表现的这么亲昵。
不想忍受,又不得不忍受。
如今,就只有风雨飘摇的容氏了。
她不是商场上的人,爸爸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回到家后,也从来不提。
但前段时间,容氏的股价跌停,只要一翻报纸,都是关于容氏即将破产的消息。
再加上,国家扶持国产企业打压私企的政策,钢材行业越发的不景气!
整个行业都是如此,几乎是无能为力了。
而荣钢能一直坚持着,也不能不证明家底雄厚。
但是,如果容家其他产业也一并萧条......
容箬专注的看着裴靖远的眼睛,声音有些哑:“靖哥哥,容氏变成这样,你插过手吗?”
裴靖远放下杯子,点着支烟,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抽。
只是,隔着朦胧的烟雾,能让他更好的隐藏情绪。
对方是容箬,从他动情的时候,就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的欺骗。
然而,那个对他绝对信任的女人,如今,却对他用上了心理学的知识。
似乎被烟雾熏疼了眼睛,他重重的闭眼——
再睁开,只剩下一片淡漠的清冷,“有。”
容箬的喉咙堵得厉害,这让她好半天没办法正常的说话。
时间变得格外的难熬!
那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像一幅蓝图,此刻,正徐徐的展露在她面前。
她心痛、心惊、甚至愤怒。
却无能为力。
她张了张嘴,盯着他的眼神越发的犀利。
裴靖远懒散的笑了笑,随意的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
说不出的风流惬意,却又无端的让人觉得冷,一种从心里漫上来的冷。
“箬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如果不想让你知道,你即使把我的心剖开,也绝对窥探不到一二。”
“当年,”她的声音哑的都不能听了,“我爸爸,除了袖手旁观之外,还做过什么别的,让你无法原谅的事吗?”
裴靖远的手指重而缓慢的擦过靠枕的边缘,棉麻的布料,有些粗糙刺手。
心头猛的一缩!
曾经的那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压垮他全部的理智。
幸好,容箬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就低下了头,所以,并没有看到他这一刻情绪剧烈的波动。
他眯起眼睛,望着容箬身后,层层坠下来的绿萝,冷淡的说:“没有。”
“那我能不能求你,就此打住?”
即使爸爸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但那总归是她的爸爸,是她心坎上,最柔软的肉。
她做不到漠视他折损骄傲,去卑微的讨好。
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云端跌落!
那对大半辈子生活在荣华富贵里的人来说,太残忍了,甚至好多人,过不了那道坎。
如果,只是商场上的事,如果,只是袖手旁观......
也罪不至死。
容氏如今已经是风雨飘摇,他也算是报仇了!
裴靖远抿唇,一股汹涌的怒气涌上心头,几乎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却被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好。”
仅一个字,已经是艰涩无比。
容箬走到门口,突然想到那天傅南一说的:如果你跟她在一起,就是不孝。
捏着门把的手上青筋蹦起,,可见她使了多大力,“靖哥哥,如果伯父的死......”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溢出了眼眶。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她甚至不敢想——
如果,裴伯父的死真的和她爸爸有关,她拿什么脸去面对他。
她还会不会有勇气,信誓旦旦的说:她最大的愿望是扑倒靖哥哥。
裴靖远摁下烟头,和傅南一分手的时候,他并没有痛彻心扉的感觉!
这一刻,他突然懂了。
或许说,在很多年就懂了!
他没说话,容箬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如果伯父的死真的跟我爸爸有关,那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我爸是癌症过世的,肝癌,晚期。”
他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声音和平常无异。
容箬走出咖啡厅,陆冉白已经走了,明晃晃的太阳很刺眼。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想到要去拦出租车!
她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去医院,井然太吵了,她想去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
可是,手机从刚才在包间,就一直在震动,半边腿都震麻了。
这会儿,又响了。
容箬掏出来,是个陌生号码,怕找她有急事,还是强打起精神接了。
“我腿疼。”
容箬闭着眼睛:“你可不不可以自己先忍忍?”
“不行,”陈井然有几分委屈,声音也不那般理直气壮:“医生说,好像挪位了,要重新接骨。”
容箬挂了电话,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才跟司机说,去中心医院!
医生刚从他病房里出来。
“他的腿没什么大碍吗?”
