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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高照。峪口偏于西北,几乎没有春季,冬天撵着夏天,春天完全被冬夏平分了。
袁从端着碗汤来,陈休立刻闻到了气味,一皱眉头,“这是什么?”
“是老鸭汤,别说,可真香。宋娘亲自煲的,说是谢谢小爷收留之恩!”袁从笑道。
陈休不喜欢喝鸭汤,甚至闻不惯这个未到,抬手示意袁从把它拿走,“别了。人是你带回来的,我受不起她这谢。要喝你喝,赶紧带出去。”
袁从有些难为,勾头看看外面,把汤往桌上一放,轻声道,“小爷,这好歹是宋娘一番心意,您不愿意喝就在这放着,一会倒了就行。”说着把汤放下出了房子。就听外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还对公子口味吗?”
袁从拉着宋娘走开几步,傻笑道,“公子喜欢喝,不过现在正忙,等一会凉了点他就喝了。”
这袁从中了什么邪了?陈休微愣,看着那鸭汤不断传出来的‘香味’头疼,“这倒到哪里不都是有味?”陈休心中暗骂袁从‘见色忘义’,捏着鼻子正要把汤碗的盖子扣上,却听院内阿三喊道,“小爷,邵子平邵子安来了。”
话音刚落,三人推门进来。
邵子安一眼看到陈休手中的大瓷碗,“好香啊,这是什么?”
“香?”陈休眼睛一转,笑道,“你觉得香,就你喝了吧,不过有一点,一点都别剩。”
邵子安大笑,“喝就喝,这老鸭汤好久没喝到了。”就见那一大碗,咣当咣当下了邵子安的肚子,果然一点不留。
阿三笑,指着那汤,“这是那个宋娘弄的?”
“是啊。”陈休无奈,看看一点不剩的瓷碗,怎么还真有人能喝下鸭汤?陈休嘀咕,一抬眼看着阿三,“不对啊,我让你告诉袁从,让他小心点那宋娘,你怎么说的?”
阿三愣,“怎么了,我说了啊。”
“你怎么说的?”
阿三道,“我就跟袁从说‘小爷让你小心点那个宋娘’。”
陈休一想明白了,盯着阿三干笑。难怪呢,袁从以为陈休让他注意点宋娘,是别再让她再寻短见了。
邵子平邵子安也明白了,跟着笑那阿三。
“陈休公子。”邵子平严肃起来。
“怎么了?跃龙教有下落了?”陈休问。他们这时候来,大概是有急事。
邵子平摇头,“峪口找不到跃龙教的一点踪迹,吴国对江湖流民管制的厉害,峪口所有人所有客栈都必须在官府登记,根本容不下跃龙教的人。”
“你们仔细找了吗?他们都有隐藏的身份,也不会见人就嚷嚷着说自己是‘跃龙教’的。”
邵子安接过话来,抱怨道,“是仔细找了。但跃龙教那些人公子接触过,也该知道那些人根本神神叨叨的不正常,就算有隐藏身份也根本藏不住。可是我找不到这样的人。”
“那你们今天来……是?”
“我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邵子平皱着眉头,“敢问公子,殿下近几日可曾召见你?”
“没。”陈休道,说罢也是一愣。他新来峪口,启恒必定急着见自己,何以到现在也不曾召见。眼睛一转,想着吴王,又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启恒传召见我都被吴王拦住了,就像我们根本也联系不到启恒一样。”
邵子平点头,“我想的是,这或许就是吴王的对策。他明知道公子是为殿下而来,偏偏弄个‘公子府’,王宫中都是吴王的人,根本联系不上。”邵子平说着话音停顿,又道,“我担心的是,万一殿下误会了……”
陈休也愣住。启恒急着见他,几番召见不见他来,必定着急。又有吴王从中作梗,他不知道那个召令根本没送到陈休手上,岂能不误会?
陈休心中不定,眼睛眨着,“吴王等的就是启恒误会,要是这样,此次回到峪口就毫无用处了。”陈休眼睛一定,一拍腿,“怎么都得进宫一次。”
几个人都从思绪中醒过神来。突然之间却看昏昏沉沉全无精神,邵子平奇怪,“你怎么了?”才一拍邵子安,却见他整个倒了下去。
邵子平大惊扶着邵子安,“他中毒了!”
阿三一惊,上去接过邵子安,一探脉搏,掌中聚力,向邵子安丹田处用内力一催,邵子安惊颤,大口大口吐出白汤水来,人却还是没醒。
“怎么样了?”邵子平急。
阿三不顾得回答,喊道,“是刑头毒草!先拿醋来!”
邵子平听到阿三吩咐,急跑出去拿醋。阿三已经把邵子安放到床上了,喊道,“老二,去取二两‘柴胡’、二两‘送钭’、二两‘甘草’的干叶,磨成粉送来。”
不过片刻,邵子平已经拿着醋跑来,焦急问道,“怎么样了?”
阿三将醋沾手,点了几处穴,直到邵子安呛出一口毒血,阿三这才放松下来。
“怎么样了?”邵子平又问。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一会给他灌下醋冲的药粉就没事了!”阿三道。
邵子平长呼一口气,突然惊愣,瞪着陈休,“毒在鸭汤了里!”
