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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晋跟了严柯多年,第一次遇见这情况,抱着昏死过去的严二少爷,一时有些慌乱。顾衍誉面无表情“无妨,只是暂时昏睡过去,回府上弄点醒酒的汤药喂下去就好了。”子晋看着顾家小公子,他风流起来涎皮赖脸的,没个正经样子,这样说话的时候却浑身冒着寒气似的。刚刚眼见着顾小公子一个手刀把自家少爷劈昏过去,确实把子晋吓了一跳。现在听顾衍誉说话,还心有余悸,只敢应了一声好。顾衍誉见状神情温和了一些,“你不用怕,你家少爷是醉得很了,也不自知,与其让他这样胡闹叫别人看了笑话,不如让他老老实实回去睡上一觉。”子晋还在腹诽她粗暴手段,却没敢说出来,只好照她说的抱着严二少爷回家。
不过严柯也确实醉得不像话,看着还是清明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尴尬得紧,一会儿说顾衍誉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有这幅皮相,一会儿说他不成器,又是混账,又是无赖,好像把这些年对顾衍誉的不满都攒齐了。莫说顾衍誉,两人各自的侍从也听得一脸黑,不知道严二少爷醒酒之后怎么面对今日这些没头没脑的得罪人的话。
顾衍誉回府之前没忘记嘱咐一句,“嘉艾,今天的事不要给其他人知道。”“是,主子。”
待她回到家中,堂内已经摆好饭菜和碗筷,她大步迈进来,歉然道,“叫父亲和哥哥久等了。”“无妨,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说给你们听。”顾禹柏说的是朝堂上发生的一件事情,严家一个门生递折子弹劾了一个张姓的中书舍人,说他在制诰时未避皇上名讳。这件事情看来合情合理,但细究实有几分荒谬,当今皇帝叫聂弘盛,于是张舍人在诰书里想迎合圣意,称赞一下当今太平盛世,就这么犯了忌。
“此事可大可小,但其中纠葛却复杂,誉儿,你来说说看。”
“是,”顾衍誉眸光微动,“张舍人处事低调,平素也不做拉党结派之事,算是朝中清流一派,有人弹劾,恐怕不是他开罪了谁,而是有人拿他试水来了。如果我没猜错,恐怕今天为他说话的人都要被‘那边’记在册上了。”
顾禹柏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眯着眼道,“不错。皇上罚了张舍人半年俸禄,此事便作罢了。但戴文嵩下朝的时候却没给严赟铎多少好脸色。”
想到戴大学士那张老学究的脸,顾衍铭和顾衍誉都笑了起来,顾衍誉道,“戴珺他爹惯来是这样个性,明眼人都知道这门生挑事,少不得严大人背后授意。戴大学士秉性端方为人耿直,最是眼底揉不得沙子,自然不愿见到朝中有人生事。”
顾禹柏点了点头,道,“看来严家是下了决心要保建安候了。”顾太尉说的建安候是五王爷的嫡长子聂荣。要说世事难料,当今圣上的几个皇子成年的几乎没得能拿出手,但这五王爷所生的建安候却是一个文武双全资质上佳的妙人,若非王爷之后,恐怕是担当太子最合适的人选。当朝皇帝聂弘盛的子息确实单薄了一些,成年的儿子有两个,一个身有残疾,一个资质平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担大任的人。小的皇子们还大多是路都不能走稳健的,所以在聂弘盛之后,这大统由谁来继承,便成了一个问题。
想那聂弘盛执掌天下也有三十余年,而今渐渐显露出日薄西山之势。太子之位空悬,朝臣也急在心里,但这是劝不得的事情,谁提出来了,便是触了皇帝的逆鳞。
越是年老的人,越是怕被别人说老。聂弘盛知道自己的状况,跟朝臣赌气似的,谁也不准提立太子的话题。时间久了,朝中人也开始打自己的算盘,心里纷纷有了要拥立的对象,也不再去管老皇帝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做的是什么打算。
严赟铎的妹妹是五王爷的正室,也就是聂荣的生母。若老皇帝久不立太子,待他龙御归天之后,聂荣作为亲王之子,也是有资格继承大统的。所以严家自然是拥立本家人,若聂荣能称帝,严家荣华只会比从前更甚。
顾家明面上忠君爱国,没有选任何一边站,暗地里却也早跟陈家达成协议,他们要保的是七王爷。七王爷没有子嗣,他跟聂弘盛是一母所出,却比他年轻许多,而今正值壮年。前一*位之争中他太过年幼所以不曾有机会跟自己的哥哥竞争,同时也幸运地在夺嫡之争中好好活了下来。但陈太后却偏爱这个小儿子,即便在聂弘盛执掌天下多年之后,仍希望能由自己的小儿子称帝。而御史陈家正是太后的母家,聂弘盛不会想到自己素来敬重的母后和乖顺的亲弟,却一直在暗中谋划着□□的事宜。
严家要保建安侯,顾家想助七王爷,这站队一旦选好了,敌我也就分明起来。
顾衍誉想起什么似的,“日前庄里打探到的消息,之前那些惠南人确实跟严家有关,他们在城郊买地建宅,这俩日瞧出点规模,不像是住家的宅子,倒像是演兵的驻扎之地。”
顾衍铭听了,“这胆子也太大了,皇城根下,怎么敢私自练兵?”
“因为严格说来也不算皇城根,”顾衍誉说,“他们挑的是齐乐山背面一块地。隔着一道天然屏障,他们有什么动作,很难被官府发现。”
“隔着山……”顾禹柏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胡子,又摸了个空,“那到时候这些私军进城怎么个走法,不怕在山道口被堵截吗,还是说……”
“父亲猜得对,”顾衍誉眼里眸光流转,“令狐玉从惠南那边打听到一个新鲜玩意儿,叫雷火。惠南多山,当地人为了开路,经常用这种东西把山炸开,据说成分跟烟花差不多,但威力可不止大了一星半点。”
“阿誉你是说,他们想在山里炸出一条路来,到时候好放这些私军进城?”顾衍铭难得脑袋转得快了一次。
顾衍誉点了点头,见自家兄长露出担忧神色来,便说,“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如果我们没发现,便是建安侯的人谋划在暗处。现在我们知道了,便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顾禹柏:“誉儿你可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顾衍誉想了想,“首先还得打消他们尤其是严柯对于洛莲来历的疑问,顾家老家是乐临,洛莲又被查到是乐临人,恐怕免不了联想。这其次嘛,便是确定朝中到底有哪些人站在建安侯那边,哪些又是可拉拢的。我们也该及早准备,免得建安侯一党突然发难,我们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