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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孤叶喜欢的一应事物收拢整齐,一件一件的放进木箱中,火儿伏在孤叶枕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仍在昏睡的孤叶,对于火儿而言,孤叶是他在这世间最亲的人,他对孤叶的关切,丝毫不亚于自己。
烤好一盘烈鸟的肉,抹了火儿最爱的野蜂蜜,香味儿扑鼻,微笑着走进房门,听到声响,正在啃肉干的火儿立刻转过身,用背脊对着自己,即使到了现在,他仍然在记恨自己吸取他的灵力。
“火儿,”悄悄的将灵气凝集在掌心,烤肉的香味儿越加的浓郁,孔雀将烤肉放在案几上,缓缓坐下,“还在恨我吗?阁主定下这个计策,本意是为了尽早平定南荒,可是没想到会出这般的变故,这盘烤肉就算我向你赔罪可好?”
背对着孔雀的火儿初时一动不动,可是肉的香味儿那般的浓郁,他终是忍不住悄悄的转过身,小小的爪子从盘中拖走一块烤肉,很快,他的爪子又再次伸出,趁火儿吃得高兴,孔雀微笑道:“火儿,阁主命我送孤叶回帝都,我想我很快就要回南荒去了,你能帮我保护孤叶吗?你应该知道,她的心太软,又容易感动,你帮我看好她好吗?”
满口塞满了烤肉的火儿不满的瞪了孔雀一眼,看他的眼神,孔雀知道已经得到了他的原谅,这世间的人都如火儿和孤叶一般又有多好,只要一盘烤肉,一句关怀的话,就能忘记一切的仇恨。
听火儿吱吱叫个不停,仿佛在指责自己的一应过失,从不知有这般唠叨的凶兽,孔雀坐了半个时辰,火儿才唠叨完毕。得意洋洋的吃完最后一块儿烤肉,在孔雀的衣角擦了自己的嘴和爪子,重又跳回孤叶枕边,关切的注视着孤叶酣睡的脸。
抱着孤叶,单手打开月之门,身后的教众跪伏在地,不知从何时始,他们看自己的眼中开始有了敬畏,就像八部众注视阁主一般,可是孔雀心中却无半点儿的欣喜。前路艰难,以自己的修为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平定南荒。
月之门的出口开在星枢台,孔雀抱着孤叶稳步走出。百晓生独自站在台上,仰首注视着漫天的繁星,从他的背影上,孔雀觉得自己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心事,缓缓的跪倒在地。“阁主,属下……。”
“孔雀,你知道今日什么节日吗?”百晓生突然盘膝坐了下来,手指轻抚,七弦琴出现在他膝上,琴声悠扬。一如裂冰,“今日是摩罗人庆祝他们新王登基的日子,传说中。当年神族内乱,阿修罗王败出神界,得到了摩罗人鼎力相助,重振旗鼓,借助摩罗人的力量。终于打败了敌人,回到神界。在他离开摩罗之前,在断石崖上留下了一条谒句,你知道那谒句的内容是什么吗?”
“白龙飞舞,天罗绽放。斗转星移,日月凌空。”不敢隐瞒,孔雀低声吟出谒句,“鱼先生在逝去之前,将一切都告诉孤叶了。”
“我知道,”百晓生仿佛在笑,清冽的琴声突然变得有些缠绵,又有些悲伤,孔雀心神荡漾,几乎就要落下泪来,“鱼老对孤叶说了许多的秘密,在他的心里,也如常人一般害怕寂寞,我神移到越州,闻在那些桂花的香味儿我便知道,他还是从前的他,所以他一定忍不住会将心中的秘密讲述出来,除了孤叶,那些秘密想必他也不会告诉旁的人。”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恐惧,如果他要逼问孤叶鱼淳机所说的秘密……,“你放心吧!我不会逼问孤叶的,因为鱼老告诉她的,与帝都的未来毫无关系,真正的秘密,连鱼老都无法勘破,天机难测,人力岂可通达?”
这是真的吗?没想到连他都这般的臣服于天意之下,孔雀心中异样感慨,却听百晓生轻声道:“每次弹这曲离殇,心中总是觉得异样的悲痛,从前的故人一一逝去,真令人心痛如摧。”
故人?以他今日的地位,还能有什么人能与他攀上关系?心中猜测,却听百晓生轻声感慨,“陛下将要逝去,天行健适时又将作乱,孔雀,你在南荒只能依靠你自己了。”
心一抖,这才明白他口才的故人竟然是皇帝陛下,屈指算来,皇帝陛下年不过三十,正是春秋鼎盛之年,为何……?耳边突然又响起蔡无妄说的话,“第二日,我们进宫朝见皇帝,我看着那个面色灰败的年轻人,即使在朝会之上,他的眼睛也盯着那些风流妖娆的宫女,我问我自己,这就是我誓死要保卫的人吗?这就是我誓死要悍卫的国家吗?”
