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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曹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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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舅舅家住了大半年,终于迎来最爱的寒假,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奶奶和爸妈我就止不住地兴奋。

    “上海过年可热闹了,我带你去豫园看灯会怎么样?”楼隽书歪着脑袋看我,“你要是不在了,我会无聊的。”

    我自顾自整理包裹,心想:原来我就是给你解闷的。

    “我把压岁钱分你一半怎样?很多哦,多得你无法想象。”

    我不理她,我归心似箭,钱,根本诱惑不了我!

    “要不,你也带上我?”楼隽书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被她欺负了这么久,最熟悉她这种在大人们面前装模作样的表情!才不会上当!

    “你难道不和家人过年吗?”

    “年三十前回来就成。”楼隽书勾住我的手臂,“听说乡下好玩的东西可多了,怎么样,行不行?”

    “你下学期就要高考了,爷爷不会让你走的。”我决定搬出最能治她的楼爷爷,我可不想美好的寒假还被这个小恶魔压迫。

    “这你放心好了,艺术系的分数线我闭着眼睛也能过。”

    “艺术系?!”我相当吃惊,楼隽书这么个尖子生居然只考艺术系,简直是浪费人才!

    “是啊,艺术系轻松嘛。”楼隽书不以为然,“我们说定啰,我这就和爷爷请示去。”

    结果,楼爷爷并没有我料想地阻止楼隽书的心血来潮,他甚至还很赞成她和我去乡下体验生活。

    就这样,我带着楼隽书一路颠簸,坐着火车又转了汽车,终于来到我的家乡——安徽阜阳的太和县。

    提起安徽,上海人总用有色眼睛来看待它,确实,每年排列的全国十大贫困乡中少不了安徽地区。由于地理位置、环境条件差异,安徽贫富差距很大,但是这也不能埋灭安徽是个历史悠久、富有底蕴的地方。因曹操而为人所知的亳州,道家学派创始人老子出生地涡阳,名士聚集的蒙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建都的凤阳,《陋室铭》刘禹锡为官的和县,布满近代青年革命者足迹的安庆,因“桐城派”载入中国文学史的桐城,由于楚国亡国而成为地下博物馆的寿县,以笔墨纸砚闻名天下的徽州,戏曲发源地潜山,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黟县,保留贞节牌坊群的歙县,更有驰名天下的黄山。而太和,位于安徽省西北边陲,始建于秦朝,寓意是“太平祥和,政通人和”,以薄荷、香椿、樱桃、粉丝闻名全国。

    楼隽书刚到我家的第一顿饭,妈妈就端上了香椿作为招待。楼隽书似乎没见过这种植物,端详了半天,夹到嘴里,才嚼了两口就皱起眉头,碍于情面还是吞咽下去,猛喝几口汤后再也没把筷子伸到香椿的盘里。

    香椿有股奇怪的味道,和香菜一样,喜欢的人好吃得不得了,不喜欢的人闻味色变。

    饭后,楼隽书主动要求看看香椿的原型,我就把晒干的香椿递给她看。

    “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呢?”楼隽书撅嘴,“你家就没有新鲜的香椿吗?”

    “这东西长在清明前后,季节还没有到呢。”我不明白楼隽书为什么对它那么好奇。

    “哎呀!”她突然大叫起来,脸色惊恐,“你家好恐怖,怎么吃这种东西?”

    “这怎么啦?香椿很有营养啊!”

    “这玩意长在坟头边上的!”楼隽书边说边捂嘴呕吐起来。

    “这是人工培植的!你说得那是野生的!”我受不了地摇头。

    “哦呦,哦呦,我胃不舒服。”楼隽书居然因为那一口香椿而开始叫唤,“明天我要吃老母鸡炖汤,刚才我在你家鸡窝里看过了,你家母鸡不吃饲料吃麦壳的,那个才最有营养,麻烦你和你妈说一声。”

    “知道啦。”我没好气地笑起来。

    第二天,我带着楼隽书在乡间田埂里溜达了一圈。楼隽书不似城市孩子般娇气,对乡下的事物很是好奇,连邻居家的土狗也要装模作样地牵着溜达。

    “我们这没人这样遛狗的。”我看着被楼隽书披上外套牵着绳子的大黄狗就好笑。

    “我特想养狗,可爷爷愣不让,你就让我过过瘾嘛。”楼隽书边塞骨头给大黄狗边摸它的脑袋,“阿福,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我对楼隽书给它起得新名字非常不满,因为邻居就是这么叫我的。

    晚上,我们把大黄狗牵回邻居家。

    邻居的李婶笑嘻嘻地对楼隽书说:“这段时间,你就带着它玩好了,我们这狗遍地都是,这条也是它自己跑进来的。”

    “李婶,曹睿和他哥哥什么时候来啊?”

