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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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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阿倍野信二的眉毛紧紧皱起,眼睛时而扫视着厅内,时而望向不远处那扇紧锁的房门。

    那是七草辉的房间,自从那天起,他一反常态,整天把自己反锁在房中,就连饭菜都是由他的家仆送进房内。

    这种反常激起了阿倍野信二心中的不安——诚然,他不像那三个同伴那样拥有超自然的力量,可长久以来的磨练,也让他拥有了异常敏锐的直觉,某些时候,他信赖这种直觉,甚至重于经验。

    他跟七草辉认识多年,交情不深也不浅。如果不是两人间横了个原田香里,他甚至可以说七草辉是自己的挚友。这么多年的交往,早让他认清了七草辉这个人。他对七草家过往荣光的执著异乎寻常,完全不愿看清这个时代已经渐渐容不下他们的事实,脑筋发热起来,甚至会做一些难以想象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承诺会将阿倍野家世代相传的村正还给他,他是决计不会答应对方和他一起来中国的。而现在,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门忽然打开,阿倍野信二几乎是下意识的全身一僵——门里仿佛涌出了一阵冷风,吹得他浑身发寒。

    “怎么了,阿倍野君?”七草辉的声音似乎和往常一样优雅,可传到他耳中时,却无端得让他联想到了吐出信子的蛇。

    “没……什么。”竭力控制着声音不要发抖,阿倍野信二勉强道,“对了,接下来怎么办?”

    “照计划做就好。”

    “可是为什么要分开?我跟你们不一样,万一……”

    “没关系的,阿倍野君,”七草辉轻笑道,“你难道认为我们会遇到什么阻挠吗?还是说你怕了那个中国老师?”

    “……”想起之前手持村正却仍被人压制的经历,阿倍野信二不由眼睛一寒,已到嘴边的异议也被阻了一阻。恰在此时,七草辉朝他伸出了手。

    他手上托着一样东西,看起来有些像矛头,又太小,可以被人轻松握在掌心。色泽洁白,反射着淡淡的光,却透出一股寒意。

    “这是?”

    “操纵‘力量’的媒介。”七草辉淡淡道,“一旦我将‘它’完全唤醒,在那里的你也会获得‘它’的一部分——到那时,别说那个人,就算是中国那些异人也休想战胜你。”

    阿倍野信二迟疑地从他手上将矛头接了过来,那东西看起来很小,分量却不轻,拿在手上感觉沉甸甸的。

    “当然,同样的东西我也会给香里他们……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我还会给你一些其他的护身道具,就算是在‘它’唤醒前遇到了那些异人,你也有一拼之力。”

    至此,阿倍野信二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他只能僵硬地点头,认可了七草辉的计划。

    见他将那东西收好,七草辉的眼中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另一方面——

    “我真佩服你们能把这玩意儿看出来……”手上拎着比他人还长一截的图纸,看着上面眼花缭乱的图形,张非深深庆幸自己没分配到这工作。

    “要是告诉你我们不止看出来了,还分析出了这阵法的确切效用,你是不是得更佩服我们?”许多瘫在张非家沙发上,造型相当大爷。

    “我‘们’?”袭邵瞥了他一眼,许多立刻坐直,一脸谄笑:“您‘们’……这次也不知我们是有什么运气,龙虎山那边有位大佬亲自出手,虽然因为某人的电脑……咳、但还是帮上了大忙。”

    他不知从哪儿抽了根伸缩教鞭出来,在图上指点道:“据那位大佬分析,这张阵法图大致原理是‘四象归一’,四点据四方,引地脉之力汇于中央。但奇怪的地方是,阵中几个重点的走势完全是逆运,这样聚集来的力量非但无法聚敛到中央星位加以运用,却可能引发反冲……”

    张非默默看着他:“求翻译。”

    “就是说这个破阵完全是吃力不讨好,那群日本人搞这个玩意儿不是不学无术就是脑子坏了。”钟错淡淡道。

    “好翻译,”张非欣慰地点头,“那你们的看法?”

    “虽然我们乐见他们自讨苦吃,但要是指望着人家砸下大价钱之前不看清楚自己砸出什么玩意儿,那不太可能,只能相信这阵法里面有别的蹊跷。”许多叹了口气,“根据那位大佬的指点,如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这四个点‘击破’。”

    “怎么讲?”一听有要打架的意思,张非兴致起来了。

    “这个阵法覆盖的面积很大,要想流畅运作不可能只靠一个人,在这四个点和最重要的‘天元’之位必然有人据守,我们只要去把他们干掉然后搞点破坏就成。”许多道,“不过问题是这个干掉的过程……”

    他看了眼袭邵,袭邵点点头,开口:“据师父说,最好是同时开战,在相近的时间里尽快解决这四点,从而一举破阵。”

    “而且天元也不能疏忽,”许多补充,“天元位纵观全局,可以调遣阵中力量,所以必须有人干扰天元……也就是,同时五点作战。”

    张非皱了皱眉:“同时作战?一定要这样么?”

    就算他们的实力能绝对战胜尚不知深浅的对手,数量上依旧捉襟见肘。在这种情况下,比起分兵,显然还是聚集在一起依次解决更好——能群殴的情况下还坚持单挑,那不是张非现在的作风。

    袭邵沉默不语,许多搔了搔头,表情有点尴尬。一旁的长生咳了声,道:“我们也问过这个……不过那位大师认为,这样才是最有利的。”

    “不好意思问一句,那位……”张非话还没说完,许多就摆了摆手:“他是上一代的‘张天师’,也是极少数能活着把这个称号交给后辈的人,还是搭档的师父,实力在中国都绝对是最顶尖的——至于个人操守,抗战时期他就是道盟的领袖人物,你大可放心。”

    有这种人的保证,战术似乎没有质疑的余地了……把疑惑留在心里,张非搔了搔头:“那就这么来吧,不过他们只有四个人,要守五个地方,人手好像也不够?”

