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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友仁抱着一只猪仔到了绣店门口,瞧着自己的衣裳不是太干净,便也未进店,在店外叫了几声惠娘。惠娘闻了声,便腰间半抱着笸箩走了出来。
蔡友仁见着惠娘腰间的笸箩,颇是奇怪,便问道,“惠娘,你怎么拿了店里头的东西出来了?”
惠娘将笸箩里的东西给蔡友仁看,“爹,这是蚕呢,我带回去给娘瞧瞧,若是养好了,能挣不少钱呢。”
蔡友仁见过野蚕,却没见过村子里有人养过这个,“你带回去也是无用的,你娘怎么会养这些?”
惠娘却是没应,笑着将笸箩放进篮子里头。李氏会不会养,她是不知,但她却是略知一二的,若是能趁着农闲,养养蚕,这可比上山采蘑菇松快了不少,若是运气好,挣得钱也会多些。
蔡友仁见惠娘是下了决心,也不多说,将木盆子往自己的背上一背,又要接过惠娘手里的篮子,惠娘忙摆摆手,这些东西她自是拎得动的。
经过卖饴糖的小摊,惠娘又要了三两饴糖。前几日买的饴糖,泽文一直舍不得吃,只是这天热,竟是化了,融成了一团,泽文是边心疼地边舔着吃完了,惠娘这次便少称些带回去。
蔡友仁却是盯着饴糖小摊对面的首饰铺,“惠娘,爹为你和你娘买只簪子,你说可好?”蔡友仁说着这番话,一张脸却是隐隐带了绯红。
惠娘知他是害羞了,这么些年,蔡友仁和李氏的感情,她是一幕幕瞧在眼里的。只是这首饰铺不是街上随意摆的小摊,里头的首饰虽说好看,但是这价钱却是不低。除非手里真是有俩闲钱的,不然一般农户是不会去里头买首饰的,都是在街上的小摊上挑了好看的木簪子便行了。惠娘舍不得让蔡友仁花这些钱,如今虽说分了家,手里有了些闲钱,可今后的日子还长着,不能随意花了。
“爹,惠娘还小呢,用不到簪子,不如就给娘买个桃木簪子,有次我见着翠莲表姐买了个,她戴着真是好看,还带了桃花的香味儿呢,就在那头,我带你去。”
蔡友仁一听,是立即应了,若是真要买首饰铺里头的首饰,这价钱定是不低,自己的钱袋子里估摸着也还剩个五、六十文,他见着首饰铺是光想着给自己的妻女买东西了,却忘了自己手里头因着刚才买猪仔并未剩下多少钱。
惠娘帮着蔡友仁挑了一只造型雅致的桃木簪子,细细闻了一下,确是带了些淡淡的桃花香。那小贩自夸道,“你们可别小瞧我这摊子,这十里八村的小媳妇到镇上来,可都到我家来买簪子的,这做木簪子的手艺可是祖传的呢。”
蔡友仁听了心里高兴,立即拿出钱袋子付了钱,价钱倒也还行,十五文钱,瞧着身上还有富余,蔡友仁非要再帮惠娘买一支。惠娘忙推拒了,这十五文钱都能买两斤猪肉了。
“爹,惠娘真用不着这簪子。倒是泽文在长身体,这读书也要费脑子,有这买簪子的钱倒不如买斤猪肉回去,到时候剁碎了搓成肉丸子,天天让泽文吃一个,好好补补身子。”
蔡友仁瞧着惠娘是真不要桃木簪子,便也不强求,笑道,“成,买两斤,惠娘和泽文天天一人一个肉丸子。”
说罢,蔡友仁抱着猪仔去了猪肉摊,称了两斤足足的猪后腿肉,本还算安静的猪崽许是见到了同类的肉,在蔡友仁的怀里伸着两只前蹄,“呜哇呜哇”地尖声叫着,那模样逗得周边的人皆是哈哈笑起来。
距着家门口一段距离,便瞧见了许氏和蔡友根在忙着插篱笆。蔡友仁抱着猪,叫了声“大哥大嫂”。惠娘在后头也随着叫了声“伯父伯娘”,只是心里却是鄙夷着这老大一家,这昨天才算正式分家,今日倒是不嫌累地将篱笆立即竖起来了,也真亏得蔡友根竟是听了许氏的话。这么一来蔡老头和陈氏还不是得寒透了心。
见着惠娘和蔡友仁两人皆是带了满满的东西回来,蔡友仁怀里竟还抱了一只猪仔,许氏是立刻阴阳怪气地道,“哟,这刚分了家,就买这么些东西啊,你们家攒的钱倒是不少啊。”
惠娘当真是懒得理她,这番话也亏得许氏说出来,他们老二一家什么境况,她许氏怎会不知?莫说攒钱了,在困难的那两年,这许氏可是一分钱都未拿出来,反倒哭穷似的,硬生生地和陈氏一道将李氏的嫁妆敛去了不少。若说这许氏没攒钱,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许氏见着两个人皆是不再理她,讨了个没趣,又眼尖地瞧见了蔡友仁背在背上的木盆子,立刻又活泛起来,笑着道,“友仁怎么买了盆呢?跟你大哥说一声,让你大哥打几只便是。”
惠娘冷笑一声,这马后炮倒是打得好,便也不客气道,“伯娘就是伯娘呢,总是记得我们家。正好我家还缺几只盆呢,泽文也缺了一张书桌,要不,就麻烦大伯,给我家做做?”
