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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苗花半眯着眼,神情困顿:“你干啥呢?”
她整个人困得不行,却看见丁安夏蹲在她陪嫁的梳妆台旁鬼鬼祟祟。
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听见丁安夏嘘了一声,小声道:“我好像听到老鼠的声音了。”
柳苗花哈欠也不打了,微微坐起身:“哪呢!”
有老鼠还得了,她那个梳妆台值一百块呢。
她仔细听了听:“哪有老鼠?”
丁安夏又对她嘘了一声,猫着腰跑了出去,没一会拿着扫帚又悄摸进来,那架势好像真的遇到了老鼠。
搞得柳苗花都想从床上起来了。
又见丁安夏到处听听,最终指着梳妆台旁边的两个小柜子,“这里边有动静,您要不来看看?”
柳苗花其实不太想下床,她现在腰腹酸软,几乎是能不动弹就不动弹,但如果真有老鼠在柜子里,柜子里的重要东西让她只能爬起来。
“你上一边去。”柳苗花推开丁安夏。
丁安夏顺势站起来,退到房间外。
一出房门她腿直接软了,背后冷汗淋漓。
她这辈子的反应速度都用在了刚才,可想而知有多惊险。
但是她注意到柳苗花的视线一直落在右手边的柜子,心里便也估计里面的东西非比寻常。
下一步就是弄到钥匙了。
这一次操作失误,应该等柳苗花彻底熟睡才动手的。
她决定下次药量增加!
房间里传来柳苗花嘀咕没有老鼠的声音,丁安夏赶紧溜之大吉。
她又一次上山打算采药,柳智才刚好在药田查看,见到她来脸拉得老长。
因为丁安夏已经有一天没去诊所了,柳智才把她当成徒弟看,自然看不得她消极怠工,荒废学习。
丁安夏只能解释自己是去卖药了。
柳智才:“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山上很危险?”
丁安夏露出愁容:“叔,我得为家里赚钱啊,你也知道我婆婆啥情况,万一要交罚款,家里还差点呢……”
柳智才只能不说话了,又是一阵叹气。
“苗花他们净知道耽误人。”
丁安夏看他态度松动了,心里对他道了声抱歉。
“那我上山了?”
丁安夏试探地往前走两步,柳智才不再阻止,只是提出也要跟她上去。
这位叔五官端正,虽到中年仍眉目清澈,一看就是正派人,他无法看着丁安夏这样的孩子独自冒险。
“多个人多份照应。”他道。
丁安夏有些感动,却拒绝了,“我很快就下来,不用麻烦了。”
她接受这位的好意已经够多了,而且离开在即,丁安夏只有单独行动,才不会被人发现意图。至于昨晚说让柳智才跟着去镇上的话,真的只是骗骗柳明振的。
柳智才:“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丁安夏知道自己不能浪费时间,于是根本不听他多说,留下一句“我很快下来”就跑开了,在草丛树木间穿来穿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次丁安夏只采了地丁草,拉拉秧和野生地黄,这三样离她最近,薅完就跑,她确实做到了很快就下山的承诺。
可是柳智才也一直等在原地就是了,直到看见她平安才松了口气。
“你要是缺钱也可以把药材卖给我,还不用到镇上折腾。”柳智才看着惊魂未定的人说。
丁安夏拍着小心脏,摇摇头,无论上山多少次,她还是会因为怕见到马鹿巨林猪而心悸。
对柳智才的提议,她直接拒绝了。
柳智才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喜欢折腾:“卖给我不是更容易些?”
丁安夏还是摇头,之前她确实想从柳智才那里赚钱,但是现在又不想了,越认识柳智才越清楚他才是村里被赊账的大户,本身就不怎么赚钱,要是再因为帮她而亏钱,这样大的人情,丁安夏实在还不了。
“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过去了,”丁安夏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过去她去找柳智才是为了避开柳苗花,如今为了自由也可以将他推开,但她会永远记得这个对她心存善意的人。
说完,丁安夏径直离开药田,脚下的路一直延伸到村里,眼前的风景也愈加开阔,就如她要走的道一样,柳暗花明,终有新气象。
离开后她骑上了柳明振的自行车。
这一趟除了卖药,还要弄清楚离开的话她要坐什么交通工具。
所以等她揣着卖药得来的二十块钱,就在整个镇上乱逛。
经过她确认镇上只有火车汽车大巴车和出海用的小船,如果要乘坐飞机还需要转到市区才能见到机场。
丁安夏想要远走高飞,飞出省的那种,那就只有坐飞机了。
此时丁安夏站在火车站广告牌下,眼前是八十年代挤火车的场面。
人头攒动,吆喝四起。
在她随机向火车站的票务二道贩子问出飞机场在哪里并且不打算买火车票后,他鸟都不鸟她地走开了。
而丁安夏开始思考自己要去哪个城市。
北上广深还是江浙沪,这些都是未来经济腾飞之地。
当然出国也可以。
但是去到这些地方后,她要做什么呢?
她又回到了当初困惑自己的问题上,这次她不再为所谓医德质疑自己要不要学医,而是认真思考未来的路。
丁安夏脸上难得有些迷茫。
从小到大她似乎都在为了学医付出一切,父母亲友也默认了这条路,猛然要她思考新的人生,还真有点无所适从。
还要学医吗?她问自己。
片刻之后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学。
而且不学这个她也没有其他人生目标了。
如果在这个时代也有人叫她“丁医生”似乎也不错。
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亲朋好友,但还是有人叫她“丁医生”……
“轰隆”一声,天空突然下起大雨,火车站的人抱头四窜,那个被她白嫖消息的二道贩子跑了过来,和她躲在一个广告牌下。
丁安夏看了眼他手里没卖出去的票,又仰头看天:“哥们,你在这卖了多久的票?”
电闪雷鸣声太大,丁安夏还提高了声音,那个二道贩子发现是她,脸都臭了起来。
“干嘛!”
“如果你现在手里有通往全世界的票,你想去哪?”
二道贩子重视实际,想说他并没有通往全世界的票,还想骂这个耽误他时间的神经病。
因为丁安夏来火车站晃悠时,一脸傻乎乎的但不会买票的样子,让他盯上了她。
她说她没带证件但想坐车。
二道贩子见多了这样的人,什么偷渡的,犯事的,离家出走的,一抓一大把,他正好又是做他们这种人的这种生意,巴不得多几个,于是顺理成章地和她聊起天。
这个女人问东问西,他都一一回答了,没想到她并不买票,最后来了句:“我其实是想坐飞机的哈哈哈。”
给他气死,瞎耽误功夫。
“喂。”丁安夏又叫了一声。
“我不叫喂!”二道贩子于鑫。
不过看丁安夏那莫名郑重的脸色,他认真思考了下。
“上海。”
他常年混迹在火车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全国各地的人打交道,从他们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出来一些事,比如去上海深圳的那批人基本是一穷二白地去,然后穿着皮草大衣拿着大哥大回来,手上还可能带着金戒指。
这样大的转变是个人都知道哪里好了。
如果不是家小都在这里,他都想出去闯闯了。
而之所以在上海深圳选择上海,只是因为看到的牌子货很多出自上海,这个城市打造品牌有一手,所以他天然对上海印象好点。
“我会去上海。”于鑫再次重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