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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吻她时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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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吻她时的顾虑

    “哦?也许你反应的内容不是他们需要的。[`书小说`]”他冠冕堂皇的说道。

    “但是,那篇棉纺厂竞争上岗的通讯该能上啊?《亢州报》和《锦安日报》都登了。”

    郝东升走过来,拿起一份快报看了一眼说道:“政府快报和新闻是有区别的,报纸登了,未必快报就能用啊。我原来编过快报我知道。”

    “你应该你写呀?”丁一吃惊的说道。

    “呵呵,我就是写出花儿来寇京海也不会给我登的,不然我干嘛出来。”郝东升说道。

    丁一说道:“我研究了快报,它也是有新闻性的。类似于报纸上的简讯。同样具备新闻的要素。客观、真实、新鲜、时效性等等。”

    “看来,需要咱科长出面了,这样吧,你中午好好请请科长,我们作陪,寇京海最憷咱们科长了。”郝东升说。

    彭长宜很想跟丁一说不登组织部的信息正常,登了反而不正常了。试想,政府快报尽管是政府快报,却是市委办公室分管,无论是《政府快报》还是《亢州通讯》,所有稿件的最后通审都要经过范卫东才能签发。范卫东和王家栋又是一对老冤家,别说丁一写的稿子不登,就是以前侯中来写的稿子也没登过。

    但显然彭长宜是不能这么跟丁一解释的,只能说道:“嗯,小郝说的对,可能是不对路,你再好好琢磨一下,多写、勤写,总会能摸到门路的。回头我给你引见一下信息科的科长,多向他请教。”

    “嗯。”丁一点点头说道。

    这时,郝东升了一个电话,他说道:“丁一,你的。”

    丁一拿起电话,才知道是团委的卢雯雯。

    卢雯雯是组织部副部长卢辉的侄女,是去年和郝东升他们一起分进来的大学生,通过卢辉的关系,今年刚刚调到团市委。最近刚跟丁一认识,卢雯雯比丁一大两岁。她现在也搬到六楼住了,两人比较要好。

    卢雯雯知道丁一参加书画展的事,今天她打电话来,是想跟丁一一起去看书画展,问丁一有没有时间。

    丁一说道:“一会我给你电话。”

    放下电话后,丁一看了看墙上的表,说道:“科长,我想请会儿假。”

    郝东升说道:“得,今天中午的饭蹭不上了。”

    丁一笑了,说道:“雯雯约我想去看书画展。”

    “雯雯?”

    “就是卢雯雯,卢部长的侄女。”

    “哦?书画展你还没去看吗?”彭长宜问道。

    “没敢去呢,那里肯定有许多书画界的大家。”

    彭长宜笑了,说道:“大家的不好看,就你的小字好看。”

    “对对,我也这么认为。丁一,回头我跟你学写这蝇头小楷。”郝东升边说边伸出手腕比划着。

    丁一被他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你们如果在外面这样说就会被人笑话的,该说你们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

    呵呵,大家也都笑了,钱守旺说道:“我觉得咱们丁一应该得一等奖。”

    丁一笑了,说道:“科长,如果没事的话我去看一眼,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一会我就找不到门口了。”

    丁一开开门走了出去。郝东升说道:“我怎么听着丁一叫科长的时候声音那么好听啊?骨头都有些酥了……”说着,还扭动了一下身子,做出要瘫软的感觉。

    “难不成你对丁一还有想法?”钱守旺说道。

    “天哪,打死我也不敢,我对象盯的我好紧,跟她一起上街都不能看别的女人,再说,丁一哪是我这种人能够受用的,指不定给亢州哪个大少预备着呢?”郝东升说道。

    “你得了吧,谁放着地级市不留,留在县级市?”老钱说道。

    彭长宜笑笑没有答话,他想起了早上看到王圆和丁一的情景,也许……说不定……

    彭长宜甩甩头,心想自己居然也这么无聊了,正在胡想着,部长打电话叫他过去。

    他推开了部长办公室的门,就见部长拿着一封信放到铁簸箕里,很费力的弯下腰,手拿打火机刚要点。彭长宜进来后,说道:“我来吧。”

    部长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着了打火机,点着后回到办公桌。

    彭长宜只看了一眼那燃烧的信纸,字迹很娟秀、规整,一看就是女人的字体,他赶紧调开目光,就见部长伸手递给他一个信封,说道:“这个也烧掉。”

    彭长宜接过来后,赶紧放到火上,但是那火已经熄灭了,他从桌上拿过来打火机,把那个空信封点着。他在一瞬间看清了寄信深圳罗湖海关,上面还写着“亲启”的字样,字迹和信封上的一样。

    王家栋示意彭长宜坐下,喝了一口水,又抽出一支烟,彭长宜紧忙打着手中的打火机。半天,王家栋才说:“你今天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给我去车站接一个人,她叫谷卓,下午两点的火车。”

    彭长宜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就点点头,说道:“从哪儿来?”

    王家栋深深吸了一口烟,说道:“深圳。”

    听到这个名字后,彭长宜想到了那封信的地址,就不再问了。

    “接到她后,你安排一个条件好点的住处,就说我临时有事出差了,一周以后才能回来。”王家栋说完,熄灭了烟,站起身,又说道:“这事你知道就行了。”

    “明白。”彭长宜点着头说道。

    从部长屋里出来后,彭长宜看了看表,还有时间,决定先到亢州宾馆定个房间,刚拿起电话又放下了,他想起了部长的嘱咐,就决定亲自去宾馆订房间。

    出了大楼后,彭长宜没有去亢州宾馆,既然部长不愿见这个人,就不能把这人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他直接骑车来到了中铁宾馆,中铁宾馆是不对外的,但是彭长宜有市委工作证,就定下了一个高标准的单间。

    彭长宜要了房间的钥匙,亲自到这个单间巡视了一遍,感觉很满意,就跟服务员要了一张32开的白纸,掏出钢笔,双勾出“接谷卓”三个大字,然后又把笔画加宽加重,这才折好,装进公文包里,一会到车站接人的时候用。

    就在他装起那张写着谷卓名字的纸后,他终于想起谷卓是谁了。尽管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彭长宜来到组织部后,听人们在背后说起过这个人,岳母也曾经说起过这个女人。

