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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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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溪似是极为满意煮雪办事的效率和那恭谨的态度,迭声笑道,“赏!赏!赏!当然得赏!”

    煮雪这回没再推辞,只是低眉垂首,不语。兰溪的个头较她要矮上一些,眼儿一撇,刚好能瞧见她状似淡定从容,却很是喜不自持,睫毛微颤的表情,嘴角不由也半勾起,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往回去吧!”

    兰溪说着,亲自携了煮雪的手,这原本在从前也是常有的事儿,但今日煮雪却觉有些受宠若惊,流烟更是不乐意了,眼儿一转,便道,“姑娘,刚才煮雪可是跟芳姨娘跟前的轻红在一块儿呢!煮雪这些日子都关在书楼里闷头抄书,怕是不知道,这个轻红从前可是对姑娘不敬过。”

    此话一出,煮雪的脸色微乎其微地变了。

    兰溪先是淡淡瞥了流烟一眼,这才望向煮雪,问道,“煮雪平日里常是独来独往,与一个院子里的姐妹也没什么要好的,什么时候与轻红相熟了,我却是不知道。”

    煮雪却像是被吓着了一般,微白了脸,被兰溪握住的手微微发着颤,“奴婢……奴婢与方才那位姐姐并不相熟,甚至不知道她是哪个房里的人,也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儿,不过是急着送书去给姑娘,路上不小心冲撞了,被训斥了两句。”

    兰溪听罢,不仅信了,而且怒了,“这个轻红,一贯的没规矩,上回罚了也不见改过,居然连本姑娘跟前的人也敢训斥。煮雪别怕,来日我定会给你讨个说法,让她给你好好赔不是。”

    煮雪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姑娘果然还是从前的姑娘,上一回,不过是撞上她心情不好,所以才发作了她。往常,她若不舒坦了,也常拿身旁的人撒气,只是,那个人从来不是她,而那天却是她自个儿不经心,倒霉撞上罢了。这么想着,煮雪面上便展出笑来,“奴婢不觉得委屈,姑娘也别为了奴婢大费周章。”

    兰溪感叹地拍了拍她的手,“还是你懂事!”

    第二日学中休沐,却又到了三老爷给兰溪规定了的五日交一次作业的时间。一大早起来,兰溪洗漱收拾妥当,盈风便已收拾好兰溪这五日画的画作,候在了一旁。谁知,主仆两人一前一后步出花厅,兰溪一抬眼便瞧见了垂首立在廊下的煮雪,目光微微闪动。

    煮雪躬身行礼,堪堪站直,兰溪便已笑道,“只穿这么点儿,不冷么?”

    相较于兰溪又是袄子,又是大毛衣裳的,煮雪果真穿得单薄,上身一袭水青色掐丁香色芽边,绣淡黄腊梅的比甲,下系了一条松绿的挑线裙子,腰间用尺宽的丝绦腰带束住,细细地掐出腰肢,不盈一握。再仔细一看,那发髻和妆容也是细细打理过的,发间不过一支腊梅吐蕊的银镶珍珠的步摇,随着臻首摆动轻摇,眉如远黛,唇若朱丹,在这冷寂的冬日里,便如同一株柳,端的是清丽脱俗,婀娜多姿。

    听得兰溪的问话,煮雪微微红了脸,“多谢姑娘关心,奴婢不冷。只是多日不在跟前伺候,奴婢有些不安,所以早早候在这儿,看看姑娘有什么吩咐。”

    闻言,兰溪目光微闪,笑道,“我正要往知梧轩去!既是你忙着寻事做…….盈风,把东西给煮雪吧!让她陪我去!”

    盈风自是二话没有,点头道是,而后将手中托盘奉上。

    煮雪更是喜不自胜,笑开了一张脸,将那托盘接过。兰溪见她笑颜,也是微微一笑,当先迈开步子,主仆俩一前一后往外院方向而去。

    到得知梧轩,兰溪如今已是常客,无人拦她,更无需通禀,她领着煮雪径自进到书房内。三老爷正伏案练字,手中一管提斗狼毫,正在摊开的宣纸之上笔走龙蛇。兰溪见他写的专注,自然不会出声扰他。悄悄走了过去,见他运笔如飞,那笔锋墨香阵阵,一顿一收,笔意沉沉,厚德载物四字赫然纸上,力透纸背,待得三老爷顿笔,兰溪再也忍不住拍手赞道,“父亲这几个字笔法遒劲,铁钩银划,倒是有几分祖父遗风!”

    三老爷这才发现女儿来了,听这番赞美,没有多高兴,反而笑骂道,“刚开口,这马屁便拍上了?怎么?这回的画自个儿没信心了,所以怕挨骂,先给为父灌迷汤了?”

    “父亲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真心实意的赞美,怎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却成了谄媚?”兰溪不依了,反唇相讥道,“再说了,我这画画得不好,父亲若骂我,我受着便是,下回改了于我也是好的,作甚要多费周折。何况,父亲还未看过,怎就知道我画得不好了。快把画拿过来!”

    这后一句,却是对着身后的煮雪说的。回过头,兰溪瞄到煮雪正没有规矩地抬眼偷瞄着,双颊生晕,眼角泛春,若兰溪当真只是个小女孩儿,自然不知,但如今的兰溪可一一看得分明。当下目色一沉,嘴角冷冷一勾,但只一瞬,便和颜悦色起来。

    煮雪娉娉婷婷走上前,将画在案上展开。父女俩低头看画,不时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煮雪恭立一旁,看似束手而立,那双眼却时不时落在俊美风华的三老爷身上。她自以为隐秘,却不知全都落在兰溪眼里。奈何,三老爷却似半点儿不知,自始至终连眼角也没瞄过煮雪一眼。

    不管心中做何想,兰溪对着煮雪始终笑眯眯。待得回了娴雅苑,煮雪奉命将画送回书楼,门一关上,兰溪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到得稍晚时,董妈妈听说此事,一张脸更是黑沉如锅底,咬牙道,“这个贱人,果真存着这样龌蹉的心思。之前姑娘说起,老奴还不信。真是……姑娘,既然她存着这个心思,又跟那边有牵扯,怕是留不得了!不若寻个由头,将人远远打发了的清净,若是她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到时不但污了姑娘的名声,太太还有老爷那儿,姑娘可怎么交代?”

    “不!暂且留着她,我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