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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汤往茶盏中一倒,一团白雾缓慢升起,白雾下茶叶充盈着冒上来,过了一会,又慢慢下沉,像片片雪花坠落在池中。
侍从把煮好的茶端来放在桌上就退下去了。
“大人光临,江秦不胜荣幸。请大人用茶。”
尹相浅浅饮了口茶,“老夫来桃术会友,路上逢人便听说江大人推行新法令,桃树百姓可感激了。满口称赞。”
“不知公子在此一切可顺利?”
“一切安好,多谢大人。”
尹相看着这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心中越看越满意,不骄不躁,分外沉稳。
是他长多了,能拔得头筹,有探花郎之称的人不是徒有虚名。
尹相放下茶盏,“与公子初见,老夫倍感亲切,略备薄礼,公子可愿看看?”
“多谢大人好意,可江秦乃一介庶民,人微言轻,恐怕不能让大人满意。”
“哈哈哈哈哈哈,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费力,公子不要急着说不要。老夫也不会让你立刻就给出答复,你有的是时间考虑。”
难怪能在三个月之内受到提拔,聪明人就是不一样。
想来圣上也是看到这一点,才会在短短时间内下令提拔,难怪朝中如此关注。
桃术,这地方可比管州那巴掌大点地好多了。
他在官场沉沉浮浮几十年,看过无数人,虚伪的面孔,伪装的心思,现在见到江秦,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江秦笑道:“江秦一介匹夫,胸无大志,只想着以后带着夫人游山玩水,在此多谢尹相的好意。”
尹相见到这位年轻人这样说,知他是不会答应了,他也不好强求,只说:“好,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告辞了,不过,也许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只要你想,可随时来找老夫。”
他知江秦是为了应付他才这么说的,有哪个当官的进入仕途不想飞黄腾达,功成名就呢?
说了那些不过是托词而已。
在诺大的朝廷之中,单枪匹马很难出头,越到后面越难走,君心难猜,人心莫测。
单枪匹马的后果只能被排挤,被打压,被贬低。
如果你背后有靠山,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尹相被拒绝也没有气馁,他早料到以这年轻人的心性怎会依附于人,但他相信总有一天,江秦会明白这个道理。
江秦在人走以后往内室走,他还以为尹相会强迫自己收下。
——
晚上睡前颜姣问:“我听说尹相来了?”
“是的。”江秦把今日尹相来说的话一五一十跟她说了。
“他怎么会来桃术呢?”颜姣小声念叨,尹相在百姓心中可是一个好官。
江秦摇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管怎么说,一介丞相拜访一个小小知县,说出去都没几个人信。
“你说他今日还拿了许多金银珠宝是不是?”颜姣又问。
“他说他是准备了一些礼品,让我看一看。不过我没有答应。”
“那他……应该是想把你纳入麾下。”颜姣想了半天,想到了一点。
这位尹相一直是好人,在她死之前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江秦没答应也是对的,以免到时候发生无可预料的状况。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如果贸然答应日后会很难做。
上位者最讨厌拉帮结派的。
“我瞧着尹相也是不错,怎么他劝你,你不考虑考虑?”颜姣存心想逗一逗他,问道。
“我有什么好去的?我跟他说了这么多,只有一句是真的。”
“真的吗?还有真的?是哪一句?”
江秦看她拉着自己的手晃来晃去,样子真是乖巧的像他的妹妹。
似乎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爱捉弄人的小姑娘。
“那一句哪一句呀?”颜姣不依不饶的问。
江秦一时有些精神晃糊,自然是那句带着夫人游山玩水。
他进入仕途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和她相配,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他还是要往上走。
“不告诉你。”江秦笑了,这事儿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小气。”说归说,颜姣还是没有强求,反正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的。
晚上她睡不着,这次尹相到来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难道这一世因为她重生,很多东西都变化了吗?
那他到桃术来到底是好是坏呢?真实目的又是什么?不要告诉她,只是为了来看一看这桃树怎么样?这根本不可能。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不答应尹相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呢。
“你真不会后悔拒绝了尹相?”颜姣自顾自说着。说不定答应就能更快直升。
“有什么可后悔的。”江秦回,颜姣这才发现她还没睡。
说不定这次拒绝了,尹相就不会再想这么多了。
他站在这么一个小小的位置怎么能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呢?
