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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有了宋明哲,郝福起,邵文远几个人,就很热闹,偶尔凑上西风,四个人打一桌双陆也是别有风味。为什么不带萧裕纯一起玩呢,理由倒是众说纷纭。
宋明哲:“看他不爽。”
郝福起:“这人阴晴不定。”
邵文远:“不敢和主子一起玩,心理压力太大。”
西风头上飘起若干点点点,仨人极有默契一同转头望他,笑话,一个坑里玩游戏的伙伴,不让你歃血为盟那是跟你客气呢,你真当自己有福气了?赶紧交投名状!
西风气沉丹田,神色如常,“你们水平太差,玩钱的话我绝对有的赚。”
宋明哲:“黄口小儿口气倒大!”
郝福起:“赢到他没裤子穿!”
邵文远:“我还没板凳高就进赌场玩咯!”
西风:“……”
一个时辰后,西风伸了伸懒腰,嘴里嘀咕着要巡逻大营,走了出去。帐篷里剩下仨人的画风突变,宋明哲脸上贴满了鬼画符的纸条,郝福起打着赤膊,好在没有抱著胸口欲迎还拒恶心人,邵文远一只脚单腿立在小凳子上摇摇欲坠。
西风走出的时候,腰侧挂着的荷包好重哟,真是让人担心他的裤腰带。
萧裕纯含笑不语,含笑不语。
这一日走到了病龙山,山势险峻,需要经过一段极易被人埋伏的山涧,稍微带点脑子的邵文远忧心忡忡,“咱们不会被人伏击吧?”
完全不带脑子的宋明哲偏头装可爱,“我觉得我人缘挺好哒,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哒!”
人缘不大好,天天有人看他眼红的萧裕纯铁青着脸下令全队在山涧前修整一夜,明日清早再出发。
后知后觉神经粗如大庆殿上抱柱子的郝福起摸着后脑勺,“我觉得咱们主帅人挺好的呀,除了嘴巴刻毒一点,心眼小一点,也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大缺点啦!”
话还未说完,就被动作利索的邵文远头也不抬拉走了,宋明哲对着郝福起离开的方向挤眉弄眼,被萧裕纯恶狠狠瞪了回去。宋明哲讨了一个没趣,耷拉着肩膀也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传说啊,这个郝福起郝副帅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这天晚上去水塘里洗澡的时候,衣服不知道为何被风刮到了树枝上,郝副帅不得不光溜溜站在树下跳着够衣服,笑晕了一个大营的人。
宋明哲再次庆幸自己不曾得罪半夜吹衣服的神仙。
次日,大军正打算开拔,没想到萧裕纯突然兴致盎然表示希望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射击能力,目标就是山涧前山峰上那块巨石。
这话甫一出来,大家纷纷窃窃私语表示这是领导的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成就。
萧裕纯顿了顿,表示能够射下巨石的人,赏银百两。一百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呢,在大梁普通等人家闺女出嫁压箱底的能有一百两银子,就称得上一份夸耀邻里的上等嫁妆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情绪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对领导的英明果断赞不绝口,谁说练兵不重要呢,在当下的冷兵器时代,射击技术决定了一支队伍的中远程打击的能力的强弱,夸张点说,决定了一支部队的生死!不说了,赶紧排队射石头呢。
连着宋明哲都挽着袖子跃跃欲试,西风在主子的示意下领着宋明哲领子从队伍里拖了出来。
打头一个就是郝福起,本来众人对丫第一个尝试好处占尽颇有不满。郝福起没的废话,露出自己胳膊上的大块肌肉,几个恐吓的动作一做出来队伍就安静如鸡了。
只见郝副官弯弓,架势十足,一箭如飞火流星射向山上巨石,巨石下承重的石块被射中,动了动,巨石依然稳稳立在山上。
