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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权者回到Homra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候。他侧身用手肘推开酒吧大门,站在吧台内的草薙出云闻声看向他的方向,见到他抱着绪方的动作时微微一愣。
金发青年放下手中的调酒器,微眯着眼注视着周防将沉睡中的少女抱上楼,他等待了一会,很快便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尊双手插在牛仔裤的侧袋里,外套不知所踪,贴身的白色T恤正面沾染上了干涸的赤色。他惫懒地垂着眼,几步走到吧台边坐下,朝草薙挑挑下巴,示意对方分他一支烟。
“受伤了?”轻推了一下紫色的偏光镜,草薙从吧台下方摸出烟盒,抽了支烟塞进周防嘴里,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防侧颈上的纱布,在他身上残余的能量中感受到暴躁的波动,皱起眉,略带不悦道:“怎么回事?”
周防叼着点燃的烟,懒散地嗯了一声。他把绪方的复检报告丢在吧台上,单手插/进自己的短发中,略显烦躁地抓揉着柔软的赤色发丝,半晌,抬眸看向若有所思的草薙,低哑道:“查到什么没?”
金发酒保有些玩味地勾起嘴角,重新拿起调酒器,漫不经心地甩了个花式,掂量着手中的金属摇酒器,开口问道:“透酱的血?你被她惹到暴走了?看来外套是被烧掉了……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啊。”周防尊抬起头,琥珀色的眸中覆没着阴翳,他疲惫地撑住前额,咬着烟蒂含糊地回答道:“先回答我。”
草薙低笑了一声,拿出一只玻璃杯放在吧台上,打开密封的摇酒器将茶色的液体倾泻入杯中,接着把杯子推到周防面前。
“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能说合情推测。”草薙擦干净双手,拿起薄薄的复检报告,他简单翻了翻,“唔,精神遭遇过重创?这种情况倒的确有可能产生第二人格……这样的话,和最初对八田他们的交代倒也不算差太多。不过,尊,你不觉得另一种猜测很有趣么?”
他将复检报告摊开放下,手指点了点“深度催眠”几个字,俯视着闷头喝酒的赤发男人道:“如果是这种情况呢?”
“无所谓。”周防单手夹着烟撑着侧颊,另一只手捏住杯口晃动混有红茶和冰块的伏特加,他慵懒地眯眼望着酒杯中的透明液体,“她太弱了。”
草薙一脸无奈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真是霸道啊……好吧,那就说点你想听的。就现有情况而言,存在第二人格的可能性略高。而且,很有趣,如果推论成立,那么这几天和我们相处的就是绪方透的副人格。”
“主人格应该是S4档案记载中杀伐果断的正版裁决之枪,你也强调过两个人格带给你的感觉不同,那就这么称呼来区分吧,嗯……主人格和副人格。”
穿着西装马甲的金发酒保收敛了笑意,正色道:“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解离性身份障碍,俗称DID,成因相当复杂,精神性的强刺激或者主观上的逃避欺骗心理都有可能催生并存意识,从绪方的表现来看,由精神重创诱发人格分裂的可能性相当大。”
“那么串联一下已知的信息。按照绪方的自述,她曾经被禁闭于类似研究所之类的地方,体内的那种寄生物姑且算作证明好了。主人格狙击你失败后消失,副人格支撑起受创后的躯体出现在你的面前。”
“中间有一段空白,按照正常思维流向填充内容可能为:主人格承受了强烈的外部刺激,从研究所叛逃,不堪重负因而崩溃,副人格由此诞生。以S4的存档记录为基础,暂定主人格的性格主导为傲慢,副人格则是相应对立的谦逊,这样的反差在DID病例中相当常见。”
草薙出云打了个响指,吸引了神色漫不经心的赤发青年,他看着周防,挑眉道:“怎么?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周防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夹在指间的香烟顶端积攒了一截烟灰,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反问道:“你想听什么?”
对方指指他T恤上的血迹,“给我讲讲今天发生的事。”
赤发青年缓慢地转动着酒杯,沉默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开口问道:“什么样的疼痛会让人崩溃?”
草薙微笑着回答道:“每个人的承受力不一样啊~不可以一概而论的。听你的意思是,绪方今天因为痛觉所以和你动手了?”
周防轻哼了一声,声音低沉道:“管理中心的那帮人想要她身体里的东西。”
“意料之中。”草薙瞥了周防一眼,发现他的神情稍微有点阴郁,“怎么?你觉得自己没有庇护到她?哈?尊,她可不是你的追随者。”
“和保护相比,约束绪方才是作为监管者的你的义务,更不用提她曾经试图狙击你……OK,我知道你没有把绪方透当成威胁,但她毕竟也是Alpha级的异能者。”草薙屈指扣了扣吧台,镜片后的犀利蓝眸微眯,“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周防将香烟在烟灰缸中按灭,随手丢了进去,懒散地扫了他一眼,“保持清醒的有你就够了。”
草薙:“哦?那你呢?”
