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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世子，请坐吧。”
嘉毅侯府，冰冷灌风的中堂里，穿着两层棉衣披着锦鼠毛皮披风，外面还裹着一层棉被的云荣斌，在小斯在冰冷的椅子上放了毛茸茸的垫子后，才一屁股坐下去。
在他对面，站着身体板直僵硬的楚墨宸。
此时，楚墨宸的脸，也如同他的身体一般僵硬。
偌大的中堂里，不仅一个炭盆没有，还打开全部的门，西北冷风直灌入进来，静站在里面，感觉比走在外面都要冷。
楚墨宸眯了一下眼睛，转身坐下，屁股下传来的冰冷如同他此时目光里的温度一般。
云荣斌说道：“抱歉，昨日我房里的碳火用完了，便私自挪用了中堂的备用炭火，只是实在没想过楚世子会过来，怠慢了。”
他的理由冠冕，且非常的牵强，直接点明了，他就是故意的，一脸“有本事你来咬我”的表情，实在非常欠揍。
楚墨宸还算稳得住，他的小斯可就不行了，他们昨日就递了帖子的，今日得到这样的招待，明显对方是故意的。
粗糙的脸上通红通红的，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
云荣斌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不过，楚兄常年在山中修行，体内血气旺盛，这点小寒应该耐得住吧。”
楚墨宸开口冒着哈气：“打扰府上，本是我们过意不去……”
“那就好，来啊，上茶，客人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上茶？！”云荣斌打断他，声音高了起来，他自己额头冒着汗。
热的。
丫鬟端着茶，踩着小碎步快速走进来，给二人到了茶便站到一旁。
云荣斌端起来，一口喝下去，刚毅的脸上扭曲了一下，才舒服的吐了一口气。
抬头看到楚墨宸端着茶杯，却没有喝下去，带着戏谑的眼神道：“怎么了，云家的茶不合楚兄的胃口？”
“茶明明是冷的！”楚墨宸的小斯实在气得不行了，说话的声音尖锐了一些。
楚墨宸没有阻止小斯的无理，冷漠地端看着对面的人。
“哟哟哟，喊什么，这茶冷吗？只是凉了一点，本公子喝着刚好合适。”云荣斌一脸被震到的表情，夸张地挖了挖耳朵，随口问道，“用冷茶待客人，怎么一回事？”
楚墨宸的小斯心中诽腹道：你把能穿的衣服都穿出来了，还披了一张被子，当然热了。
那边，端茶的丫鬟已经跪下来，惶恐说道：“禀世子爷，大厨房端过来的，一路太远，路上就冷掉了，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这就去换。”
她虽是这么说着，却没有起来。
“不用了，既然端过来都会冷掉，再端一壶也是一样的。”云荣斌心疼道，“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冻坏了小膝盖，花钱治疗还要受罪……放心吧，楚兄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会责怪你的。”
丫鬟站了起来，脸上有些羞赧。
云荣斌挥挥手让她下去了，转头看向楚墨宸，眼角笑意隐隐。
前院会客的茶本是该前院准备的，丫鬟却饶了一个大圈去了后院端，再说，一壶新出炉的茶，放在雪里半个小时都不会冷，这茶明显是在外面放了一个小时的。
楚墨宸听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喝，胸中腾起一丝怒火，从他踏进嘉毅侯府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布置好了，明摆着要摆弄他，真是可恶。
两只手指紧紧捏着茶杯，只需稍微一用力，茶杯就能碎掉。
再一想到那一双有些模糊的眼睛，他叹了一口气，仰头将冷茶喝了下去，深深感觉到茶水经过的肠胃都一阵扭曲，楚墨宸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心中的怒火也浇灭了一些。
终究是他对不起人家。
站在身后的小斯有些失望，他多希望世子爷把茶杯碎掉，然后两方闹掰，然后就可以回去了，他都快要冷死了。
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
云荣斌没想到他还真的把茶喝下去了，咧嘴一笑，问道：“不知楚兄今日来有何事？”
终于到正题上了。
楚墨宸说道：“今日是来给夫……夫人赔罪的，顺便接夫人回去。”
“夫……哦，五妹啊，你等着，我让人去唤。”
云荣斌很爽快模样，挥手让小斯去叫云浅，笑道：“我这姊妹最近脾气有点怪，身上不是带着一把刀，就是一包的银针，时常把布条挂到树上玩，偶尔还盯着院子里的水池发呆，最气人的是，时不时的在粥里放毒药，嚷着要毒死角落里的小老鼠……”
他有些着急道：“楚兄一会儿可要劝劝这丫头，毒药可不是好玩的，一不小心喝下去了，可是会毒死自己。”
楚墨宸的小斯听着吓得脸色铁青铁青的，这哪里是闹着玩的，明明是想要自杀，云荣斌这是拐着弯地，要为世子夫人讨回公道嘛。
他急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相比之下，楚墨宸可就要冷静好多，他淡淡道：“是楚家对不起夫人，我今后一定看好她。”
“别，别这样，五妹曾跟我说过，她已经原谅你们了，至于她跟不跟你回去，可就不得看她的意愿，她说她的脸……哎，不说这个。”
云荣斌神色出现一瞬的悲哀，转而又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问道：“楚兄武功师承流云山庄，那楚兄也一定在江湖中行走过，不知江湖是怎么样子的？”
楚墨宸不知道对方所问何意，前一句还在说云浅，后一句又扯到江湖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让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也只好当是闲聊，说道江湖的时候，脸上也起了一丝笑容：“跟着师兄闯荡过一年，江湖乃是一个互相切磋武艺的地方，江湖里大多是一些豪云万丈、侠肝义胆的人。”
云荣斌瘪瘪嘴：“感情你白走了一年，这两个品质，一个都没学到。”
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小，毫无阻碍的进入对面的耳朵里，让得楚墨宸脸色很难看。
云荣斌好似没看到他们的表情，又问道：“我三婶是九华宫弟子，听闻九华宫弟子虽然不多，却每个都一身好本领，在江湖中深受敬重，也不知是九华宫比较厉害，还是你们流云山庄厉害？”
“当然是流云山庄厉害。”小斯一脸骄傲，微微抬起下巴，“如今的武林盟主可是流云山庄庄主，也就是我们世子爷的师傅！”
“那可真是厉害。”云荣斌附和着，他意思是对方吹牛皮厉害。
楚墨宸心中一凛，九华宫宫主虽然闲性淡野，不参与江湖中事，但九华宫也有要强之人，与流云山庄私下里也有口角。
这话若是落在两派耳朵里，有可能会挑起两派纷争，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他定了定神，强自笑着：“过谦了，九华宫避世数年，早已不理世俗纷争，九华宫也出过武林盟主。”
“那就是很难说咯？”
云荣斌在对方点头中，摸了摸下巴，然后又聊了其他事，天南地北什么都有，动扯一茬，西摸一篓子，让楚墨宸都不得不佩服其所观之广阔，忽然也不觉烦闷了，话也多了起来。
大半个时辰后，云荣斌连喝了好几杯冷茶，小斯终于回来了，却没有云浅的身影，只有手中带着一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