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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明亮的大殿之内,从雕花窗户里透过一束束光亮,余晖照在那眼神清亮气质幽冷的女子身上,形成一道道光环。
她就那样站在台阶之上,睥睨着下面的众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贵和强势,叫人不敢直视。
药谷的弟子有那么一瞬间,完全动弹不得,在听到她的话之后,都静默的垂下头去,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不…你们别相信她,她绝对是假冒的!”石惠儿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连最后的筹码也失去了,顿时惊慌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将到手的东西拱手让出?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云晴森冷的眸子缓缓地滑过石惠儿那满是鲜血的脸,幽幽的说道:“方长老,她就交给你处置了,我不想再见到这个药谷的叛徒。”
方长老见石惠儿大势已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是,少谷主。”
拍了怕手掌,便有几个蓝衣弟子上前,将石惠儿架起,准备拖出殿外去。
石惠儿见那些地位卑微的蓝衣弟子竟然也敢对她动手,早已出离了愤怒,一张本就不算好看的容颜上,更是露出嗜血的杀意。“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座可是药谷的紫衣堂主,你们竟然敢以下犯上,活腻了是不是?你们放开我!方长老,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她不是凤云倾,她绝对不是凤云倾啊!”
石惠儿性子虽然烈,但是被柴慕璃震碎了五脏六腑,也只能是个纸老虎,任由人拿捏了。她被远远地带了出去,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息于众人面前。
“不…不会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看着自己的依靠就那样像牲口一样被拖走,凌冰儿癫狂中透着一丝清醒。
她一直视石惠儿为主子,跟在她身后耀武扬威多年,哪个人不给她三分薄面?如今石惠儿在瞬息之间就被打压了下去,连凤云倾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伤到,还搭上了自己的半条命,这叫她如何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回过头去,凌冰儿那双怨毒的眸子狠狠地瞪着那高位上的云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她那尖锐刺耳的笑声,让无数人身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就好像半夜听到鬼叫声一样恐怖。
“这人是疯了吧?”
“可不是么…瞧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真是吓人啊…”
凌冰儿这会儿,也懒得掩饰那令人作呕的身躯了,而是一步一步缓慢的朝着云晴走去。“你绝对不是凤云倾,凤云倾早就死了,而且还是我亲眼所见!凤云倾死在她自己研制出来的‘飞雪’之下,是我亲眼看见石堂主它洒到你的洗澡水里头的…那种毒药的厉害,不比这‘白骨’差!你早该化为一滩血水,不可能还活着…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假冒凤云倾,你居心何在,啊?”
听着她道出那惊人的事实,四周顿时响起阵阵抽气声。
“原来,那石惠儿真是个歹毒心肠之人啊,竟然背地里对药谷的少主人下毒手!”
“石惠儿与那少谷主不是情同姐妹吗,怎的如此黑心肠,做出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来?”
“药谷竟然要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继任药谷谷主之位,实在是太过草率了吧?”
“如此说来,这宸王妃并非是药谷的少谷主了?”
一阵高过一阵的议论声,令大殿之内乱哄哄的。药谷的弟子和几位长老面色也极为难看,毕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不太光彩。
凌冰儿此刻对四周的冷言冷语早已没有任何的知觉了,她摇晃着歪歪倒倒的身躯,艰难的往石阶上走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揭穿云晴的真面目,就算是要惨烈的死去,她也不能让她得偿所愿。
云晴四周的侍女见到凌冰儿的举动,已经有了防备,几乎在同一时间上前一步,将云晴护在了身后。“凌堂主…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就是想看看她面纱下的脸…”凌冰儿步履蹒跚的继续往前,一步一步朝着云晴靠近。
“站住,若是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只忠于一位主子的侍女阻拦的呵斥道。
凌冰儿眼睛里泛着幽幽的光,配上那只剩下骨头的面颊,着实有些吓人。若是别的胆小之辈,怕是连看一眼都会做噩梦,可是云晴最依旧平静无波,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侍女退下。云晴隔着两丈的距离,对凌冰儿说道:“你真的想知道这面纱下的那张脸?”
凌冰儿咬牙切齿的道:“不错。就算是立刻死去,我也要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我不会白白的死去的,至少在临死前,我会戳穿你的诡计。”
眼帘微垂了垂,云晴难得顺从了一次,说道:“不后悔?”
