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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文瞧着张家婶子健步如飞地回了家,撅着嘴不满道,“阿姐,张婶又拿了咱家的东西吗?”
惠娘刮刮他的鼻子,笑道,“怎么,泽文心里头不乐意了?”
泽文老实地点点头。
“泽文,你不用如此生气,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你张婶也是个苦命的。平日里你可不能只在意于这种琐碎之事,失了宽容之心,这是读书人最为忌讳的。日后你见了张婶,也要敬着称呼她一声。”
泽文年纪小,似是非懂,思虑了一会儿,重重地点了头。
惠娘割了大白菜,又挑了小青菜,瞧着绿油油的韭菜长势不错,也割了一大把,春日里菜的种类少,家常的也就这些,茄子之类的才刚播下了种子,等到成熟也需到了夏季。
提着一篮子的菜,惠娘便牵着泽文的手回了家。
后院里,许氏正提着一只母鸡在放血,血还未放完,鸡还在使劲地扑腾,这样一来,颈口的血流的越发快了。
惠娘打了个寒颤,觉得有些膈应,瞧了一眼泽文,倒也不是害怕的模样。
许氏见到惠娘,白了她一眼,讽道,“惠娘真有能耐,把我诓回来替你娘杀鸡,当真是孝顺。”
惠娘也不在意许氏话里的讽意,讨好道,“伯娘是误会了。惠娘知道伯娘素来能干,听祖母说,您杀鸡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好,所以惠娘想着让伯娘来杀鸡,我也好在一旁学着。”
许氏“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心里头对惠娘的巴结倒也受用,她杀鸡可是一刀见血,又快又准,一点不含糊。
惠娘去菜地之前,便隐隐听到灶间陈氏在跟李氏交代,让李氏去杀只鸡,她要回正房和蔡老头、蔡友根商量事。李氏是怎样的性子,惠娘自然是知道的,连别人杀鸡都是见不得的,又怎么会亲自去杀鸡?
蔡友仁虽然回了家,可又被支出去一家家地叫交好的人过来吃晚饭,一时半会儿倒真找不到会杀鸡的。
惠娘怕李氏为难,便想了让许氏回去杀鸡,许氏胆大,力气也大,这杀鸡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李氏在一旁看着许氏杀鸡,拽紧了自己的袖口,脸色都发白了。
“梅英!你倒是搭把手啊!我这可是帮你在杀鸡,瞧我这手上弄的,都是鸡毛。”
李氏听了她的话,迫不得已,颤颤巍巍地便要去提脖子还在滴着血的母鸡。
惠娘不忍心,便对李氏道,“娘,炉子上烧着的水似乎好了,你去倒盆滚水来,我端不动,这儿让我来。”
李氏一听,一边是舍不得让惠娘做她都不敢做的活,一边实在是没有胆子去提那只鸡,瞧了惠娘一眼,见她正笑眯眯地对她使眼色。李氏心里头一暖,知道惠娘这是在帮自己,便也不犹豫了,“大嫂,我去端水来。”
许氏见李氏去了灶间,也不客气地将提着的两只鸡翅一骨碌地塞进惠娘的手里,“拿着。”
惠娘说不怕是假的,鸡似乎还没死透,两翼下暖暖的,一双爪子时不时地动弹一下。
泽文歪着头打量了一番,又伸出了手试探地点了母鸡的眼睛,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许氏正好将鸡血端起来,因着泽文的动作,差点将鸡血打翻,当即便不客气地咕叨道,“你这孩子!在这杵着做什么?回屋里待着,没见这儿忙着吗?一点也不省心。”
惠娘努努嘴,示意让泽文先回去,泽文见着许氏似要吞人的脸,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屋子。
“惠娘,我跟你说,你家泽文可得让你爹娘好好管管,看到我家泽浩没?若是无事,他定是不来这灶间的,泽浩可是说了,叫什么君什么厨的。”
“伯娘可是在说,君子远庖厨?”
