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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玉笑了笑道:“我这个说话只凭事实,这位姑娘一进来我确实以为是夫人你身边的丫鬟,夫人你生的这样雍容华贵,端丽无双,你两个站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对主仆嘛。”
年夫人一听,心内大为得意,再不觉得褚玉眼光不好,她不由的挺了挺胸膛,伸手略了略头发,脸上带出一个不自觉的微笑来。
褚玉说完,又回头问一问众人:“你们说我的眼光可有问题?”
“褚爷是最有眼光的人。”有人回应一声。
“那这位夫人和这位姑娘站在一起,像不像是主仆二人?”
褚玉再问,众人齐齐回应:“像,实在太像。”
年如樱气的浑身作抖,喝斥道:“都瞎了你们的狗眼。”
“哎?如樱不可无礼。”年夫人温声劝阻一句,见众人如是说,她心里得意的将胸脯挺的更高,又笑的冲褚玉解释道,“我家这位侄女的的确确是个千金大小姐,许是她生的太过朴素了些吧,让大师和众位误会了。”
“大伯母!”年如樱气的鼻子一歪。
“好了,如樱,大家闺秀就该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这里人多嘴杂的,若把你这副刁蛮的形象传了出去,你自想想你的那位……”
年夫人适时掩口不语,年如樱也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气的顿时语塞。
褚玉一惊:“什么,她是你侄女?”
年夫人疑惑道:“是啊!”
褚玉嘴角一扬,冷呵呵的笑道:“你这位侄女生的也真够老气横秋的,你不说我还当她比你还要大。”
年夫人更乐了,嘴角笑的都快牵到耳朵边:“分手大师,我虽生的年轻了些,但你也确实看错了,呵呵……”
年如樱捂住胸口要气绝当场。
褚玉继续道:“我有一事不明想问夫人。”
年夫人此刻已被褚玉的几句糖衣炮弹搞的气消了不少,况且她的这个侄女自打当了郡主以来一直都是嚣张跋扈,目无尊长,还时不时的欺负自己的女儿。
她早就忍了一肚子气,后来她的郡主头衔被皇帝给夺了,这才偃旗息鼓的镇日躲在房中不好意思见人。
她想着年如樱是活该,正暗自高兴着年如樱的落魄,一个炸雷就把年府的锅炸开了,东秦太子竟然对年如樱一见钟情,上门来提亲,这件事搞的她郁忿不堪。
不过,想想年如樱能嫁入东秦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有助于年家扬眉吐气,只是心里到底不平,为何东秦太子看上了年如樱,她自个的女儿比年如樱强多了。
今儿,她赶到云都来抓人,正好碰到来云都置办嫁妆的年如樱,她也未及深思,就听了年如樱的话前来这座畅心园找人,至于人在不在,她心里一点成算也没有,因为年如樱这个丫头也是个做事没成算的人。
想着,她脸上的笑纹不由的更深了,很是有礼的应了一句:“大师有话尽管问来。”
“栓牛,倒杯上好的西湖龙井来。”
褚玉回头吩咐一声,眼也不掸年如樱,单对着年夫人又道:“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请随我到内厅。”
年夫人一见褚玉风神俊貌,有皇家贵气的样貌不由的心里就暗自赞许了几分,笑着点头道:“也好,大师真是客气了。”
“大伯母,你难道不想找大伯父了吗?”
年如樱气的额上青筋跳了两跳。
“我分明是看见了大伯父进了这里。”
“如樱啊!论理我不该说你,可我是你的长辈也教训得了你一两句,我和你大伯父的事说到底就是夫妻之间的事,你作为一个小辈子切不可插手长辈之间的事,尤其是这种夫妻之间的事。”
“……好,今日我真是……”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栓牛机灵的立刻接过口来,呵呵一笑问褚玉道,“褚爷,你说小的用的这个句子可贴切。”
“贴切,很贴切。”褚玉笑了笑。
年如樱被噎的两眼倒插,再说不出话来,回头一怒喝一声:“你两个忤那儿做什么,快来扶我一扶。”
两个小丫头吓得恭恭敬敬的扶上。
……
内厅
褚玉与年夫人相对而坐,褚玉正抬手悠悠的倒着茶,递到年夫人手边道:“夫人,你要貌有貌,有家世有家世,怎非要你家年老爷那一个球?”