“绝无反悔!”就算她带了人皮面具,她也能够看得出来。易容术对于药谷的弟子来说,是必备的技艺。她就不信,她会看错了!
看着凌冰儿那信誓旦旦的模样,云晴不由得在心底冷笑:凌冰儿,既然你自取其辱,我不成全你,是不是太对不起你了?闹了这么一出,不就是想阻止我坐上谷主之位吗?原本我对这谷主之位的确是没多大兴趣的,可被你们这么一折腾,我若是不接下这谷主之位,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少谷主…”侍女担心的开口,却被云晴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凌冰儿,你可看仔细了。”云晴素手轻轻抬起,滑过鬓边来到晶莹圆润的耳后,再一次在人前露出真实的面容。
即使是见过了她的花容月貌,四周仍旧不停地响起惊艳的赞叹声。而那些赞美,更是令一向将容貌引以为傲的凌冰儿大受打击,双眼瞪得老大,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沈青桐?!”
“我本就不是沈青桐,是你太子以为是了。”云晴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眸却渐渐地冰冷。
“怎的会如此的相像?不可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认错?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不会认错的…”凌冰儿喃喃自语着,身子忽然朝后倒去。
一旁的侍女走上前去,在她的鼻子前探了探,然后摇了摇头。“没气了。”
就这么死了?云晴不由得蹙眉。
“真是便宜她了!”屈长老顺了顺长长的白眉,走到云晴的面前,犹豫着开口问道:“少谷主,这事该如何收场?”
“谁惹出来的事,自然就由谁来善后。”云晴到了这会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靠着宽大的椅子坐了下来,将这个难题丢给了面色各异的三位长老。
吴长老安分的耷拉着脑袋,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谁叫这个什么继任大典是他们搞出来的呢?结果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而且还险些让少谷主蒙受不白之冤,他实在是惭愧啊。若是当初他能够坚定一下立场,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可惜,药谷啥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方长老吩咐弟子将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的凌冰儿处理了之后,这才来到云晴面前抱拳请罪,道:“少谷主,此事也是我们思虑不周,所以才引来了这许多麻烦,让人看了笑话。说来老朽实在是惭愧,作为长老,没能事先察觉石惠儿的不轨之心,险些害少谷主惨遭杀害,实在是…”
稍稍停顿了一下,方长老假意的哀叹了两声,才又接着说道:“只是老朽十分好奇的是,少谷主遭人暗算,中了那‘飞雪’,又是如何脱险,安然无恙的?”
他这一问,倒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看着云晴完好无损的模样,那些有心人不禁在呐呐纳闷:莫非药谷的这位少谷主已经达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若真是如此,那么想要对付药谷,怕是难上加难了吧?若是药谷的每一个弟子都服用了这百毒不侵的药物,那么岂不是所向披靡,天下无敌了?
在场的,有不少的宾客都是各国的皇室子弟或是朝中重臣,在了解到这一事实之后,不由得都蹙起了眉头。
此次前来药谷,本就是为了试探药谷的实力。原本以为换了一任谷主,便有了新的契机,可是没想到,被人高高捧起的石惠儿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简直连那少谷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如此一来,他们的那些算计怕是要全都落空了。因为,这位少谷主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由她执掌药谷的话,药谷的威望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这样想着,不少的心里便隐隐的担忧起来。
云晴看着方长老那如假包换的悲戚脸庞,手指头不自觉的摩挲着,觉得这老狐狸还真是会演戏,不愧是位列三位长老之首。“方老丈严重了。石惠儿的这些阴谋诡计,我也是到最后一刻才察觉,我尚且如此,长老就更无法预料了,如何能怪罪于你。”
“方长老想要知道我为何能全身而退,其实再简单不过了。既然那‘飞雪’乃我独创的毒药,我自然有办法解毒。至于她们的污蔑,不过是害了人之后做贼心虚罢了。不过…”稍作停顿了一下,云晴才继续说道:“方长老是否能解释一下,这药谷谷主之位的传承,可是单凭石惠儿几句编造的谎言说了算的?”