陈休道,“你看着我干嘛?我也不知道。”
那宋娘听见这边喧哗,想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好出现。“怎么了?怎么怎么乱?”
邵子平冷笑,两三步上去,拽着宋娘,喝道,“说!你是什么人!”
“你这是干什么!”袁从夺下邵子平的手,再看宋娘吓得没了魂似的。
袁从怒喝,“你这是怎么了?”
邵子平瞪着眼睛不说话。
“老鸭汤里有毒。”陈休道。
袁从看着那边躺着的邵子安,明白邵子平怎么会发狂了,看向宋娘。
“不是我!”宋娘委屈的哭。汤是她做的,又是袁从送的,不可能是袁从,只能是她了。
“她就是要下毒,想毒的也是我。”陈休拦住邵子平,问宋娘,“你弄汤的时候还有谁接触过它?”
宋娘眼中含着泪,娇滴滴的望着袁从哭道,“真的不是我。”说着突然起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去,“我就知道我是一个不祥之人,差点害了小爷。”
袁从被她可怜模样迷惑,哪肯让她撞柱,赶忙拦住。
也是关心则乱,邵子平此时平静下来,那毒或许真不是宋娘下的,不然她早跑了,怎么还会送上门来。邵子平扭头望着宋娘喝道,“你想死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的,不过在这之前你把话说明白了。”
“我相信不是你。”袁从道。宋娘望着袁从,眼中含着感激和说不出来的谢意。袁从一怔,这样的一双眼睛!
陈休吩咐人去府中四处查看,再看向宋娘,问,“你煲汤的中途有没有离开过?”
宋娘柔弱的点了点头,“我加了水之后出去一趟。”
过不片刻,阿大进屋禀道,“屋顶的瓦有人动过。”
“是谁要害小爷?难道是跃龙教的人?”袁从惊。
“不可能。”陈休摇头,“跃龙教的那帮人是蠢,可是找点立死的毒药应该不难。”
阿三点头附和道,“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们太小看咱们,一个是他们别有居心。”
那就是别有居心了。是谁做这些事?袁从扶着宋娘离开,过不片刻阿二拿来了药,给邵子安服下。
吴王宫
埙声凄凉,似有呜咽之意。
将近半个月了吧,杜冬灵每夜都要听完才会去睡。杜冬灵眼睛不能看见,可一颗心灵巧,她能从乐音中听出奏乐人的心情。杜冬灵善解人意,虽然不至于同情同感,可还是得替那人难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思念,这么深的独孤呢。
那天他的心情不是好了很多了吗?可怎么会越来越凄凉。从埙声中杜冬灵能听出他越来越深的失望,越来越重的怨恨。今夜尤其重,那幽幽传来的埙声似乎透露着一丝绝望,似乎有怨恨,又有恐惧。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又在害怕什么?杜冬灵在头脑中勾画这这人的样子,却始终只能画出一双含着痛苦和又夹杂一丝孤独和恐惧的眼睛。
埙声突然停止了,杜冬灵微愣,这一曲还没结束呢,他怎么突然停下了?杜冬灵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珠,小珠。”杜冬灵急迫的喊道。
“怎么了,小姐?”小珠道。
“你去……”杜冬灵突然停下了,这样是不合规矩的,杜冬灵犹豫了,又想着突然中断的埙声,心中隐隐不安,终于定了心神,道,“小珠,你去御花园里看一看怎么了。”
小珠微惊,“小姐!你该不是想学戏文里跳墙私会的小姐们吧?”
杜冬灵羞红了脸,“你说什么,再胡说我饶不了你。我不过是让你去那边看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回来就是了。”
“能有什么别的事情?”小珠不懂。
杜冬灵泯着嘴,“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想不开……埙声突然停了,我心里面不安。”杜冬灵突然一笑,“我的好珠儿,你就去偷偷看一看。如果什么事都没有,你就回来就好了。”
小珠耐不住杜冬灵恳求,还是去了。杜冬灵心里却是忐忑急了。他会不会想不开呢?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呢?杜冬灵心中着急,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杜冬灵知道是小珠回来了。
“怎么去这么久?没什么事吧?”杜冬灵急道。
“这半夜的我一个人过去,您也不先关心关心我。”小珠背着手抱怨。
“好了!那小珠你是不是很好呢?”杜冬灵笑道。
小珠也一笑,“这还差不多。”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竹埙塞到杜冬灵手中,“我到那边去,没见着人,就是在水里发现了这个。它在水里飘着,我想大概是掉到水里的或者是那个人把它扔了。我就找了节树枝把它给勾回来了。”小珠笑,“您这几天用陶埙试,又说吹奏不出那种味道什么的,其实人家用的是竹埙!难怪不一样。”
杜冬灵摸着竹埙,上面还有没擦干的水,竹埙上刻着一字。恒。杜冬灵想着,突然想到水边的那个显国殿下了。原来是他!杜冬灵微愣。又想着埙声中的绝望,似乎能想到启恒愤怒绝望之下,怒而将竹埙扔进水里的样子。
他大概不会再来了。杜冬灵心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