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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莫延无声了,或许他也明白自己的不足,可是,换成是谁,愿意把自己的长处看成是不足呢?舒莫延的轻狂来源于自信心,也来源于自己的本领,与生俱来,无人能比。而要让一个自以为高明的人,放下那一份高明,谁能做的到,舒莫延不会,而且,一定不会。舒莫延知道天莫也是为自己着想,他说的话,便记下了,没有再解释。
片刻,才又听天莫淡淡说道:“该下山了,你去吧!”
天莫之语,突然苍凉了起来,像是突然失去了功力,还原了年近百岁的本相,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又有些饱含寓意。舒莫延没有听出异样,只是简单的回道:“延儿去了!”
舒莫延说罢,不等天莫应声,就要离开,刚走出几步,却听天莫又淡淡问道:“延儿,你说下棋是双生好呢?还是两败俱伤的好?”
舒莫延听得天莫突问,便停住了脚步,想也未想,转身回道:“我想,任何一个高手,都不希望出现这两个收尾吧!”
天莫听了之后,顿了顿才说道:“嗯,那你去吧!”
舒莫延没有感到奇怪,听到话音,转身便离开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似乎是一种常态,舒莫延与天莫的对话,又一次结束了。二十多年以来,舒莫延是每年都会来少林寺的,只为两件事,一是跟天莫下棋,二是跟天莫学武。
事情发生在二十余年前,当时舒太已名震江湖,而且与少林寺素有来往。舒太有一子一女,女儿便是莫天苑的舒靳,儿子名叫舒啸,在河南境内做生意为主,也是小有名气。一日,舒啸喜得一子,此子却生有天疾,哭声不断,舒太也不知何故,行医无效,只能请少林寺的神僧相助。说来也奇怪,舒太等人也是只抱有希望的来到了少林寺,哪知道,此子见了天莫,却不哭了,甚至见到一个光头和尚抱着自己,反而会笑了。天莫也觉得是天意,便给其取名为“莫延”,寓意是要传其武功,延续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便有了现在的舒莫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转眼,都已经有二十个年头。舒莫延已经长大,武功自然也学到了不少,棋艺也是一样,很多事物相通的道理,在武功与棋艺之间,足以体现。然而,棋艺可以轻狂,武功哪能不会呢?天莫的担心不无道理,舒莫延将来要遇到的高手不会在少数,或许会吃亏,或许会被打败,甚至败的一无是处,但是现在,真的看不出来。
……
第二天醒来已是天空大亮,舒莫延由于跟天莫聊的不知到了几时,迷迷糊糊地,一看就知道还未吃饭。舒展了一下筋骨,披着衣服就下了床,顺手打开了窗子,突然把目光凝聚了起来,原来,那个复姓上官的女子正独自在花亭中央看书。
舒莫延看着看着,傻笑了一下,连忙去穿衣服,而在那花亭看书的人,依然在看着书。舒莫延走出房门,见她还在专心的看书,便走了过去,学着昨天的样子,一声不响的先坐了下来。那女子仍在看书,不但没说话,而且脸色一点儿没变,舒莫延不仅问道:“姐姐在看书?”
通过昨日的照面,舒莫延低沉了许多,上来就喊人家“姐姐”,甚是彬彬有礼。俗话说,“迎面不打笑脸人”,舒莫延此举,自然是有效的,只听那女子说道:“谁是你的姐姐?”
女子虽然仍在看书,但语气相比昨日,实则轻柔了不少。舒莫延忙跟着说道:“这里就你我二人,当然是你了!”
“你们中原人,都似你一样,不懂得礼数吗?”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如何就不知晓礼数了?”
“你是舒莫延?”
“不错,正是舒莫延!”
“你如此打扮,在少林寺作何?”
“我从小就在少林寺,没有什么作何不作何的!”
那女子不仅看了舒莫延一眼,只此一下,又把目光转向了那本书。女子又淡淡说道:“从小在少林寺长大,佛学上一定很有造诣吧?”
舒莫延一笑,随之笑道:“佛学,我是一点儿都不懂,真要是让我天天看那些经书,非憋疯不行!”
“那你在少林寺作何?”
同样的问题,先后问了两次,舒莫延在摇头思索着,随后才笑嘻嘻的回道:“我是来此作客的,自然不需要看那些繁琐的经文了!”
舒莫延是一脸的笑颜,那女子却没有反应,听了舒莫延敷衍一般的回答,更加冷漠了起来,不说话了。舒莫延在其一侧,也不敢正视女子的面貌,一直看着近处含苞待放的花枝,听其不语,便看向了那女子所拿的书本。看是一本经书,便又主动说道:“姐姐是茶花阁的人?”
“是的!”
“是来听平颜大师讲禅的?”
“不错!”
“那姐姐一定是特别喜欢佛法了?”
那女子又不作声了,看其样子,是因为舒莫延的一连三问,实在有些反感,毕竟是在看书。舒莫延听其不回答,也感到了自己话多,打扰了人家看书,哑口无言。
那女子随即合上了经书,站了起来,客套的说道:“你要无事的话,就去洗脸吃饭吧!”