年夫人眸光飘了飘,想到当初年元冒玉树临风的样子,恍如历历就在昨天,她无比怆然的叹息一声:“其实当初他也并不是长得那样胖,年轻的时候他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可能是人到中年就要发福了吧,如今他与你不像夫妻,倒像父女。”褚玉自倒了一杯茶,搁下茶壶,饮了一口茶悠悠的看着她。
年夫人脸上喜色乍现,叹了两声道:“谁说不是呢,可如今我和他都是老夫老妻了,得过且过吧。”
“你想得过且过,他未必想。”
“怎么?难道那个老东西果然来找你分手了?”年夫人立刻放下手中茶盏,气愤道,“如今他的胆子益发的大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也敢提分手。”
“他不敢提,夫人你可以提嘛。”
年夫人想了想,心情很是复杂,对于年元冒,除了当初的那点玉树临风,什么都不剩,要才没才,要能力没能力,还一味的贪吃好色,如今仅连当初的那点子玉树临风也没有,真真正正的是提不上筷子。
她其实打心眼里是瞧不上,可再瞧不上他也是她的男人,独属于她一个人,自个的男人再搓再烂也得烂在自己面前,她断不容得他起什么歪心思。
这一辈子,她觉得自己活得已经够憋屈了,这憋屈的气无处散,只能找年元冒当个出气筒了,偏偏年元冒一点男人的刚气也没有,她越是欺负他,他越是气矮,于是,她欺负他欺负的一发而不可收拾,成了她真真正的出气筒。
这么些年,这个出气筒她用惯了,如今这个出气筒竟然想翻天,她必须给他长长记性,打得他记得做一个出气筒的本份。
她又是一声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这一辈子名节比什么重要。”
“夫人究竟是因为名节不想与年老爷分手,还是因为舍不下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
年夫人皱眉低叹,只觉得嗓子又有些干,又喝了一口茶,冷笑道:“什么夫妻情份?他若念及夫妻情份怎一天到晚的想在外面找小老婆。”
“我问的是夫人你的想法,而非年老爷的。”褚玉复又帮她斟了茶,慢悠悠道,“年夫人你表面上强悍,心底却固守着烈女不从二夫的想法,年老爷表面上惧内,心底却固守着男人三妻四妾的想法,你想想,这样的婚姻公平么?”
“可世人都是打这么过来的,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
“有,可能年夫人你没有遇见那个人。”
年夫人面上一红:“如今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想那些有得没得做什么?”
“那就是说年夫人你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而已。”
褚玉一下戳破了年夫人的心思,心里有些密密匝匝的痛,她亦曾想过,为何这世间的男人可以小老婆一个接一个的娶,而女人却一生只能守一个男人,这很不公平,可世上的女人都是如此,连太后也未必能如自己所愿的活着,何况于她。
所以,在明面上万不敢有休夫之举,只是偷偷的养了一个小姘头,为了在年元冒面前保持绝对的威信,她这姘头养的着实费力,一个月也只能见一个一两回,即使年元冒跑到云都来,她也不能多见,因为自家的那个老不死的婆婆表面上不管事,其实眼睛比蛇还毒,若让她瞧出端倪,她也不用活了。
太后的姐姐又怎么样,若真闹出事来太后也未必肯保她,毕竟她也不是太后的亲姐姐。
太后只是被吕璇衣捡回家来的来历不明的女子,别说太后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是二妹,还是她嫡嫡亲的亲妹妹呢,还不是明里暗里的争斗,这争斗还延续到下一代,如玲都不知道吃了年如樱多少亏了。
她想让年元冒这个丈夫争争气,至少也得护好女儿,可年元冒太不争气,早被二房踩到脚底去了,太后明显的偏袒二妹,不然也不会冷落如玲封了如樱为郡主。
她一面对太后有气,一面又仗着太后的威风在大夫面前逞威风,就如她既霸着年元冒这个出气筒,又想光明正大的搂着姘头温存。
她,本来就是个矛盾的。
不过,那姘头虽合她意,却会使小性子,在脾性这一点上,明显不如年元冒,可她就吃那样的小性子。
男人嘛,没点气性哪叫个男人。
情绪百转千回间,她干笑的摇摇头道:“大师此言差矣,我从来没有想过。”
褚玉静默未语,只若有深思的看着年夫人,搞的年夫人心砰砰直跳,老脸烧的通红,论起相貌和气度,这位分手大师比起她养的那位在上多了,这样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盯着她一颗早已经历世事的心乍然回到少女懵懂的时刻。
她的头不由的垂了下来,两手交织在一处拧着衣服角角,难道她这朵将要枯死的老红杏又要逢春再开了么。
她素来粗旷的声音不由的又低又柔:“大师,你这样盯着我瞧不甚好吧,论年纪我都可以做你娘了。”
“谁叫夫人面相生的如此年轻呢,哪里像娘,分明像个姐姐。”
年夫人脸更红:“大师,你真会说话。”
褚玉看她半晌,终于收回眼光不再看她,慢慢的饮茶又道:“不知夫人可想寻个第二春呢?”