    谷卓原来是锦安机床厂的普通职工,在王家栋当厂长的时候,把她调到了厂团支部任支部书记。王家栋任亢州市委组织部长后,把谷卓调出机床厂,就任原城关镇派出副所长,后来又被保送到省警校脱产学习两年,毕业后回到亢州公安局,不久被提拔为副局长,在一次全省范围内的严打抓捕了一名通缉犯,荣立二等功。在颁奖仪式上,被省公安厅一位副厅长看中,直接调到了省公安厅,后来这位省委副书记调到深圳任职,谷卓随即也到了深圳工作,并且在深圳罗湖海关一个很重要的部门担任负责人。

    据说,当年调谷卓出来,并不是谷卓找的王家栋,而是张怀。张怀当年组织乡镇企业厂长和经理到机床厂参观,看上了漂亮的团支书谷卓,一来二去就和谷卓认识了。最滑稽的就是张怀用自行车带着谷卓,大摇大摆的进了县委大院来找组织部长王家栋,当时许多人的眼睛都瞪了出来。那个年代,一个局长,带着一个不是自己妻子的漂亮女人到县委大院,可想而知其轰动效果有多大。

    等王家栋看见谷卓的那一瞬间,张怀立刻就知道自己错了,原来他们认识,本来还带着几分炫耀心情的张怀,就预感到为人做嫁衣了。本来想把谷卓留在乡镇企业局的张怀,不但不能天天看见美人,而且还当了的谷卓的垫脚石。眼看着谷卓被王家栋安排到城关镇派出所当上了副所长,跟王家栋的关系越走越近,张怀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不娃娃,可怜兮兮的看着谷卓步步高升。也有的人说张怀本来就是自取其辱,王家栋在机床厂的时候就喜欢谷卓,他等于给王家栋和谷卓重修旧好提供了良机,做了顺水推舟的事。

    后来,县纪委和锦安地区就接到了一封举报信,举办王家栋利用手中职权玩弄女性,其中被点名的就是谷卓。时任锦安地区行署副专业的樊文良刚刚到任就接到了这封信,他对这种不署名并且捕风捉影的举报信比较反感,采取不预调查不预理睬的处理方法,压下了这封信,但是对被举报人的敲打还是要进行的,就把王家栋叫来,很直接而且又很委婉要他注意工作方法,特别是在对女干部的提拔上尤其注意。

    王家栋是谁呀,马上就意识到了这封信是谁干的,从那以后,两人心里便结下了难解的结。

    但是,没几年,王家栋就遭受到了和张怀一样的境遇,谷卓攀上高枝远走高飞了,空留下两个男人对她不同的念想。所以,王家栋这次不出门接待谷卓也是有情可原。试想,见面又能怎么样,又能怎样诉说彼此的这种久违?

    彭长宜没想到,他替部长接待的这个人就是曾经在亢州政坛上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他突然想到自己一个人接待她有些孤单,但是部长说过只让他一人知道就行了,显然部长不愿彭长宜以外的人知道,更不想让熟识她的人知道。

    这么一个显赫的人物回来省亲,居然由彭长宜这样一个小伙计出面接待,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够格,但转念一想,既然是私人性的会晤,部长不愿见她,由彭长宜出面到也不足为奇。彭长宜感到部长对这个女人有些轻视,但从他烧信时的表情中又明显看出他内心有一种很复杂的沉重感。

    火车晚点了半个多小时,当彭长宜举着那张纸盯着出口看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三十多岁、身材修长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看到彭长宜后,皱了一下眉,又往四处扫视了一番,失望的说道:“我是谷卓。”

    彭长宜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只见她一头短发,有着漂亮女人应该有的漂亮,皮肤很好,眼睛很大,似秋水含波,气质端正优雅,衣着朴素大方。

    彭长宜赶紧接过她的旅行箱,做了自我介绍,告诉她王家栋出差的事,随后招手要了一辆面的,说道:“对不起,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出租车了。”说着给她拉开车门,把旅行箱放在她脚旁,自己坐在前排,跟司机说了一句话,面的就直接奔中铁招待所而去。

    车上,彭长宜不时回头和她说着话,就发现谷卓不时的打量着窗外的城市,回答的很被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许这个她曾经经历过的城市里,留有她值得回忆的东西吧。

    彭长宜拎着旅行箱,陪谷卓走进了事先订好的房间。

    谷卓看到房间的设施后,很满意,彭长宜给她沏上了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说道:“部长临走的时候特别指示我,要做好您的接待工作,由我全权负责您在亢州的一切事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谷卓坐了下来,没有去碰那杯水,她盯着彭长宜的眼睛,说道:“彭先生,你们部长真的出差了?”

    彭长宜在这双乌亮漆黑的大眼睛里,分明看见了忧伤,他说道:“是临时任务,中午连饭都没吃就走了。走的时候一再嘱咐我,要我照顾好您。如果您想见谁就吩咐我,我去给您联系。”彭长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流露出足够多的真诚和热情。

    谷卓勉强的笑了一下,神情非常暗淡,那双漂亮的会说话的眼睛就有了一层潮气,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我这次回来不想见亢州的任何人,只想见他。看来他是这辈子都不想见我了……”说着,眼圈就红了,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彭长宜不忍看那双含泪的眼睛,说道:“不是不想见您,而是身不由己,上边来了命令,他不能不执行。您先洗个澡,休息一会,我六点过来,准时陪您吃饭。”

    谷卓把头扭向一边,彭长宜看到两滴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掉了出来,半天她才说道:“好吧,谢谢你。”说完,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彭长宜告辞谷卓后,走出了宾馆。他看了一下手表,离六还有些时间,就又回到了单位。他原想晚上叫上丁一跟他一块陪谷卓吃饭,自己一个大男人,陪着一个漂亮女人,多少都会有些不自然,如果丁一能出面,可能气氛就会好些。

    他回来后没有见到丁一,钱守旺说丁一和雯雯出去了。彭长宜就要了部长屋里的电话,不出所料,没有人接听。他放下电话后来到部长办公室,敲了两下,没人答话。他掏出钥匙开开门,部长没在屋里。

    重新锁上门后,彭长宜退了回来,他知道,王家栋有意躲了出去。本想在办公室呼他,但是钱守旺在旁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彭长宜六点准时来到谷卓的房间时,就看见房间的门开着,里面有服务员在收拾房间。彭长宜纳闷的问道:“这个房间的人呢?”

