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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禹停顿了半晌,这才继续道:“那货车司机的女儿告诉我,当年她并不知道这一切的隐情。在她爸爸入狱后的三个月后她做了一个手术,不到一年,她爸爸就在狱中死了,官方说是自杀,但她始终不相信。直到最近,她因为要嫁人搬家,在家里一个储物柜里找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才发现是她爸爸当年留给她的。信里面说明了这件事所有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为什么要写这么一封信放在家里平常很难去翻看的柜子里。”
缪异道:“这么说来她爸爸也是为了她才铤而走险?”
陆庭禹一向冷静客观,但面对着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唏嘘一声付之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若不是因为女儿的病,他大概也不会选择这条路。当年他入狱以后不久就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他大概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意味着什么。他一直没有说,大概也是因为顾忌女儿,担心女儿知道真相以后遭遇不测。若不是因为这次搬家,估计那姑娘到现在还不知道父亲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缪异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飞机失事去世了,他基本上算是老爷子和老夫人抚养长大的。父母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虽然很深,但却是太少了,只记得父亲的脾气很好,从来不曾见他发过火。他小时候其实很调皮,活泼好动,猫嫌狗不待见的,一天到晚只知道调皮捣蛋。但父母从来不曾因为他的调皮而跟他生过气。他到现在几乎都还能想起母亲身上好闻的兰花香,那是他每天晚上觉得最为安全温馨的记忆。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只有几岁,虽然还不能完全的理解死亡的概念,但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却是能够感受到的。他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的父母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会陪他去游乐园,再也不会在他调皮捣蛋的时候对他摇头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理会任何人,不和任何人说话。甚至一度让人有种其实他是哑巴的错觉。性格大概也是在那时候变的,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父母的庇护,知道自己应该长大一点了。
缪异心里有点动容,但却在想到始作俑者后脸色马上沉了下去,“这么说来,我还真是算运气好的了。”
陆庭禹继续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那姑娘在我要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告诉我的。她说当年她父亲去世后不久,大概半年或者一年时间里,也有人来问过她这件事,并且很明显是两拨人。但是那会儿她根本没看到父亲的信,所以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情。那一前一后来询问的两拨人见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出现了。”
缪异沉吟了一下,道:“两拨人?”
陆庭禹:“是的,前后来找她的时间都差不多。她也是很聪明,知道这件事大概有她不知道的隐情,一概回答不知道,这才把那些人打发走。”
缪异点点头:“我大概知道是哪两拨人了。”
一拨大概就是想要他命的,一拨大概是想要救他的。想要他命的那拨人看他没死成,担心他醒过来以后去查探真相,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肇事司机也杀了。好在司机也算是聪明人,没有跟亲人透露这些。只不过他们实在是心急了些,若是让那司机乖乖的待在监狱里,说不定还不会露出这个一个破绽。难道那群人也会做贼心虚么?
这么看来,想要救他的那拨人大概也是觉得那场车祸并非这么简单吧,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找到真相没有。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找到了。
江莲生等情绪稳定了才端着茶盘走了出去,顺便把宋锦年带来的小零食拿了一点出来。陆庭禹和缪异神色都有点沉重,他强自扯了扯嘴角,笑道:“说了这么久,中场休息一下?”
见他出来,缪异阴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明媚起来:“也好,你还拿了什么?”
陆庭禹再次被喂了一口狗粮,并且见识到了何为“变脸如翻书”。
江莲生笑道:“就是小年给的那些东西啊,让陆先生也尝尝。”
缪异笑道:“你倒大方,昨天我想吃一点的时候你不是都不许么?”
江莲生:“……”
被无情拆穿的江莲生表示再也不想理缪异了。
陆庭禹喝了一点茶吃了一点零食以后就告辞了,大概是不像再被喂狗粮了。
缪异送他出门,踟蹰了半响,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庭禹奇怪:“你要说什么?”
缪异苦笑一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大概这些阴暗的东西真的能够感染人吧。当你跟我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当年我父母飞机失事的那件事。”
陆庭禹作为他的至交好友,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其他人,这时候大概会安慰他一句让他不要想太多,但是作为陆庭禹,他仅仅只是点了点头,准备跨入车内的那只腿又迈了出来,道:“你怀疑当年你父母飞机失事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接下来的话也就顺口了很多:“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念头就这样冒出来了。他们去世的时候我还太小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忘了,如果要查的话,估计很难。”
陆庭禹微微的皱了皱眉,道:“这么多年了,难度是有的,但是也并非全无可能。你要查的话跟我说一声。”
缪异想了想,自嘲道:“现在还是算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忙我的事都没时间休假,真是太感谢了。虽然我现在很想知道当初的真相,但我怕真相真的如我所想,那时候我不知道我还能否像今天这样平静的听你说完。”
陆庭禹:“跟我说谢谢太客气了。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真相不可能永远被埋藏,总会有得见天日的一天。我做这一行这么久了,比这黑暗的真相见过太多了。人心永远是最难揣测和评判的东西。我走了,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