年夫人一张老脸顿时从额头烧到下巴,言不由衷道:“即使我家老爷再不济,我这一生也只服侍他一人,断不可能找什么第二春,大师这样说,不是故意叫人难堪么?”
褚玉笑了笑,心想这个年夫人还蛮能装逼的,明明都在外面养了小白脸了,还装的贞节烈妇似的。
这桩生意本来有点难度,她想干脆直接走个捷径找狐狸皇帝好了,偏生狐狸皇帝那个人死脑筋,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可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不然会显得他这个皇帝太八卦。
褚玉少不是要另辟蹊径,准备来个美男计将年夫人勾引上手,再逼年夫人分手,这蹊径虽然下三烂了一点,可是比较管用,特别是对于年夫人这种长年得不到爱情滋润的妇人更管用。
不想,不喜欢八卦的皇帝却十分八卦的透露给她一个特别八卦的消息,这年夫人不用她派人勾引,早早就把小白脸养好了,只是她养的太过隐秘,旁人不知道罢了。
可见,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只是有的人隐藏的好,有的人八卦在了嘴上。
她刚刚几经试探,已然探出这位年夫人一颗荡漾的春心,她自己周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一味的打压年元冒,年元冒说起来也委实是个SB窝囊废,自己头上早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还不自知,这会子还不知躲在她店里的哪个犄角旮旯瑟瑟发抖呢。
她想想也觉得甚是好笑,瞧着作扭捏害羞状的年夫人,她嘴角习惯性的一撇,笑眯眯道:“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姐姐,会心疼人。”
年夫人顿时僵住,心跳如小鹿乱撞。
褚玉又笑道:“不过姐姐你是个贞洁烈妇啊,我只能敬而远之了。”说完,还连连扼腕叹息了几声,“可惜,真是可惜,还不知是谁有福气能得夫人的疼爱呢。”
年夫人一颗心已跳到了喉咙口,她踌躇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毕竟她与这位褚爷相交不深,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她也不可能在他面前露了底,可是这样最最最上等的男人明里暗里的点她,她不可能一点知觉也不没有。
回应,怕掉了陷阱,落人口舌。
不回应,又怕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稍纵即失。
痛苦啊!纠结啊!
纠结良久,她哑着嗓子问道:“像大师这样的男子,怕是多少姑娘心目中的……”
褚玉红唇一勾:“我再好,夫人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夫人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人。”
“我与我家老爷不过是搭伴过日子,什么心目中不心目中的……”
褚玉截断道:“夫人误会了,我说的不是年老爷,而是贾美仁。”
年夫人一听此名,顿时吓得魂不著体,面如土色。
她猛地一拍桌子:“大师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夫人听不懂这么激动作什么?”
年夫人不再想和褚玉纠缠,转身就要走,只是腿软的一个跟头差点栽了下来,幸亏褚玉手伸的快扶住她。
“夫人,当心些,跌死在我这里可没有钱赔。”
“你?”年夫人张口结舌。
褚玉慢慢悠悠道:“夫人不必过于紧张,有些事未必如夫人想的那样严重,我这个一向嘴紧的很,不该泄漏的秘密从来不会轻易泄漏,可是吧,最近有人找我做分手生意,生意做的有些困难,我压力比较大,我想夫人不会让我压力太大导致崩溃的口不择言吧?”
