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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闹分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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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娘摸着自己扁扁的钱袋,这花钱总是比赚钱容易,看来自己是得想法子多赚些钱了,泽文只要一入学,这花费便会如流水,家里头已经供着一个泽浩,若再供一个泽文,莫说许氏会闹起来,就连自己的祖母也会不满。

    刚进了院子,便听到正房里头似乎正是吵得厉害,许氏夹杂着哭意的声音尤为清晰。惠娘疑惑,昨儿许氏还端了晚饭给巧娘,一副母慈的模样,怎么今儿突然又成了那幅模样?

    惠娘将背篓放进了自己的屋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几步便跨进了正房。

    一大家子的人除了泽浩,正是齐聚一堂,就连巧娘也苍白着一张脸在一旁站着。

    瞧见惠娘进来,泽文从李氏身旁小跑过来,牵着惠娘的手便不放了。

    众人的神色皆不好看,见了惠娘,也是淡淡扫过。

    “这家说什么我也要分!我不要过这种日子了!我过够了!”许氏尖着嗓子甩下这么几句话。

    惠娘明白了,定是许氏见着蔡老头回来了,这冤案也平了,心里头分家的心思是又起了。

    陈氏白着一张脸,胸口起伏不平,显是被气得不清。蔡老头坐在木板床上,神色凝重,沉默着不说话。

    蔡友根站在许氏身后,拽着许氏的手似是要将她拉回自己的身后,不让她再如此这幅蛮横的模样。只是许氏并不顺他的意,仍是咄咄逼人地站在屋子中央。

    蔡友仁夫妇与许氏相比,是天壤之别。两人站在角落,闷着头,依旧是沉默,仿佛这事与他们无关。

    惠娘站在巧娘身旁,想问些话,可这氛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竖着耳朵听着话。

    “老大家的,这家怎么就亏待你了?”蔡老头耐着心问了许氏。

    许氏拿着袖子一捂眼睛就又哭道上了,“爹!我在这个家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看看我家巧娘!”

    许氏一边说着一边拽住了巧娘的手往蔡老头跟前拖,“爹,你可看清楚我家巧娘,病怏怏的,都成什么模样了!我求娘给些钱给巧娘看病,可你知道娘怎么埋汰我的吗?临了,还不信我,信了惠娘那个丫头!爹,你让我这日子怎么过下去?我过不下去了!”说罢,许氏“呜哇呜哇”地哭着,好不凄惨。

    陈氏听了许氏如此这番无中生有的指责,登时也是大怒,站起来仗着身高,指着许氏怒骂道,“你个泼妇!我何时亏待了巧娘!说话可是要讲良心!”

    许氏擦了一把泪,想要回嘴。蔡友根猛地一拽许氏的袖口,大吼一声,“够了!”

    众人皆是一惊,惠娘是从未见过蔡友根发火的,在他的印象中,蔡友根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憨厚汉子。

    以为这蔡友根是要出口训斥自己的媳妇了,陈氏是半带了讽笑瞧着许氏。可哪知,这雷声大雨点下,这脾气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蔡友根对着许氏说话,嗓音便柔了三分,“玉春,你少说两句,那是我娘!你一直记着娘的不好,怎么不记娘的好?又不是咱爹娘让泽浩入不了学,是他没那个命,算了,玉春,咱们算了……”

    陈氏一张脸猛然白了,许氏一双眉挑了起来,心里却暗自高兴,自己相公果然疼的还是自己,虽然话是向着他娘的,可哪个瞧不出他的心是向着他媳妇的。

    惠娘在一旁也是皱紧了眉,这事是越来越乱,怎么还与泽浩扯上了关系?

    许氏挥开蔡友根的手,嘴角却是带了得意的笑,尖着声音道,“不能这么算了!这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知道咱家泽浩是会读书的?就这么白白耽误了泽浩,除非我的心被狼狗吞了!”