在听到前半段的时候,方长老还在为自己的唱作俱佳而沾沾自喜,可是在听到后半段的时候,整张脸就扭曲成了一道道的沟壑。
他几乎是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望向云晴,完全没料到她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丝毫不给自己这个长老颜面,将责任推到了他的身上。
“少谷主…老朽…老朽实在是惭愧…”说着,方长老忽然双腿一软,瘫坐在了云晴的面前,眼角还挤出了几滴泪水,不顾形象的恸哭起来。“少谷主啊…你离开的这三年,老朽日夜担心少谷主的安危,寝食难安啊…本来,我等也是不相信石惠儿所说的那番话的,可是这三年来,少谷主杳无音讯,我们也是不得不信啊!这药谷之中,论本事,论资历,石惠儿的确是万众挑一的人选,为了药谷的传承,我等这才…唉,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藏着这样一副蛇蝎心肠,将我们骗得好苦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药谷的长老竟然给一个小女子下跪?这也太…好歹是谷里的长辈,怎的如此不顾身份,给一个小辈下跪…”
“这少谷主也太过分了一些吧,竟然逼着一个老者给自己下跪,简直是不懂得尊师重道啊!”
“就算是长老们有错,一时不察,才险些让那贼子得逞,可到底还是没铸成大错。如此对待一个长者,实在是有些不妥…”
听着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谣言,云晴却置若罔闻,根本没放在心上。方长老这么做,她早就猜到他的用意了。想要用舆论压制她,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他以为利用那些烂好人的同情心,她就会轻描淡写的将事情揭过去不提?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若是方长老觉得我说错了什么,大可以指出来。如此哭哭啼啼的,哪里有半点儿长老该有的样子,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云晴欠了欠身,假意做出相扶的动作,朝着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神,命她们将方长老搀扶了起来。
方长老本以为只要这么一闹,云晴迫于压力,也会给他几分薄面,最起码也要等宾客们离去之后再过问此事的。却没想到,云晴居然软硬不吃,不但不给他面子,还落井下石的数落起他来,让他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柴慕璃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插手。因为这是药谷内部的事情,他不好过问,也不想打搅了这个女人的兴致。
是的,兴致。
从头到尾,他只看到她从容淡定的见招拆招,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既然她玩的如此得心应手,那他何不干脆让她玩个痛快,何必自讨没趣?可是,那些丑恶的嘴脸,他却暗暗地记在了心里,打算暗中将他们除掉,免得让他们有可乘之机,伤害到云晴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魂一魂二对今日发生的事,先是惊愕的张口结舌,后来总算是适应了。不过,当看到主子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情时,又有些不淡定了。
果然是成了家的男人啊,跟以前就是不一样了啊!
以前主子可是对任何事都不怎么上心,除非那些不怕死的自己找上门来,否则主子难得会主动出击。可是如今,见到王妃遇到了麻烦,主子那淡漠的性子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转变了,不但开始学会关心人了,而且还处处护着王妃。这如何能不叫跟随了主子半生的他们惊讶!
“魂一,敢揣测主子的心思,你胆子不小。”冷冷的嗓音传入耳朵里,魂一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属下不敢。”
柴慕璃冷哼一声,这才将视线从魂一魂二身上调开。
魂一魂二暗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主子真是厉害,连他们心里想些什么都知道。看来,日后他们脸上的表情,还要多下下苦功啊。
屈长老鄙夷的瞥了方长老一眼,上前一步进言道:“少谷主…宾客们都还在,药谷的私事就暂时放一放,先将他们打发了再说吧。”
纵然这些人很是可恶,可是药谷的名声比他们可要重要多了。屈长老也是为了药谷的声誉着想,这才好心的提醒。
云晴换了个坐姿,脸上的表情这才松了松,吩咐道:“就按屈长老所说的办吧,先派人送各国的宾客下山。”
沈府
“我的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快来人啊…”一大清早,沈府便传来了丫鬟尖锐的哭喊声。不消片刻,七小姐沈绮芸接受不了嫁入侯府为妾这个事实继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传言,便传遍了整个沈府。
老夫人身子本就弱,听不得这些糟心的事儿。二太太便自作主张的将事情压了下来,没让人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去。
对于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二太太已经操碎了心,先是狠狠地数落了她一番,然后才出言安慰道:“你这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平日里娇着宠着,哪一样不是顺着你。你…你竟然学那些小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然敢一再的弃之不顾!”
“夫人,快些莫要哭了,可别伤了身子!”方妈妈一边替二太太顺着气儿,一边好生的安抚着。
这七小姐也真是的,不乖乖的在闺阁里绣嫁妆,一个劲儿的闹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嫁入侯府当妾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她就算闹得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什么。若是她安分的嫁入侯府,老太爷老太太还会夸她一句识大体。可如此这般,不但讨不到任何的好处,还连累二房跟着挨骂,当真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的脾性进了侯府,如何能够获得世子爷和长辈们的欢心?将来如何在侯府立足?
