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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箬伸手按了自己所在的楼层,红色的按键灯将她的手指照得通透晶莹。
裴靖远不说话,她也找不到话题。
索性就不说了!
反正也只有不足半分钟的时间。
裴靖远看着手机屏幕,眉头蹙了蹙。
电梯里很安静,容箬听到小声的‘咔嚓’声,她转过头,电梯的不锈钢墙面上,倒映出他手机屏幕的内容偿。
密密麻麻的字配着图片!
是新闻页面。
那刚才的声音,应该是他在截图。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异动,面色不变,心里却窘迫的紧。
刚才,她居然以为裴靖远在拍照。
然后她又想,慕锦年他们已经离开了,他怎么还不回裴家的别墅住!
她鼓着腮帮子,皱眉看着按键上方的屏幕——
无聊的用手指在裙摆上勾画上面的数字。
电梯停了,她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明显就松懈了,飞快的说了句‘靖哥哥,再见’,就慌不择路的出去了。
裴靖远没动,等着电梯门自动关上。
他眯着眼睛,看着容箬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的转角!
从西装裤兜里掏出烟盒,捏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想到还在电梯里,就没点,只是把玩着金属打火机的扣盖。
一下一下。
单调的撞击声,在逼仄的电梯里,有些毛骨悚然的!
电梯门一开,他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傅南一,她冷着一张脸,唇瓣上有刚咬出的牙痕印子。
看到他,傅南一深吸一口气,将怒气重新压了回去:“靖远,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裴靖远瞥了她一眼,脸上是不咸不淡的表情,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点烟,“公司是我的,这个解释合理吗?”
傅南一被噎得面色发白,又不甘心,在原地顿了几秒,几步走过去挡在他面前:“裴靖远,我以公司股东的身份要求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撤销对容氏的打压在?以现在的情况,最多只要一个月,我们就能成功收购容氏,成为容氏最大的股东。”
裴靖远用房卡开了门,“如果是公事,周一到公司谈。”
傅南一撑住他关过来的门,“那我以私人的立场问你呢,你会说吗?”
她心里,隐隐的有着期待。
希望他是因为她以工作的身份问她,才不愿意告诉她的。
这份期待,让她整个眼眸都璀璨了!
“那抱歉,我没有将自己的私事公诸于众的习惯。”
当初的2.5个亿,裴靖远没收,她就给了郁青蓝。
那种时候,人人都害怕跟他们裴家沾上关系,傅南一的举动绝对是雪中送炭,郁青蓝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又听傅南一说这钱是她拿着刀逼家里拿的。
顿时感动的直落泪。
连说靖远找了个好媳妇儿。
后来,他将这笔钱还给傅南一,她没收,直到这次回来,她开口,要换成裴氏的股份!
以裴氏现在的蒸蒸日上的情形,股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谁都不愿意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
傅南一的要求遭到了股东全数反对。
而他力排众议,将这事定下来!
他当时就说过,他不欠她什么了。
傅南一闪神的片刻,裴靖远已经拨开她的手,关上了门!
门外,傅南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泡在冰水里,心里又疼又怒。
她和裴靖远,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如果,当初不是听信了爸爸的话,也认为裴氏不可能起死回生了,起了退缩的心.......
他们现在,可能已经结婚了!
而不是,隔着这一扇门板,为另一个女人吵架。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容箬。
当年,她是主动提出了分手,但是,也在他最无能为力的情况下,雪中送炭了。
容箬呢?
靖远在下面,被她那个道貌岸然的爸爸羞辱的时候,她在哪里?
她在楼上睡觉。
傅南一不甘心,她居然会输给这样一个自私自利、还假装天真可爱的女人。
裴靖远......
她死死的咬着唇内的嫩肉,平日里精心维护的指甲用因为太过用力被掐断,掌心里有血渍疯狂的渗出来。
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点点濡湿的潮气。
她不是爱装吗?
