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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耀眼的灯光倾洒在楼阁之内,许是在这灯光之中,恰巧对上视线的一对男女蓦的红了脸。
“这是夜明珠啊!”
“这么多夜明珠那可得多少钱。”
“不得不说这临江仙是真的壕。”
刚才身着布衣的小厮们一下子竟都换成了西装马甲,胸口戴着黑色的蝴蝶结,他们端着盘子将高脚杯递给每一位观众。
“客官,这是我们店内的梅花雪,免费品尝。”
这梅花雪是昭月亲自酿的,刚制成没多久,是今年的第一壶,茯欢也是第一次喝。
酒液带着独属于梅花的清冽芳香,刚开始只觉冬日的寒冷,而后便是一股滚烫灼烧之感,像是拨开重重浓雾之后露出的第一抹朝阳,并不像烈酒那般难以下咽,反而有一丝甜意。
忽地,圆台中央白色的烟雾四起,裴晏沉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再次响起,他身前的那柄麦克风将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其实那柄麦克风只是做个样子,之所以能扩大音量,是因为茯欢在它身上绘制了扩音的阵法图。
阵法图不单单只用作攻击,还囊括日常生活的许多方面,也得亏浮光神卷记载的阵法图多种多样,成为她的一大助力。
渐渐的,原本轻柔的前奏开始变得激昂起来,鼓声敲响的瞬间,炫彩的灯光来回闪烁,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随着节奏舞动。
茯欢望着楼下的一切,她位于临江仙的最高位置,将一切一览无余。
下一刻,她抬手一挥,就将临江仙内的声音同外界隔绝开来。
毕竟如此震耳欲聋的乐声,虽然好听,但是万一被人举报扰民就糟糕了,她可是良民。
裴晏沉在舞台上尽情的演唱,律动感极强的音乐让埋藏在众人心中的躁动有了复苏的迹象,蠢蠢欲动。
终于,随着一个重音的落下,气氛到达了高潮,觥筹交错之间不知是谁起了头,喧嚣的叫声响起,犹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吧台前,刚学会调酒的小厮忙得手忙脚乱,手都要摇酸了,但还是抵不住客人的好奇心,将精心调制的精酿递给客人。
这些酒酿还是茯欢四处搜寻而来的,花了大价钱,她本对调酒这些事不太清楚,但夏疏莹以前对调酒师这一职业很感兴趣,所以十分了解,调酒这件事茯欢便交给她去做了,没想到效果还挺好。
而刚才变换的那些桌椅,是茯欢和花棋一同制造的机关,但临江仙内拥有的机关可不止这些,只不过平常断不会轻易显露出来,这可是杀手锏。
“主上,那些世家一个都没来。”
昭月不知何时来到了茯欢的身边,神色有些凝重。
茯欢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世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毕竟在他们眼中,一个刚从山野间回来的农家女,即使摇身一变成了王姬,也不配得到他们的尊重。
前些日子茶楼里的先生总在传——
京城的四大世家要重新洗牌了。
原本的四大世家乃是公孙家、北堂家、徐家以及柳家,只不过如今朝堂动荡,想来这其中有些世家也受到了影响。
既然要重新洗牌,茯欢倒是不介意让四大世家摄入自己的势力,夏疏莹所在的夏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的母亲夏月禾乃是瑾国太傅,为人清廉正直,这样的人若能为茯欢所用,那必将是一名良将。
“对了主上,您吩咐的方小姐的贺礼已经准备好了。”
方姝冉的婚期将至,茯欢一早便让昭月备好贺礼。
“联系到叶萧安了吗”
茯欢本不想插手他人的感情,不过与其看着方姝冉陷入坟墓,不如赌一把。
昭月遗憾地摇了摇头,叹息道:“送去的那些信件都石沉大海了,南塘叶家最近似乎不太平。”
叶家如今的家主是与茯欢有些交情的叶老太太,虽然她老人家一贯雷厉风行,但随着年龄增大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听说她今日病榻缠身,叶家其他人为了争夺家主之位争执不休。
想起在洵城的那段时间,叶萧安和方姝冉当真要生生错过了吗?
她不知道。
下方的音乐逐渐远离了高潮,又是一段毫无伴奏的歌声响起,裴晏沉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立即保持镇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唱下去。
茯欢不由得皱起了眉来,这段本该是古琴配合裴晏沉演唱,但迟迟听不见古琴的声音,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花棋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楼,对茯欢说道:“主上不好了,弹琴那家伙一开始弹得太用力,琴弦突然断了,一下子断了三根弦。”
这可就糟了,裴晏沉的歌声虽然出彩,但距离歌词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若长此都是清唱,听众们恐怕会觉得有些枯燥。
眼下就算把琴弦修复也来不及了,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插曲。
“主上,临江仙内还有会弹琴的人,不如属下去……”
“不行。”
茯欢打断了昭月的话,且不说来不来得及,就算真找到了人,但他与裴晏沉之间从未配合过,只需一听便听得出来是临时找来替补的。
她自我感觉已经把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思虑周全了,却没顾及到这一重意外,是她的过失。
裴赋言还在后台准备,如今也只得传音让他出来救场了,他是唯一一个和裴晏沉有过配合的人,只可惜原本留给他的惊艳出场,就这么没了。
就在茯欢刚要传音的时候,一段空灵的琴音自人群中响起,缥缈得好似来自仙界,无法触及,又仿佛来自深山幽谷,空留回响。
与之前的古琴相比,这段琴音多了些清冷之意,如同粼粼波光中倒映着的皎洁明月,裴晏沉的歌声与之相衬,相得益彰。
许是这段琴音出现的太过突然,众人循声望去,自觉的为那人让开了一条路。
那张精致如玉的面庞猝不及防地闯入了茯欢的眼中。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木栏。
众人看见来人的样貌时也是呼吸一窒,呆呆地站在原地,为他的风姿倾倒。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是哪家的公子,我一定要娶他为夫。”
“……”
指尖飞舞间,他似乎并没有被周遭的议论声影响,闭着眼沉醉于清越的琴音中,真真应了那句——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火红的狐裘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白皙耀眼,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而他的气质却又冷如冰霜,寒如风雪。
灯光倾洒在了他的身上,他终是缓缓睁开眼来,那双墨绿色的瞳孔透着无尽的寒冷,没有收入多余的景象,而是自人群之中,直直望向了上方的她。
没有丝毫的犹疑,坚定而又直白。
即使相隔甚远,茯欢的身影也清晰地倒映在了他的眼中。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声似乎乱了。
天地皆非,万物皆空。
唯独剩下了他。
剩下了那般好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