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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穹之上镶嵌着几颗稀落的残星。不多时,曦光冉起,院中已看得见些光景。
有人独坐,在院中抚琴。
时辰还这样早,周遭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唯独这点琴音破了寂寥。
院中对着的那三间屋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几人披着外裳就走了出来。
两侧的人不敢开口,倒是中间那人仗义执言。
这人觉着好笑,看着抚琴那人,大有是那人在胡搅蛮缠之状,“先生,你看清楚,咱们这是在泛月阁,可没有竹林给我们跑。”
那人手上动作一停,琴音也随之隔绝。
抬了眼,似乎一眼万年。
只见他嘴角微勾,扫了旁边院落一眼,“无妨,竹林没了,这不是还有这么大个院子么?”
早在这人往院子看去的那一眼时,林献便已猜到这人什么打算,只是到底自己猜测和听这人亲口说出是要不一样些。
这样离谱,她仿佛被气笑。
本来昨日见这人跟来就已经心中有气,现下又见这人又大清早将人吵醒,让他们去晨跑,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顶着起床气,连先生也不稀得叫了,“谢明非,你一日不折腾我们便浑身上下不舒坦是吧?”
身侧两人原本见林献只是气不过,同这人争执两句,便也没阻拦。现下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敢袖手旁观。
孟依依连忙上前拉住她,“林献,你别,这是先生啊。”
萧安也在一旁劝道,“是啊,不就是个晨跑么?左右也跑了这么久了,接着跑也没什么。”
这人似乎情绪稳定下来些,倒也想清楚了。
反正也不可能拗得过谢予,多半这破晨跑也是得继续跑下去了。
她眼神作刀,恶狠狠剜了这人一眼,便一副不再与他计较模样,回房换衣服去了。
见这人终于想通,那二人也是侧身朝着端坐之人一礼,搭伴回房。
孟依依虽说也不想晨跑,但她确实觉着这些日子的晨跑叫她身体强健不少,便是接着跑跑也没什么坏处。
左右她不似林献与萧安那般困倦,没有受不了早起这一说。
她偏头回望,那人一手搭在琴弦上,一手随意搁在身侧,此刻他正垂眸看着琴,不知在想什么。
她觉着,谢先生应当也是为他们好,怕他们身子骨弱,动不动便害了风寒这些病。
虽说结果是好的,不过从他们的角度出发,确实很像是在折磨他们啊喂。
也难怪林献这样排斥了。
没想到来了泛月阁还要晨跑,想起这个林献便忍不住看向右侧这人,“想念谢予是吧?没竹林是吧?”
最后她脸上勾起好灿烂的笑来,却是咬牙切齿,“乌鸦嘴是吧?”
萧安:“……”这怎么能怪他!谢予的心思他又怎么猜得透?
几人绕着院子跑圈的时候,院中央那人就坐着喝茶看书,也未曾注意到,偶尔那三人就会变成两人,最后变得只有一人。
萧安一人搁那跑着,见着不远处已经歇了两圈的两人,又回头看了眼头也不抬的谢予,心道,谢先生,你倒是抬头看看呢?
人都没了大半了,你还搁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
他也有些跑不动了,这些日子忙着复试,自然也没叫他们跑,忽然一下让他们又跑起来,换做谁都适应不下。
于是他朝着两人走去,上气不接下气,“也歇了这些时候了,你们倒是去顶两圈,叫本宫也歇歇啊。”
见这人确实累极,两人对视一眼,给他这个面子,微微颔首,随即接着跑下去。
但这次有所不同了,院中那人忽然抬眸,紧接着便是一道淡淡的嗓音起,“三殿下呢?”
他扫视之下,自然看见那边瘫着休息那人,眼中淡然,“罚跑两圈。”
萧安:“……”不是,谢明非你故意的吧?这两人都混了两圈了你装瞎看不见,等他这边刚歇下,又忽然复明了是吧?
但到底这人寻着了正当缘由,他也不能拿这人如何,只得起身拱手称是,认了这罚。
跑过的孟依依侧着头小声同身旁人道,“好险,咱们运气真好,这样都没被先生给逮到。”
林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却扭头回看着接着垂头看书那人,她怎么觉着,这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呢?
待跑过了圈,几人早已大汗淋漓,自然要去换衣裳。
边往回走,孟依依便感慨道,“这都半个多月了,整日不是听书就是学艺,我好想休沐回家啊。”
这样念叨着,她忽然偏了头,“林献,你想回去么?”
闻言,院中人握着书的手攥得紧了些,似乎无心再看。
而适时,那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想吧?”
虽说林府有总是捡她错处的主母,但至少没有谢明非!
相较之下,连徐氏都显得温和可亲了起来。
身侧的萧安语气可不似她这般模棱两可,“本宫可想休沐了,成日这样也太累了。”
只是几人万万没有想到,早时她们还在这抱怨着还不休沐,下午棋艺课上谢予便提了此事。
台上那人讲完了棋谱,忽然状似无意地开口,“入学已半月有余,诸位想家了么?”
底下人自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此起彼伏回了句“想”。
那人垂着眸,叫人看不清眼中情绪,语气一如既往淡似水,“既如此,那便休沐吧,谢某稍后会去禀明圣上。”
这样一番话出,众人欢也。
坐在中间那几人里,其中一位少女笑得明媚,“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先前才在说想休沐了,转头谢先生便提了这事。”
说罢,她得意地看了身旁人一眼,“三殿下,我这才叫言出法随呢,你那乌鸦嘴下次可说些好的吧!”
见不惯这人得意嘴脸,他切一声,“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说不准是谢先生听见本宫碎语,这才提及呢?”
孟依依斜睨他一眼,轻笑一声,语气上扬,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得了吧,你要这样说,那我还说,其实是谢先生听见林献说想,这才松口的呢!”
她偏头朝着右前方,“林献,你来说。”
那人侧身回眸,似乎是见二人竟为这事争执不下,有些无奈,“管他因为什么呢,反正,能回家了不是吗?”
在这样欢闹的场合里,上方那人也抬了眼,目光落在侧身的少女身上,不偏不倚。
众人喧闹,无人察觉,但这道视线倒是落入了前方一人眼中。
这人看着最上方那人,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