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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妹妹谬赞。”骆西禾听得出苏凉琴那句带刺的话,她不偏不倚的站在原地,望着木凳上的人儿,不由眯着眼,微微勾起唇角,又道:“看来是姐姐的疏忽,半年不见,我再拜望,妹妹却挪不出一条凳子来给姐姐坐坐。”
苏凉琴听罢,即刻扬起下巴朝那一旁的丫鬟狠狠瞪眼:“你看你,事都不会做!骆贵人来看我,竟连凳子都不肯给,这不叫人笑话?”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那丫鬟哪敢反驳,明明是自家小主不让搬的木凳,这会子又怪到自个头上,她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哪。
“还不去搬凳子来?利索点!”苏凉琴恶狠狠地拍着桌子,这头上的簪子都恐要被晃下来,吓得那丫鬟低着头一面喊“喏”一面手慌脚乱的出了门槛,这一幕看得鸢儿有些感叹,还好她的小主不是这个蛮女,否则,指不定有多少苦受。
骆西禾无奈一笑,没想到苏凉琴的小姐脾气不仅没有改动,那刁蛮霸道的样子却是变本加厉了。
骆西禾见那丫鬟又小心翼翼的将那木凳搬于苏凉琴的桌对面,便故意摆手笑言:“其实今日姐姐来找妹妹是有要事。”
“哦?”苏凉琴一听倒来了兴趣,疑惑的问着:“不知姐姐所说何事?”
骆西禾终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听说妹妹会占卜之术,我这几日不顺心的事儿太多,还请妹妹看看。”
“这个成!”
铜板、八卦图、乱七八糟的金线以及一块黄布不到片刻就摆在了她眼前,丫鬟们已经被支开,只剩下看得一愣一愣的骆西禾,和趴在地上张牙舞爪的苏凉琴。
铜板在地上飞快旋转发出“叮叮”声来,那灯架上的烛火也被弄得忽闪忽闪,,衬得苏凉琴秀丽的脸庞尤其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驱鬼,让骆西禾看着一半心寒一半疑惑。
不知她鼓捣了多久,终于收起金线来,正在旋转的铜板也应声倒地,她看了一会子,一针见血的开口:“姐姐遇着克星了?”
克星?骆西禾想到了那个该死的蓝衣侍卫,于是不禁点头:“妹妹厉害。”
“那个人,会阻扰姐姐的财路。”苏凉琴一脚踩在了木凳上,神秘兮兮的扯着金线,骆西禾也被带入了气氛,小声问着:“怎么破解?”
“简单!”苏凉琴十分得意的拍了一把桌子,笑道:“尽量与那个人保持距离,最好不要再见面~”
最好不要再见面……
听到这一句的骆西禾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她半张着嘴,有些犹豫的问着:“假若,铁了心的要见呢?”
“铁了心的要见?”苏凉琴这下倒疑惑了,她直问:“为何?”
“总有一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骆西禾为了这周围的气氛不由笑了笑,在这一句话里撒了谎,显然是她自个巴不得去见,哪是随便就能遇到的。
苏凉琴算是听明白了,于是立马转身在墙角的木箱子里折腾着,骆西禾倒是不明所以的坐在原地等消息,没多久,苏凉琴便拿出一只黑色的锦囊来,她拍了拍上边的灰尘,随后道:“姐姐写上最想说的话,放入这锦囊中,然后缝踏实了,再交给那个断你财路的人,并且绝对不可让那人打开,这样就没事儿了!”
“这是何物?”骆西禾小心的接过锦囊,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有这么厉害?”苏凉琴一听还就跟她急了,她跺着脚指着锦囊,认真道:“你若不信,它就不灵了!”
“妹妹那么厉害,姐姐当然信。”骆西禾笑着收下了锦囊,然后端坐在木凳上,才想起了正事,这丫头忽悠来忽悠去的,差点让她忘了自个此行的目的。
“妹妹,如今这宫中戚贵人得了宠,恐怕我们以后的日子,会不那么好过了。”骆西禾有意无意的说着,然后望向窗外,叫苏凉琴一个人在那儿拍桌子:“那个贱人,如今是越来越猖狂了!”
其实骆西禾想说,猖狂的应该是苏凉琴她自己才对,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
窗外天色已晚,骆西禾也从苏凉琴的西房静静走出,身后跟着的是鸢儿,她见小主得意的神色,忍不住一问:“小主占出什么来了?”
“你可听说过田忌赛马?”骆西禾捏着那黑色的锦囊,没有回答,反倒如此问道。
冷冷的风吹在鸢儿的脸颊上,她搓着手,望着骆西禾身上披着的皮裘,那有些羡慕的眼神就这样一丝不挂的放在了那层绒毛上,瞄了许久才想起要回话:“奴婢愚钝,还望小主指明……”
而骆西禾并未在意她的迟钝,她扣着皮裘,将半个头掩在了乳黄色的绒毛中,等走过了位于佳秀宫最中央的荷塘,她才开口:“田忌有三匹马,对方也有不相上下的三匹马,他要在比赛中取胜,该如何做?”
鸢儿听罢,想了一会子,小声道:“杀了另外三匹。”
此言一出,骆西禾只觉着一阵冷风正往皮裘里灌,待她裹紧了,才深觉自个的丫鬟心思竟能如此狠毒,毫不犹豫的说杀,却也单纯。
“田忌用了最下等的马,和对方的上等马比,输了一局。”骆西禾忍不住将手也埋入皮裘内,她轻轻呼一口气,白色的雾状体便忽的随风而散,此时在路旁行走的宫女都点上了灯笼,那昏黄的火光透过油纸却是最暖和的存在。
“田忌真聪明。”鸢儿明白了什么似的回着话。
骆西禾却停了步,颇有兴趣的回头问道:“如何聪明?”
“这样对方就失去了王牌,中对下,上对中,田忌定是胜了。”鸢儿立即得出了结论,得意的样子叫骆西禾深思许久,在佳秀宫行走的宫女也愈来愈少,火光也愈来愈暗,那窜跃着的寒风突然叫骆西禾惊觉了一事。
她裹着皮裘抬头,望向鸢儿,待整理好了思绪才平静的开口:“你即刻到宋姑姑那儿去要张窗纸,还有刚煮熟的糯米和胡椒磨子。”
“小主,我们的窗门好好的,怎……”
“小主交代的事,做下人的只管去办,何必多嘴?”骆西禾实在不想说如此难听的话来,只是她急。
人不急,心急。
鸢儿只得灰着脸应了句“喏”,便匆匆往北边去了。
骆西禾望着渐行渐远的鸢儿,又低头从袖内掏出那一道锦囊,黑乎乎的只有那条深红的带子打眼,她若有所思的收起了锦囊,将冻红的手背贴在脸上捂热,又是一阵冰凉,不由担心着,此时此刻的那个人,是否更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