只听见一片惋惜的声音,更多的是自己有可能出头的兴奋,有个不起眼的士官姓张,容貌平凡,身板也未见多么高大有力的样子。只有一双手有些异常,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特别长,张士官并未用箭羽,而是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两只手指捏着,只凭自己手上的硬功夫,把石头扔了上去。
啪一声,石子因质地不够硬,碰在巨石上碰的粉碎。宋明哲啧了一声表示可惜,不过这位士官的真功夫就算不能射下巨石,也称的上绝活了。那厢萧裕纯也多看了他两眼,低声吩咐西风把人的名字番号记了下来,有空要留神考用。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上前尝试,不过不是箭射偏了,就是空有准头,力道不够,几次轮下来,将士不免有些气馁。
深谙众人心思的萧裕纯示意,把那张雪白的银票用小石头压在了大家目光可及的地方。银票随风舞动,边角卷曲着,距离自己那么近呢!一时间,尝试者踊跃积极,那句老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好容易熬到了午时,最接近成功的还是郝副帅那一箭,就在郝副帅一脸腼腆走到萧裕纯面前准备伸手的时候。之前保持围观状态的西风活动了一下手脚,与郝副帅客气了两句,借过了他大弓一用。
西风眯着眼睛,对着越来越高的日头,整个身体和弓箭一起,拉成了一个饱满的线条。嗖一声,一箭破空,一箭定胜负。
或许是火候真的多了那么两三分,或者是之前就差了这么一口气。西风这一箭,初看力道并不足以射下巨石,但是这一箭上去,巨石晃了晃,崖上掉落无数碎石。仰头围观的群众赶紧拉着彼此往远处站了站,不多久,就听见巨石轰然坠地的巨响,地面晃动,连带着滚落的石头无数,把个山涧填满了大半。
众人愣神间,萧裕纯言出必行,爽快把银票拍在了西风摊开的手心里,西风满足的深深呼吸,把银票塞进了衣襟深处,小王爷留下一句“此路不通,我们绕着走吧。”
宋明哲拍了拍郝福起的肩膀以示安慰,郝福起一个人蹲在原地,心里不平衡了许久。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病龙山山涧的事情将将告一段落,队伍这就来到了大禹河。头号领导萧裕纯又兴致盎然抓过向导,想听听这河的自古以来的传说,宋明哲一见萧裕纯一副要做个大事情的样子,自视水性不佳的人早早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了。惟有不知深浅轻重的郝福起与信心满满的西风二人,一步不拉跟在小王爷左右。
萧裕纯跟着向导连说带比划,小王爷站在高处挥动着手满是干劲表示,哎呀听说这河里夜里有仙女来洗澡,我等凡人就不要驻扎在湖边吧,后退个二三里吧。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郝福起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部队驻扎不是哪里方便驻扎哪里么?放着现成的水源不用,后退这么远,让负责做饭的伙夫们可怎么办呀,两手提着水桶一路小跑练功玩?
封建□□有□□的好处,放在大梁,统治阶级萧裕纯说了驻扎哪里我们就驻扎哪里,最多嘴里抱怨几句,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宋明哲可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凑上另一只活宝郝福起,拉上捂着眼睛还是愿意跟着顶风作案的邵文远,仨人简直凑得上征西军的三活宝。大半夜不睡,不知道谁提议的,要去半夜会一会洗澡的仙女。这个说万一有个登徒子欲行非礼咱们也好保护仙女姐姐呀,那个说,这天儿渐渐暖了,咱们又是往南走,太燥热,下水去去火也是好的,最后一个干脆表示择日不如撞日,昨天明天不如今天,就今个儿我们把事情办了吧!
就这样三个人鬼鬼祟祟离开了大营,虽然这鬼鬼祟祟里带了一星半点水分,出门的时候,守卫大声对着郝副官问好,吓得三个人直哆嗦。
“嗯,我们,嗯,在营地外巡逻啊,巡逻。”事实证明不能和萧裕纯呆待久,这不,原来脑子一根筋不会转弯的郝福起已经学会信口开河了,尽管理由牵强附会,但是有了这个意思了那就是长足的进步了呀!
