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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期间,村里气氛都不太好。
今年亩产太少了,从前即便减产了,一亩最少也不会低于八百斤。但是今年算下来,村里人家一亩能达到四百斤的居然一个都没有,最好的也就是三百来斤,差一点的才两百多一点。
傍晚的时候是村里人收拢晒在院子里的谷子的时候,在搬进屋之前都会先搬出自家的木风车风秕子,被吹出来的空秕粒像小山一样堆在地上,叫人看了心痛无比。
景临他们几个配合着收起稻谷来尤其的快,别人家四个老把式收完一亩地,他们四个能收完一亩半。脱粒的后来只有严璐一个人了,赵承怀都是在家风秕子。
不过就算他们收的快,也还是要请人回来帮忙。因为每年收谷子期间,总爱持续性的阴天下雨,这样很容易出现因为抢收不及时,稻谷倒伏而发芽的情况,很多时候就算及时收回去了,没有太阳晒不好也容易发霉发芽,所以都是越早收回家越好。赵志文家田太多了,加上景临家的一共十多亩。就算他们几个动作快,但是工作量也不小。所以秋收没几天,赵承就放话出去,村里其他人家里忙完的可以来帮他家收谷子,报酬是一亩地八十斤稻谷,自带工具不管饭。
因为粮食的大幅度减产,哪怕旧粮还有,新粮也够吃到明年这个时候,但是谁知道下一年的粮食是不是还会继续减产,所以村里人都开始有了真正的危机感。八十斤稻谷和以前的人工费自然不能比,听着不算多,但在如今大量减产的情况下,也绝对不算少了。所以村里略有空闲的人都来争相报名。
不过村里除了他家,第二多的就是廖淑芬家,因为严非家的田地还在她家手上,也有十多亩。
廖淑芬家收起来就没有赵家快了,他们家四个人,小儿子吴健雄是个好吃懒做的,一听说今年得下田干活就装病,不是肚子疼就是脑袋疼。廖淑芬宠儿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放着个大小伙子在家清闲着,自己和丈夫还有大女儿下田。
这些活吴美丽还没嫁出去的时候都是经常干的,从前最怕的就是夏收和秋收。自从她嫁给王家强后,这些活儿就再也没沾过手,那时候大家都用收割机收了,往家运粮也有婆婆,就算风秕子的时候也只是站在那里懒懒的摇风车,重活都交给了婆婆。这几年她过惯了安逸日子,一想到自家十多亩谷子腿就先软了。不过因为住在娘家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说,所以只能想着法儿的偷懒,拿着镰刀弯腰没一会儿不是要喝水就是要上厕所,因此她家田地附近时不时就会响起廖淑芬骂人的声音。
等到中午回去了,吴美丽累得都快站不直了,就这样还要去煮一家人的饭,叫躺在床上发霉的吴健雄帮着烧下火还得被廖淑芬说,“你架几根木柴进去就是了,没见着他生病了啊!”
吴美丽气不打一处来,眼泪都流出来了,知道父母重男轻女,但村里也没人像他们一样这么折腾自家女儿。
后来听说赵家请人帮忙,吴美丽就提出他们家也请人帮忙好了。廖淑芬有点意动,毕竟自己和丈夫岁数也大了,身板早不如从前,这两天干活下来,晚上腰酸背痛的睡都睡不着。一问赵家给的报酬,一听一亩八十斤稻谷,顿时就舍不得。
“太多了,听说现在外面粮食都没地方买,一亩六十斤我还能考虑考虑。”
“这还要考虑啊!”吴美丽急忙说,“别人家都收完了就剩我们家的了,我们三个人得收到什么时候啊?万一要再下雨,田里的谷子还要不要了!”
廖淑芬骂道:“一亩六十斤呢,我们家还有好几亩,这么多亮粮你出吗?”
