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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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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北玄国都天玄郡!

    皇宫内,龙且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全身缠满了绷带,只留出一双眼珠和鼻孔的缝隙透气,如同一具木乃伊般,整整三日,昏迷未醒。

    从城头上抬下龙且时,龙且已经气若游丝,命悬一线,浑身密布各色伤口上百道,鲜血浸透了战袍,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之地,伤势之重,震惊了所有北玄的将士。

    月刑天是火速召集所有北玄国医为其救治,力求保其一命。

    但因龙且伤势太重,能撑到当场未断气身亡,全凭一股强悍可怕的毅力,而如今这股毅力即将耗尽,是令所有召集而来的北玄国医都是毫无办法,无可救治。

    月灵得知后,心中泣血,哭求所有北玄医师,云集国都,救治龙且。

    可是无奈,龙且伤势太重,即使集整个北玄医师之力,也无力施救。

    就在月灵绝望,眼看龙且就要丧命之时,武王叶浮,是拿出了一颗百战军功换来的生肌愈骨丹,救了龙且一命。

    生肌愈骨丹,五品灵丹,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任何肉体的重伤,只要不是当场死亡,都能保得一命!

    断肢重续,肌骨再生,神妙无比,乃是天下及其稀缺的疗伤灵丹,珍贵无比,寻常人想要得到,难如登天,就连北玄,堂堂一国,都找不出一枚,足以说明其珍贵。

    武王赐丹,也是让得整个北玄的将士都对其心中感激,再加上此前救北玄于危亡,神威无敌,是让得所有北玄将士,包括月刑天在内,都对其心生敬重。

    而叶浮也并不是什么仗着自身位高权重,乃是大周武王,就对偏远小国北玄颐指气使,目空一切,反而是平等待之,除了性格天生有些冷淡,显得有几分冷傲外,为人处世,都是平淡随意,十分谦和。

    至于三千龙武,进驻北玄后,也是军纪严明,没有惊扰北玄百姓一丝一毫,甚至龙武将士还时常指点北玄将士操练,这样一来,叶浮是更加赢得月刑天等人的敬重。

    武王之名,名不虚传!

    ……

    北玄皇宫上书房,装饰得颇为典雅简朴的上书房内,月刑天和叶浮是在书案前相对而作,静静相谈着。

    只见叶浮是端着一杯清茶,轻轻吹去浮在茶杯表面上的泡沫后,凝视着茶杯中升起的袅袅水雾,淡淡的道。

    “月国主,我来北玄已有三日,你也知道,本王身负要职,戍卫宫廷,事物繁多,所以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所以……”

    淡淡的吹去飘散在眼前的水雾,叶浮是没有多说,但那其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闻言,月刑天眼中也是闪过一丝颓然,因为,他当然知道,这表示什么意思,可是……

    拳头微微紧握,有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不知最后想到了什么,月刑天也只得是无奈一叹,颓然道。

    “武王殿下,朕知道了,放心吧,明日,朕就让小女启程前往大周,不会耽误殿下行程的。”

    见到着月刑天如此说,叶浮眼中却并未泛起什么喜色,静静的端着手中的清茶,却并不饮用,只是将之放在鼻尖轻轻吸了一口茶水的清香,露出一抹陶醉之后,便将之放下,是语气平淡的道。

    “如此,就多谢月国主了,叶浮感激不尽。”

    “武王殿下客气了,朕还要多些武王殿下当日救国之恩,赐丹之情,保全了我北玄数十万子民和我义子龙且的性命,我代表且儿和所有北玄子民感谢武王殿下,多谢。”

    月刑天是一抱拳,嘴角泛着丝苦笑的说道。

    微微罢手,叶浮是淡淡的摇头道。

    “国主客气了,叶浮也是奉命为之,而且公主殿下即将嫁入大周,如此说来,大周和北玄也即将亲如一家,叶浮出手,本就理所应当,所有国主不必客气。而且……”

    说着,看见月刑天脸上浮现出的那抹苦涩之意,叶浮也是轻声道。

    “而且国主也不必太过悲伤和不舍,公主殿下嫁入大周必不会受到委屈的,太子殿下很疼爱公主,本王此次驰援北玄,就是奉太子殿下召令。”

    “是吗?”