    服务员说道:“走了。”

    “走多大会儿了?”

    “有一会儿了。她给您留下一封信,在桌上。”

    桌上果真有一封信,信封是深圳罗湖海关的专用信封,跟部长烧掉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抽出信笺,就见上面写道:

    彭先生好,不好意思,我只能不辞而别了,因为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我知道他出差是假,不见我是真。五一那天是我结婚的日子,如果你和你的领导有时间的话,就请过来喝一杯喜酒。谢谢你的照顾,顺便代我向他问好,小卓祝福他。

    彭长宜收好信,学着谷卓的样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走了也好,与其在这里不受欢迎,还不如走开的好,对双方都有好处。这说明她是个懂分寸的女人。

    在彭长宜的印象中,谷卓就是一个势力且工于心计的女人,通过短暂的接触,他觉得人们对她的评价有些偏颇,从她的神情中,不难看出,她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彭长宜的判断。

    彭长宜拿着这封信,回到了办公室,他在办公室呼了王部长。很快,部长就回电话了。

    彭长宜说:“部长,是我。”

    王部长只嗯了一声。

    “走了,留下一封信。”

    “好,我马上回去。”

    十多分钟后,走廊里就传来了部长那特有的短促、有力的脚步声。等部长进屋后,彭长宜就来到了部长办公室。

    王部长低垂着眼睛,没有说话,彭长宜掏出那封信交给了他。

    王部长看完后,掏出打火机,打了两下没有打着,彭长宜就接了过来,拿到那个铁簸箕跟前,就把信点着了。[`书小说`]

    看着那封信化为灰烬后,彭长宜说道:“她不相信您出差了。”

    王家栋的表情深沉凝重,似乎还有一抹淡淡的忧伤,听了彭长宜的话他就赌气的说道:“算她聪明。”

    彭长宜笑了,用玩笑的口气说道:“您五一还不去北京喝喜酒?”

    王家栋看着彭长宜,严肃的说道:“喝你个头。你小子给我记住,永远都不许跟别人提这事。”

    彭长宜嬉嘻的笑了两声,说道:“您没见她真的不后悔?不过她很伤心,都流泪了。”

    王家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显然他也在压抑着什么。他没有正面回答彭长宜的问话,而是说道:“这种游戏不好玩啊!你记住,在女人问题上,男人,永远都要知道该怎么做,要懂得进退自如,收放有度,绝不能在女人身上栽跟头。这样做尽管有的时候残忍,但是也要做。”

    听他这么说,彭长宜不再跟他嬉皮笑脸了,那一刻他感觉部长的确了不起,女人都送上门了,尽管自己很痛苦,但就是忍住不见。兴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

    五一前一天的下午,陆原来接丁一了。本来特别希望哥哥来接她,那样就能把小狗带回去,但是看到哥哥的一瞬间,她心里有了一点小小的失望,说道:“真来了?”

    陆原说道:“还不是你哭着喊着叫我来,我根本请不下来假,五一是我们训练最紧张的时候,我明天老早就得赶回去。”

    哥哥说的没错,作为飞行学院,春秋两季是最好的教学季节,这个时候的天气条件最适宜飞行教学。想了想她说道:“你要没时间就算了,我自己明早坐车回去吧。”

    陆原瞪着她说:“死丫头,现在这样说晚了。”

    她走的时候,没有看见彭长宜,彭长宜和郝东升陪部长下乡去了,她趁老钱不在呼了彭长宜,彭长宜很快打回了电话。丁一跟科长请假,意思是哥哥来接她了,提前下会班回家。彭长宜便应允了,并嘱托她路上注意安全。

    丁一说:“好的,科长,阆诸见。”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丁一拎着提包上了哥哥开来的吉普车,刚上车,可能是听到了哥哥陆原的声音,提包里的小狗就表现出了异常,在里面躁动不安,并且发出了兴奋的叫声。丁一赶忙把它放出来,它立刻就窜到了陆原的怀里,扒在他的身上,舔着他的脸。

    陆原不停的躲闪着小狗的亲吻,抱着它说道:“好了好了,找你姐姐去吧,我今天穿的可是新衣服呢。”

    “我早晨给它洗的澡,呵呵,明白了。”丁一这才发现哥哥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新西装,她就歪着头说道:“回家穿这么正规干嘛?是不是相对象啊!”

    陆原说道:“你先说这身西装怎么样?”

    丁一故意仔细的打量着哥哥,说道:“很帅,很好看,很精神。”她一连用了三个“很”。然后又说道:“说,穿给谁看?”

    陆原被丁一说的不好意思了,他笑着说道:“呵呵,你就瞎猜吧。谁能看上我啊,是不是呀一一?”说着,伸手去摸小狗,小狗立马又窜到了他的怀里。

    丁一把小狗抱过来,说道:“说不定蕾蕾早就获得情报在咱家等你呐。”

    杜蕾,是京州大学人事科一名工作人员,和乔姨是一个科室。丁一见过这个女孩子,来过她家,长的好看,性格文静举止大方,家境也很好,她的父亲在省委工作。乔姨看出杜蕾喜欢陆原,便经常会在陆原哥哥回家的时候叫杜蕾来家里,给两个年轻人创造见面的机会。

    “丁一同志。”陆原故作严肃的说道:“你怎么刚刚参加工作没几天,就变的跟个长舌妇一样,絮絮叨叨的了,亢州组织部里有很多的女人吗?”

    丁一笑了,说道:“别说组织部,就是整个亢州市委和市政府**志都很少很少。”

    “哦,为什么**志这么少?”

    “报告哥哥,等我调查清楚为什么后再向你汇报。”

    陆原扑哧乐了,顺手摸了一下丁一的头。

    陆原发动了汽车,驶出了亢州机关大院,由于他的车是军牌,警卫还向他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

    陆原笑了,说道:“回头跟你们领导建议一下,改天我给他们进行一下业务培训,教教他们怎么敬军礼。”

    “我们市委书记和部长,还有机关里好多干部都是军人转业,不用你培训,别自作多情了。”

    “哦,以后我也转业到地方当个土皇上。”

    丁一扭头看着哥哥,抿着嘴笑道:“志向也太低了吧?地方不好。”

    “为什么?”

    “反正我感觉挺险恶的。”

    “险恶?”