吴美丽很想说“我出就我出”,但是之前她从王家要回来那么多粮食在家里还没什么地位,等到她的粮食吃完了,恐怕更是没有说话的份儿了,所以她忍住没开口。
最后还是吴大兴拍板:“还是请人吧。”万一得不偿失,那哭都没地方哭去。
既然吴大兴都这么说,廖淑芬只好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村里人紧赶慢赶,总算把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
赵家去掉请人的报酬,最后十多亩水稻收获三千多斤稻谷,前后两块水泥地都晒着谷子,楼房顶上还背上去许多敞着风,因为有彩钢瓦遮掩,晒不到太阳但是也淋不到雨,只要多翻几遍,谷子一样能脱去水分。
傍晚,院子里点着煤油灯,赵家人都在摸黑风秕子,严家人也在帮忙。把谷子倒进漏斗里,风车把手吱呦呦的转,在谷子收仓之前,晒过的谷子每次都得这么筛选一遍。
严非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和景临坐在椅子上休息,感叹道:“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粒粒皆辛苦’了。”他们每天下田之前,要把前一天晚上收起来的谷子搬到外面倒出来晾晒,有的时候正在田里忙活,遇上突然变天了,还要立即跑回去收粮。每天都是大太阳,出去就跟站在火炉里一样,风秕子时吹出来的稻谷灰黏在身上,又热又痒,非常难受。他们每天都在紧张忙碌中渡过,几个人手上都是割谷子割出来的水泡,腿上还有不小心被镰刀割出来的伤口。
把自己当汉子使的严璐一双手也酸得厉害。
不过好在都忙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田里的稻草还需要拉回来了,玉米地里的玉米杆也还需要砍掉拉回去,这些都忙完了,就能清闲了。
严璐把最后一点稻谷倒进风车漏斗里,赵志文在那摇风车,她走过来,感慨道:“去年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在学校里快活了。这么热的天儿,吃着雪糕,吹着空调,多美啊!傍晚还能跟同学们出去吃吃烤肉!”
一听到肉,景临几个不约而同的都动了动喉咙。他们这个月来,吃的最好的一顿就是那只大螃蟹了,身上的蟹黄装了两大碗,大钳子和蟹腿里的肉也非常鲜嫩。最近因为活重,景临他们还特意挤时间去鱼塘里又下了几回网,结果一无所获。他们这几天的菜里倒是天天都有肉味儿,但是不是罐头就是密封袋装的,吃下去不少但感觉肚子里还是没油水,而且他们家伙食还算好的,起码一直都有新鲜菜吃。村里其他人就不行了,种下去的新菜连生长期最短的小白菜都没冒头,生长期似乎都变慢了到现在菜地里都光秃秃的一片,最近干活这么累,又吃不好饭,所有人都一脸菜色,马仁善他家孙女和他大哥两个小孙子,这两天因为便秘就一直哭,吃药也不管用,家里大人都快急坏了。
可是景临又不能把自家有新鲜菜的事儿说出去,他每天拿菜到赵志文家都是用背篓背,面上还盖一层布遮着。他要是把这事说出去,村里人多嘴杂的,而且不能保证他们都没有坏心思,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都是才几岁大的小萝卜头,景临想到乐乐也觉得他们可怜,菜不能拿出去,景临就悄悄的一人一瓶果酱给送了过去,还特意给了孙莉莉一瓶,马淳正心里有数,景临送果酱这事跟两家里人都说了不准告诉别人,当时景临买那么多水果的时候他也在场,心比较粗没考虑到自家小孩身体问题,只以为能吃饱就没事了,当时还暗地里嘲笑景临不会过日子呢,现在想想脸都臊得慌。
几个小孩吃了后情况稍微好了一些,虽然难受,倒也不至于总哭了,但一瓶果酱能有多少,没几天就吃完了,所以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把所有的谷子都装在箩筐里搬进了屋,严非一家人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马仁善提着灯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马淳正,马淳康还有村里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叫唐豪,女的叫唐云燕,俩人是附近少见的同姓夫妻。
“严非先别走。”马仁善叫住严非,“出了点事,可能要你帮忙。”
“什么事?”于是严非又走回来,好奇地问。
马仁善指着唐姓夫妻,说:“你知道他俩的女儿唐糖吧,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说是进山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进山?”严非惊讶。
景临几个也围了过来,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现在外面那么多变异动植物,随时都有危险,附近的山林村里大人都不敢随意靠近,她一个小姑娘居然敢跑进去?