    “也许他们在中国还有别的帮手,实在不行也可以用傀儡之类的东西顶替——一点的话,倒不至于影响大局。”许多随手抽出张临山地图来,犹豫了一会儿,他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个标志,“如果真是用傀儡的话,那最有可能的地点是这里——这大概是临山最不好乱闯的地方之一了。”

    “日本……领事馆?”念出地标的名字,张非不由苦笑——的确,要是让他五选一,他也绝对不会选这儿。姑且不说对方会不会有什么防备,擅闯领事馆还在那边大打出手……

    要真成了,他震半城的名声马上可以冲出中国走向亚洲,要是有人推波助澜的话,享誉全球都不是问题。

    于是张非叹了口气:“得,我名扬海内外的机会来了。”

    “想什么呢?”许多一挑眉,“这还轮得到你?领事馆是什么地方知道么?那是攸关国家利益的!国家利益知道么?那是只有俺们公务员才有权侵犯的!”

    张非微愣,很快反应过来,不由皱眉道:“可你是……”

    “担心影响我俩前程?”许多笑得没心没肺,“搭档是龙虎山派来的,就算不干了也有道士头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在等着他,至于我……”

    他一扬头,啪得一脚踩在张非家茶几上,虎躯震来又震去:“知道俺爹是谁么?军区领导!一把手!俺可是标准的军二代,红色贵族!别说砸个领事馆,砸了大使馆也没人敢说,大不了换个地方接着当官!”

    王霸之气四溢的同时他还不忘瞥张非一眼:“可比个教官的儿子安全得多!”

    张非沉默着看着自家精致漂亮的玻璃茶几,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儿子是谁么?”

    “……”许多沉默着把脚拿了下来,一手若无其事地拿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留下的鞋印,“总之,这个地方归我们了,剩下的你们随便挑吧。”

    剩下那四个地点看起来倒是都没多么扎眼,除了一家倒闭了的酒店都在室外,张非算了算人数有点发愁——去掉许多和袭邵,剩下他、钟错跟宋鬼牧,怎么算都少一个。

    他正头疼,那边忽然传来个平静的声音:“我可以帮你们解决。”

    张非循声望去,不由一愣:“……战鬼?”

    说话人正是站在长生身后的战鬼,他说话的语气极平常,仿佛要面对的不是危险的对手,只是案板上的一个普通土豆。

    “战鬼你……”长生似乎想说什么,却见战鬼摇了摇头:“我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是一般法术我也不怕,单论身手的话,你也不及我吧?”

    他说得轻松愉快,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长生听得瘪了瘪嘴,倒是没再说什么。

    “也是……”想想当初是怎么被战鬼按在那儿揍的,张非就觉得身体隐隐作痛,而且现在这个战鬼比当初还多了一分理智……真要对上,也是个棘手的敌人。

    战鬼低头扫了眼地图,指了指那家倒闭的酒店:“我就选这儿吧,比起开阔地,这里更适合我。”

    “剩下就三个了,也差不了多少——”宋鬼牧突兀地插进话来,“天元是哪里?”

    “这边。”许多指了指地图。

    “那这儿就归我了,实力决定……”

    “实力决定?”钟错的声音听起来冷得像是要掉冰碴,“你确定?”

    “怎么,想来一场?”宋鬼牧笑得很灿烂,“事先声明我可不干啊,除非有人肯出钱。”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张非横了宋鬼牧一眼,又拍拍钟错肩膀,“光考虑地形,也不想想对手,反正宾馆那边有人帮忙盯着,他们谁负责哪儿到时候一看就知道,那时再分配不是更好?”

    “有人帮忙盯着?”许多一愣,“你哪来的人?”

    “你以为哥当年白混的?找个人还不容易。”张非笑得忒欠,“放心,根正苗红,绝对可靠。”

    他顺手拿过许多的教鞭,在临山地图上一扫而过,倒也有几分霸王横扫天下的味道——眼睛掠过室内众人,张非微微一笑:“那么,诸位——战吧!”

    临山军事博物馆。

    平淡的一天即将过去,解说员望着有些寥落的门庭,不由微叹——前几天天天有人来,他也抱怨过麻烦。可这会儿没人来了,却有些寂寞。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里的一切——它们的身上都有值得讲述的故事,可能听到的人,实在太少了。

    “下班啦——”同事从身边走过,兴高采烈地伸了个懒腰,“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我就不去了。”解说员摇了摇头。

    “去嘛,我请。”同事很热情,解说员不由感到一丝歉意,可他还是摇了摇头:“我最近有点事,实在抽不开身。”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跟我说一声——咱们这儿就你不合群,知道你能干,可也得跟同志打成一片吧?”同事揶揄地笑笑,顺手拍了拍他肩膀。解说员嗯了声,嘴角浮上一抹苦笑。

    有空么?

    如果,有机会的话……

    “喂?”

    漫长的拨号音之后,电话终于被人接通。

    “按照你的要求,该说的我都说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苍老,“这次的事情,真的不用我……”

    “不用了,说老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必须,我也不想将那位老师卷进来。”解说员声音坚定,“这是我的责任。”

    电话那边沉默下来,良久之后,苍老的声音才续道:“保重。”

    “您也是,张天师。”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久不见……

    关于这段日子,我只有一句话想说——气候变化,小心感冒……不要学我瘫掉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