    “嗯,险恶。”丁一深沉的说道。

    “哦,有什么感触吗?”陆原还是第一次见丁一这么老成的口气和神态。

    “在我来之前,这个地方的市长刚被选掉,据说很能干事,工作能力也很强的。”

    “那为什么被选掉了?”

    “具体的不知道,可能是政治斗争的原因吧。”丁一说道。

    “呦嗬,居然知道政治斗争这个词组了。怎么市长被选掉你情绪不高呀?”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不太适合在这个环境里工作。压抑,也不敢多说话,而且一到下班就剩我一人。”丁一摸着小狗的脑袋继续说:“如果没有小狗,可能我就会闷死了。”

    “没有个伴儿吗?”

    “人家都是本地的,下班都回家的。这几天认识了一个团委的,她以前也没在单位住,刚刚搬过来,这还不是主要的。”

    “还有更主要的原因吗?”陆原驾着车问道。

    “更主要的就是我感觉始终融入不进这个环境。反正就是感到压抑,另外无法做到快乐,说话办事要格外小心。”

    “呵呵,无法做到快乐?快乐还能做啊?”

    “当然能啊!我感觉我真的不适合这里。”

    “那你适合哪里?”

    丁一歪头想了想说道:“目前还没想好。”

    陆原点点头,又问道:“你说的有道理,因为中文系出来的大学生,不可能写不好几篇简讯的,不过你也别太较真,不采用就不写了。你们科室的小环境如何?”

    “小环境很好,大家对我都很照顾。我们科长人不错,很忠厚,也很精明,跟上级的关系处的不错,说话办事比较有水平,不过……”

    “不过什么?”

    “我感觉他可能在组织部呆不长的。”

    “哦,你还能感觉出这些?”陆原忍住了没笑出声。

    “嗯,上次他和市长吃饭我也在,我听他们说话好像是这个意思。”

    “上次,就是我送一一那次?”陆原敏感的问道。

    “对呀。”丁一回答的很干脆。

    陆原不说话了,沉默了半天才阴沉着脸说道:“离当官的远点,省得招惹是非。”

    “只是偶尔那么一次,他们同情我下班孤单,才叫上我的。对了哥哥,我们科长报了爸爸学校的在职研究生班,他明天就会到阆诸听课,到时你帮我招待一下他。”

    “哦,怎么招待,他能有时间吗?”

    “有,我让他住咱家,省得去租旅店了。”

    “住……住咱家?”

    “对呀,咱家的老房子。”

    “呵呵,我明白了,学会拍领导马屁了,进步不小啊。”

    “不是的。”丁一被哥哥说的不好意思了,赶忙辩解道:“他平时很关照我的,再有人家来到咱们亢州了,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不是?再有他的确很不错,比你大不了多少,性格沉稳,他们都说他很有水平,藏而不露,人长得也不错,可以说是才貌双全吧。”

    陆原回头看了妹妹一眼,她大学四年,肯定有好多男生追求她,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一个男生的名字,更没有听妹妹夸赞过哪个男生,他追问到:“你爱上他了?”

    丁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她的脸腾的红了,冲着哥哥捶了一拳,这时旁边的小狗却突然昂着头冲她“汪汪”了两声。

    陆原哈哈大笑。

    丁一有些气恼的对小狗说道:“你还汪汪我?白眼狼,我不要你了。”说着,把小狗扒拉下去。

    小狗自知理亏,趴在她的脚上,耷拉着耳朵,低眉顺眼的样子,不时的偷偷打量着丁一。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爱上他了?”

    “哥,你说什么哪,人家女儿今年都该上幼儿园了!”

    “哦,那我错了,对不起。”陆原似乎松了一口气。

    “呵呵,你为我办一件事,我就原谅你。”丁一狡黠的说道。

    “尽管说,哥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哈哈,没那么壮烈。咱们先回老房子,你得帮我扫院子。然后在回家。”

    “上帝啊,我今天穿的这么干净,你不会让我给你当清洁工吧?”

    “呵呵,你刚才都答应了。”

    “好吧,为了迎接才貌双全的科长大人,我这个副连级干部也豁出去了,谁让我妹妹在他手底下干呢?”陆原委屈的说道。

    其实,他非常乐意被这个妹妹差使,妹妹的大小事情他都喜欢帮忙。为这妈妈还警告过他,说让他要有距离的和丁一交往,尽管现在是兄妹,但毕竟不是亲兄妹。陆原自从跟妈妈来到这个家后,就喜欢这个长相干净的妹妹。什么登高够榆钱,上树沾治了,只要丁一高兴,他都喜欢做。随着俩人年龄的增长,那种懵懂的意识也悄悄在陆原心里萌发过,只是妈妈的告诫和哥哥的身份,使他从未弄明白这种意识的性质。妹妹上大学的时候,陆原已经是一位空军教员了,部队有严格的纪律,使他不能经常回家。丁一分到亢州工作,他反对过,甚至还为这事给丁乃翔打过电话,但是书生气十足的丁乃翔说年轻人到基层锻炼有好处,再说他也干不了求爷爷告奶奶的事。就这样,陆原再怎么觉得不忍,丁一也被分到了亢州。本来他是请不下来假的,但是想到丁一和小狗没法回家,就就对连长进行了软磨硬泡,终于被准假回家,但是明早必须赶回来。

    听到哥哥答应了帮他搞卫生,丁一满意的笑了。

    时刻在对她进行察言观色的小狗看见丁一脸上有了笑容后,就“噌”的一下窜上丁一的怀抱,继续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前爪搭在前面挡风玻璃处,向外四处看着风景。

    “呵呵,它太聪明了。”丁一说道。

    “是不是一一给你带来许多不便?”

    “没有啊,我跟做伴儿,尤其是晚上,我就不害怕呢。哥,你可不知道,一到晚上,整栋大楼死气沉沉的,就一楼有值班的,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

    陆原皱了下眉,说道:“以后让丁叔叔想办法,调回来吧。”

    “你可千万别跟爸爸提,他才不会去求人呢?我习惯了就好了。”丁一说道。

    “那也不能在亢州呆一辈子呀?”陆原皱着眉头说道。

    “那怎么不能?我们书记、市长、科长,还有部长,家都是外地的,现在都在那里扎根了。我怎么就不能呆下去啊!”