年夫人已是面如死灰,惊惧的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
太可怕,这座畅心园实在太可怕了,这个分手大师更加可怕。她如何能知道她的隐秘,她的隐秘除了她的那位,她的心腹丫头,另外也只有两个人知道。
一个是她的二妹,一个是失踪的懿德太后,也就是太上皇朱玉的母妃。
可他们皆有把柄在她手里,彼此互相牵制的很平衡,怎忽辣辣的就泄了秘了。
她不由的胆寒起来,好像有条冰凉的毒蛇爬上她的脊背,她在努力的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但有一件事,她已然清楚,就是年元冒这个该死的窝囊废果然来找分手大师分手了。
看来,如今这个手不分是不行了,她必须在自己身败名裂之前提出和离,她是太后的姐姐,自然比年元冒的身份高多了,要休也该是她休了年元冒那个大饭桶。
思虑兜兜转转间,她已决定好了怎么做,她有些心惊,同时又生出异样的敬佩之情看着褚玉,咬牙定定道:“分手可以,不过必须是我休了他。”
“好。”褚玉点了点头。
当躲在厨房稻草垛里的年元冒听到此等令人激动人心的消息时,兴的手舞足蹈,恨不得将褚玉搂在怀中亲一亲以表他的感谢之情,结果被伤情伤的一路萎靡到中午方起的软枕头揍了个大马趴。
年元冒也不甚在意,比起过去他被虐待的种种,软枕头这一揍简直就在跟他挠痒痒。
当即,他就精奋的顶着一对被揍的铁青的熊猫眼,轻松自在的跑到云都最大的青楼红袖招去喝花酒睡姑娘了。
他本想睡一睡柳幻烟的,可是顾忌到渠阳王的朝令夕改,他倒不敢去睡她,不过天涯处处是芳草,如今他自由的想娶什么样的美人当小老婆不行,他也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
他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就是比较识时务,不然何至于当个缩头乌龟被自个的老婆揍了那么多年,老婆是太后的姐姐,他当然不敢得罪。
其实他也搞不懂,同时吕家的女儿怎就生的这样天悬地隔呢,吕家大姑娘二姑娘,一个凶悍一个阴毒,吕家三姑娘却那样的淡雅温柔,清纯若仙,只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吕璇衣死的那样早,真是让悲伤气难平。
不过他的气再难平,躺在温柔乡里也平了。
……
褚玉刚刚送走了年元冒,正准备用午饭,麻子姑娘就提着一蓝子鸡蛋上门来道谢了。
别人尤还可,唯有软枕头一见麻子姑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苦于褚玉热情接待了人家,他也不好发作。
其实他倒不是小心眼还计较被麻子姑娘打的事情,他实在是瞧不惯麻子姑娘一见到他家相公媳妇就一副恨不得倒贴的样子。
他好不容易被断袖太上皇搞成了断袖,断不能在自个变成断袖之后,让断袖太上皇回归正道不断袖了。
所以他看麻子姑娘看的分外紧,还是栓牛体贴他的心意,善意的提醒他,依麻子姑娘的姿色褚爷断看不上,软枕头心里的警惕方微微的放松了一些。,
栓牛哀叹,这位老大活的真他奶奶的不容易,既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谁叫他娶的那位相公媳妇性取向不明呢。
娶妻这种事,还是要在婚前擦亮双眼,省得娶回来一个大麻烦回来,僻如那位惧内的年老爷,又僻如这位伤情的老大。
他想琉璃那个小姑娘真是不错,生得又漂亮性格又讨喜,娶妻就要娶琉璃这种清纯简单型的,至于那个紫燕长的也算不错,只是怎么看都没有琉璃可人。
他想是不是该透露些意思给褚爷,琉璃是褚爷的丫头,褚爷有权决定琉璃的婚事,这两日他忖度良久,只下不了决心跟褚爷说。
其实,褚爷表面上看着和善,其实是不大好说话的,所以他准备拐个弯求老大说说,结果,现在看来,老大不能指望了,他连自个的相公媳妇都搞不定,还能帮他搞定。
这不,老大正紧紧的守在褚爷身边,生怕他被人抢走了。
软枕头一心想赶麻子姑娘早点走,麻子姑娘好像跟他作对似的偏不肯走,不仅不走,她还一再感恩戴德的说要请褚玉吃顿饭,褚玉想着追萤姑姑都做好了,就婉拒了麻子姑娘。
麻子姑娘被拒却丝毫不气馁,又板等褚玉睡完午觉,再次提议要请褚玉吃顿下午茶,褚玉惊讶于麻子姑娘的坚持,少不得随她而去。
褚玉一跟着麻子姑娘离开,软枕头连茅房都来不及上就急急的随之而来。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褚玉就来到了云都最有名的百年茶馆,很快店老板就上了茶錧里的特色茶点,褚玉一看这茶点就有些震惊了,这不是朱玉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芋枣糕么?
