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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倒瘫坐在门口地上的周翔宇很有些狼狈,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脑袋里一片混乱,至今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听见嘭的一声,门在眼前紧紧地关上,终于将他游离于身体之外的魂魄,勉强拉了回来。
周翔宇抬手扶正了眼镜,又揉了揉僵硬的面颊,这会子也终于觉得手有些疼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门的,也无心去管,站起身来,抖了抖衣上的灰尘,重新将颈背挺得笔直。
门再一次被打开,周翔宇瞪大了眼。
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被砸了出来,正是刚才周翔宇掉在里面的那个。
周翔宇脸色又是一变,像是灵魂被抽离了一般,变得死灰。
他只定定地站着,望着紧闭的屋门,笔直得就像一杆标枪。
最终他面无表情地捡起被砸在地上的行李箱,拖着它一步一步往停车场走去,那背影苍凉而寂寞。
坐进车里,在狭小的密闭的空间中,周翔宇浑身颤抖个不停,之前一直强忍的眼泪也终于突破眼眶的束缚,花花地往外流。他摘下眼镜,两手捂住脸,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助的大孩子。
从来都是极为单纯的他,第一次知道人心可以这么险恶,自己竟被身边至亲的两个人这样算计,他们一个是自己的弟弟,一个是自己多年的爱人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没有今天这事,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自十岁便和他的母亲一起来家里,看上去无比乖巧的私生子弟弟,竟然可以这么险恶。而从小一起长大,又相伴多年的爱人,也可以这么无情。
周翔宇揉了揉发红的双眼,翻出纸巾将眼镜擦净重新戴上,他再次恢复之前的面无表情。若非那略有些红肿的双眼,谁也不知道他曾经哭过。
缓缓发动车子,周翔宇往附近的宾馆开去。
他不想回周家,自从母亲死后,那里只有冷漠的父亲,妖艳的继母,以及披着天使面皮的弟弟,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人,那里再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而如今,他更不想去那里,只想找个地方独自舔舔伤口。
一路上他神色不变,仿佛丝毫没有受方才这事的影响,但心中那翻涌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冲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即使失恋了也不能让人看不起了,更不能叫人看了笑话,还有,母亲留下的房子也一定要拿回来。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冲动的,一路下来竟然连闯了几个红灯都没注意到。
周翔宇好容易平安抵达宾馆,正是心烦意乱,没注意到开房时,前台看向他时那极为怪异的眼神,更错过了对接下来危机的预警。
进到屋里,身心的疲惫让他一瞬间就瘫软在了床上,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之前看到的情景。他只觉得胸腔里憋着一口气,可是怎么也发泄不出,那些叫嚣的情绪闹得他快要爆炸。他恨不能撕扯衣服大喊大叫,可惜他的教养让他选择了默默承受。
他紧紧闭上眼睛,想要把这一切当成一个梦。梦醒了,弟弟还是从前那个乖巧的孩子,而他和董云还是相爱的,母亲留下的房子也没有被抢走。
嘴角,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仿佛在笑话自己的没用。
想起从前董云说过他是天真的,那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这是多么大的嘲讽啊!二十多岁男人的天真,和愚蠢有什么分别,瞧,今天不就吃到苦果了!
胡乱想着,终于,赶路的疲惫和心中的痛苦让他昏沉沉睡去。
他睡得并不踏实,做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只剩一颗痛苦的心,以及满身的汗水。
一觉醒来,头脑总算稍微清醒了些,看着镜中胡子拉碴,面色憔悴的年轻人,周翔宇轻笑,他不会再为这对贱人伤神了,他要回去好好工作,他不会让他们好看的。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白莲花弟弟为了彻底打击他,还有后招。中医馆中等待他的是一场更加恐怖的噩梦。
开着车来到中医馆,他面带微笑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仿佛他还是一个多月前那个带着笑容离开的年轻人。
可他还是察觉到别人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怪异,还有人甚至远远地避开了他,仿佛跟他说话都会传染一般。
难道大家都知道自己被一个渣男给甩了?他在心里暗暗地想。
他虽这么想,但心里并不相信,只觉得尽管和董云分手了,对方也不会将这事说出去,毕竟这损害的不只是他周翔宇一个人,对方的利益也会受影响。
满心疑惑地周翔宇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接下来的工作。
接到会议通知的时候,他有些诧异,他们医馆开会并不算多,更不用说还是这么大规模的会议。他心底隐隐地不安,失恋带来的痛苦也暂且被搁置到一边了。
会议最初,提及的就是网上风传的,以他为主角的裸/照和视频。在拿到照片,看见视频的那一瞬间,他傻眼了,那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这些照片和视频都经过处理,全部都只有他一个人清晰的正脸,而另一个人的身影则被处理掉了,尽管如此,只消一眼,大家就能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男人。
周翔宇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董云,只见对方表情十分冷静地翻看着照片,显然对这一出并不吃惊。
也终于周翔宇终于知道,这两天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而这一切都是谁的功劳。
这些照片和视频在他不知道的情形下被拍出来,之后又流传了出来,画面中能看清正脸的还只有他一个人,视频里另一个被隐藏了的主角又面色镇定地坐在对面。想都不用想,这其中牵扯到了什么人。