    陆原听到她这话,一走神,差点没闯红灯,他赶紧一个急刹,就见丁一和小狗都俯倒了前面。

    陆原赶紧伸出手,扶住了丁一,说道:“磕着了吗?”

    “呵呵,没有。哥,我看你这驾驶技术还有待于提高。”丁一嘲笑哥哥说道。

    陆原尴尬的笑了,说道:“你们书记、市长、科长还有部长那都是男的,男的,你是女的,女的就要回家,难道你还有野心,也想弄个科长、市长的当当吗?”

    “我可没那本事,先干几年再说吧。”

    “你要是在亢州找了对象就回不来了。”陆原说道。

    “对象?呵呵,哥哥还没定呢,我着什么急,再说了……”

    “再说什么?”

    “我应该不会在亢州找。”

    “不是不会,就绝对不能。你想想,丁叔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都不在身边的话那他多孤单。”

    “他有乔姨,不会孤单的。”丁一撅起嘴,想当初分配的时候,就是因为乔姨一句话,爸爸就没管她,她就从亢州来到了阆诸。乔姨说,小一着性格应该到远处锻炼锻炼。但是她不能跟陆原哥哥这么说,毕竟那是他的妈妈。

    汽车很快出了亢州地界,一直向东驶去。

    丁一想起什么说道:“陆原哥哥,我刚才说的话你别跟爸爸说。”

    “什么话?你说的多了,比如你们科长,比如你在亢州扎根,到底是哪些话?”

    “呵呵,都不对,我说的那些不喜欢机关工作环境的话。不然他该惦记我了。”

    “好的。我一定遵守承诺。”陆原痛快的说道:“只要我的公主妹妹不打算留在那个鬼地方就行。”

    “呵呵,这个问题还比较遥远,遥远的根本就没想过。”

    “也是啊。”陆原高兴的哼起了《小白杨》。

    五一的前一天是周日,天还没亮,彭长宜就坐上了通往阆诸市的长途汽车,他要在八点种之前赶到京州大学听课。

    早班车是从亢州首发的,人不是太多。彭长宜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单人座位,从公文包里拿出了课本,又专心的看了起来。他以后必须要抽、抓、挤一切时间来学习。

    就在彭长宜坐车往阆诸赶的时候,丁一还懒在被窝里,不过很快就被敲门声惊醒了。

    她穿着细花的棉质睡袍,打开了楼上的窗户,说道:“谁呀?”

    “你哥。”是陆原的声音。

    丁一揉着跑下楼。

    昨天下午,他们回来后,直接回到了城西的老房子,哥哥帮她打扫干净院子后,又给院子中那颗大芭蕉树浇足了水,并站在椅子上,把枯黄的叶子剪掉。边剪边说:“今年冬天这棵芭蕉屋里就放不下了。”这是哥哥前两年带回来的,当时只有一尺多高的小苗,第一年就长的一人多高了。由于芭蕉树冬天在户外不能过冬,只能移栽到盆里,放到室内过冬,来年再把它移栽到户外。丁一做不了这事,每年都得等哥哥来做这事。丁一把盖在床上和家具上的布单统统洗干净,凉在小院里,直到收拾好这一切后,他们才回到东城爸爸和乔姨的家里,吃完晚饭后,丁一又回到了这里。没想到,哥哥这么早就又来了。

    丁一跑下楼,小狗紧随其后,她开开院门后,哥哥拎着早点就进来了。小狗热情的扒上哥哥,仰着头看着陆原。

    “哥,你不是要赶回去吗?”

    “不早,我还要赶回部队。”

    “真回啊?还以为你蒙我呐?”丁一有些吃惊的说道。

    陆原笑了,说道:“你以为部队像你们机关啊,不是所有的假日都能休息的。”陆原说着就往里走,他把早点放在桌子上后说道:“趁热吃吧,我要走了。对了,你回去时我可能管不了,让你那个科长陪你回去吧。”

    “他要学习到后天,我们一起回不去。”丁一说道。

    “噢,那再说吧。如果带不走一一,你就把它放家里,我方便的时候再给你送过去。”

    “嗯。”丁一点点头。

    陆原把手里的食品袋打开,说:“你最爱吃的马六豆腐脑,我吃完后给你带了一份。”

    “谢谢哥哥。”丁一高兴的说道。

    “呵呵,趁热先吃吧。我走了。”说着就往出走。

    丁一明白了陆原哥哥是特意为了送她和小狗才请假回来的。尽管丁一和继母乔姨的关系也还可以,彼此相处也还融洽,但不知为什么,丁一就是觉得和乔姨在感情上有距离,但是和这个非亲的哥哥却很亲近。大小心事都喜欢和哥哥说,陆原也非常喜爱这个妹妹,甚至超乎寻常的喜欢。

    丁一跟在哥哥身后也往出走,到了院门口,陆原指了指她身上的睡衣,说道:“好了,别穿着睡衣给我十八相送了。”说着,就走了出去,并且把两扇木门给她关上。

    丁一打开门,只探出一个脑袋,目送着陆原大步的往出走,很快,就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就见那辆军牌的吉普车轰鸣而去。

    哪知,小狗居然从门缝里跑了出去,昂着小脑袋就去追陆原了,丁一一看,也顾不得穿着拖鞋睡衣了,紧紧跟在小狗的后面,大声叫着:“回来,一一,回来。”

    小狗根本不理她,四蹄并用,很快跑出胡同,去追吉普车去了。

    丁一穿着拖鞋,根本就跑不快,等她跑出胡同后,小狗早就把她落的远远的。

    这时,前面的吉普车停了下来,陆原跳下车,弯腰抱起小狗,向她走来。等走到她的面前时,哥哥笑道:“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不听你的指令,丁一同志,技术有待进一步提高啊!”说着,就把小狗送到丁一的怀里。

    丁一喘着气,说道:“我不要了,见着吉普车就追,都两次了!”