    闻言,月刑天只是苦涩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不错,自从上次在北玄匆匆见过公主殿下一面后,太子殿下就一直对公主殿下念念不忘,十分相思。”

    “本王此次来援时太子殿下更是叫本王告诉国主,一旦公主殿下入大周,一年后,太子殿下的成年礼上,就亲自册封公主殿下为太子妃,邀天下宾客,大举婚礼,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大周太子的太子妃,是北玄公主!”

    “所以,国主,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因为,这对北玄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听见叶浮如此说,月刑天只得是苦笑的应了一声,目光微闪,心中微微思量片刻后,是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是武王殿下,我听说……听说太子殿下和圣主的关系并不好,这……”

    闻言,叶浮的目光是微微一凝,平淡的注视了月刑天一眼后,依旧是语气不变的淡淡答道。

    “国主放心,勿要听信空穴传言,太子殿下和圣主乃是至亲母子,关系怎会不好,一些都是谣言罢了。”

    说完,叶浮又是微微抱拳道。

    “好了,大战刚歇,想必国主也是国事繁重吧,既然如此,那么叶浮也就先告辞了,告辞!”

    说着,是冲月刑天微微点了点头后,在月刑天起身目送的平淡目光中,平静离开,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多余一丝的情绪波动。

    见到叶浮离去后,月刑天的面色也是渐渐有些泛冷起来,是紧握了握手掌,目光微冷的注视着前方低喃道。

    “呵呵,至亲母子,空穴来风,真的吗?周后篡国,改唐易周,虽是母子,又有多少亲情可言呢?”

    低喃完毕,月刑天就是微微闭目垂思起来,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微不可查的颓败之气散发而出,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

    ……

    是夜,月色如勾,高悬天际,如水的朦胧,笼罩着大地。

    可是在这如水似画般的月色下,北玄皇宫内,却充斥着一抹离别的凄婉。

    月灵的住所映月阁前,看着水池中绽放盛开的婷婷荷花,放眼望去,碧绿一片,一抹隐约的清香,袅袅袭来。

    “真的不后悔吗?”

    沉默半晌,月刑天是再一次的向着身旁的少女沉声问道。

    “如事到如今,还有后悔的余地吗?”

    面前的月灵,凝视中水池中一朵徐徐绽放的荷花,摇头微喃道。

    闻言,月刑天是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缓缓闭目,内心之中闪出一抹痛苦的挣扎,双拳不自主的微微紧握,默然不语。

    空气微微凝固,长夜之中,倒映着月色的荷花仿佛镶上了一圈银色的镶边,美幻异常,高洁的芬芳之中,倒也增添了几抹别样的妖艳。

    长久的沉默之后,月刑天是突然猛地睁开眼,转头深深的注视着面前的月灵,如同下定决心般,一字一顿缓缓的道。

    “丫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父皇现在就可以安排人将你和且儿送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没人知道!”

    闻言,听见月刑天那鼓足莫大勇气而下的决心,月灵的内心是为之狠狠一颤,眼眸之中,是有着一抹水雾升腾,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看着面前的月刑天,颤声喃喃道。

    “父皇,我若逃离的话,北玄能承受得住大周的怒火吗?你怎么办,所有北玄子民又该怎么办,难道你还想北玄重演一次亡国之危吗?”

    闻言,月刑天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语气强硬的道。

    “只要你愿意,一切后果,父皇一力担之!”

    听到月刑天那带着浓浓坚决的话语,月灵娇弱的身心也是再次狠狠一颤,她当然知道,这一力担之代表着什么,抚怒大周,恐怕北玄将再次上演一幕亡国之危吧!