唐云燕哽咽道:“之前家里的猫走丢了,就在前几天晚上忽然回来了。它变得很大,站起来比我都高,但是依然认识我们,而且它回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两只野鸡。它像是专门回来给我们送野鸡的,放下野鸡就走了。那之后它每天都会回来送一次东西,不拘白天还是晚上,不是野鸡就是野兔,还有蛇和山鼠之类的。下午我们收工后,我又在厨房里看到被咬死的野鸡,我就知道咪咪回来过了,过后我看糖糖没在家,我就开始找她,以为她在别人家玩,但是村里我都问遍了,都没看到我家糖糖,我就想糖糖可能跟着咪咪走了。”
而咪咪会去哪里呢,被它叼回来的那些东西,也就村子周围的山里才能有了。
“所以呢?”严非问,“是希望我进山去找一趟?”
“当然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去。”马仁善说,“我儿子也会去,我还会再找几个人,因为听说你手上有功夫,带着大家去能更保障些安全。”
这时周菲菲开口了,她说话听不太出来情绪:“什么叫更有安全保障?我儿子也就是比普通人能打一点。”她不爱听马仁善这话,好像把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都交给了严非一样,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不得怪到他儿子头上啊。
马淳正赶紧开口:“菲姨您别误会,我爸他没别的意思。”
“就是就是,我就随口这么一说。”马仁善说,黑夜下的脸色讪讪的。
不过既然马仁善都开口了,他们家在村子里生活,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央求村民的那一天,那不管山里多危险严非都得去这一趟。
“我也去吧。”景临说。
“也算我一个。”赵志文跟着道。
“还有我。”严璐在旁边举手。
马仁善在心里满意的点头,就算景临他们不主动开口,马仁善也会提出让他们去的。他想要是村里年轻人都像眼前这三个这么勇敢就好了。自从世道乱起来,他这个从前没啥分量的队长肩上的担子就一天天的重了起来,着实让他操了不少心。
“那你们今晚上好好休息,明早天亮就出发。”大晚上的正是野生动物活动频繁的时间,再急马仁善也不会让他们举着火把去找的。不是他对唐糖的安危不上心,而是在这种环境下,这样做是对其他人生命的一种负责。
他还要再多找几个人,叮嘱了几句后带着身后几人脚步匆忙的走了。
严璐伸了伸懒腰,无奈道:“唉,还以为明天能睡个大懒觉呢。”
景临也觉得可惜,虽然他生物钟在那里,基本醒了就睡不着了,但也不想每天一起来就有一堆事情等着做。
三家人互道晚安,景临领着一直在揉眼睛的乐乐回去了。鸭鸭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脚边,呱呱不知道又去哪里觅食了,这几天都不见身影。
回到家,景临烧好洗澡水后,乐乐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景临不得不把人叫醒给他洗了澡,还拿了个盆儿倒满冷水放在旁边给鸭鸭洗澡,等把两个小的都打理干净了,景临才去收拾自己。
回到房间后,景临头一次没有立即修炼,而是画了几套基础攻击阵法。每天不管多忙,他都没忘记打坐和练习画符,之前下笔还阻滞的符法轨迹现在已经很是熟悉。
景临画的攻击阵法,也是从聚灵阵演变而来,是把阵法里的灵气化为武器进行攻击,称之为小剑阵。因为是基础阵法,无法加入布阵之人的主观意识,所以凡是进入小剑阵里的活物,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植物,都会被无差别攻击。这种阵法威力不大,会伤人,但要不了人命。对方武力值大于阵法时,灵气所化的武器对其产生不了伤害,所以攻击则是无效的。
明天要进山,安全起见,景临不止画了几套小剑阵阵符,他还想画几套基础防御阵。
基础防御阵分两种,一种以符纸为媒介,以步伐为辅助才能完成的,和景临布置聚灵阵的过程没什么差别。一种则是虚空画符。
景临先是画了几套防御阵阵符,然后开始虚空画符。
这是景临第二次尝试,他现在初动篇心法已经修习到了第十层,跨过这一层他就会进入乾坤篇了。
手指在虚空一点,指尖开始汇聚灵气,没有上一次那样强烈的阻碍感,也没有上一次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危机感,他按照符法的轨迹慢慢用手指带动灵气。
手像进入了一团黏糊的液体中,想要在里面搅动万分的困难。很快,景临额头便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手也控制不住的轻轻发抖,在他的面前,一张闪着流光的透明符纸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只需要一个收尾便可全部完成。
景临几乎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但是他不想在已经快要完成的时候放弃,不知不觉间,他开始运转起第十层心法来。眉心的气团跟着快速的旋转,周围的灵气再度汹涌而来,快速的在他身体各处经脉碰撞穿梭,身体忽然传来的猛烈疼痛几乎让景临的气息不稳。
然而在身体疼痛的时候,指尖却再度有了力气,景临心中一喜,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眼前漆黑的那一刻,却又忽然明亮了起来,他看到悬浮在视线前方的那张完成了一大半的符纸,因为被气流穿过而不断的流动,在符纸的轨迹上,伸出一缕又一缕的细丝,它们将经过它们周遭的灵气牢牢地抓住不松开。景临顺着接下来的轨迹继续移动,在完成符纸的那一刻,他看到眉心处的急速旋转的气团已经不见了,停留在原地的,是一团纯白的粘稠液体。
他跨过了初动,进阶到心法中的乾坤篇了!
