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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会议继续进行,商易的手机突然又响了,在会场上显得很突兀,所有的人都看向商易。商易脸有些红,手机望了调静音。赶紧按断电话。台上的齐白山冲商易笑了一下,然后示意发言的局长继续汇报。
很快商易又受到一条短信,是张娜发过来的。刚刚商易挂了她电话,聪明的张娜马上就知道商易此刻不方便接电话,就发过来一条短信,告知昌盛村的降水,已经下了200毫米,但是王金龙下午没上班,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怎么办?
商易看完短信,马上回复张娜:“马上发预警信号,如果王金龙责问,你就往我身上推,一切后果我担着。”
商易虽然希望王金龙能有点事,最好是坐不上那个副局长的位置,但是他的良心无法做到用工作来报复他。昌盛村降水虽然大,但是不一定危害到本村,而是距离其下游近10公里左右有一个村子也就是自己家的邻村,地势是最低的,又在小河道的旁边。商易最担心的是那个村子会受到最严重的影响。
商易放下电话心里有些不放心,自己还是在老家上学的时候,发过一次大水,他的印象很深。这次的降水要远超过那次情况,而且现在雨连续下了几天,而且今年夏天降水比往年都大,虽然没出现洪灾,但水库应该早就到了警戒水位。
张娜又发过来一条短信:“王金龙喝醉了,现在在台里发疯呢,不让我发预警。还说你想投机立功。我让他看资料,他根本就不看。商台,我真的没办法了,不管了,爱怎么地怎么地吧,你也别瞎操心了。”
商易给张娜回了个信息:“好,我知道了。”
商易还是不甘心,也不顾身后那些人看自己,干脆悄悄溜出会场。商易走到走廊尽头,直接给李俊打电话。商易很清楚,王金龙是和自己杠上了。因为之前几次预报自己都抱对了,因此让他很没面子,现在王金龙就是不甘心。偏要和自己对着干,完全不顾实际情。现在只有得到李俊的支持,让李俊命令他发预警。
电话拨通了很久,李俊才接起电话,那边很嘈杂,好像正在喝酒。
商易把昌盛村的雨量以及目前天气还将继续下的形势,还有自己对那个镇的了解以及担忧做了详细汇报。
李俊哦了一声,然后说道:“现在不是王金龙负责预报业务吗?你怎么不和他汇报?你直接给我打电话,这是越级上报,这点规矩都不懂?”
商易听出李俊是喝醉了,但还是忍着解释了王金龙不让发预警的事情。李俊突然冷笑起来:“商易,你还真是幼稚,你知道吗,你这行为就是打小报告,官场上是很忌讳这件事的。行了,王金龙现在是你的上司,你就得听他的指挥。”
说完,李俊没有给商易再说话的接回,就挂了电话。商易心里这个气啊,使劲往墙上踹了一脚。
商易已经没心思再进会场去听汇报,在走廊尽头来回徘徊,心里慌得很,预感很不好,总觉得要出事一样。快速的在心里用梅花易数起了一卦,得了一个睽卦,睽卦离上兑下,象征乖离,主大事不吉。
商易心里感觉这卦起的不吉利。他还不敢确定这场大雨最后带来的灾难是什么,但是卦辞已经预示出不吉祥来,强烈的责任感让商易再次拿出电话,又给县局打了一个电话,提示他们关注这个镇子。
挂了电话,商易惦记着老家长旺村目前的情况,就想给向村长打个电话,但是碍于自己和向薇的关系,实在是没法打这个电话,犹豫一下就给钟叔加的小卖店打过去:“叔,我是商易啊,现在咱们家那雨下得怎么样?”
钟叔说:“哦,商易啊,雨下的老大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样大的雨啊,什么时候能停啊,现在外面全是积水,出不去人啊!哎呀,邻居家还托付我晚上给他们接小孩子呢,这怎么接啊!”