    陆原拍着小狗的脑袋说:“不听话。”随后跟丁一说道:“好了,回去给它洗澡吧,全是土。”

    “就不给洗。”丁一赌气的打了小狗一巴掌。

    “哈哈。”陆原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小狗和丁一,在她耳边说道:“回去吧,我走了。”说完这句话后,陆原没有立刻松开她,因为他闻到了一种属于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清香,这种清香几乎让他有些陶醉,但是他毅然松开了丁一,转过身就走了,他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脸热了。

    丁一送走了陆原哥哥后,回到屋里,她不能在懒上床了,而是梳洗完毕后,喝光了一大碗豆腐脑,感觉撑的饱饱的,拍着肚子,来到了楼上,打开了窗户,立刻早晨田野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也是丁一喜欢呆在老房子的原因之一。不仅这里有妈妈的痕迹,有妈妈留下的老式家具,还有她从小就闻惯了的田野气息。

    妈妈是个典型的南方人,出生在具有天堂美誉的杭州,曾经就读于北京一所院,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美术系的爸爸,后来便跟随爸爸来到了阆诸市,爸爸成为京州大学的一名教授,妈妈成为阆诸市文化局的干部,后被提拔为副局长,分管历史文化工作。

    丁一是爸爸和妈妈完美的结晶。她继承了爸爸和妈妈的艺术气质,长的像妈妈般细致、精巧,性格也像妈妈一样温柔、娴静,就连生活习惯都和妈妈相似。这一点就和乔姨有些格格不入。

    妈妈习惯于南方饭菜的清淡,无论是在口味还是色泽上,都喜欢清淡。而乔姨是东北长大的,喜欢浓香口味重的饭菜,她做的菜,丁一只要一看颜色就没了胃口,但是爸爸却喜欢吃。为此只要丁一在家,乔姨要么让丁一自己做,要么就力求做的清淡一些,尽管如此,丁一也吃不出妈妈的味道。

    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复制,唯有妈妈的爱是无法复制的,这也是丁一万分思念妈妈的原因。尽管妈妈离去了,但是置身在妈妈的老房子里,抚摸着妈妈留下的老式木制家具,翻看着妈妈留下的古书,甚至盖着妈妈缝制的被子,感受着妈妈的气息,她的内心都会充盈和**,都会感到温暖,这就是她愿意呆在老房子里的真正原因。

    爸爸和乔姨的房子也有她单独的房间,但是她还是想呆在妈妈的房子里。昨晚吃完晚饭后,她说回老房子住,爸爸就有些失望,她说要回来收晾晒的布单,明天再回家里住,因为他们科长可能会住在那里,爸爸没有说什么。

    她不时的看着了屋里的老式座钟,七点不到,估计科长正在半路上。

    丁一很奇怪自己的举动,总是看表,似乎心里盼望着什么,又似乎牵挂什么,反正心里有了某种奇怪的东西,说不好,也说不清。

    这时,电话响了,丁一快速跑到楼下,接通了电话。原来是爸爸,爸爸让她回来吃早饭,说是乔姨特地给她熬的皮蛋瘦肉粥。

    丁一说道:“爸爸,我吃了,是陆原哥哥买的豆腐脑,您替我谢谢乔姨,我中午再去吃。”

    放下电话后,她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又来到了院子里,直到自己认为满意了,可以接待客人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

    坐在楼下妈妈的老式牛皮沙发里,抚摸着这套老式的木质家具,想起乔姨刚到这个家时,不喜欢妈妈的老式家具,统统把这一套纯木质家具收到了院子的小房子里,换上了一套刚刚开始流行的板式家具。

    尽管这套样式新颖的板式家具摆在老房子里并不协调,但是乔姨喜欢,爸爸也就顺了乔姨的意愿。等到爸爸和乔姨搬到城东的楼房时,就带走了那套板式家具,丁一就又将小房子里的旧家具搬了出来。并且,还鼓捣出了妈妈收藏的老式电唱机,还有若干唱片。

    乔姨就曾经跟爸爸说过,说丁一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喜欢怀旧,她认为怀旧应该是老年人的专利。

    其实,丁一纯粹是因为怀念妈妈才怀旧的,这一点爸爸最了解她了。但是爸爸不好跟乔姨说明这层意思,也就由着乔姨“认为”去了。

    丁一走到一个木柜前,掀开一块镂花的桌布,露出一个手提式电唱机,她插上了电源,又打开一个专门存放唱片的木箱,里面分门别类的收藏着各种唱片,有地方戏曲、革命歌曲、还有流行歌曲、轻音乐、欧美音乐等。她从里面选了一张大唱片,轻轻的放在上面,又将电唱针轻轻的放在唱片上,立刻,从里面传出了极具江南特色的戏曲——越剧《红楼梦》里的经典唱段“葬花吟”。王文娟那清悠婉丽,优美动听,真切动人的声腔,立刻从唱针下流淌出来。

    随后她坐在一个老式的八仙桌旁,不由的想起了妈妈。但是她很快咽下了眼睛里的泪水,起身来到电唱机旁,摁下了停止键,她取下了唱片,换上了一张民族器乐合奏的唱片,立刻,一首词情婉恰、唯美抒情舒缓、明快的旋律逸出,使人立刻就沉浸在静谧甜美的春天的夜晚中了。

    丁一依稀记得,这是妈妈最爱的一首曲子了,她从小到大,经常听到这首曲子,很小的时候就能背诵整首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其实,只“春、江、花、月、夜”这五个字,就能让人生出许多遐想。五个字代表了五种事物,这五种事物集中体现了人生最动人的良辰美景,构成了诱人探寻的奇妙的艺术境界。月色中,烟波浩淼而透明纯净的春江远景展现出大自然的美妙神奇。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尽管时空无限,生命无限,然而,对某一个个体表现出的仍然是光阴似流水,一去不复返。可能是因为妈妈喜欢这首曲子的关系,丁一由曲及人,自然就想到了妈妈,想到了生命,想到了那红云之上妈妈关注的目光。这样海阔天空的想着,眼睛就有些酸胀,她赶紧起身又去换了一张唱片,这倒是一首很明快的曲子“百鸟朝凤”。

    不知为什么,丁一今天不喜欢哀婉缠绵的曲子,刚把唱针压在唱盘上,立刻,热烈、欢快的唢呐声便充满整个房间。丁一立刻精神为之一振,不由的跟着这欢快的节凑,扭动着腰身,上楼去了。

    呵呵,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摆身扭胯往楼上走去的时候,小狗在她的后面居然也随着她左摇右晃起来,丁一冷不丁的往后看了一眼,不由的笑弯了腰,顺势就坐在了楼梯上。