    陈氏一张脸越来越白,“许玉春!我瞧着你的心早就被狼狗吞了!你不就是见不得你爹的冤枉钱!非要分了家顺走了,你的心便安了?是不是?你就这么见不得这么点银子!何必拿泽浩来搪塞!”

    惠娘摸摸鼻子,眉头是越皱越深,这刚出去一个上午,回来便是这么一出一出的戏,先不说这分家与泽文有关,还牵扯上了银子,她倒是应接不暇了。

    “那娘之前答应我,等爹一回来就分家,怎么爹一回来就不作数了?!”许氏似是刚才费了不少力,这会儿有些虚,便单手叉着腰,乍一看姿势,真是过于不敬了。

    陈氏见了许氏这幅大不敬的模样,更是恼怒,真是恨不能动手,正欲再与这许氏辩驳,蔡老头却是打断了她的话,“老婆子,你当初答应老大家的,等我回来就分家的?”

    陈氏知道蔡老头的性子,是说到做到,不食言。一听蔡老头这么问了,陈氏有些慌神了,这老三还没娶亲,家里头就指望着老大和老二一家挣些钱,自己再在背地里头扣一些下来攒着,给老三娶媳妇。如今要是就这么分了家,这老三娶亲的钱上哪攒去,他们年岁大了,已是做不了多少活,尤其是这蔡老头,从北方筑城回来,这身子就亏了,哪是能做重活的了。

    眼见着陈氏眼神闪闪烁烁不回话,许氏又要再闹,蔡老头明了,拍了床板喝道,“这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老大媳妇,你娘应了你,这事就算作数!你今天非要分家,行,应了你!友仁,你去把里长找来!”

    蔡友仁木着没有动,许氏呛声道,“怎么着!还赖上我家了?!你一家几口吃得喝得哪里不是我和友根做活得来的!”

    许氏话说得难听,连带一向公平的蔡老头也看不过去了,这老二一家就老二媳妇体弱,只能做些轻快的活儿,可老二是个踏实能干的,做活也肯下力气,这许氏竟然将这老二一家说成了死乞白赖吃白食的,又一猛拍床板,却是对着蔡友仁吼道,“友仁!叫你去你就去!”

    蔡友仁被许氏的话气得也是瞪圆了眼睛,这大嫂平常下地总是眼尖着自己的媳妇儿李梅英,只要见她手脚慢了,或是休息了,便立即挑三拣四,指桑骂槐起来,平日里他与李梅英也是不愿与她计较的,今日竟是直接羞辱起来了。瞧着蔡友仁真动怒了,惠娘担心他真控制不住动起手来,忙几步走过去,拉住蔡友仁的袖子,对他摇摇头,蔡友仁便狠狠瞪了一眼许氏,一挥袖子,大步出了正房。

    许氏被蔡友仁骇人的眼神是吓得倒退了几步,平日里和和气气、温温顺顺的汉子发起火来,倒真是可怕。

    惠娘盯着蔡友仁离去的背影,感叹道,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去请里长来分家了。先前这许氏闹腾了这么久,陈氏都未曾答应,如今蔡老头回来倒是说分家便分家了。惠娘本以为分家至少会在蔡老头回来之后再拖一段时间。可未曾想蔡老头真是当家作主的,说一不二。

    未过一会儿,蔡友仁便带着里长回来了。

    蔡老头见着里长是哀声叹气,“哎,刚觉着好日子来了,可家里头又不消停,吵着闹着要分家,我是老了,老了啊。”

    里长睨了一眼在一旁面上带喜的许氏,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先前许氏就老跟村子里的老媳妇们胡说瞎侃,说什么他们老大一家做死做活的养活了一大家子,也没见自己的婆婆和老二家的说个好字,心里头伤感。

    村子就这么大,话头也传到了他老婆子耳朵里,他老婆子也是个嘴碎的,也喜跟人胡侃,他便跟着听了不少,他当时也说了句公道话,“她老大一家不就是蔡友根能空闲着出去做个木工活儿,能多挣几个钱?说出这话来,不就是想分家?你少去掺和他们家的事。别到时候被咬了一口,还不知道谁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