景临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经脉似乎被拓宽了些,而且就算他没运转心法,也还有灵气在里面缓缓流动,如果经脉常年被灵气这样冲刷,那么就算速度缓慢,就算他不再修习心法,延年益寿,百病不侵估计都是早晚的事。他正看得专注,冷不丁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他家后院的画面,景临一惊,然后那个画面瞬间闪过又出现他家围墙外的画面,在他布置下的幻阵外,一只小老鼠在原地打转,然后忽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呱呱舌头一卷,就勾到了自己的嘴里,直接吞了下去,然后它在原地蹲了会儿,很快就跳走了。
原来呱呱居然还会吃老鼠,这变异后的口味也太独特了。不过景临更关注的是,他明明在屋里,怎么就能看得到院子和外面的情况,莫非这与他刚刚进阶乾坤有关系?这独特的视角很像传说中的精神神识啊。
景临赶紧实验了一下,最后发现,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神识,但是目前神识只是刚刚出现,能被看到的范围很小,后院只能看到一小块儿,之所以能看到围墙外,是因为他睡得这间房的墙壁和围墙是在同一个方向的。他所能看到的总范围,以自己为圆心,半径不超过三米。
不过景临认为这也很不错了,神识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出现,相当于自己多了个随身小监控,对于在外行走,这才是真正的安全保障。
试验完神识的作用,景临这才把视线放到还一直悬浮在他面前的防御虚空符。
这张虚空符自成一个小型的防御阵法,小小的一张符上轨迹都有着完整的阵点与阵眼。景临用左手将虚空符取下,对着自己右手手掌一拍,整张虚空符顿时就隐没在手掌心里不见了,但是景临能很明确的感知到自己右手手掌里有一股力量。
这就是虚空符的最大好处了,随时随地的画符,不需要特意的去画符布阵,画完一拍,除非符纸作用的力量遇上大于符纸本身的力量时会溃散外,其他时候这张符纸不管你走到哪里,它始终都在你的身上。
想了想,景临继续画第二张虚空符。进阶之后,他画虚空符也变得轻松起来,他很快又完成了一张,在他想完成第三张的时候,后力不继,画到一半坚持不住分了心,轨迹一下子溃散了。景临也不在意,他把完成的那一张放置在床头上,打算明早再来完成两张。
一下子完成两件好事,即使有点累,也丝毫不影响景临带着愉快的心情很快进入睡眠。
第二天,一夜好眠的景临在例行打坐完毕后,一气呵成的完成了计划中剩下的两张,这样就正好,他们四个人一人一张防御符。
集合出发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一行人拿着各种样式的防身武器安静的走在路上,有的人没睡够还一直打着哈欠。去的人数挺多,景临数了数,刚好二十个人。
据唐云燕讲,咪咪已经变得有老虎大小了。景临他们这里周围三座高山,二十个人分成三拨,分别去查看山脚下有没有大型动物和小孩走过的痕迹。
趁着马淳正在分人数的时候,景临把三个人叫到一边,三人中没有人是左撇子,景临叫他们都伸出右手来。
三人不明所以,但都听话的把手伸了出来。随后景临把藏在裤兜里的三张虚空符都拿了出来,像进行什么简单仪式一般,在三人手上一人拍了一下。
赵志文瞪大了眼,举起手掌左看右看,悄声问景临:“这是什么东西?”