    可能是丁一的情绪感染了小狗,小狗越发的左摇右摆,趁丁一不留神,便把前爪搭在丁一的身上,粉红色的小舌头便舔上了丁一的脸。丁一赶忙躲开,说道:“好了好了,你还是留着跟陆原哥哥亲热去吧。”

    丁一放下小狗,擦着自己的脸,她决定早点回爸爸的家,去帮助乔姨做点家务。

    丁一换上了一条绛色的连身的短袖短裙,肉色**,外面罩上一件奶黄色的风衣,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半腰高跟皮鞋,便牵着小狗下了楼。

    她关上了电唱机,关好了门窗,推出自己上学时骑的自行车,把车擦干净后,就将小狗放到车筐里,小狗很快找到了自己满意的姿势,前爪扒着车筐站着。

    丁一便带着小狗,迎着微风,向城东的家驶去。

    彭长宜尽管知道丁一希望他住到她家,但是他却不知道丁一居然这么用心的准备着。他趁中午一个小时吃饭的时间,到校园外转了转,看了看旅店的价格,相中了一家,决定晚上住在这里。他几乎忘记了丁一的邀请。

    下午的课很晚才结束,他收拾好课本刚要走出教室,就听到老师说:“哪位同学叫彭长宜?”

    彭长宜听到老师在叫自己,就回过身说道:“我是。”

    “你去趟校管楼,校办处有人找你。”老师跟他说道。

    彭长宜一愣,在这所学校里,他没有认识的人,难道是……

    他向老师问清了方向,就来到了校办室,就见里面有两个年轻人正在陪着一位很有艺术气质的教授在聊天。

    彭长宜进来后说道:“你们好,我是彭长宜,请问哪位在找我?”

    早就有一位年轻人站了起来,他伸手指指旁边的年长者,说道:“是丁教授找您。”

    被称作丁教授的人站了起来,他习惯的拢了拢向后背过去的头发,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彭长宜的手,说道:“丁乃翔。”

    不用说,这位是丁一的父亲,京州大学美术系教授,省内著名红学研究者。彭长宜打量着眼前这个老教授。只见他中等个子,宽阔的额头,头发一律向后背去,发须浓密,气色红润,慈眉善目,典型的学者风度。他赶紧走向前去,握住了丁教授的手。说道:“您好,丁教授。”

    丁教授接过彭长宜的手,微笑着说道:“呵呵,我女儿昨天晚上到家后就跟我说,他们科长要来学习,让我请彭科长去家里吃顿饭,女命难违,特地来请你。”

    彭长宜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您了,本来我应该去拜访您的,报名的时候没少麻烦您。”

    丁父笑了,说道:“谈不上麻烦,我只是提供了一下信息,考上这个班还是你自己的实力。怎么样,咱们走吧。”

    “不麻烦叔叔了,我已经在学校附近物色好了一家旅店,晚上还能看会书。”

    “呵呵,那可不行,她们在家正在准备迎接你呢,我一人回去不好交差。怎么样,赏个面子吧?”

    丁父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彭长宜,感觉这个年轻人身上隐隐透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是他的那些学生身上所没有的。沉稳、大气、笃定、老成,眉宇间还有一种收敛的自信和坚定。最主要的是此人个子高大,相貌中正英俊。尽管谈话间表现的温和谦逊,但是,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和深邃的双目判断,此人必定有大的气量。

    丁教授在以一种画家的职业的眼光,审视着彭长宜,而且毫不隐瞒自己的眼神。

    彭长宜被丁父看的有些发毛,感觉自己此时就是老画家笔下的模特,脸上的每个表情,身上的每块肌肉、每块骨骼他都能看穿看透,他有些紧张的躲避着丁父的眼神,心想既然丁父亲亲自来叫自己,如果自己再推辞就显的有些不懂礼貌了,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谢谢您了。”

    丁乃翔笑了,带头往出走,屋里的两个年轻人出来相送。

    走出学校大门口,彭长宜看了看自己,觉得应该买点水果,这样空手去显然不礼貌。于是他就环顾四周,看见了许多水果店。就说道:“丁叔叔,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等丁父说什么,就小跑着进了水果店。

    一会功夫,彭长宜就拎着两袋水果走了出来,丁乃翔笑了一下,没有说一句客气话,好像彭长宜就该这样做似的。

    来到大学家属楼,丁父没用钥匙开门,而是摁响了门铃。

    很快,丁一便开开门,她看见了爸爸身后的彭长宜,叫了一声“科长。”就闪到一边,把他们让进屋,接过科长手里的水果袋,随后关上门。

    “是小彭吧?”这时,一个留着短发显得很干练的中年妇女走出厨房,她热情的跟彭长宜打着招呼。

    “阿姨好。”彭长宜说道,换上了丁一递过来的一双拖鞋。

    丁父早就自顾自的进了屋里,脱下外套后,就笑容满面的看着彭长宜。

    彭长宜感到无论是丁父还是眼前的丁母,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他感到很不自在。

    这时,小狗围上来,冲着彭长宜友好的摆着尾巴,并且围着他亲热的转着。这个细节被丁父看在了眼里,他笑着招呼彭长宜入座。

    丁父显得很兴奋,彭长宜陪他喝了两小杯酒,他的脸就红了。他还要倒酒,丁一就拦住了,说道:“爸爸,您血压高,不能再喝了。”

    丁父说道“你看小彭一点事都没有,我哪有不喝的道理?”

    丁一咯咯的笑了。

    父亲说道:“你笑什么?”

    丁一说道:“爸爸,您可是不知道我们科长的量,他天天泡在酒桌上,一人喝这一瓶也没有问题,就您这酒量,是陪不了他滴。呵呵。”

    彭长宜愠怒的看了丁一一眼,心想你怎么把我说成酒囊饭袋了。

    丁父笑了,说道:“呵呵,好好好,能喝酒好办事,如今许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办成的。有人说酒量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不像我,不能喝酒也办不成什么大事。”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是做学问的,不用喝酒办事,凭的是真本事。我们在基层的,有的时候是躲不开酒场的。”

    丁父感到彭长宜说的很实在,就倒满了杯,说道:“小彭,我不叫你科长了,小女在亢州还要拜托你多关照,我敬你。”说完,就喝干了。

    彭长宜赶忙站起身端起这杯酒,说道:“您言重了,那是我应该做的。”说着,也喝干了。

    丁一不再给他们倒酒了,她把瓶子收好,这时乔姨给彭长宜和丁父各自端来了一碗米饭。就见丁父满脸通红,说道:“我的确喝多了,头有些晕。小彭,你多吃点。”说着,又跟丁一说道:“吃完后,你送小彭赶紧回去,他晚上还要看书,就骑我的车回去吧,这两天我没事。”说着起身向卧室走去,步子有些摇晃。

