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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未能入眠,即便折腾的落睡,整个梦境里却犹如放映机般一桢桢播着那条短信,轰炸般铺天盖地而来,终究无法承受,她挣扎着令自己从梦境挣脱,醒来时已是满头大汗,被子只盖了一角在身上,其余部分已经滑落在地上。
她机械地将被子拖上来,抖了两下又将自己裹住,明明满头的汗,还是冻的瑟瑟发抖。
黑夜如同一个巨洞,吞噬了光明之后,又从寂静的周遭开始侵吞。屋内一片死寂,愈发的吓人,她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将脑袋蒙在被下。
腿却触到被里的一块冰冷,她闭着眼摸索,直到触碰到那凉意的根源,心一颤,魂牵梦绕,捣得她心绪七零八落。
顿住的手连带着整个身子也跌入沉静,只是良久,莫然长长吐了口气,如与什么对抗之后做出重要决定的模样,将手机的东西提至眼前,轻轻一按,上下眼皮缓缓分离,兀的接受强光还是有些刺眼,依旧死死盯着,模糊缓缓转为清晰,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咬牙,打了几个字,手落在发送键上却迟迟下不去手。
屏幕一黑,幽静的被窝瞬间又陷入黑暗,脑中似有跟神经线‘咝’地崩断,暗黑里,漆黑的瞳仁剧烈缩紧,她慌乱的按着,却怎么也摸不到开机键,终是颓败,想起身借着光打开,手肘无意碰亮了屏幕。
莫然就那般单腿着地跪坐在被窝里,近乎急切的点了发送。不过一秒,已显示发送成功。
压在胸口的巨石似轻了点,她喘着粗气,稍稍缓解脑部缺氧般的晕眩,使劲晃了晃脑袋,好受了些,弯着身子将手机轻轻搁在床边的椅上。
只是手还未收回,冰凉的指尖还触在一边,屏幕却骤然又亮。
一眼便见了上面显示的信息发送人,莫然愣住,脑子一片混沌,绕是再快,真的压根没想过他会现在就回,已是午夜过后,换了谁都应该是在睡梦之中,难道?她甩了甩脑袋,撇开胡乱的猜想,压抑的胸腔却分明有些雀跃,捞起手机,迅速点开。
‘什么时候回来?’
她皱眉,这个问题倒是真没想过,呆了会胡乱回过去,‘我现在不就在家,回哪儿去。’
想了想还是又回了条,‘元宵过后吧。’
他还是回的那样快,莫然几乎要认为那人此刻也如她般认真的盯着屏幕,甚至眼都不眨,看过之后就马上回复,“你不会不知道我说的哪个家。”
‘哪个家?’她依旧装作不知,这种近乎官方的回复明明幼稚无趣的很,却是乐此不疲。
‘元宵?!你敢!我奉劝你初十之前到这儿。’莫然几乎能料见男人此刻铁青的表情,心里自是得意的很,却没发现,低沉压抑的情绪慢慢的已经烟消云散,还有……那下耷拉的的唇角,已扬的高高的。
‘有什么不敢的。有本事来打我。’此刻隔了几百里,他远水可熄不了近火,大好时机,不利用可是白白浪费。
‘我和你的家’,莫然真的没想过,从来什么也不肯多说的他,此刻竟会如此直白地回答自己的问题,从来不敢奢望,知道他性冷,甜言蜜语,绕是她自己也不定能说出口。
他和她的家,那间房子吗?他们第一次正式交流之地,在那个客厅的沙发上,他不清醒间失控般与她缠绵亲口勿,慢慢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悄无声息地引向如今的轨道。那夜,那大门背后,他终是爆发,她措不及防,他清醒明白,再次亲密接触,戳破所有伪装面具……
一切再也不可能回头,再怕,再担忧,也敌不过炽热跳动的心脏,和脉脉流动的鲜血,融合交织,他们互饮鸩毒,如暗夜的曼陀罗,渗入侵蚀,入骨入血。
她无数次地妄想逃离,无数次地无果,也许内心深处,从来都是渴望……
清醒回神时,泪水无声无息间,已模糊了眼眶,她胡乱的擦着,手心手背也被染的濡湿,透过手的缝隙,将将看到屏上的字,‘莫然,你等着。’。
莫然便傻傻盯着那五字,莫名其妙地,开始吃吃的笑,温热的泪水决堤般,止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滑落至嘴边,渗入,竟是涩中带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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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也没跟江宸晔细说过去学校的时间。
过年也就是那几天,过了后,年里的气氛便没那么浓了,大家又开始投入平常的生活,每到了下午,江黎便被邀着出门打麻将,一桌子的中年妇女,唠起磕来也是可以不眠不休的好几天的,更不用说嗨打着牌,乐趣更是足了。入了乡村被同化的彻底,如今的江黎也就剩下这点爱好。
新年新气象,这话虽俗,也是不无道理的,总算是沾了点喜气,几个月没什么活的工厂来了年总算是开业了,陆陆续续来了几大比订单,照父亲说,满满当当的工作差不多可以持续到5月份,整个上半年几乎是无休了。虽说累了些,父亲倒是极喜的,他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闲着,一没活干,心里就慌着。
对于父亲长年累月积累下的习惯,她倒是一点都不稀奇,家里白天没人在,她便自己闷闷坐着,或是看会儿电视,到了傍晚就拾掇着做个饭,一天也就过去了。
莫名地突然就有了个想法,猜想到那人的反应,莫然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喂,莫然。你从实招来有什么瞒着我们?最近不仅爱神神乎乎的云游,又爱猛地傻笑。瞧你这一脸‘春’意盎然,纵欲过度的模样……啧啧……”孟娇摇了摇脑袋,一脸鄙夷。
一旁的周青也随声应和,“对,有什么瞒着我们,赶紧的从实招来。”
“有什么好招的?”莫然垂眸掩去异样神色,捞了个苹果扔过去,“吃东西吧,吃都堵不住你们这两张臭嘴。”
“嗬。”孟娇也不介意,就着手里接过来的东西咬了口,边嚼边说,“心虚?莫然,我劝你赶紧去照照镜子,瞧你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说你心里没藏着事都没人信!”