想到那些,方妈妈的脸色不禁充满了担忧。
沈绮芸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双眸子充满了幽怨。“娘啊…我堂堂御医世家的嫡出七小姐,如何能够做妾?!”
“哼…能够嫁入侯府做妾,已经是逍遥侯府莫大的恩赐了。为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你一点儿都沾不上,整日就知道学那些轻浮之人,竟然还私相授受。哎哟…”想到这蠢笨的女儿做出的那些事,二太太就不由得头疼。
“夫人…”方妈妈焦急的瞥了一眼那依旧不服气的七小姐,心里暗暗地替夫人感到不值。
若是五小姐没有进宫该有多好?二房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如今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沈家的笑话。
先是大房出了事,大老爷下了狱。前些日子,皇上已经亲自下了诏书,将大老爷发配边疆充作苦力。虽不至于牵连其他人,可沈家的声誉却是急转直下,俨然沦为了别人的笑柄。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着才貌双全的五小姐进了宫,没能当上那高高在上的嫔妃主子,反倒成了那最低等的浣洗宫女,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定是五小姐德行有亏,故而无法得到圣上的垂爱,自那以后,原先与沈家交好的世家千金,也渐渐地疏远了沈府的小姐们。那种随处可见的鄙夷目光,就像刀子一般,戳着人的心窝子,生生的疼。
这事儿刚过去不久,好不容易那些谣言渐渐地消散。七小姐又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顾廉耻的与萧世子纠缠,做出那不雅的举动,还好死不死的让人给撞破。想想当时的情景,方妈妈就替她感到汗颜。
然而,更叫人不省心的是,自从萧世子上门丢下一句为妾的话之后,七小姐就不肯消停,整日寻死觅活的,让二房的形势更加的雪上加霜。
“若是芳姐儿还在该有多好…她绝对不会像你这般鲁莽行事,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啊?简直丢进了二房的脸面!”
“姐姐姐姐,娘心里就只有姐姐!难道我就不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吗?为什么在你们的眼里,就只看到姐姐,我跟她比起来,真的有差很多吗?我知道你们一向都很偏心,可是我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偏心!她如果真的真如你们说的那般好,为何偏偏入不了皇上的眼,还让沈家沦为别人的笑柄?”沈绮芸抹去脸上的泪痕,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大声的对着二太太嚷嚷道。
二太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心里头好不容易淡忘了那些烦心事,又被她拿出来一抖露,整个人差点儿没气撅过去。
“小姐,你就少说两句吧,夫人已经够伤心了,你还…”方妈妈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不由倚老卖老说教了两句。
沈绮芸也是个犟脾气,哪里会听得进去劝。本来心里就很不舒服,又被一个老妈子给教训了,心里的怨气就更重了。
上前给了方妈妈一嘴巴子,沈绮芸怒目而视,狠狠地教训道:“好你个狗奴才,居然也敢对主子指手画脚起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沈绮芸!你这个不孝女,你连你母亲的奶嬷嬷也敢打,你是魔怔了吧?!”二太太缓过劲儿来,见女儿不但不认错,还愈发的嚣张难驯,气得浑身直哆嗦。
方妈妈跟了她大半辈子,一向尽心尽力,却被这个不知所谓的丫头给打了。虽说主子教训奴才是天经地义,可是沈绮芸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啊?!
“不过一个狗奴才而已,母亲竟然还护着!难道说,女儿还比不上一个老婆子重要?”沈绮芸在听了二太太的话之后,整张脸丢扭曲了。
二太太自诩聪明过人,可是看看这个不蠢笨如牛的女儿,一口气没顺过来,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丫鬟仆妇吓得手忙脚乱,沈绮芸脸上这才闪过一丝慌乱。“母亲…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院落里总算是归于了平静。
四房西苑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三天两头儿的闹,一点儿清静都不留给我们。”四太太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焦躁的躺在罗汉床上,嘴里满是抱怨。因为被禁足,她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唉声叹气的躺在床上哼哼。
张妈妈将丫鬟们打发了出去,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夫人,此时正是大好的机会,何不找个机会跟老爷提一提这出府单过的事儿?”