    彭长宜赶紧站起,想去扶他。乔姨赶紧说道:“我来吧,你们吃。”

    看着丁父和乔姨走进了卧室,彭长宜看了一眼丁一,发现她正在没心没肺的吃着。

    吃完饭后,丁一就帮着乔姨收拾碗筷,乔姨说道:“小一,你不用管了,既然小彭还要看书,你就早点领她回去,你回来的时候也别太晚。”

    丁一点点头,放下碗筷后,就转身从衣架上摘下彭长宜的外套,递给了他,然后摘下自己的风衣。

    乔姨送他们走到了门口,说道:“你爸爸的车在地下室呢。”

    “知道了,您回去吧。”

    丁一说着就要关门,乔姨挡着门说道:“小彭,明天中午和晚上回来吃饭。”

    彭长宜说道:“不了阿姨,太麻烦。我自己在外面随便对付点就行了。”

    乔姨说道:“外面吃不舒服还贼贵。”

    他们刚刚走出楼洞,就看见了乔姨科室的杜蕾,穿着漂漂亮亮的走了进来,手里拎着水果,老远就跟丁一打招呼。

    丁一看见她后,笑着说道:“蕾蕾,你先进屋,我一会就回来。”

    杜蕾盯着彭长宜说道:“一一,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噢,我的科长彭长宜。这是乔姨的小同事,杜蕾。”丁一给他们做着介绍。

    杜蕾仍然笑盈盈的看着彭长宜,说道:“听乔姨说了你们要来。”

    丁一凑到她的耳边说道:“陆原哥哥早晨走了,你昨晚干嘛去了?”

    杜蕾捶了她一拳,说道:“赶紧走吧你,快去快回啊”说出这话后马上就改口纠正道:“你可以不快回。”然后狡黠的看着她笑了。

    丁一估计杜蕾肯定是误会了彭长宜的身份,想向她解释,当着彭长宜的面又不便说,就冲她摆摆手,骑上车走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天边呈现出好看的红霞。

    进了丁家小院,彭长宜有些吃惊,没想到在阆诸繁华的闹市,还有这么一处幽静所在。等他进了屋里,更加感觉这个老屋里的主人很有生活品味。

    尽管屋内面积不大,但是布置的井井有条,而且很温馨,有一种久别的亲切感。从那家具和各种摆设中,都传递出着一种岁月的痕迹。就连暖水瓶都是竹编的外皮。

    说实在的,每个跨进这小屋的人,都会感到一种宁静,一种踏实,一种轻松,都会毫不犹豫的将浮躁抛到屋外。

    彭长宜四下打量了一下,笑着说道:“谁在这里住?”

    “我呗。”丁一甩着短发说道。随后脱下风衣,挂在一楼的衣架上,又替彭长宜把外套挂上。

    “你?呵呵,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你的爷爷奶奶住的地方。”

    “呵呵,我那些同学也这么说,妈妈是从事历史文化研究的,所以这些摆设陈旧了一些,但是我很喜欢。我给你介绍一下房间就走,不耽误你看书。”丁一急忙说着,好像是急于表达自己的某些目的,说出后就有些脸红。领着他上楼,小狗早就先她一步跑上了楼梯。

    彭长宜跟在丁一的后面,他感到丁一今天穿的很漂亮,很有女性的韵味,这件连身短裙很和体,颜色高雅,把她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就在她上楼的时候,后面的彭长宜就看见了她紧致圆润的小翘臀,随着身子优美的摆动着。

    上了楼才发现更是别有洞天。原木地板,有些地方已经褪去了颜色,但却一尘不染。楼上以书房为主,一面墙摆满了书柜,正中间是一个大案子,估计是用来写字绘画用的,因为上面铺着墨迹斑斑的白毡。这个书房很大,是开放式的,这并不是有意为之,完全是将就房间不大的面积才这样布置的。再看卧室和书房之间只隔了一个雕花的大屏风,是半开放式的。床上淡紫色的有着小碎花的床罩,给这个老房子平添了新鲜靓丽的色彩,无疑,这就是丁一的卧床。阳台上有一个躺椅和一个小茶几,还有一个小课桌,小课桌上也铺着白毡,估计是主人临时写字用的。

    彭长宜发现,这个小课桌居然还有升降装置,就笑着说:“这个是不是你小时候用的。”

    “是的,小时候就在这个桌上写作业,是爸爸特意找人定做的,自从升到这个高度后就再也没降过。”丁一比划着高度。

    彭长宜笑了,觉得丁一的样子很天真。

    “这里面是洗漱的地方,里面有新毛巾和牙刷,也可以洗澡,是太阳能的。”丁一指着一个封闭的小房间说道,然后又说“这张床你放心使用,里外都是新换的床单和被罩。”

    不知为什么,彭长宜站在楼上的房间里,有些别扭,他说道:“这是你的闺房,我一个大男人住这里不合适吧。”

    丁一笑了,说道,原来楼下也有一张大床,是爸爸和乔姨住的,后来他们把床搬走了,那个房间就空着了,我也不经常在这里住,所以不能算闺房。”

    彭长宜说:“乔姨不是你的……”

    “她是陆原哥哥的妈妈,我继母。”丁一说道。

    彭长宜想起刚才在丁一家里时丁一介绍那个女人时说的是“乔姨”

    乔姨原来是丁一的继母,他刚才想到了这一点。

    彭长宜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刚才在丁一家里,阿姨看自己的目光就有些异样。当然,肯定是会错了意的那种。他没想到丁一的亲生母亲居然不在了。于是小心的说道:“对不起,我不了解情况。你一人在这里住不胆小吗?”他换了话题。

    “不会的,这里是我妈妈的房子,住在这里不会胆小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能让我想起妈妈。住在这里,就会感觉像在妈妈怀里一样。尤其,尤其是在这里能够看到夕阳……”

    丁一说着,转动了一下那张老式的藤编躺椅,站在阳台上,幽幽的说道:“科长,我妈妈就是在夕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