景临说:“保命用的。”
“感觉自己生活在魔法世界。”严璐说,而景临就是那个带他们进入的神奇魔法师。
而严非体会着手中隐藏的力量,看着景临,忍不住道:“这样的你,特别的帅气。”因为他也有在坚持练习画符,所以才能明白能做到这样一种地步的景临即便天赋加身,也肯定少不了私下的辛苦联系,这让他忍不住为之深深着迷,也更加让他无法移开想随时黏在他身上的视线。
严璐表示原来对人讲情话的哥哥是这个样子的,忍不住在旁轻笑,而景临则被笑得脸红,他觉得这变化来得莫名其妙。只有赵志文,粗神经的看见严璐在笑,自己也跟着傻呵呵的笑。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马淳正分好人数叫他们。
“没什么,互相鼓励几句。”严非说。
马淳正也没多问,把一块红布交给严非,叫他有情况就挥动红布,其他小队看到了会立即过来。嘱咐大家小心一点后,就带着人离开了。而景临他们,和他们分到一个小队的有李飞宇,高长辉和马淳键,七个人也一起往另一个山脚走去。
收获过后的水稻田里全是小捆泛黄的草垛,四周望去很是空旷。越靠近山脚,没有被清理过的路边草木越是密集,抬头看望不到顶的树梢,站在巨大的树根下,众人感觉自己分外的渺小。
“快看那里,有血迹。”李飞宇指着不远处对众人说道。
高长辉忍不住道:“飞宇你看错了吧,你不是近视眼吗,你指的那里有一段距离啊,你能看得清?”
李飞宇抓着后脑勺笑道:“以前是有,但前段时间一带眼镜脑袋就发涨,我就没再带了,感觉现在的视力比以前还好了。”
景临放开神识,发现周围没什么动静,便率先往那里走去。果然见一株草叶上沾着点点血迹,就算是仔细看都不一定会发现,众人立即看向李飞宇。
马淳健说:“飞宇你也像动物一样变异了吗?”
李飞宇抗议道:“我觉得‘变异’这个词用在人类身上特别不合适,我觉得我这是体质进化。”
“也没差啊。”马淳健说,说实话他有点羡慕,动植物的变异无一例外都变得强大起来,李飞宇的视力也是往好的方向变化,如果他身上也出现良好的变化就好了。
景临问:“你们一路上,有遇到过像飞宇这样情况的人吗?各方面的。”
马淳健摇头:“没有看到过,就算是有了,我估计对方在局势为明的情况下也不会表现出来吧。”
李飞宇说:“哎呀,那我不是暴露了?”
马淳健吓唬他:“是呀,如果以后有什么喜欢研究人体的变态医生出现,我就告诉他让他来抓你!”
不过说完之后,没想到真把李飞宇吓着了,看他脸都白了赶紧承认错误:“诶哥跟你开玩笑的呢,你放心吧,以后谁要敢抓你,哥第一个不放过他,哥刚才吓唬你的呢!”
李飞宇感觉自己都要哭了。
这时候,严非已经拿出红布在手中挥动,过了一会儿,就看到远处两拨小队都往这边过来了。
“发现了什么?”马淳正问。
景临给他看了草叶上的血迹,马淳正用刀尖刮了刮,发现血迹已经干涸了,至少这证明血迹的存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没下雨,留不住脚步印,除了这几滴血迹众人再没发现任何痕迹。不确定咪咪是不是从这里走过,但若要进山,血迹也算是一个方向。于是众人一致决定从这里进山。山里没路,即便以前有,也是被人走多了踩出来的,现在早被草丛覆盖了痕迹,大家也只能跟着感觉走。
幸运的是,一路进去,李飞宇总能隔一段距离就发现几滴血迹,不过他被马淳健吓唬过后倒是长了个心眼,悄悄地就走在了最前头,于是众人也都不知不觉的跟着他走。景临他们倒是发现了李飞宇的小动作,不过大家都统一的装作不知道。
而这一路,景临刚开始还坚持用神识观察周围,但是太乱了。草丛里几乎随时都有昆虫动物跑过,没动一下景临就跟着惊一下,这样特别耗费心神,坚持了大概十来分钟,景临就坚持不住了,不得不关闭了自己的神识。
向里走了大概半小时,身边的草木开始出现被扑倒过的痕迹,许多都半倒伏在旁边,就算不用李飞宇特意引导,路线也变得明显起来。很快,前面的草堆越来越混乱,许多类似小树枝的质地比较硬的草木都被折断,看起来这里似乎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
唐豪突然走向一根落在草堆上的断树枝,扯下挂在上面的一块黄色的碎花布条,嘴里激动道:“这是糖糖的,她昨天穿的裙子就是这个颜色的!”他的眼眶几乎发红,糖糖肯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这时,有人眼尖的发现唐豪身后的巨木上有锋利的抓痕。
抓痕比所有人的手掌都要大,并且刺进树干至少有十厘米深。这抓痕的宽度和深度都让众人心惊,更加肯定了唐糖可能遇害了的猜测。
已经有人开始说些叫唐豪节哀的话了。
