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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木的木像极为高大,双马拉的大车也勉强能装下。 尤其面目是不认识的女人而不是熟识的神仙,如此招摇过市自然吸引了好事之人,有眼亮的自然认得马车上独特的毓庆宫标记,一直目送到裕亲王府,无数双眼睛看着一辆马车连带上面的塑像被送进去。而后,车队继续前行,直至太孙府。
这样的消息让恭亲王常宁怒气难遏,若不是心疼,他说不定会砸掉最为心爱的象牙烟具,即便如此还是狠狠的摔了几个茶碗!他知道那些沉香木塑像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沉香木最适合干什么——锯了丫的,给爷做棺材!
已经是跟弘皙商量好的,本打算等皇兄回京通报一声就拉回家里,常宁为此满京城的寻找善于做寿材好木匠。他信不过内务府营造监,丫的只会参照礼部议定造木头匣子,那根本衬不上沉香木的身份。
好事多磨,从迎驾开始,打雷、决堤,盗卖国储、光明会,皇太孙开府、遇刺,追缴亏空,紧跟着就是太子妃薨亡,就他娘的跟上紧了发条似地,一件事紧跟着一件事,可怜常宁竟找不到跟皇兄张嘴的机会!
越找不到机会常宁越急。急,因为他找人去内务府看过。塑像虽高,可真能用寿材的只能从肩部往下,算下来,两座木像凑一个棺材都有点委屈棺中人,三座倒绰绰有余。
沉香木太过尊贵,可遇而不可求,道理他知道旁人自然也知道。满天下的,有多少人有资格惦记这点沉香木么?
皇兄为天子得算头一个,弄不好还得九尊,他都做过棺外加椁的梦何况皇兄?九尊,还是东拼西凑的结果!
但用料多也算好事,毕竟以此标准算,甭说别人,东西是小弘皙找着的,俗话说见面分一半的,他要用了沉香木太子就没了,更莫说还有皇太后呢,于孝道不合不是?
如此,皇兄得减数,大不了材料厚一些,四座足够了。皇太后、太子、弘皙皆参照此例,四四十六,还只剩下俩!俩好,自己的瘦小身材反倒成了优势,委屈点挤挤还真凑合,至于二哥,谁让他长的那么胖大呢?顾头不顾脚就成了笑话!
就在他守财奴看灯草似地的盘算时,太子妃却薨亡了,俩,装太子妃更合适!明知太子妃不是为了沉香木棺材而抢先,可他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还好,皇兄没给她用,自己就还有机会!
此刻,听闻太子把沉香木的塑像送给了二哥,他再也坐不住了,还剩一个如何是好?难不成百年之后在塑像上抠个洞,如那些佛道中人把自己做成真身塑像?
心急的常宁带着几个贴身侍卫飞马直奔太孙府,他甚至懒得敷衍迎出大门的太孙府管事多卓。这倒不是他笃定太子在那儿,就算不在,他也得看着属于他的沉香木,他早想清楚了,先手有后手无的事,大不了豁出自己这张老脸,那也叫“巧取”!
太子还真在太孙府,不光在,手里还拿着一把巴掌宽的米许长刀,视线及处,胤礽已将长刀高举过头顶,看架势,一刀就要斩在身前的雕像莲花座上!
“住手!”常宁忍不住发出一声肉疼的高喝。
所有的寿材都是一头大一头小,莲花座是雕像最宽最阔处,宽阔厚重处正好做材头。那刀,长宁也认出是遏必隆刀,锋利无匹注定一刀两段,整块材料就毁了!
“哟,原来是五叔啊!您今儿怎么有时间来这儿?”收刀的胤礽笑的意味深长,可惜心常宁却没时间探究,讪讪的出几分笑容道:“瞧太子说得,弘皙孙儿受伤昏迷至今,我这当玛法的早来了三回呢!对了,”常宁抬手指指,“太子,你刚才这是——”
“呵——”胤礽一声不知是笑还是叹,“太子妃重返瑶池,皇阿玛虽言国葬,但侄儿总觉得十二日还是太短,故侄儿想用这些沉香木为太子妃塑像,常睹音容笑貌以解相思之情!”