许氏一听,激动道,“对!就是这句话!”
惠娘斜睨了她一眼,也不再理她,许氏自讨了个没趣,端着一大盆的鸡血转身进了灶间。
这句话无非是借口罢了,两年前穷得饭都吃不起的时候,她可是见着泽浩一直往灶间去,就为了寻剩下来的吃食。如今吃食足了,饿不着他了,他自然不需要一直往灶间来了,便寻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氏端了滚水过来,惠娘将鸡放进了滚水中,拽着鸡翅小心地在水里浸了一会儿。
李氏怕她烫着,将她拉起来,“惠娘!小心手。”
惠娘一想,也是,这可是滚水,自己又不会做这个活儿,若是真将自己烫伤了,倒真是得不偿失了。
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许氏还未出来,惠娘大致明了,应是不想拔鸡毛,躲起来了。
正无奈着,蔡友仁却是跨着几个大步过来了,“惠娘怎么在做这个?小心烫着,让我来。”
惠娘心下一喜,蔡友仁回来地正是时候,“爹!你回来可是太好了。”
蔡友仁蹲着,似是不怕烫的,大手一捋,麻利地拔了一把鸡毛。惠娘瞧着打心眼里佩服。
正是一个拔得利落,一个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陈氏步履匆匆地来了后院,“友仁啊,跟我来,你爹找你有事儿商量呢。”
蔡友仁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回道,“娘,我待会儿来,我先帮惠娘把鸡给弄好了。”
陈氏一听,瞧着蹲在一旁手上还有几滴鸡血的惠娘,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就让惠娘弄了?两个大人干什么去了?梅英,你不知道弄?”
李氏绞着袖子,不答话,蔡友仁帮她,“娘,梅英胆子小,怎么敢杀鸡拔鸡毛?”
陈氏“嗤”了一声,“就你媳妇金贵。玉春呢!刚不是让她帮着的吗!这会儿又上哪去躲着了?”
惠娘忙道,“伯娘去放鸡血了。”
陈氏对着灶间便叫道,“玉春!”
许氏踏着声音出来了,满手的鸡毛还是没擦,“娘,啥事啊?”
“让你杀鸡,你去哪了?”
许氏故意亮着满手的鸡毛道,“娘,我也忙着呢,再说,你不是让梅英杀的吗?”
陈氏白了她一眼,“不要你听地倒是记得清楚,梅英胆小手笨,你快去把鸡毛拔了,赶紧地把鸡炖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许氏心里虽不满,也瞧着时辰不早,不回嘴了,忿忿地把手上粘着的鸡毛,甩了一下,顿时飘起了鸡毛雨。
许氏愤愤地蹲下,“他叔,你去吧,让我来,谁让我苦命!天生做这种糟践事的命!”
蔡友仁站起身,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客气道,“麻烦大嫂了,有啥事跟梅英说,让她帮着你。”
许氏刺道,“我哪敢啊!她手笨胆小的,你们可都偏疼着呢,我非让她做了,你们可不是要记恨死我。”
陈氏瞪了她一眼,也因着有急事,不欲与她多费口舌,拽了蔡友仁胳膊,便往前头拉,“友仁,快跟我来吧,你爹估计要等着急了。”
蔡友仁被陈氏拉走了,许氏泄愤似地用力拔了一把鸡毛,不曾想,水太烫,被狠狠地烫了一下,顿时“哎哟哎哟”地捧着手叫唤起来。瞧着在一旁清闲的李氏和惠娘母女俩,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死了啊!没见着我被烫着了!还不过来帮忙!”
李氏见着许氏的手却是被烫了一个水泡,心下不好意思起来,便想蹲下一起帮着拔鸡毛。
惠娘一把扯过李氏的袖口,“娘,你快去洗菜,我帮伯娘拿冷水去!”
说罢,惠娘推着李氏一道进了灶间,剩了许氏一人在后院,气得是一会儿说自己命苦,一会儿说李氏没个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