    “快了,明天吧,到时候你们就有玩伴了。”

    “曹睿是谁?”楼隽书扭头问,“你老相好?”

    “才不是。”我连忙害臊地摇头。

    曹睿和曹智是一对相差4岁的哥俩,李婶的亲戚。当年李婶嫁到隔壁后,也许是孤单,一直和娘家有密切来往,曹氏兄弟就是她姐姐的儿子,而他们似乎也对这个小姨很亲热,每年寒暑假都要过来住段日子。

    我因为是独身女,很想有个哥哥,所以每逢他们来时就特别开心。曹睿比我稍大几个月,长得人高马大胖乎乎地像个小熊,而他哥哥却很斯文瘦弱话也不多。我常打趣曹睿是不是小时候老抢哥哥的东西吃,他就说:“同一片田里的麦子也有长得不一样的,更何况人呢。”

    第二天一早,我和楼隽书还在被窝里,就被曹睿的大嗓门给吵醒了。

    “祝福,祝福,你怎么还赖在床上?”我听到曹睿拍门的声音,随后就是“啊!”一声大叫。

    我急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打开房门一看,就见曹睿和楼隽书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

    这时的楼隽书也是刚下床,她披着件棉外套,露出两条白花花的细长腿。

    “你谁啊?怎么穿成这样?”曹睿的脸有点尴尬,眼睛看着天花板。

    楼隽书却非常泰然,她转头向我:“昨晚热水袋没拧紧,被子和裤子都湿了,你借条棉毛裤给我。”

    乘楼隽书回房换裤子的时机,曹睿拉住我:“她谁啊?”

    “我上海的同学。”

    “同学?你才去上海半年,她怎么就和你回来了?”

    “她也是我邻居,平时,平时比较关照我。”我只能说这个理由,虽然我一直认为比起关照,她欺负我的时候更多一点。

    “怪不得,上海的女孩子比较,比较开放。”曹睿嘟囔着脸有点红。

    “我说,这是在你家吗?我穿什么关你屁事!”楼隽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倚靠在门框上,脸色不善地看着曹睿。

    “你!你女孩子怎么说话这么粗鲁。”曹睿也吓了一跳。

    “我靠!你姑奶奶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楼隽书前跨一脚,愣是把高出她半个头的曹睿逼退了一步。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楼隽书,那表情,简直和地痞小流氓一样。我突然想到那天在巷子里的廖凯和他朋友,楼隽书和他们在一起时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呢?或者说她是受他们影响了?

    我没想到楼隽书和曹睿的第一次见面就闹得不太愉快,而面对热情来邀我们去吃午饭的李婶,我又不好意思拒绝。

    “为什么不去?”楼隽书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俏皮地朝我笑笑,“她不会也拿香椿招待我吧?”

    踏进李婶家的门槛,我就见曹睿坐在圆桌前望着我们,与其说他还在生气,不如说他对楼隽书有点不屑。

    楼隽书却并未把他放在眼里,露出惯有讨人喜欢的表情和大人们一一寒暄,转到曹睿面前时,他还有点端着架子,楼隽书却嫣然一笑。

    “这是曹智和曹睿,这是上海来的小书。”李婶并不知曹睿和楼隽书已经交过手,“小书和曹睿应该同岁吧。”

    “你好,曹智。你好,曹睿。”楼隽书简直太会演戏了,连我都不禁怀疑早上的冲突是否发生过。

    估计现在曹睿也和我想法一致,不然他脸上不会浮现出一丝不解。

    一顿饭下来,楼隽书却当曹睿是空气,正眼都未瞧过他,这更引得曹睿疑惑,时不时把眼光投过来。

    曹睿哪是楼隽书的对手,终于,他忍不住了,乘着大家出去玩的机会,他拉住楼隽书,刚要开口,却被楼隽书一把甩开。

    “别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说完,楼隽书就走到了曹智身边。

    曹睿相当郁闷,默不做声地跟在我们后面踢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