许氏白了一张脸,怒瞪了一眼惠娘,恨这惠娘客套话都听不出来。
蔡友仁见着许氏被惠娘呛了声,一张脸红白相交的模样,心头是止不住地乐起来,却又担心这大嫂又发癫,忙一边将猪仔放进猪栏,一边忍着笑正色道,“惠娘说笑的,大哥大嫂忙吧。”
蔡友根却抬起头,擦了一把汗道,“我过几天就给泽文打张书桌,不碍事。”
许氏在一旁听着,满腔的怒气却是撒在了蔡友根身上,死劲地掐着他的胳膊,骂道,“你缺心眼儿啊!家里头那么忙,做什么桌子?就他家泽文那样的能念书?你白瞎那功夫还不如去给泽浩找个先生!”
惠娘听着许氏又在那儿指桑骂槐地骂,也不愿多理她,口舌功夫罢了,她对泽文自是有信心的。
惠娘和蔡友仁刚跨进了屋子,李氏拍着身上的灰,从厨房里迎了出来,“回来啦?怎么买了这么些东西?”
泽文听到响动,也从屋子里头出来了,见着惠娘和蔡友仁,一双眼睛便笑得弯了起来。
惠娘将书和饴糖递给泽文,泽文接过,眼睛笑得更弯了,“多谢阿姐了。”
蔡友仁在一旁打趣道,“泽文现如今眼里只见得他阿姐,连我这个爹也入不眼了。”
泽文颇不好意思地靠近了蔡友仁,拽着他的手,道,“泽文也谢谢爹了。”
惠娘瞧着如此好的氛围,便推推蔡友仁的胳膊道,“爹,你怎么还不拿出来?”
蔡友仁的面色一红,动作扭捏起来,慢腾腾地从袖口的暗袋里掏出一支桃木簪子来,递过给李氏。李氏一张白净的脸也呈了绯红,低着头不好意思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大方自然地接过,直到惠娘推推她,李氏才接过了,嗔道,“怎么买这么个东西,我又用不到。”
惠娘和泽文在一旁抿着嘴笑,蔡友仁被自己的两个孩子这么瞧着,是怎么也淡定不了,便逃也似地说去屋子后头去看看菜地,倒是李氏镇定地拉住了蔡友仁的胳膊,“去什么,吃了中饭再去不迟。”
吃罢午饭,惠娘便拉着李氏去看自己带回来的蚕。
李氏见了蚕,一奇,“惠娘,你从哪儿弄来这蚕的?”
惠娘不答她的话,却问道,“娘,咱们这儿气候却是好的,怎么无人养蚕?”
李氏皱眉道,“这我却是不知,儿时我倒是见过你的曾外祖母养过,只是养得不多,蚕吐得丝也不如北方运过来的丝好,且这蚕吃桑叶吃得多,寻不到那么多的桑叶,你曾外祖母养过几次,便未再养过了。”
惠娘一想若是这要大量地养蚕定是要种桑园的,可这地方是将粮食当宝贝的,哪个会舍得将自己的良田拿来种桑园?
只是惠娘想着镇上王婆子说的那句,今年北方的蚕还未养起来,丝绸又涨价了,便下了决心,问道,“娘,既然我已拿回了蚕,不如我们养养试试?若能养好便再好不过了,等泽文上了学堂,这也算有了进项,我听王婆子说今年北方的气候不是太好,到现如今还未转暖,蚕都养不起来,若是咱们能养起来,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氏一想也是,这养蚕也就是比平常多花费个功夫,只是这蚕她却是不怎么会养。若是真打算养起来,肯定是要回趟娘家,问问自己的娘,当时娘帮着自己的外祖母打过下手,肯定是知道一些的。如此一想,便打算挑时间,回趟娘家。
惠娘对养蚕虽是一知半解,但如何养,她却是大致了解的。惠娘捧着笸箩,摸了摸桑叶,竟是有些湿意,像是洗过了,肯定是这王婆子见这桑叶脏,又太过细心,竟是洗了桑叶,这却让小蚕死了大半。
惠娘知道这二叔公家屋后头有棵桑树,一到夏日就结满了桑葚儿。可这二叔公的孙子却是一个不好相与的,别家的小孩要来采桑葚儿,他就拦着,举着棍子将馋嘴的小孩一个不剩地赶走。
惠娘以前经过的时候,也是有些嘴馋那紫艳艳地桑葚儿,可碍着两家有些仇怨,便只能当做未看到走了,如今两家缓和了,惠娘想着待会便光明正大地去采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