以为装作不知道,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就能让所有人都原谅她的自私。
今天就扒了她那层伪装的皮,让你看看,那个女人,有多丑陋。
像是有某种心电感应。
原本紧闭的门开了——
裴靖远靠着墙站立,似乎正要换衣服,衬衫的下摆搭在外头,领子开了四颗扣子,“知道聪明人和蠢货之间的区别吗?”
傅南一一时猜不透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沉默的看着他。
裴靖远伸手,替她理好从肩头滑落的带子,眯了眯眼睛道:“聪明人知道管好自己的嘴。”
“那如果,我选择蠢货这条路,你还能弄死我不成?”
傅南一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双拳紧握,咬着牙问。
“倒不至于,但我想,向来高傲惯了的傅家大小姐,肯定过不惯太过清贫的生活。”
他的声音和平时所差无异。
话的内容,却听的傅南一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对女人,裴靖远一直很有绅士风度,很少有太过直接的情绪波动。
她看着他深邃幽长的眼睛,努力回忆曾经在一起的两年,他给她的印象,始终是矜持、风度、理智、面面俱到......
此时,他们靠的这么近,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起伏,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木的香味,淡淡的,一如往昔。
傅南一心神一恍,竟有种时空错乱的幻觉,她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肆意张扬的少年,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半阖,站在学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等她。
那时,他们旗鼓相当,不需要刻意讨好。
于是,她跟大部分女人一样,在每次约会时会刻意迟到半个小时,她喜欢看他看手表时微微蹙眉的表情。
那时候她以为,这是他生气的表现,不责怪她,也是因为在乎。
然而现在......
她已经不只一次看到裴靖远为了容箬发脾气!
“可是,靖远,我才是你的妻子啊,伯母......”
裴靖远抬头——
走道上,容箬站在那里,手里拧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似乎刚到,又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裴靖远不确定她从哪里开始听的!
即使是白天,酒店的走廊上也是开着灯的,她就站在灯光下,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她周围浮动。
整个画面过于的安静。
以至于,手机铃响的时候,她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接起电话,只听了几秒,容箬的脸就不耐烦的皱了起来。
裴靖远看着她转身,飞快的按开电梯走了进去,眉头一蹙,绕过傅南一就追了上去。
该死。
“靖远,”傅南一从后面抱住他,“她不值得。”
一个连探求真相都不敢的女人,凭什么让靖远无条件的付出和包容。
“她根本就是个胆小鬼。”
裴靖远低头,看着腰上多出的、属于女人的手臂,“这是我的事,南一,做好你的项目部经理。”
短暂的耽搁,电梯已经下去了。
容箬匆匆赶到医院,路过医生办公室时,听到‘陈井然’的名字,就好奇的停了一下!
......
病房门是关着的,从那天他发脾气砸了东西后,医生和护士一般不会进来。
医生说过了,他的腿是一个长期休养的过程,一年后来拆钢板就行了,不需要再用药。
已经可以出院了!
她拧开门,看到的,除了一地狼藉,还有坐在地上,颇有些狼狈的陈井然。
病号服皱巴巴的,上衣的扣子还被扯掉了几个!
“跟人打架了?”
听到容箬的声音,陈井然抬头,邪气的勾了勾唇角,“这你都看出来了?”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是护士打电话告诉她的!
容箬蹲下来,“可以啊,腿断了都能打架。”
“那你有没有突然有种想嫁给我的冲动?”
容箬身边的男人,大都很少年老成,像这样简单直白的少年心性的人,基本没有。
所以,她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莞尔:“打算多久出院?”
对井然,她有种特殊的感情。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如果靖哥哥的弟弟也能长大,会不会和他一样,桀骜、叛逆。
那个喜欢缠着自己,固执己见的叫自己小箬箬的屁小孩。
和井然一样的坏脾气!
“断腿加内伤,估计要再等两个月。”
“才两个月啊,既然这么喜欢医院,该住一辈子才好。”
容箬回头——
看到病房门口的裴靖远,突然有种完蛋了的感觉。
男人气息冷峻,信步走进来,将蹲在陈井然面前的容箬拉起来,扣进怀里!