也许这个帝都真的行将就木,就连阁主也觉得意兴阑珊了吧!孔雀这般猜想,不妨觉得手中一轻,惊骇的一跃而起,百晓生已经抱着孤叶走下了星枢台,“走吧!陆冥为了令你挣脱妖术的束缚,着实伤得孤叶不轻,幸好药王谷的圣手相思子还在帝都,否则,要将他神移回帝都,并非易事。”
不过月余,质子府已然焕然一新,虽然摆脱了蛇王的控制,但慕童却仍然萎靡,俊美的面灰败得没有一丝神采,只有看到孔雀那一刻,那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眸才闪烁着一点异光。
待众人见过礼,百晓生微笑着坐在厅堂之上,看相思子敛眉坐在孤叶身侧为她悬丝诊脉,木蝴蝶屏息站立在相思子身侧,他满目的关切,就连火儿跳到他的肩上,用爪子拉扯他束发金冠上的丝带都毫不为意。
“伤势虽重,但并不妨事,”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相思子才缓缓收了悬丝,说完之后,又蹙眉想了想,“要治愈她的伤势,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阁主大人,月圆之夜,鲛人在海中有一种天然的自愈能力,只不过,帝都距离越州何止千里,即使大人施展神移的大神通,也无法将孤叶的肉身送回越州……。”
不待相思子说完,百晓生已经起身,满面的淡笑,“将孤叶放在越州的海水之中,吸收月阴的精华便能令她痊愈?”
“回阁主大人,适才在下为孤叶诊脉,仿佛她身上有一个相当强力的咒术,那咒术如羚羊挂角,无痕可查,我想那是先天的诅咒,”相思子字斟句酌,说得异样缓慢,他仿佛惧怕自己的解释会触碰到百晓生某个不能为他人言说的禁忌,“一般而言,身负先天诅咒的人,定然会遭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磨难,那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因此,对于常人而言,这样的伤势并不严重,但对于孤叶而言,伤势会令她加倍的痛苦,月亮的精华与海水是否能令她痊愈,在下不敢断言。”
听上去,相思子的滔滔不绝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祸心,百晓生重又缓缓坐下,他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孤叶酣睡的面孔,火儿早已从木蝴蝶肩上跳回孤叶身侧,他眨着眼眸,与百晓生对视,似乎要猜测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一般。
“孔雀,这天下间最纯净的海水是七海之源的冰泉,明日午间,我会放空虹泉的水,”说着,百晓生已经站起身,“火儿,你随孔雀一同前去。”
说完,百晓生与孤叶已然消失,火儿飞到孔雀肩上站定,伸爪拉扯着孔雀的头发,示意他立刻行动,孔雀冲众人躬身行礼,飞身跃出厅堂,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过了半晌,木蝴蝶才轻声道:“师兄,我想百晓生看破了你的用意,七海之源的海水是天下间至纯之物,传说中,是鲛皇冰澈最爱之物,冰泉对于鲛人而言,是圣泉……。”
话说了一半,木蝴蝶突然看见相思子面色煞白,仿佛极度的痛苦,立时顿住,“师兄,你……。”
“适才我已经被百晓生击伤,”相思子轻轻前倾,鲜血已经喷涌而出,“他明白我想利用他,这只是一个警告,师弟,你立刻去看看殿下,我想,他的报复不仅仅于此。”
出乎相思子意料之外,慕童并未受伤,他安静的坐在庭院之中,手中执着一朵碧绿的花,木蝴蝶扶着相思子缓步走到他身后,相思子沉声道:“殿下,你是否感受到有些不妥?”
转过身的慕童,目光清澈如水,面上神采飞扬,“相思子,你看这是什么?”
“彼岸花?”相思子目光闪烁,“殿下从何处得来?”
若有所思的旋转着手中的花朵,慕童将花放在鼻下,轻嗅着花朵的香味儿,“这花有何古怪吗?是适才火儿给我的。”
“殿下,这朵花是南荒踟躅教圣女才能采摘的花朵,盛传是开放在彼岸的花朵,花瓣纯净如水,将其酿成的美酒,能够令人不老,”相思子示意木蝴蝶扶着自己坐下,“火儿也许是将它当成治愈殿下的良药了。”
不老?不老!慕童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淡然一笑,“这世间的人,最最恐惧的,莫过于老和死,有这样的圣物,难怪百晓生想要平定南荒,既然机缘巧合有了此物,就请先生酿成美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