“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们这倒是乐此不疲了啊?我这成天暴露在你们眼下,上哪去搞什么小秘密?”她蹙眉,佯装不悦。
“虽说也是……”周青顺着她话一想,倒也是,在学校里几人一有空几乎都是呆在一起,莫然认识的人她们也是全都知道的,说来说去,也就那易离靠谱些。
“那可不一定。”孟娇极不赞同,“别给人带笼子,你那小舅隔三差五地将你往你外婆家拉,你外婆家那是什么地方?上层社会!谁知道有没有给你物色几个顶级少爷什么的?嗯?”
又来了,这丫如今脑洞开的不是一般大,什么天马行空的都能想到,莫然白了她眼,撅着嘴,“那敢情好,哪天要真有这事,我保证给你留个。行吧?”
“好!太好!再好不过!”某人拍案而起,满眼粉红泡泡。
剩下的是一旁石化了的两人,欲哭无泪,周青这德行,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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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难得江黎和莫永利都回来了,莫然胡乱扣着指甲,挣扎犹豫,良久,才缓缓出声,“妈,我买好票了,后天的。”
“这么早?”江黎正往嘴里送一瓣橘子,听她突然一说愣住,“后天不才初十?”
莫永利也有些惊讶,“你不是说假期到了元宵节后?”
“嗯。”她有些局促不安,低头,插在兜里的手不自觉摩挲着,“不过学校里还有些课题没完成,其他同学也会提前来,我自是不能让人家等着我的。”
“也是。”江黎想了想,不可置否,只是这闺女刚回来没多久,突然又要回学校,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但也得接受,到底是放不下,开始老生常谈地说些每次都要说的,要带些什么,别落了东西,别随便减衣服,开春是最容易感染的……
眼见着孩子长成这么大,离家的日子也更多了,江黎突然沉默,心里愈发堵的难受。
莫然在一旁,看着突然垂眸的江黎,怏怏得觉得自己真是个不孝女,对于自己冲动之下的决定有了些后悔。
不过事已至此,什么都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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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的那天,江黎早早的起来,给莫然一件件将衣服收拾好了,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莫然起来时,看到的便是摆得满满当当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菜,胃里兀然酸酸的,难受得紧,只能低着头,轻叹了口气,偷偷拭去眼角发胀的咸液。
本来都是一个人去火车站的,临了出发,江黎硬要送她,她终究没舍得拒绝,这样一来,一直就送到了候车室,等到要进站江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头时,一眼便看到人群中苍老的背影,背部微微耸动着,直到拐弯之际,才缓缓抬手,蹭了蹭眼角。
一根紧绷的弦猛地断裂,跳动的心脏一阵刺痛。这样的母亲,什么时候已经这般憔悴,没了往年的精神?她太过自我,一直都在疏忽,一直都只记得自己。
坐的是快车,八个多小时的行程,经了这么一遭,心里闷闷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但也过的飞快,一阵呆发过去,就这么到了。
一个月的时间,北津倒是暖和了不少,没她想象的那么冷,虽下着绵绵细雨,微风拂过,空气倒也是新鲜的很。
她看着熟悉的街道,想到马上要见到的人,心里的雾霾终是消散了些,朝着空气里重重吐了口气,抬头顺手在街边拦了辆计程车。
坐在车里,一下安静的可怕,心里如鼓擂般,一丝也不平静,其实照理说来,也就不到十天没见到那人,莫然无奈的笑,自己真是……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表,6点半,估摸着时间,这个点那人应该还在家里,也不知道,自己悄悄进了门,那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下了车便拖着箱子往别墅区里头奔,江黎给她收拾了很多东西,虽说拖着省了许多力气,但也绝不是轻松的活,她却跟没拿东西似的,健步如飞。
到了门前,莫然才放慢了脚步,一想到如今的自己与他只有一门之隔,说不出的滋味,深吸了口气,颤抖着将指伸了过去。
记得那次,因为没有钥匙自己被锁在门外,没了几日,江宸晔便叫人将门换成了指纹锁,当时,他扶着自己的手录入指纹,那包裹着自己大掌的温度,依旧清晰。
门缓缓开出一条缝隙,莫然轻手轻脚地提起行李箱,先进了一只脚,脑袋身子慢慢探进去。
后来的事,很久以后,莫然依然记得清晰。甚至无数次地想,如果自己没自作主张地来,亦是早一天,或晚一天,以后发生的很多事是不是就永远不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