或许是她想多了,这不过是一道茶点而已。
这一次麻子姑娘比较豪气,见褚玉似乎对芋枣糕很食欲,又叫了一声:“掌柜的,再上一盘芋枣糕。”
软枕头就有些不高兴,这麻子姑娘缠着相公媳妇真是没完没了了。
店老板欢欢喜喜的又端了一碟子茶点上来,软枕头发话了:“不要了,就这一碟子我们褚爷还吃不下呢。”
“……”店老板的欢喜僵在了脸上,用一种生意被搅黄的仇视眼光瞪着软枕头。
褚玉笑道:“软枕头,今日秀儿姑娘请客,你也坐下来吃一吃这芋枣糕,味道很不错。”
麻子姑娘扫了软枕头一眼,面色却带着不正常的惶恐之色:“软公子若不嫌弃,也可以……”
“什么软公子,我姓梅。”
“哦,梅公子,你也可以坐下。”麻子姑娘说完,又回头看向店掌柜道,“掌柜的,上茶点吧。”
“哎——”掌柜的复又欢欢喜喜。
“不要!”软枕头厉喝一声,“褚爷,这芋枣糕不是什么好东西,又粘又糯,吃多了不消化,容易胃胀。”
“……”店老板的欢喜再次僵住,拿一种更加仇视的眼光瞪着软枕头。
“罢了,罢了,这碗芋枣糕就不要了。”麻子姑娘见软枕头气不善,少不得服了软。
店掌柜端着盘子气的七窍生烟:“姑娘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我费时费力费人工的都做出来了。”
麻子姑娘脸色一变道:“那你想怎样,难道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秀儿姑娘勿急,不就是一盘子芋枣糕么,多少钱我付了。”褚玉十分大气的就要从袖笼里掏钱。
麻子姑娘急的一把就握住褚玉的手道:“都说是我请客,怎能叫褚爷出钱。”
软枕头见状,立刻挥掌打开麻子姑娘的手,冷哼道:“出钱就出钱,可不要趁机占我家褚爷的便宜。”
麻子姑娘脸色红通通,一来,刚情急之下握了褚爷的手,她一颗春心荡的太快。二来,她心里太过害怕紧张,她怕那个逼她哄褚爷出来的人会对褚爷不利,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小侄儿还在人家手里,她不得不从。
她一害羞一害怕,就说不出来话了。
正此时,忽听到一声清朗的笑。
“褚爷,糕点既然点了就不要浪费了,不如请我吃了如何?”
店掌柜立刻机智的将盘子放在了褚玉面前,然后机智的溜走。
忽然,一个墨色身影飘然而来。
褚玉一瞧,呆怔当场。
看他一对俊秀的眉光飞入鬓边,一双琉璃凤眸流光溢彩,还蕴着一层温润的暖光,比美人的眼睛还要水灵迷人,眼睑处画着一层薄薄的暗色眼影,衬人着他的脸益发的白净如雪,细腻如瓷。
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看,他的一张脸都是这样完美的存在,近乎于妖,诱的人怎瞧也瞧他不够。
她讶着嗓子唤了一声:“君北衍,你怎么来了?”