“有轻微的移位,已经重新固定了,”为首的医生目光有些躲闪,“近来三个月,尽量卧床休息,要不然,以后即使痊愈,也容易跛脚。”
陈井然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份杂志翻得‘哗哗’响,腿上的石膏被他用黑色的油性笔涂鸦出了两个小娃娃。
栩栩如生,很可爱!
这样的人,要不非常喜欢或渴望孩子,要不就是缺乏家庭温暖。
井然年纪不大,所以,极有可能是第二种。
见她盯着他腿上的石膏发呆,陈井然不在意的道:“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嗯......我那时,好像才三岁吧,记不得了,反正我只记得,从那之后,我就被送到了福利院,那个地方......”
他眯了眯眼,简直不是人呆的啊。
资金短缺,经常吃不饱,穿的,也是大孩子穿不了的衣服,一层层的传下来。
才几岁大的孩子,就开始有心计!
私下里打架、横行、称王称霸的孩子头,在有人来领养时,装作一副乖巧伶俐、善解人意的模样。
他模样长的乖,嘴巴又甜,年纪小,也好融入新的家庭!
所以,很多夫妻都喜欢他。
然而,到最后,总是横生枝节。
有一次,他亲耳听到一个平日里在福利院以欺负他们为乐的孩子跑到要领养他的夫妻面前,小声、且扭捏的说:“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井然,他老爱偷东西,上次,我还看到他拿刀片把一只可爱的兔子给杀了,你们一定多花些耐心教他。”
杀兔子在成人的世界里并没什么。
但当时的他才三岁多啊。
那对夫妻听了,脸都白了。
后来,那个去告他状的坏小孩就被领走了。
“那你的亲人呢?”
“没有亲人,后来家里的老管家找到我,将我带大。”
容箬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恶。
只是从小的环境,养成了这种靠外表的强势伪装内心怯弱的性格!
福利院她没去过,但也听说过一些不好的事,肯定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么淡懒。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他转过头,看着她笑的不怀好意。
容箬点了点头。
“是不是瞬间觉得,你那点儿鸡毛蒜皮,男女情爱的事跟我的身世比起来,都是浮云?”
容箬觉得,陈井然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那快去超市给我买点零食,妈的,都要饿死了,顺便端一杯水给我,说了这么多话,嗓子都冒烟了。”
容箬:“......你不是刚吃了早餐吗?”
“大姐,这都十二点了,要吃中午饭了,我是男人,胃功能强大。”
“躺在床上不动的,一律算是猪。”
“那你想要什么姿势?我动给你看。”
“想你去死,”容箬拿着包,开门的时候回头问了句:“你想吃什么?”
“薯片、巧克力、饼干、卤猪蹄......能来的都来点。”
“我明天要去上班,我等一下顺便给你找个护工,有什么条件先想好。”
“你上班一天多少钱?”
容箬算了一下,加上补助,“两百多吧。”
“那我给你三百,你继续在这里照顾我。”
“你不是没钱吗?”
上次病房里砸坏的东西还是她出钱赔的。
“我可以打借条啊。”
“你就继续编,能开豪车、请司机的人,没钱?”
陈井然耸了耸肩:“那是我爸妈留给我的遗产,你要喜欢,送给你好了,反正都被你撞的不能动了。”
屁。
那明明是最新款的,去年才限量发行的!
......
额头上的纱布已经可以拆了,刘海盖下来,不太容易看到伤口。
她回酒店拿东西,正好在电梯里撞见从负一层上来的裴靖远!
白衬衫、黑西裤,衬衫袖子撩起来了一些,领口解了三颗扣子,随意的敞着。
一里一外的对视。
沉默的尴尬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容箬抿唇,她在纠结要不要进去,还是改走别的电梯。
这会儿酒店来往的人本来就少,偶尔有一两个,瞧见裴靖远的神情,也都远远的避开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
容箬松了口气,和裴靖远独处,就像是在坐过山车的感觉。
心脏迟早会受不了负荷,爆炸。
电梯门还没完全合上,又往两边退开。
“上来。”
低沉的声线极具磁性,有着成熟男人的醇厚沙哑。
他都开口了,容箬也不好继续站在原地了,走进去,尽量挑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