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www.tianyibook.la,最快更新世家 !
且说顾衍誉深夜独自回府,路上被一群来历不明之人包围。
方才出剑那人比划了两招,顾衍誉知道这人功夫并不在自己之下,如果一对一的打,全力一搏或许还有生机,但眼下对方人多势众,硬拼显然是自己吃亏。或许吃亏都不能解释眼前境况,她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阁下缘何动手,可否给个解释?”
对方皆以铁甲覆面,无人答话。只露出两只冷漠的眼睛,什么内容都读不出来。执剑的那个手一挥,其余人得了指使,纷纷朝顾衍誉扑将上来。
顾衍誉灵活得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一招,但那些人本就武功不弱,又个个带着兵器,她此时唯有跑才是上策。手无寸铁的顾衍誉艰难地招架着四周凌厉的剑光,“要死也得死个明白吧,你们究竟受何人指使?”
“包藏祸心之人,当诛!”从铁面罩后面发出沉闷而有力的,不似人声的声响。顾衍誉知道他们是不打算亮明身份,看这配合和装束,也不是什么野路子来寻仇的,必然有更深的背景。她来不及想更多,右肩就被刺中了一剑。
尖锐的疼痛从伤口传来,顾衍誉一口气憋在胸口,心想她要是真这么折在这里这人生也太虎头蛇尾了。接下来不管怎么打斗,动作都无一例外会扯到右肩的伤口,由最初钻心的疼痛直到后来的麻木和无力。那柄剑再次锁向顾衍誉喉咙的时候,她脚步凝滞甚至没有力气再跑两步。
而执剑那个人却奇异地犹豫了那么片刻,破空而来的石子在下一瞬彻底弹开了这把剑。顾衍誉已经意识模糊,只看到那人青色的衣裾,“事情尚无定论就对她下如此杀手,你们到底是护国甲士还是山野匪徒?”那些人站在原地,不上前跟戴珺动手,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戴珺只知她受伤却不知伤在哪里,自顾自搭着顾衍誉的手,把人架到自己肩上,正欲带着她离开却听得顾衍誉痛苦地闷哼一声,“怎么了?”不待顾衍誉回答,戴珺伸手摸到了她右肩上的湿热,钻进鼻子里的血腥气让他反应过来顾衍誉右肩有一道伤口。戴珺当机立断一手护在她背后,一手从她膝下穿过把人抱起,那些甲士纷纷望向领头人,在他出声之前戴珺先开了口,“今日之事玉珩日后自会有交待,也希望长老能给我一个交待。”
领头的甲士手里剑上还滴着顾衍誉的血,他固执地没有挪步,戴珺看着血顺着剑尖落到地上,眼里森寒,“我要带她走,长老今日的打算完不成了,除非你从玉珩的尸骨上踏过去。”
那人看起来并不甘心,却也没有阻拦他们二人离开。
戴珺看了看那些人,原本打算送顾衍誉回在水一方,想了想,转回了去往自己府上的方向。
重伤剥夺了顾衍誉的五感,她意识混沌,又不太能看得清周围。一会儿想那一剑避无可避,自己约莫是死了,如果真是死了好像反而松一口气,再不用算计来算计去,只是到底心里还有些不甘;一会儿又感觉到呼啸的夜风从身边穿过,一个发烫的胸膛紧贴着她,那个人的心跳沉稳有力,让她感到自己似乎还活着。
顾衍誉觉得自己似乎在混沌的意识状态度过了很久,她听说人如果死了,灵魂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中阴期,那段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无尽的混沌与空白,却又有让人快乐的轻松。是剧痛让她醒来,伤口处不再粘腻,显然已被清洗过,让顾衍誉一时无法接受的是,正在给她上药的这个人,是戴珺……
戴珺原本剥下她染血的外套时,心里澄明一片,那些鲜血刺激着他,除了痛惜暂时还没能想到其他的。外衣落被脱下之时,他却奇异地感觉自己在打开一件礼物,戴珺苦笑摇摇头,觉得自己此刻这种想法禽兽得有些不合时宜。中衣褪到肩膀的位置,露出滑腻圆润的肩头来,更刺目的,是那一道凛冽的剑伤。
戴珺用软布沾着水小心擦掉血痂,晕乎乎的顾衍誉不知道呼痛,只发出意味不明的□□。应当是相当香丨艳的一幕,如果不是那血腥气太重的话。
戴珺原本替她做这些事,当真是一片君子之思,大半夜如果叫来丫鬟,嘴严不严不好说,万一吵醒了戴大学士,这又要横生出许多枝节,自己替她清洗伤口上药真是再自然不过。而此刻在顾衍誉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注视下,戴珺莫名感到了那么一点心虚。他手一抖,药粉撒了许多,顾衍誉惨叫出声。
两人相顾无言,室内安静得有些尴尬。
“你要自己来么?”戴珺有些紧张地轻声问。
顾衍誉尝试动了一下,疼得面目都要扭曲起来。她内心哀叹一声,到了这地步再自己来到底有什么意义,况且她不是那么个身残还能志坚的人,“不麻烦的话,还是有劳玉珩。”
“嗯。”
戴珺莫名又有些愉悦了,他动作轻了很多,弄得顾衍誉反而有点痒痒,只好极力忽略那种不适感,去努力思考其他问题。
顾衍誉心里乱糟糟的,只觉得有很多事都需要跟戴珺谈一谈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人跟她交好已久,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立场和处境却完全不同于往日,顾衍誉憋了半天也只说出,“今晚的事,多谢你。”
戴珺幽幽看过去,没有理会她带着点憋屈的谢意,沉声道,“你深夜从集雅斋出来,为了什么?”
顾衍誉眼里转了转,没打算实话实说。
那点小动作落在戴珺眼里,他说,“如果你想知道,可以来问我。”
顾衍誉清明一双眼冲他眨了眨,表明自己毫无探究的意思。
戴珺一哂,垂着眼道,“燕安,其实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是吗?”
顾衍誉平素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粉饰太平,平素最怕的事情,就是遇上这样单刀直入的人。如果戴珺不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还好,他这么坦率地指出了问题所在,倒让顾衍誉那点虚与委蛇的技巧半分用不上了。
她躺在戴珺的床上,因为伤口的疼痛嘴唇泛着白,内心又颇受打击,看起来格外生无可恋。
就在戴珺以为她要睡过去的时候,传来顾衍誉细细的声音,“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只要我问,你就会说?”
“是。”戴珺没有犹豫。
顾衍誉眼里露出一点恶作剧的兴味来,戴珺却没来得及察觉。只听顾衍誉不疾不徐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是女人?”
戴珺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