宋明哲仨人在大禹河边玩的痛快,宋明哲水性不佳,没敢下水扑腾,郝福起不管这么多,早就脱的赤条条跳进水里欢脱了,邵文远在岸边起哄,“我说福起呀,你别说,你这光着身子在月下游泳的英姿,还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郝福起用手捧起水就往邵文远脸上砸,邵文远身姿微动,以躲避暗器的身法轻巧躲开了,围观的宋明哲就没有这么好的实力和运气了,沾了不少光。本来保持中立的宋明哲迅速加入二人打水仗的队伍,心里盘算着若是从前世采购点水枪回来卖,定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三人正玩着,宋明哲忽然看见河里的水变得浑浊,心里有些不适,再抬头看,上游似乎有人影攒动,宋明哲大喊一声不好,立刻连拽带拖把郝福起拽到了岸边。郝福起正玩到兴头上呢,刚刚击中了混战中的邵文远,把他从头湿到脚,得意的不行,正想回到河里再泡会儿。只见那水位暴涨,原本流速缓慢平静的河流一下子变得湍急,把郝福起脱在岸边的衣衫尽数卷入水里,翻腾了两下就消失不见。
邵文远惊魂未定,喘息着与宋明哲手拉手拼命往后退,可怜的是郝福起呀,连内衣裤都没留下,只能腾出一只手捂着自己,另一只扶着宋明哲赶紧重心向后不断倒走。
“我看见上游有人。”待众人终于停下,河流不曾流淌的地方,已然能听到军营里叫骂的声响,宋明哲慢慢的说。
其他二人俱是心惊,“莫非上游有人撤离堤坝,想要我等性命?”
“若是不主帅神机妙算,我等恐怕如今就是水中枯叶,任人宰割了。”
说完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对,这和巧合的缘分吧,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熟过了,事不过三,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呢?郝福起面色凝重,抬腿就回走,走了两步觉得屁股冰冰凉,宋明哲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大对,勉强和邵文远匀了几件外衣裤,好歹没有让副官当着整个军营的人遛鸟玩,贻笑大方。
据说郝副官这夜和萧裕纯秉烛夜谈到很晚,也不知道两个都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向来没心没肺的郝副官眼里满是血丝。
一路向京城,越走越偏僻,不说宋明哲,邵文远心里也犯着嘀咕。这堂堂正正班师回朝的大军,怎么整天整一副山贼土匪的作风,不是夜行军就是走小道,生怕别人发现的样子,近万人的规模,就是碰上哪个不长眼的山大王,那也妥妥是碾压的份呀。
连着郝福起都神神秘秘,怎么都不肯说一个所以然,郁闷之下的邵文远想要找同事西风倾诉一下内心的郁闷。奈何西风是个锯嘴葫芦,邵文远找他倾诉,纯粹是自己玩起了单口相声,没个人捧哏,郁闷。最后又找到了在军里好吃懒做,无事翻着医术发呆的宋明哲。
宋明哲表示以前听萧裕纯说过,西风自小命苦,家计负担重,所以看金钱看的重,在端王府家丁武装训练中以利落的身手脱颖而出。因为前两名可以将箭留作纪念,西风拔了箭头,熔了交于市井商贩卖一些小钱。
可能这种困境中坚持争取改变命运的态度打动了贵人,西风开始被重点培养,读书识字,文武兼修,在功课进展顺利的前提下,还混上了与端王几个儿子一起读书的待遇,再后来萧裕纯看他投缘,就留在身边做了近卫,这一做就是近十年,从端王三子到如今神气的小王爷,两人之间已非一段主仆之情可以概括。
“所以啊,那一百两银子,西风拿的不冤。”宋明哲最后做出这样的总结。
“果然有人针对我们,拿我们征西军祭旗!”邵文远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