“我去睡觉。”赤之王微皱着眉,用手指弹了弹空酒杯的玻璃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他推开手里的酒杯,站起身单手插袋,摇摇晃晃地往沙发走去。
金发青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出声喊道:“喂,要睡觉上楼回你房间啊!顺便记得看看终端机,出门也不知道带着……今天有兔子上门找你。”
“嗯?”周防的脚步停顿了一瞬,他轻嗤了一声,低嘲道:“又是无聊的事。”他揉了揉自己的短发,躺平到沙发上,两腿交叠,膝弯挂在沙发扶手上。
“等我睡醒再说。”他已经疲惫至极,并非体能上的劳累,而是一种思绪深处的涣散无力。在暴力制止了绪方的行动之后,他花了相当多的精力去平复自己体内暴动的火焰,那种鼓噪不息的能量让他心生烦腻,除了放空思绪、抑制情感外,他却没有任何其他缓解的办法。
草薙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他将周防用过的杯子收起,洗干净后倒置在沥水架上,收拾妥当后前往储物室清点存货。
酒吧内重又恢复安宁,墙角的立式摆钟固定节奏地发出齿轮咬合声,咔嗒、咔嗒,太阳就在一秒一秒的时间流逝中逐渐西沉。
绪方是在一片安静中醒来的。
昏黄的残阳光芒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照亮了她的半个身子,她疲惫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努力摆脱由注射剂带来的脱力感。
黑发少女缓慢地爬起身,侧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记忆尚且停留在与赤之王对视的那一刻。她呆坐了一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换上了一身陌生的衣物,白色、简洁,很有实验室风格。
即便是忍着身体的不适也想要立刻换掉这一身衣服,绪方微微蹙起眉,起身走到衣柜边,随便挑了件针织拼接的绒布格子连衣裙,将身上的白色病员服换下,然后叠起放到角落。
套上小鹿花纹的拼色长筒袜,重新穿上自己的加绒靴子,绪方走到镜子跟前,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她发现自己右手手心里弧形的指甲掐痕,只剩下几道淡淡的红色,体表的其他伤口也都被应急性处理过,内里虽未痊愈,但从表层看都只剩下浅浅的一道痕迹。
镜子里的碧瞳少女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她强迫自己笑了一下,镜中的那个人露出一副勉强而生涩的笑颜。
绪方叹了一口气,缓慢地向房间外走去。她踏着木质地板走到楼梯口,扶着扶手一步步轻声地下楼,还没走完楼梯,便看见了躺在沙发上入睡的周防尊。
窗外投入的阳光被沙发背挡住了一部分,他就刚好缩在那块阴影中,紧皱着眉,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柔软的赤色发丝仿佛也因为他的沉睡而变得黯淡了几分,不再有往昔那种张扬而燃烧的感觉。
绪方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苍翠的眼眸中映出那人毫无防备的睡颜。
【杀了他。】
神情瞬间变得僵硬,冰冷的感觉充斥心房,黑发少女站立在楼梯上,无神的眼瞳注视着沉睡中的王权者。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扶手上滑落,指尖即将触及到铁艺花纹的护栏,就在此刻——
哒、哒、哒哒哒——
有什么东西坠落到地板上,弹起又落下,一连串的弹跳声传入绪方的耳中,她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她脚边滚落,她没来得及低头去看,下意识地望向声源处。
二楼的楼梯口,眼中写满惊惶的栉名安娜倒退了几步,慌乱中踩到了自己的洋裙后摆,“呀!”她一下子跌倒在地,手中抓着的几颗红色玻璃珠跌坠到地板上,骨碌碌滚向四方。
“安娜酱……”绪方转身上楼,企图去扶起她,对方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绪方站在楼梯上,为难又尴尬,她僵立了几秒,向上走了几格,俯身捡起安娜落下的玻璃珠。弹珠的弹跳声却并没有停止,像是沿着楼梯一路滚落下去了一样,她将二楼和楼梯上的四枚玻璃珠握在手心里,转身下楼去寻找丢失的最后一枚。
她还没有走下最后一阶楼梯,就看见赤发的青年睁开了眼,那双隐于阴影中的眼睛里埋藏着昏暗的东西,她一下子愣在原地,握住弹珠的左手不自觉捏紧。
肩头仿佛又传来被他捏住时的那种热量,记忆中的疼痛感无声地蔓延,绪方几乎是本能地往墙边贴近了几分。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的表情,只有紧张地看着周防起身捡起最后一颗红色玻璃珠,一步步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糟糕被安娜酱发现了呢!
只能为你点蜡了,透透【so sad
说起来尊哥就算是睡沙发也帅得不要不要的
既然说到沙发……那圣诞小剧场就来段沙发play?
别这样看人家嘛其实作者君炒鸡正直的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唉?
Act.圣诞节
“说好了下午出门的,快起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赤之王被人推了推肩膀。
“尊!等下……唉!”
周防闭着眼胡乱地哼了声,抓住那只轻拍自己肩头的手,略微发力将对方拖到自己身前,抱住之后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声音低哑道:“再歇会。”
绪方挣脱开他的手,柔顺的黑色长发被揉得乱糟糟的,“尊!”她好气又好笑,刚爬起身又被他搂住腰按拉了回去,接着更是被没睡醒的王权者翻身压到了下方。
绪方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起来了,懒鬼。”埋首在她颈侧的赤发男人不知所谓地应了一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手很冰。”慵懒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周防将她的手握进掌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他倦懒地亲了亲她的耳朵,含糊地呢喃道:“不出去了好不好?”
“不好,昨天答应要给大家送圣诞礼物……尊!”
“怎么?”他的反问声略带沙哑,色气满满,伸入绪方衣里的手掌温柔地抚摸过她的后背,手指熟练地拨开某件衣物的后扣。他吻着她的耳垂,暧昧地在她耳边吐气,低哑道:“想你了……”
“想……想什么想!走开,讨厌你啊!嗯、再、再闹生气了!”
赤之王懒散地低笑着放开她,慢吞吞地坐起身,见她慌忙地整理着衣物,又忍不住想要抱抱她。他凑过去从侧面搂住她柔软的腰肢,脸颊蹭了蹭她柔顺的长发,在梦中感到有些空落落的心此刻重又被某种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填满。
他满足地亲了亲她的嘴角,模糊地轻声道:“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