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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寒意的秋风轻柔地带动小树小草一起翩翩起舞,惬意而优雅,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拿着网兜在花园里扑蝶,精致裙摆随着她们身子的扭动像一朵美丽的花儿般缓缓绽开,风悄悄拂过,在裙边一触即离,如同母亲的手一般,似是不忍丝丝凉意惊扰了她们。
“叶清珂,它在你后边!”李飞薇着急地挥动网兜,恨不得自己跟叶清珂换个位置,亲自把蝴蝶逮住。
叶清珂反应迅速,都不必往后看,直接反手把网兜一甩,连人带兜一块儿扑过去了。只是可惜什么也没有抓到。
反倒是西南方向站着的周婉捡了漏,蝴蝶直接飞到她手里的网兜里了,得来毫不费功夫。李飞薇顿时把手里的网兜扔开,跑到周婉身旁帮她把网兜的口子扎住,手舞足蹈地让其他人过来看。
“果真是和树上的枯叶一模一样。”王茹宝垂眼打量许久,越看越觉得这只蝴蝶和枯叶长得像。
“我也觉得实在是像。”徐华蕊十分认同王茹宝的话,隔着网兜逗弄蝴蝶“说不定就是枯叶变的妖精。”
“可不就是像,不然我们也不至于抓了许久。”叶清珂喘着气,刚刚李飞薇就光指挥她抓蝴蝶了,把她累得够呛,最后蝴蝶却撞周婉手里了。这会儿难免愤愤不平,挤到几人中间娇嗔一眼李飞薇,道:“只你眼尖,看见了也不动手,光指挥我去抓了。”
“不关我的事!我想亲自抓来着。”李飞薇喊冤“实在是蝴蝶就爱往你身边飞,你说我能有办法嘛。”
“是我独得蝴蝶恩宠成了吧?下回我一定叫它雨露均沾啊。”叶清珂解开网兜,把蝴蝶放出来:“抓也抓过了,就让它继续自由自在地在天地中做一片枯叶,乘着风去远方游玩。”
枯叶蝶狠受了惊吓,忽然重得自由也没来得反应过来,在网兜上呆了好一会儿才慌乱着扑腾翅膀,重新隐入纷纷落下的暗黄色枯叶中,再寻不着踪迹。
“啊……”李飞薇看着蝴蝶飞走的方向,十分可惜的样子:“我还没玩够呢。”
叶清珂毫不客气地一扯李飞薇耳朵,一边拖着她走回亭子一边说:“说好了今天陪我练绣花的,你怎么能被蝴蝶移了性情抛弃我?”
徐华蕊和周婉捂嘴偷笑,王茹宝却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朝后张望。
“怎么了?”徐华蕊为人细心,很快就发现了王茹宝的异状,停下脚步挽住王茹宝的手问道。
王茹宝伸手指了一下假山处,立马收回手,小声道:“假山里有人在看我们。”她对视线十分敏感,扑蝶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躲在假山里看她们了。
徐华蕊不着痕迹地拍拍王茹宝的手,示意她和周婉先去亭子,而后自个儿往假山的方向走:“谁”
假山里久久没有动静,若非徐华蕊明显看到了变幻的光影,都要以为王茹宝看错了,她蹙起眉头,示意丫环檀香进去查看。
不多时,檀香从里面牵出一个五岁的小郎君,与徐华蕊回话:“姑娘,原来是二郎君躲在里头玩耍。”
徐锦越任由檀香牵着他,一张小脸冷冰冰的,唯独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他的紧张。
“二郎君,快跟姑娘问好。”檀香轻轻推动徐锦越,让他和徐华蕊更靠近。
徐锦越撇开头,低声唤了句“姐姐”,看似不情愿,微红的耳尖却早出卖了他的害羞。
“越哥儿要跟姐姐一块儿玩吗?”徐华蕊蹲下身子问徐锦越。吴氏视大房如猛虎,向来拘着徐锦越不让他靠近。但此刻徐华蕊并不显出半分生疏,亲昵地牵住徐锦越的小手。
“……好”徐锦越微不可见地点头。
亭子里,叶清珂等人重新绣起了花,一人捧着一个绣绷极为认真,徐华蕊带着徐锦越进来的动静也没有引她们回神。
“越哥儿喜欢玩九连环对不对?”徐华蕊从匣子里翻出来一枚幼时玩过的九连环,声音和善得令人升不起一丝防备。
“……”徐锦越沉默着没有说话,拿过徐华蕊手里的九连环,低头动作着手指。
徐华蕊见他独自玩开了,犹豫了一会儿便取过绣绷坐在他身边绣花。
徐华蕊给的九连环是徐锦越玩过的样式,他只花了一点点时间就解开了,抬头发现徐华蕊在忙,他也不去打扰徐华蕊,把解开了的九连环放到桌上,安静地坐在原地。
半晌,徐华蕊绣完一条帕子又换了一条,徐锦越始终等不到她空闲下来,扭扭屁股悄悄滑下了石凳,四处张望以后,竟挪到了看上去最不好接近的李飞薇旁边。
他扯了扯李飞薇的衣摆,惹得李飞薇看向他了,便踮脚拿了一张帕子,目光渴望,偏偏不说一句话。
“你想要?”李飞薇觉得徐锦越挺得她眼缘的,破天荒地对徐锦越异常和颜悦色,温柔的让人心惊胆战,这可是叶清珂都没有过的待遇。而且她还把桌上绣好的一叠帕子都给徐锦越,随便他挑。
徐锦越眼睛微亮,勾起嘴角一张张帕子翻看。
就在这时,吴氏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亭子,保养得当的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从徐锦越手里抢过帕子,用力往池塘的方向一扔,伴随着的还有她尖利刺耳的责备声:“谁让你碰的!”