如果一旦有了依靠,心境就会发生变化。
他不愿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颜姣叹了口气,现在就算说什么也晚了。都拒绝了。
尹相晚上住在一间旅店,联想起白天同江秦的说话,这个年轻人,可不得了啊。金鳞绝非池中物,但有来世前途不可限量。
这端侯府得了这么个女婿,可真是走运了。
从一开始大家都不看好的情况,到了现在人人都去祝贺。
有些人虽然心里不说什么,但是心里面还是会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这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所谓的运气,有时候运气不过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样的少年做知县是万万坐得起的,或许假以时日还有更多的更好的官职在等着他。
——
太子府,李元透过窗外看向那一处五角亭台,手下的侍卫半跪在地,“太子殿下,尹相……去了桃术。”
“哦?他……去桃术做什么?”
“属下不知。说是去拜访老友。我们的人跟在后面被发现了,就跟丢了。”
“废物!”李元轻斥。
“请殿下恕罪。”那人磕头求饶。
李元挥手让他退下,心中却开始想尹相去桃术会友,他的那位朋友到底是谁呢?
桃术……李元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前不久父皇颁布的那道召令。
关于探花郎江秦的,从管州县令到桃树知县。
这么说,尹相去桃术是去见江秦的?
江秦……李元脑海中突然想到那张浅笑娇兮的脸庞,那位本应是他太子妃的颜姣。
这二人就是在桃术。
尹相这次去桃术难道是想要拉拢他吗?
李元不能肯定,但也许是有这样可能的,他所知尹相从没有哪一集位朋友在桃术,这老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颜露穿着粉红色牡丹襦裙,手中拿着茶水进来。
“殿下,请喝杯茶吧。”
李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不好喝。
看着颜露的打扮,李元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想法,要是颜姣穿上这身衣服,会不会更好看呢?
颜露以为李元一直盯着她的衣服看,以为他喜欢自己今日的这身衣服,更加喜不自胜。
这可是母亲花费千金特意让上好的裁缝用月光锦为她做的。
“露露,本太子近期事务繁多,你若无聊便四处看看。”李元把视线从襦裙上移开。
“太子殿下,臣妾不无聊的。既然殿下还有事要忙,那臣妾就先走了。”
——
颜露走后,李元脑袋里面想的始终都是颜姣。
该死,他魔怔了?怎么老是会想到这个女人?是她自己不识抬举,放弃了太子妃的位置。
……要说漂亮,颜姣颜露姐妹平分秋色,可是颜姣那双眼比颜露的有神多了,她身上好像有颜露所没有的。
等到来日,他定要让她后悔。
——
端侯府,颜姣出去几个月,清月院一切如常。
冷慕等人一直小心翼翼的守着这里,她们怕万一哪一日颜姣回来会找不到地方。
小姐不在,她们的日子也很无聊。小姐不在孙千金都不来找茬了。
“冷慕姐,你说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有一个婢女问。
“我哪知道,不过不是听说小姐姑爷到了桃术吗?应该很快就会回京城,小姐不在。咱们也不能偷懒。都听见了吗?”冷慕提高音量。
大家都有些羡慕冷香。
小姐的贴身侍女,能够跟着小姐到处走。
他们一定要争取做得更好,让小姐回来看到清月院一切如旧。
——
远在数里之外的颜姣要是知道她的婢女们如此想她,一定会写封信回来,可她现在忙着研究新点心,完全没有想起来这回事。
江秦调整了一些在农业和土地上的政策,此举却引发大批地主商人不满,百姓生活好了意味着到他们腰包的银子少了。
这事颜姣是听茶馆的伙计说的。
她没想到之前在管州没遇到的在这里会遇到。
她回去跟江秦说了这个问题,江秦不屑一顾,“他们今日已来找我说了。”
颜姣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那些人没讨到便宜,“你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江秦再一次见到人性之欲。
人为了利益竟会变成这样。
——
一个时辰前,江秦正在大厅处理公务,很快就有仆人起来报告,“大人,外面有许多商户排队等着见您呢。”
“让他们稍等,我现在忙着。”江秦说,可是说我没有多久,那些人就强制闯进来了。
江秦合上一本公文,坐的姿势都没变。
“不知诸位光天化日之下来到知县府中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