麻子姑娘早已瞧的呆如木鸡。
软枕头则脸色大变,因为他很对这个君北衍很是犯怵,他觉得这个君北衍虽然外表俊美的不像话,内心却如毒如蛇蝎,若不是他下毒逼迫他,早在成亲的那一晚,他就睡到相公媳妇了。
他尝过那毒药的滋味,真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虽然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每每回想到毒发的时候便心有余悸。
看着君北衍脸上带着的摄人心魄的笑,他恨不得直接拿他的青虹剑在他脸上划两刀,可是想归想,他连脚步都不敢动,只敢心里默默诅咒。
叫你好看,叫你笑,叫你勾引我家的相公媳妇。
我划个圈圈诅咒你。
生女儿没有咪咪,生儿子没有*。
君北衍似乎并不在意软枕头的仇视,和麻子姑娘的花痴,此刻,他一双熠熠凤眸里倒映的只有褚玉的影子。
他缓缓坐下来道:“褚爷,上次一别已两月有余,再见时,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褚玉笑道:“你是贵人多忘事,认不得我也不稀奇。”
君北衍微笑的就要拿糕点,褚玉却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打在他的手上:“喂!今天请客的可是这位秀儿姑娘,我可不想借花献佛,你想吃先问问人家同不同意?”
“褚爷,你分的也太清了。”君北衍蹙了蹙眉头,转头问了问麻子姑娘,“不知姑娘可同意我吃糕点。”
“啊?”麻子姑娘这木鸡还没木够,一听君北衍问她,愣了半晌,然后又猛地点头道,“同意,同意,公子你随便吃,想吃多少都行。”
“褚爷,我看秀儿姑娘和君北公子很谈的来,不如我们先走吧。”软枕头迫不及待道。
“为何要走?”褚玉疑惑道。
软枕头眨眨眼道:“给人家留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嘛!”
褚玉:“……”
麻子姑娘心道:“……嗯,好羞躁。”
君北衍抬头看着软枕头凉凉道:“哦,对了,我倒忘记告诉你,上次解药只吃了一半,今晚还需服一粒。”软枕头浑身一抖,再不敢说话,只听话的“哦”了一声。
君北衍一边吃糕点,一边道:“我这糕点也不是白吃的,我特意跑来是想告诉褚爷,今日你有血光之灾。”
褚玉表示不信道:“你当你神棍啊!”
“我既不神,也不棍。”君北衍声音淡淡,将手里的糕点往盘里一扔,有些不满的瞟了一眼被啃掉一半的糕点道,“这芋枣糕不好吃,蒙汗药掺的太多了些。”
褚玉一惊:“什么,有蒙汗药,我怎么没吃出来?”
软枕头更惊,立刻就拿剑架到了麻子姑娘的脖子上,凶狠道:“怪道你死活要把我家褚爷弄出来,说,是谁指使你的?”
麻子姑娘立刻就慌了,她本就因紧张手心里全是汗,如今更是汗到了脸上,她苦丧着脸狂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软枕头依旧凶恶的看着她,褚玉不由的挥一挥手道:“软枕头,你且放手,秀儿姑娘可能真不知道。”
“……呜呜,褚爷,今日我也是被逼的,有人抓了我的小侄儿逼儿把你哄到这里来,我也不知那人要我哄你来做什么,呜呜……褚爷,我对不起你,我恩将仇报,我……”
麻子姑娘惭愧的哭的呜呜咽咽。
“你回去吧。”褚玉挥了挥手。
“可是我的小侄儿。”麻子姑娘不肯轻易离开。
“软枕头,你随秀儿姑娘去一下。”说着,褚玉从身上解下来一个绣着小老虎的香囊交给软枕头道,“那人看了这个自然会放了秀儿姑娘的小侄儿。”
软枕头听得一头雾水,并不肯轻易离开,只道:“我只负责保护褚爷。”
褚玉伸手指一指君北衍道:“有他在,我没事。”
软枕头深受重创:“褚爷,你是不是嫌弃我,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褚玉眼里抬头望她道:“还好,我不怎么嫌弃你,也相信你。”
“比这他,你更相信谁,更嫌弃谁?”软枕头拿剑指了指君北衍。
褚玉默了一默,半晌说了一个字:“你。”
软枕头立刻兴抖抖的离开了,走到一半,他这榆木脑袋方想起自个的问题问的不对,褚爷答的也不对。
他想回头再问,怎耐麻子姑娘心急如焚,拖着他直往前奔。
他二人一走,茶楼的雅间里独留下褚玉和君北衍二人。
褚玉的脸色却渐渐的暗了下去,静静的盯着芋枣糕发了一会儿呆,良久,方悠悠的抬头看向君北衍道:“你说,懿德太后突然冒出来找我究竟何事?”