在场的姑娘们被吴氏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周婉和王茹宝还被绣花针扎了手,她们却无暇顾及,全部的心神都用来紧张地盯着吴氏了。
吴氏却像没有感觉到旁人的视线一般,在飘扬的帕子间准确地抓住徐锦越的手,“啪”的一声把徐锦越的手打得通红,怒骂道:“你就不怕沾上一身铜臭味再也洗不干净?娘平常是怎么教你的?说了千百万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平日让你和读书人家的小孩玩你不愿意就算了,还专门往下等人身上靠!你这是要逼死娘啊!啊?”
李飞薇的暴脾气可不会忍让吴氏扔她帕子,更不会由着吴氏用话羞辱她,眼尾一勾,眉毛一挑,撸起袖子就想干架。叶清珂连忙拉住她的手腕,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婶娘,李学子是我请回来的客人。”徐华蕊对小时候的事情印象不深,不记得吴氏曾经就因为叶清珂闹过一回,心里纳闷最爱讲究的婶娘怎么如此失态,蹙着眉头好歹没有对着长辈发作怒气。
吴氏看也不看徐华蕊,扭头骂自己的陪嫁:“傻站着干什么,没看到越哥儿手脏了?还不去打水给越哥儿洗手!”
李飞薇目光凛冽,指着吴氏嘲讽道:“叶清珂,你让我忍她?”
“当然不是。”叶清珂并王茹宝把李飞薇拉出亭子,把空间留给徐华蕊处理事情,冷声道:“那妇人是小蕊儿的庶婶娘,我们再占理也不好直接对长辈出手。”
“那你说怎么办。要我忍气吞声?——绝对不可能!”李飞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继续撸袖子扎裙摆。
“你看我的。”叶清珂把李飞薇撸上去的袖子重新给放下来,下了巧劲儿按着李飞薇,裙摆一下也没让李飞薇碰着“别折腾你衣服了,皱巴着多难看。”
“檀香。”叶清珂小声招来徐华蕊的书童,小声吩咐她:“你去给府里主事的长辈都说一声,尤其是太君那儿。”
“哎,我马上去。”檀香回头看一眼亭子,那头徐华蕊不知道说了什么,吴氏歪斜着嘴脸回呛,半点没有要解决事情的意思,越哥儿闭着眼双手捂死耳朵,脸色瞧着铁青铁青的,显然是被吓着了。于是再没有半分犹豫,拔腿跑起来去找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和徐夫人闻声赶过来的时候,吴氏恰好拿起茶杯摔到徐华蕊脚边,炸起的茶水溅湿了徐华蕊的裙摆。徐华蕊见说道理说不通,神色一凛带出五六分徐夫人的气势来:“婶娘,我尊你一声婶娘,可不代表你能把我的脸面踩到地上。七出之罪你怕不怕?”
“啊哈!还有没有天理了!就许你大房耍坏心,还不许人说道?”吴氏嚣张地很,直起脖子还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扫到徐老夫人往这边走的身影,神色顿了顿,立刻变了嘴脸嘤嘤哭泣起来——
哽咽着道:“你……你……蕊姐儿,你……竟是要不尊长辈吗?”
“这是在干什么!”徐老夫人重重敲了两下拐杖,厉声斥道:“吴氏你怀的什么心思,公然在府里搅风搅雨,闹到姑娘面前来!”
在正经婆婆面前,吴氏再猖狂也不敢和徐老夫人对骂,抖索着肩膀委屈道:“是大嫂和蕊姐儿不安好心!什么污糟的人都往府里带,意图把我的越哥儿带歪!”
徐老夫人一个正眼也没有给吴氏,显然是不打算听吴氏说话了。她看着徐华蕊,严肃的脸放柔了几分:“蕊姐儿你说,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