严非出来说道:“情况不一定如大家想象的那样坏。你们忘了,咪咪已经变异了,和老虎差不多大,这树干上的抓痕说不定是咪咪留下的,虽然一路上都有血迹,但是我们可以从血迹的多少和每段相隔的距离推断出就算唐糖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就算受了伤,至少到这里,都是不太重的。”
“那我们还要往前走吗?”有人问。其实今天里面不少人都是不想来的,还是马仁善威胁,这次不出手帮忙,那下次有事就别求到他身上去,不想来的人才不得不来。
唐豪把那块碎布小心的折叠好装进自己的衣兜里,看着前方不明的道路坚定道:“我是一定要找到糖糖的。”哪怕是一具尸体。
“继续往前走。”马淳正说。
草木更加密集起来,脚下的地也并不平坦,一会儿是上坡一会儿是下坡,不注意就会跌个跟头,越往里越感觉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众人拍打着草丛的动作都不敢太用力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惊扰到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这次走在前面的是唐豪,他面无表情的闷头赶路,脑海里却全都是女儿遇害的场景。他走着走着,忽然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拽住了,那东西还带着淡淡的温度。
唐豪哆嗦一下,举起手中的刀就要往下砍去,结果刀才挥起来,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张脏兮兮的带着惊喜的小脸。
唐豪愣住了:“糖糖?”
“爸爸!”唐糖从草堆里钻出来扑到自家爸爸怀里。
众人怎么也想不到会和小姑娘在这里遇到。大家将她打量一遍,发现她头发很乱,脸上也脏兮兮的,裙子被划破了好几个地方,露在外面的手脚都有划伤,但都不重,和严非的推测一样,而且小姑娘精神不错,并没有被吓坏的样子。
唐豪搂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一面问她有没有事一面教训她怎么敢跑到这里面来。
唐糖也知道自己让大家担心了,她解释道:“是咪咪,它生小宝宝了,说要带我来看看。本来说好只是叼出来让我在山脚下看一看的,没想到突然出现了一只大家伙,当时咪咪就带着我逃跑了。”
说完,唐糖转身又钻进了草丛堆里,几人上前剥开草丛,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只能容一个成年人进出的洞口。而唐糖很快就抱着三只白色的猫仔走了出来。
猫仔们已经有人两个巴掌大了,很是活泼,也不怕生人,从唐糖手里挣扎出来往她肩上爬,大概知道周围危险,也不叫。
“咪咪呢?”唐豪问。女儿喜欢猫咪,咪咪是他特意向别人家买的幼猫,在他们家生活三四年了,一家人都对咪咪挺有感情的。而且咪咪就算变异了也还记得他们,虽然不再待在家里了,但是每天都会给他们送食物,这是非常难得的。
唐糖说:“咪咪出去给我找吃的了”
山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唐糖已经找到了,大家伙儿就说先离开这里再说。
唐糖也说好,咪咪记得她和猫仔的气味,能顺着味道找过来,当即就要抱着猫仔们离开,没想到才走了两步,怀里的三只猫仔就发出了几声短促的尖叫声。
“不好,那家伙又来了!”唐糖低咒一声,转身钻进了洞口,并招呼大家赶快都躲进来。
“那家伙是什么东西?”一行人一边往洞里钻一边问唐糖。
唐糖只是冲众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如临大敌,示意大家都别说话。然后小心翼翼地扒开几根野草往外看。
众人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
与此同时,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大家脸色顿时都难看起来,能造成这么大震动的,不管是什么,至少体型是绝对小不了的。
很快,一只体型巨大的爬行动物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它四条腿动得飞快地向这边跑来,最后停在他们躲避的洞口前方,伏地了身子往洞口里看。
大家全被吓得张大了嘴巴,他们看到了什么,鳄鱼!