    而且这次亡国,只需顷刻,因为对北玄来说,在大周龙武卫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

    三日前,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全军覆没的犀魔蛮军,便是最好的铁证。

    修长的睫毛微微眨动,泛着一丝湿润,贝齿紧咬,少女精致如玉的面颊上,也是微微闪过一抹挣扎。

    可是须臾,这抹挣扎,便是消失!

    想到自己此时若是逃走可能引发的滔天后果,月灵就是迎着硬着心肠紧闭起了双目,在心中生生抹去丝不该有的奢望。

    而后,面色重新变得决绝,徐徐睁开双目,迎着月刑天那泛着一丝期许的目光,声音带着倔强与坚定的道。

    “对不起,父皇,女儿是——北玄公主!”

    闻言,听着月灵语气中的那抹决绝与坚定,月刑天是深深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心痛的颓然,他知道,面前少女心意已决,无可更改。

    ……

    无奈罢手,望着天上高悬的明月,如画景色中,月刑天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没落与孤寂,仰头苦笑道。

    “呵呵,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之言,难道真的无可更改吗?”

    摇头一笑,看着身旁始终坚韧,仿佛永不言败的月刑天,此时浑身上下,是散发出了一股无比的没落颓败之气,月灵也是心中一痛,是直视着月刑天的眼眸,双目泛着丝丝泪花的道。

    “父皇,能做你的女儿,灵儿从未后悔,从未!”

    闻言,月刑天浑身散发的那股颓败之气是陡然一散,只觉心中一暖,虎目一热,是赶忙转过头,望着身前绽放着灿烂荷花的水池,带着丝心酸的道。

    “好了,明天就要去大周了,最后去看看且儿吧,或许……以后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紧咬着嘴唇,丝丝鲜红,自嘴角慢慢溢出,月灵是微闭起了双眸,缓缓摇头,声音微微发颤的道。

    “相见不如不见,只会徒增烦扰,不见也罢!”

    “舍得吗?”

    听到月灵那丝丝发颤却坚决的声音,月刑天又是带着丝诧然的转过头来,苦笑着的看着她。

    “有何不舍,我现在只希望,龙且哥哥能快点忘记我,好好的活下去,平安快乐一生,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月灵是带着一丝心痛的憧憬说道,言语间,那泛着几分苍白的面色上,竟是有着一抹幸福的愿景。

    听完月灵那夹杂着心痛和真诚的话语,见得她脸上竟是第一次有着丝丝美好祝愿的微笑,月刑天是再次颓然一叹,摇头道。

    “丫头,就怕你舍,且儿不舍,你比我更了解他,你真的觉得他会轻易放弃吗?”

    闻言,久久没有说话,月灵是睫毛微颤,半晌之后,才轻轻一叹,似放弃似自嘲的说道。

    “不放弃,又能如何!”

    “呵!”

    自嘲一笑,月刑天也是同样落寞的低叹道。

    “是呀,不放弃,能如何,又能如何?”

    话毕,月灵,月刑天都是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之中,静静的凝视着身前曳曳开放的荷花,彼此间,用最后的一点时间,来体味时间仅存不多的亲情。

    大周,就像一块泰山巨石般,重重的压在两人心头,久久不能喘过气来,似乎让人,也丧失了说话的力气。

    ……

    夜,更深;月,更凉,几缕浮云,微微遮住了高悬的月儿,透露出几分惨然,散发着飒飒凉风的水池前,轻声忽起。

    “父皇,起风了,回去吧。”

    ……

    “就回……就回……”

    ……

    “父皇,夜深了。”

    ……

    “就回……就回……”

    ……

    “父皇,天亮了。”

    ……

    “就回……”

    ……

    夜笼长空,月色如纱,渐渐,一抹霞红,刺破了寂寥的长夜。

    水池前,两道人影,并肩而立,初升的朝阳,渐渐拉长,透散出的霞光,将两道紧靠在一起的影子,融为一体。

    两道影子,一高一矮,高者如山,巍然不动,屹立苍穹,矮者如树,扎根大山,得其滋养。

    山,树,相得益彰,浑然美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