在此之前,他只觉得那对狗男男太无耻,可在这一刻,他只觉得他们已经不是用无耻能够形容的了,用无耻太抬举他们了。他认知的下限再一次被刷新。
中国有句古话,叫墙倒众人推,说的也不过是这么回事。在照片视频之后,他便被许多人安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
没有人记得是他让这个没落的中医世家,重新焕发生机的,也没有人记得他为这个中医馆付出过什么,仿佛他做的那些,都抵不上这几张照片,一个视频。
在这一刻,所有人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赶走他,赶走这个给中医馆抹黑的存在。
周翔宇只觉耳边轰鸣,唯一清晰听见的只有最后那句,“现取消周翔宇继承资格,逐出中医馆。”
他手紧紧地扶住椅子,这才勉强撑住,不致昏倒。嘴唇被他咬得露出了点点血渍。
看向坐在最上方的父亲,对方脸上只有嫌恶,环顾四周,众人脸上都是一致的嫌恶与恶心。他终于站起身来,退开两步,朝众人鞠了个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
说罢朝门口走去,尽管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要优雅,不能丢了母亲的脸面,丢了中医的脸面,可他真的很想要发泄,想要揪着董云的脖子问这究竟是为什么。
尽管他强作镇定,但因为接连的打击,他离开的背影显得颇有些狼狈,看得周繁林无比欢喜。
周翔宇神情恍惚地离开中医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脑海中全是刚才的场景,连车子也被遗忘在了中医馆。
就在昨天,他以为自己经历了全天下最悲惨的事,自己是最痛苦的人,不想今天他的境地变得更糟,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下来,冷到他心里去了。
站在马路边,他仰着头,望着白花花的日光,大喊,“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呀!”到此时,哪里还有半分从前优雅的影子,完全就是个失意的落魄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要去往何处,他就这么在城中游荡,直到被一辆黑色的轿车带走。
他是被冷水泼醒的,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刺骨的冷水让他瑟缩,头痛得愈发厉害。
嘴里塞着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周翔宇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被捆缚住,无法动弹,只得放弃将它拿出的想法。
透过满是水渍的镜片,周翔宇眯着眼睛看向四周,那泼水的人早已退开,似乎只要把他叫醒就算完事。
这处大约是一间年久失修的仓库,与外界联系的窗户极少,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屋子里面光线昏暗,只有悬在半空的顶灯,散发出昏黄的光,平添了几分诡异。
自己或许被绑架了,这事周翔宇心中的念头,只不知对方绑了他图的是什么。
不过,周翔宇知道,对方大约要失望了,不会有人来找他的,不会有人来满足他们的要求的,他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如果他就此死了,没有人会记得,有一个叫周翔宇的年轻人曾经出现过。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周翔宇扭头去看,只模模糊糊见着两个身影。
“亲爱的哥哥,你醒啦,这一觉睡得可好?”周繁林的声音传来,那语调就像好兄弟每天早上的对话一般。
这声音,周翔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终于知道是谁绑架了自己。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周繁林会害他至此,尽管对方身份尴尬的私生子,但他自认为对这个弟弟从来都不差。
因为嘴被堵住,周翔宇心中的疑问无法提出,只能紧紧地盯着对方。
“哥哥,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抓你来的,我是来救你的哟。”周繁林朝周翔宇眨着眼睛轻声说。
“他们杀起人来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哥哥你求我吧,让我帮你求求情,或许他们会放了你呢。”周繁林的声音还是那么柔柔的,只是带上了两分媚意,脸色也变得略微有些潮红,似在强忍着什么。
说完只见他瞪了旁边那人一眼,那人举起双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周翔宇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他身边那人身上,这人头发剪得很短,越发突显得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左边眼角处有一条约莫20毫米长的伤疤,配上那不自觉流露出的痞痞的神情,周翔宇知道这是个混黑社会的,想来抓人的便是他了。
对面两人态度暧昧,看起来像是搅合在一起,周翔宇有些惊奇,毕竟他才看过周繁林和董云两人的活春宫,而超出他认知的NP,暂时他还想不到。
大约是对这两天的进展非常满意,周繁林心情大好,见周翔宇有些惊奇地看着傅越,便为他介绍。
“哥哥,这是傅越,越哥哥,怎么样,他很帅吧,比你的董云好吧,我跟你说哦,他这里那么长。”说着用手比了个长度,方才继续道,“他在床上很厉害的哟。嗯……”
说完,周繁林的面色更红了,但那股潮红,明显与害羞无关,而他之后更是一只手探向了周翔宇看不见的身后。听到最后那带着颤音的轻哼,饶是周翔宇这般正经人,也大略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了。
听见对方嘴里吐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联想到之前见到的他在床上的放荡,以及这会子玩的花样,周翔宇只觉自己对这个弟弟了解实在不够。
这两天,他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周繁林,跟那个红着脸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叫个不停的害羞的小孩完全不同。
就在他脑海中转来转去的时候,那叫傅越的男子低声咒骂道,“妈的,你这小妖精。”
说罢一手夹起瘦瘦小小的周繁林就往外走。步履匆忙,完全无视了周繁林那小小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