常宁愕然,太子这理由太强大,人家夫妻情深的事,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找不到,真要说三道四才要命呢,莫说太子,就是皇兄怕都不答应,圣谕国葬那得是多大的哀荣多高的圣眷,怕是自己死了都不如呢?
眨巴眨巴三角眼,常宁生搬出一个理由:“就是塑像也用不了这么多吧?难不成太子打算让太子妃的塑像灯柱似得遍布毓庆宫?”
“当然不是!”胤礽也没介意常宁的言语不恭,毕竟那也是长辈呢,“但少了肯定不行!”胤礽解释道:“侄儿原想把此事交由内务府的工匠,可又觉得这么做一来怕贱役之手亵渎了太子妃,二来难解哀思,故侄儿打算亲手动手!”
“五叔也知道侄儿的金石手段刻写印章还勉强,塑像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多准备几座也是有备无患,这五尊总有一尊能完成吧?”
“这些,是练手?”
常宁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滴血,沉香木啊,自己梦寐以求,太子竟然准备练手?败家玩意噢!他这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南小说学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来,五叔,你也擅长丹青,你看,侄儿这刀这么下成不成?”
胤礽貌似因得到五叔的支撑而兴奋,拉着常宁绕着身前的塑像转来转去,手里的遏必隆刀一会儿这么比划一会儿那么比划,轻微的几次木屑纷飞让常宁恨不能把胳膊垫上去!
到太子重又举刀,他实在忍不住了,“太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木头么?沉香木啊,笔筒大小的已是难得,长到这么大分明是上天赐予,天生的寿材!你知道沉香寿材的好处么?避虫吃鼠咬,保尸身不朽,传说更能佑墓主人飞升极乐!你就打算一刀一刀的把它砍成劈柴?”
“做寿材?”胤礽仿佛刚刚被提醒小说,这一头大一头小做寿材还真是方便呢,可侄儿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你用不了我能用啊!常宁恨恨跺脚,他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太子,实话对你说吧,五叔喜欢这东西,五叔府里还有一座玉海子,高三米有余,阔也超过两米,用做塑像绝对是一等一的材料,就与你交换三座木像,如何!”
“这么大的玉海,绝对是价值连城,五叔难道就不心疼?”胤礽的多了几分调笑意味,再加上如他儿子弘皙那样上翘的嘴角,常宁要在不明白就是实心傻子,太子就是给自己装糊涂呢,说不定连是看自己进门才举起遏必隆刀的。
一切都是演戏,故纵,只因欲擒!
“说吧,看上五叔什么东西了?”清楚了胤礽的心意,常宁也坦然,“只要五叔有的尽管开口,为了这沉香木,五叔绝无二话!”
“好!”胤礽将遏必隆刀在手上一拍,“五叔,前两天您送去毓庆宫的福寿膏侄儿非常受用——”
“就这点事儿?”常宁哭笑不得,“你倒是早说啊,要多少?五叔这就着人送来!”
“不不不,”胤礽连连摇头,“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的道理侄儿还是懂的,侄儿要的是这独家的买卖!”
“不行!”常宁拒绝的斩钉截铁,“福寿膏的买卖是五叔为你的兄弟侄儿们找的百年之计,阖府上下哪怕没有任何进项,凭此也能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就是好事么?”哪怕被生硬的拒绝,胤礽也不着恼,“明朝建金陵城的那位沈万三倒是富可敌国,可结果呢?抄家灭族!有巨富却无护己的能力,如幼儿持重金于闹市,根本是取祸之道!”
“这——”常宁犹豫了。
重金闹市福祸自招的道理他如何不知,虽说自己现在是亲王,可这亲王不是铁帽子得遵循世爵逐减,儿子是郡王,孙子是贝勒,再以后就是贝子、辅国将军,自己进门都懒得搭理的多卓算起来还是堂弟呢,而今已经沦落到给孙子看门的地步了!更别提那些闲散宗室,真要出了富可敌国的,巧取豪夺之下绝对是取死之道!
可就此放手?真舍不得!
看常宁天人交战,胤礽不介意在加上一把火,语声幽幽缺课寒彻骨髓,“五叔啊,孤是太子,弘皙是皇太孙,侄儿更听说,弘皙认为这福寿膏是慢性毒药,还生生虐死了五叔的海东青——”
“五叔答应你!”
以未来两代皇帝的名义做威胁,如此豪夺,谁又敢不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