“你干嘛,放开她。”
陈井然只觉得眼前的场面异常不顺心,撑着想从地上起来,火气上浮,胸腹部一阵撕裂般的灼痛。
他又颓然的跌下去了!
面色卡白,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气息。
容箬被他禁锢着,压根儿动弹不得。
“井然。”
见他跌下去,下意识的想去搀扶一把。
裴靖远眼角的余光将她担忧的神情尽收眼底,勒在她腰上的手更是用了大力气,容箬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勒断了。
“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他?”
几分钟的时间,足够他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容箬乖乖的点头。
“上洗手间怎么办?”
容箬有一秒钟的懵逼,上洗手间?
除了第一天早上拿的尿壶,后面都是自己去洗手间的。
见她不吭声,他眯了眯眸子,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洗澡呢?”
容箬急忙摆头,“我没给他洗过澡。”
陈井然终于想起他是谁了,手抵着唇,低低的笑出了声:“裴氏集团的裴总?难怪,有些面熟。”
裴靖远半拖半抱的拉着容箬往门口走。
根本不理会他语气里明显的嘲弄!
“不过,前段时间报纸上的初恋,不是这位小姐啊,既然裴总已经有了心目中的白月光,不如,把容箬让给我,不管她虐我多少遍,我都待她如初恋。”
容箬恨不得拿针将他的嘴巴给缝上,抬头看了眼裴靖远紧绷的唇角,急躁的瞪着吊儿郎当的陈井然:“你就不能闭嘴,话那么多,当初怎么没把你给撞哑巴了。”
裴靖远将容箬交给外面站着的李秘书,“带容小姐去车上,把衣服换了。”
“靖哥哥,他还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她挽着他的手,“他,很像小南。”
“去车上,乖。”
裴靖远面无表情的拉下她缠着自己胳膊的手,关门,上锁。
陈井然神态慵懒,打了个哈欠,“听说,裴总手段惊人,想用什么手段让我知难而退,钱,暴力?”
“手段,是用来对付旗鼓相当的对手的,你,还不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微挑眉,“陈家那个刚认祖归宗的遗腹子?”
“......”
陈井然双手捏成拳,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然而,他很快平缓了情绪,“看来,裴总了解的不少......”
“不只如此,我还知道,你接近箬箬的目的,小心,玩火成灾。”
“像裴总这么不解风情的人,说不定,不需要我玩火,她就会乖乖的投入我的怀抱呢?”
裴靖远不屑,“就凭你编造的,那个和小南相似的经历?”
“凭我不是君子,只要我想要她,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我都不在乎,还凭,我有钱,能给她一切想要的。包括,帮奄奄一息的容家起死回生,而这一点,恰恰是裴总不会做的。”
“想跟我抢女人,自己也得像个男人。”
陈井然根本来不及细想他话里的意思,裴靖远弯腰,抄起一旁的保温瓶朝他丢去。
里面的开水,是容箬今早走的时候才打的。
这会儿,还是滚烫的!
“艹。”
陈井然迅速翻身滚了开去,手撑着一旁的茶几,稳稳的站着。
裴靖远慢条斯理的拿纸巾擦手,“一壶开水就现原形了,下次要装,就装得像一点,说不定,我还能把你当成个对手看。”
陈井然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五指收紧,握成拳头,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的颤动,愤怒和羞辱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电梯里,裴靖远长长的吁了口气,点了支烟。
指尖,微微的有些颤抖!
一直压制的情绪到现在,才如流沙般,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
陈井然......
他靠着电梯,重重的闭上眼睛。
一只手突然握住他的虎口,男人硬朗的脸上满是血迹,一开口,就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溢出来:靖远,帮我照顾我大哥的孩子,那孩子一直跟我住在一起,亲如父子,他......他叫......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大脑!
丛林里,鸟儿在鸣叫,阳光透过树叶,行成大小不一的光斑,照在地上。
远处,容箬倒在那里,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瘦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
‘叮’
电梯到了。
裴靖远猛的睁开眼睛,里面,布满了细密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