一只至少比正常体型大三倍的变异鳄鱼!
问题他们村山里怎么会出现鳄鱼的,不靠江不靠河的,这条鳄鱼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众人冷汗都下来了,有人两股战战,已经开始感到绝望:“我们今天,能活着回去吗?”
唐糖也害怕,但她还算淡定的一个,大概是因为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只鳄鱼吧,她说:“放心吧,这只鳄鱼进不来的,它蹲守一会儿就会走的。”至少前几次都是这样的。昨天她在山脚遭遇这只鳄鱼,要不是咪咪驮着她跑走,可能她已经成为鳄鱼口中餐了。
鳄鱼的体型太大了,只够它往洞口里伸进半个嘴的,而洞里面足够深足够大,即使伸进来它也咬不到任何一个人。
然而这次唐糖大概猜错了,这只鳄鱼见咬不到人,就合起了嘴巴停下了,随后竟然开始后退,助跑了一段距离狠狠地撞在了洞口上。
这个洞是挖在一个斜坡上的,坡地质地并不是很硬,因为鳄鱼连续撞了几下后,众人都听到了土块碎落的声音。相信只要这只鳄鱼不罢休的一直这样撞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个洞就会塌掉,而那时就是它享用大餐的时候了。
不少人都吓得大叫起来,在死亡威胁面前,情绪崩溃的已经开始哭起来。而这似乎更加刺激了鳄鱼的凶性,撞过来的速度更加的快速。
“怎么办?”赵志文白着脸问,看向景临。
“让它撞。”景临脸色也不好。这么大只鳄鱼谁都不敢对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消耗掉它一些体力,这样即使洞塌了,他们出去这么多人,总能跑掉几个。
严非转头对严璐说:“如果等会儿情况不好,你顺着来路一直往前跑知道吗?”这句话,无异于交代遗言。面对这么强大的冷血动物,他们就算人多,几乎也没有一拼之力。
严璐容色冰冷,举起自己紧握的拳头,冷冷道:“放心吧,我会打掉它想咬人的牙齿。”
鳄鱼还没闯进来,人群就已经乱了。那些本来就不想来的人这会儿已经气急败坏的开始骂唐糖:“都是你,没事瞎跑什么,要不是你,我今天不会进这个山遇上这个狗屁鳄鱼,我要是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
唐糖整个人都缩在唐豪怀里,一边小声抽泣一边说着对不起。然而如果今天只要有一个人没活着出去,她的对不起说得再多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景临想着家里的乐乐,心里也很烦躁,就算身上有防御符也不放心,因为他还是第一次用,并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他听有些人骂得越来越凶,忍不住斥道:“吵什么?与其浪费口水,还不如先镇定下来想着等会儿怎么逃吧!”
鳄鱼带来的恐惧感如泰山压顶,景临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他示意严非等人坐到自己身后挡住众人能看得到他的视线,再次虚空画符。因为太紧张,景临失败了四次,第五次才将防御符画出来,然后往那块洞壁上一拍,正好遇上鳄鱼的又一次撞击。
地面停止了震动,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景临看到那块原本裂缝越来越大的洞壁在他将防御符拍上去后就保持住那个样子没有变化了。
防御符起效了,看来力量大过鳄鱼的撞击,但是这样还不够,鳄鱼的撞击只要不停,防御符崩溃是早晚的事,不清楚鳄鱼的具体力量,能拖延多久所以景临还不知道,但他们暂时安全了。
“鳄鱼走了吗?”有人问,他躲在最后面,所以看不到洞口外。
“没有走。”景临回道。
也在这时,唐糖突然激动道:“咪咪回来了!”
一声类似虎啸的咆哮声随之响起。
鳄鱼立即停止了撞击,转身面向了身后,众人也趴在洞口看过去。在鳄鱼的对面,一只浑身雪白的像只猛虎的大猫正站在鳄鱼不远处,呲着锋利的犬牙,冲鳄鱼发出警告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