四太太李氏扯掉头上的帕子,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拍手说道:“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亏得你提醒我。”
从床榻上溜了下来,李氏正要穿鞋,忽然动作一缓,兴奋的神色渐渐地褪去。“可如今,我连老爷的面儿都见不到,如何能与他说这些?”
“夫人怎的忘了,不是还有少爷吗?”张妈妈好意的提醒着。
尽管沈府如今是臭名在外,可是四房近来却是被老太爷高看了不少。因为十一少爷的勤奋,不时地受到夫子的赞赏,在医术上更是进步神速,四房在府里的地位也是隐隐有着上升的趋势,故而她才敢说出这番话来。
趁着大房二房接连出了倒霉事儿的机会,正是四房神气的时候。原先,李氏还妄想着掌管府里的中馈,可到底是庶出的媳妇,怎么都轮不到她这里,这才退而求其次,打算出府单过,也好过过这掌家夫人的瘾。
反正在沈府,她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可若是真的分府单过了,那么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室,岂不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想到近日那肆无忌惮,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周姨娘,李氏就怒火中烧,恨不得刮花了她那张狐媚子脸。
“你说的对,我还有君儿。去,叫人去二门等着,一见到少爷回来,就将他请到我屋子里来。”李氏心里暗暗计较了一番,便打定了主意。
张妈妈见李氏神色好了些许,渐渐放下心来。
距离四房不远处的一个偏僻院落里,母子三人正在院子里的桃树下享受着天伦之乐。穿着简单对襟春衫,头戴木簪的三夫人姜氏正指导着温顺可人的小女儿女红,眼里洋溢着浅浅的笑意,可见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娘,听说七姐姐又闹着要上吊了?”排行第六,天真率直的沈银铃娇俏的露出八颗牙齿,率真的表情很是迷人。
虽说已经十六岁了,可是这位六小姐的心性却完全像没有长大似的,还跟个孩子一样,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毫无忌讳。
姜氏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的劝道:“这话,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好说的?”
沈银铃知道母亲一向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事,引来别人的白眼,可是这样忍气吞声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娘…说说也不行吗?”沈银铃吐了吐舌头,娇憨的令人心疼。
姜氏摸了摸女儿的手,转移话题道:“如今府里不太平,你们姐弟俩就少出院子吧,免得徒惹事端。老夫人那里,暂时也不用过去请安,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在院子里呆着,知道了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安静的点了点头。
他一向都不喜欢怎么说话,这么些年来也早已习惯了独处。故而,姜氏的吩咐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可是沈银铃就不一样了,她性子比较活泼,要是让她呆在这方圆不到百步的小院儿里,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小命儿啊。
虽说平日里,在老夫人的面前,她老实安分的按照姜氏的要求扮演着贞静的淑女,可真要到了自个儿院子里,她的本性就暴露无遗,完全是两个人。
“娘啊…一直呆在院子里,岂不是很无趣?要不,我们跟二婶娘告个假,出府走走?”沈银铃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最是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的时候,对外面的世界,自然是十分的向往。
姜氏叹了口气,说道:“你二婶近来过得也不舒坦,何必过去自讨没趣?”
沈银铃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粗哑的嗓音给打断了。“六姐,就听娘的吧。如今祖母病着,无法照看我们一二,你这样送上门去,岂不是自取其辱?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们那些人眼里,是如何看待我们母子三人的?再者,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成日只想着在外头厮混,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沈银铃被小了自己两岁的弟弟教训,竟然也不敢反驳,喏喏的嘀咕了几句,便不敢再提此事。
姜氏看着懂事的儿子,心里很是满足。
沈府西苑
四太太思来想去,脑子里满是分府单过的想法。近几日,儿子沈从君在学堂里受了师长的表扬,正是得意的时候,四太太便撺掇着他去四老爷面前游说。
沈从君本就还年幼,经不住四太太一番威逼利诱,便老实的将想要出府单过的意思传达给了四老爷沈鸿章。
四老爷有些怔愕的抬起头来,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眉头微微皱起。“这话你打哪里听来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怎的掺和到后院的事情来了?为父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吗?”
面对父亲的责备,沈从君只得抿着嘴低下头去,不敢多说一个字。
四老爷嘴唇动了动,将儿子打发了出去,一个人静下心来。其实,这出府单过的想法,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因为上头还有老太爷和老夫人压制着,他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的。可如今,大房失了势,二房也是乱的焦头烂额,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转,便像是生了根似的,怎么都挥之不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沈府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也让四老爷想分家单过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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