钟叔的一句话,让商易的心一颤,突然想起镇小学就在自己邻村地势最低洼的那个村子。商易有些紧张,联想到自己刚刚打的那一卦,说道:“钟叔,雨一时停不了,上游下的更大,我估计弄不好水库要出槽,那样最危险的地方就是镇小学,地势最低,您马上通知乡长,让乡长通知镇长,最好是提前放学吧,小学前面流经的那条小河上的小桥已经很旧了,排水能力也差,很容易出槽漫进学校。”
“好,谢谢你,商易,人在外边上班,心里还系着镇里的事情,我马上就给村长和镇长打电话。镇长是我亲属。”
商易放下电话,心里才踏实些。又偷偷溜进会场。
晚上商易在招待所看电视,从全省新闻中看到,自己家邻村的那个小学被淹了,死了63个小学生。商易腾的一下从床上跳到地上,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电视上洪水淹没的小学一片狼藉,小学本身是平房,当时集资建小学的时候商易刚好暑假在家,每家集资40元钱,据说那房子建的偷工减料,外面的围墙薄。不堪一击。
商易赶紧给小卖店的钟叔打电话,问他详细情况。钟叔在电话里激动的说,“商易啊,幸亏你啊,要不是你,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被淹死呢!”
商易心想,死了63个还少吗?有些责备的问:“您通知村长和镇长了吗?”
钟叔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从商易的口气马上就明白商易的意思,便把自己通知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钟叔接到商易的电话后,就给向村长打了电话,因为长王村的孩子也是在那个镇小学上学的,所以钟叔很认真的把可能情况说给了向村长。向村长赶紧在村委会用广播播了这条消息,告诉家长,谁家有小孩子赶紧去学校接回来。
所以这次洪水,长旺村只有一家的小孩被淹死了,因为那个家人没在意,没去接孩子。
钟叔和向村长都给镇长打了电话,但是当时镇里几个领导正在喝酒,没有把这事当回事,说是大雨哪年不下啊,下个雨就让学校停课,有些小题大做。
结果下午三点多钟,上游昌盛村的水库开了口子,洪水向下游泄去,邻村的小学校前的小桥距离下面的水面只有3米多,洪水一来,无法马上通过小桥。瞬间漫过小桥,冲垮淡薄的围墙,涌进教室。
洪水到来前只有长旺村的家长们把孩子都接走了,还有附近的一些家长在大水漫进学校的时候淌水救出一些小孩。其他的孩子除了年龄大点的,爬到了高处坐在窗栏杆上,其他63名低年级的小学生遇难。
商易放下电话,张娜就给商易打来了电话,商易说已经在新闻看到了。
张娜感慨道:“本来是一场可以避免的灾难,可怜63名小孩子啊,一场洪水给63个家庭带来无尽的灾难。”
这个事件,惊动了中央,同样也惊动了国家气象局。虽然社会并没有把这个责任归咎于气象局部门,因为他们直接查到了镇长玩忽职守。上班时间还在喝酒,甚至接到村长的电话仍然麻痹大意,镇长及相关人员固然是停滞被抓了。
国家局当天晚上就对这件事做出了响应,给省里打了电话,要求针对这个事件进行了调查和分析。
指示说:“虽然这个灾难不是我们气象部门的直接责任,但是根据雷达和乡镇雨量的显示,已经知道该地可能会发生山洪爆发,预警不应该只做到县局,因为市局有雷达,情况了解的更直接,预警应该一步到位,到乡,做到镇,那么这次就可能避免一次灾难的降临。明天,国家局的调研组就会下来。”
因为国家局的人要下来,所以刚开了一天的汛期总结大会被迫中断。省里的齐白山和毛伟健局长连夜准备材料,准备明天接待国家局的领导,然后一起到南溪局去调查情况。齐白山马上给李俊打电话,了解预报和预警情况,让李俊做好书面汇报材料。
29日早晨与会的各地业务局长,接到中断会议的通知后,纷纷离开省局。这次事件虽然没有波及到其他地区,但是每位局长心里都很忐忑,至少这是一个经验教训。这样的事,谁都不想摊上,搞不好,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就没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商易赶回到南溪气象局,直接去了单位。刚一到单位,就被李俊叫了去。
李俊的脸色很难看,这次事件对他刺激和影响非常大。虽然死人不是气象局直接导致的,但是现在凡事都讲究追究责任。李俊的头彻底大了。
见商易进来,李俊强作笑颜的说道:“商易啊,刚下车,很累吧,那里有水,自己接来喝吧。”
商易心里非常明白,李俊是有所担心,下午国家局和省局的人就会到,对这件事会进行调查。李俊肯定是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这是提前要对自己进行洗脑,自然要好言相待。
“还好,不累,李局长找我有什么事?”商易淡然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