“她是你母后,思儿心切也是人之常情。”君北衍特别认真的看着褚玉的眼睛,特别认真的问道,“只是你张口就称懿德太后,却不愿叫她一声母后,究竟为何?”
褚玉对那个懿德太后根本无感,她又不是她母亲,她叫不出口,况且她脑海里有朱玉的记忆,这个懿德太后对朱玉特别不好,不仅不好,简直算是冷酷无情,她都消失这么久了,这会子又找上她能有什么好事。
她好不容易将自己的事业做强做大,这个懿德太后就跳出来了,她根本也不想见她,更不想被她再牵扯到什么宫廷争斗之中。
宫斗文她看多了,她深觉自个不块宫斗的料,所以才选择离开皇宫。
她都打算抛开朱玉的一切过往了,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在这异世活着,这个懿德太后怎么就又冒出来了呢?还搞出这样一出绑架的事来诱哄她出来。
她冷笑一声道:“我没有母后。”
“唉!”君北衍悠长一叹,“你不想她,她却一直惦记着你。”
褚玉立刻就沮丧起来,她一点也不想认这个懿德太后,可是毕竟人家是原主的母后,她与她之间有着最深的血脉亲情,她怎可能就此断的干干净净,她哀叹一声拿手撑住腮很是气恼道:“我要她惦记做什么,她来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君北衍沉默半晌:“你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猜出她找你是为什么。”顿一顿,他的眼睛忽然怔怔的盯住她,琉璃色瞳仁里映出她漂亮而可爱的小包子面孔,眼中微泛了一丝丝涟漪,低低问道,“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坐上龙椅,一统天下?”
她有些气恼的瞪着他:“我看你不是为我而来的,分明就是充当狐狸皇帝的探子来的,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我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你在这里问我这些话,难道就不怕被旁人听了去。”
“这些话我自然不会让不该听的人听了去。”君北衍自倒了一杯茶,将身体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眸光微微向窗外飘去,窗子上正立着一只未知名的小鸟儿,他呆了呆,悠悠道,“难道你只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可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双眸子却是魅的惊人。
褚玉微微一滞,不可否认,此刻的君此衍的眼神不仅魅,于魅之外还透着一种真诚,若放到过去她或许会毫无戒备的相信他的这种真诚,可是,现如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信他了。
她撇了撇嘴,冷嗤一声:“我可没有翅膀,做不得渺万里层云的鸟儿。”
“玉儿。”他又唤了她的名字,声音轻柔的如卷过层层松涛的细细微风,“只要你想,我愿成为你的翅膀。”
褚玉心中一个激灵,突然肌肤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君北衍背叛朱玉的事她始终不能忘怀,她倒不在意丢了什么江山,她在意的只是君北衍处心积虑的背叛。
他能背叛一次,就有可能会有第二次,她总觉得他对自己是别有居心的,至于居心是什么样的,她无法看的分明。
相比较于狐狸皇帝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其实她更怕君北衍这种笑里藏刀式的阴诡,她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看清他,更加斗不过他。
她捏着手中茶盏,目光狐疑而又讥诮的看着他,轻笑一声道:“别叫我玉儿,我跟你没那么亲近,还有我不想做什么鸟,与其渴望那些无法企及的东西,不如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
君北衍浓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叹息一声笑道:“你倒是个务实的人。”
褚玉瞥她一眼:“你又不是到今天才认识我,我本来就是个务实的人。”
“玉儿。”
“叫褚爷。”
“又使小性子。”
“老子从不使小性子,叫老子褚爷。”
“好吧,褚爷。”君北衍温言一笑,“如今你一人在外,也该有些防身技能才是,你总不能让那个软枕头做你一辈子的保镖吧。”顿一顿,低低笑道,“不过人家一直拿你当相公媳妇,想来他是愿意的。”
褚玉白他一眼,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睫,想一想,君北衍说的很有道理,做为一个分手大师没点防身本领是不行的,所以近日,她一直苦练《摄魂引》,只是练到了瓶颈之处,师父给她的乐谱有几处她实在无法渗透。
她正皱着眉头,君北衍淡淡一笑道:“如果你在练琴上遇到任何难题,尽管问我。”
咦?他怎么知道自己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