那女子突然冒出一句如此客气的话,让舒莫延着实意外,而当他反应过来之时,那女子已走出数步,甚是显得尴尬。舒莫延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竟然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不笑了。他想接近这个女子,不是因为她是茶花阁的人,也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只是因为兴趣,单单是因为兴趣。两次接触,两次碰壁,舒莫延却又两次尴尬的傻笑,让舒莫延越来越有兴趣了。
那女子进了自己的屋子,还关上了房门,舒莫延便站了起来,又舒展起了筋骨。院中只有一个花亭,周围都是屋舍,像是专门为少林寺的客人准备的。院子不大,只此一个花亭,倒显得空旷。有那么六七下,舒莫延便收起了架势,走出了花亭。
舒莫延走出了院子,来到了另一个院子,刚走出几步,便看到了茶花翁。茶花翁手拿一个袋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路过舒莫延一侧,却连看都不看其一眼。舒莫延喊道:“前辈!”正欲接着说,却见其已经离开,实在不给颜面。舒莫延看着其背影,心中不免暗道:“茶花阁的人,难道都是如此的怪癖?可笑,可笑!”
舒莫延又是傻笑了一声,便继续向前漫步而走,几步之余,又出了这个院子。少林寺的院子是环环相套,主院位列中央,其他附院,少则也有三十余个,列于周边,院院相接的拱门,几乎是随处可见。主院呈长方形,宽约十余丈,长有二十余丈,大雄宝殿立于此处,是少林寺的最大建筑,也是少林寺镇寺之处。几步之余,舒莫延便来到了主院,此时的院中,有着七八个和尚,不是在扫地,便是路过的。
舒莫延不是信佛之人,对于近在咫尺的大雄宝殿,没有靠近的意思,像是随意在走走,也没有考虑什么洗脸吃饭。没等多久,一个光头和尚便走向了舒莫延,舒莫延看见之后,便迎着一笑,只见此人不是旁人,竟是童仁和尚。
童仁单手在前,有礼说道:“舒少侠别来无恙,在这里作何呀!”
舒莫延忙客套回道:“昨日刚到,随意转转,吸收一下佛门净土清新之气。二师兄何时回到寺中的?”
“天罡镖局的法事一完,便离开了,昨日夜里才到。”
再次听到天罡镖局,舒莫延不免又低沉了起来,正色说道:“鱼星枫不知去了哪里,听人说,五行刀会在初六出现于少林寺,我便先到了!”
童仁知道是舒婕救走了鱼星枫,而舒婕又是舒莫延的妹妹,舒莫延既然不知鱼星枫去了何处,那定是不想说了。童仁淡淡说道:“五行刀会出现在少林寺,那自然再好不过,但愿天罡镖局的事,可早日水落石出。”
“事情会查清楚的,公道自在人间,天罡镖局的血,不会白流的!”舒莫延沉重说道。
舒莫延话语之中,夹杂愤恨,又有些许无奈,面色突然变了,童仁见状,便扯开了话题。童仁说道:“茶花阁的人,你见过了吧!”
“已打过两次招呼,就是,冷漠的很,使人不敢靠近。”
童仁笑道:“茶花阁远在中土之外,初次见面,难免会有隔膜,过几日,或许就好了。”
童仁一笑,舒莫延也轻松了许多,不免问道:“二师兄可知晓此二人?”
“只是知道一点,女子叫做上官韶怡,是茶花阁阁主上官奉烨的掌上明珠,自小就喜欢我中土的佛法,专程来此听平颜师叔讲禅,已经是第二次了!”
“茶花阁的阁主不是上官吟火吗?”
“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上官奉烨早已接替了上官吟火,成了茶花阁的阁主。”
“我看那上官韶怡体态柔弱,不似有什么高深的武功,又是何故?”
“这你就不知了,茶花阁的武功,有着一向的传统,传男不传女,哪怕是阁主的女儿,也不例外。”
“原来如此。”
“这次同来的老者,是茶花阁的长老,功夫不弱,脾气怪异,无事的话,最好别去招惹他。”
“他们在寺中,要到何时?”
“少说还得半个月吧!不一定,或许随时会离开!”
童仁也不确定,只能把话给说活了,舒莫延却显得有些认真,脑子里开始推算了起来。舒莫延见童仁在一侧站着,便随口问道:“昨日在寺中,如何没有见到大师兄呢?”
童仁继续客套回道:“大师兄正在罗汉堂闭关,没有几个月,你怕是很难见到他的。”
“大师兄都开始修炼罗汉阵了,看来,不久就要统领罗汉堂了,这样一来,少林寺方丈之位,岂不非二师兄莫属。”
舒莫延随意一说,似乎说到了童仁的敏感之处,只听童仁忙道:“舒少侠见笑,方丈自是方丈,罗汉堂首座自是罗汉堂首座,我等辈分低微,岂敢议论此事!阿弥陀佛!”
童仁竟然暗自祈祷起来,显得十分罪过,舒莫延却顿时笑了起来。舒莫延忙解释道:“罪过罪过,没想到,二师兄还是如此的不识玩笑,就是平凡方丈在此,我也会如此说笑的。”
童仁则淡淡说道:“玩笑也罢,当真也罢,如此之事,确实不益听闻啊!”
舒莫延笑道:“阿弥陀佛,我之过,我之过啊!”
舒莫延话音刚落,一个和尚匆匆而来,走向了童仁。那和尚见舒莫延在一侧,便有意的对童仁轻声说道:“二师兄,方丈要你速到方丈室!”
童仁应了一声,那和尚便离开了,舒莫延见状,忙对童仁说道:“二师兄有事,便去吧!我正好去看一下平颜大师。”
童仁客套说道:“有事的话,可以去找我!”
舒莫延一笑,随后便离开了,童仁看着其离去的背影,面色木讷,没等多久,也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