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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縻山,无禅寺便傍谷依峡,隐没于羁縻山的叠翠烟瘴中,三人一路南行已近十日了,这一路上,由于荆襄义军与朝廷大军连连交战,三人有时不得不绕路而行,秦白露却如一只高飞的云雀般,一路叽叽喳喳忽高忽低,逢镇过城,翻山踏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已然是按耐不住、无法遮掩了。
这日,行到羁縻山下的石桥镇,眼见天已晌午,三人牵马进城,寻了一家名作醉客居的酒肆,驻马歇息吃些饭食,酒保满面堆笑的把三人迎进来,熟练的擦了擦本就干净的桌子,引三人落座后便先放了一壶茶,殷勤的问道:“三位客官用些什么饭菜?”
秦白露率先回道:“看你这酒肆也算宽敞,可有什么特色些的酒菜?”
酒保笑道:“三位客官好眼力,我们这家酒肆在本镇可算是最好的一家了,特色饭食自然是有的,最好的当属竹林神仙鸡,还有一品江鱼,三位客官可要品尝一下?”
“好啊”秦白露喜道:“这两道都要,另外再上两样素食,上好的青竹酒来上一坛。”
酒保得话,望后高喝一声,便请稍等后径自去了。
秦元庚有些无奈,苦笑着对自己这个宝贝妹妹道:“自出家门以来,且不谈你可是比在家里还要顽劣几分,单说这几日里,你可是越发的比在家里能吃了啊!”
“哎呀大哥,小妹第一次出远门,品尝些地方小食又有什么,家里的饭菜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么些,十几年还吃不腻才是怪事”
秦元庚看着翻着白眼反驳自己的妹妹耍笑道:“小心吃的越发的肥胖,将来找不到婆家,可是要把爹爹愁坏的!”
秦白露挥着拳头瞪着大哥道:“一出门你就欺负我,当着叶哥哥的面竟这样耍笑小妹,看我回去不去爹爹那边告状。”
秦元庚马上装作求饶:“好了好了,是大哥不好,不该那么说你,我们白露最是乖巧了,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谁要你管了”秦白露恶恶的道,转头装作不经意的目光从叶知秋笑意盈盈的脸上扫过。
这几日里妹妹没心没肺的玩闹,对叶知秋的挂怀却时不时的有所流露,小丫头心思,自是无法瞒过秦元庚这个做大哥的,几日相处下来,秦元庚对叶知秋也颇多好感,也乐得见此,自然不会捅破,只是呵呵地带着点心思的笑着喝茶。
三人说笑着等着饭食,却忽见门口进来一个小乞儿,一身明显的大人体型的破袄用绳子系在身上,头戴一顶破帽,露出乱蓬蓬的头发,脸上也尽是炭灰,两只眼睛却闪闪发亮。
“小丐爷来了”
一声颇为怪诞的喊声响起,食客们纷纷回头,却见竟是柜台后面的掌柜喊出的那一声,众人顿觉惊诧不已。
只见那掌柜已经出了柜台,迎了上去,却见那小乞儿大大咧咧的自寻了一个空桌坐下,将一条腿放在了凳子上,露出一只破了脚跟的棉靴,也不管周围众食客的目光,自顾自的道:“掌柜的,还是老三样一壶酒,快点做,装了食盒带走。”
“好”掌柜亲切一笑,随即吩咐了下去。
“叶大哥,可知这是怎么回事?”秦白露忍不住问道
叶知秋摇摇头:“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我们且不去管,自吃饱喝足赶路便是,过了石桥镇便是羁縻山,进山一个时辰便可到无禅寺了。”
说话间酒菜已上得桌来,秦白露向那酒保问道:“小二哥,可知那是怎么回事?”
酒保见秦白露目光诧异的看着小乞儿,笑着解释道:“您说那位小丐爷,呵呵,在本镇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不管到了镇子上的谁家,都不用讨饭,想吃什么,往那一坐自有人奉上。”
秦元庚奇怪道:“这却是为何?”
“客官不是本镇人,有所不知,这小丐爷的师父有大恩与我家老掌柜,老掌柜乃是本镇钱姓家主,钱姓辈分最高,本镇十有八九又都是钱姓,所以老掌柜发话许以供养,莫不遵从,呵呵,这次前来讨酒食,必是他师父馋店里的神仙鸡了”
“瞧那小乞丐,倒也天真自在!”叶知秋道。
三人解了疑惑,却被饭食的香味吸引,那神仙鸡鲜嫩无匹,那鱼肉更是爽口,咬一块满口生香,果然比家里做的美味至极。
几人正吃的大块朵颐,赞口不绝之时,却听门口一阵嘈杂,进来几个人,身穿深绿盘领袍,脚下皂色快靴,却是官面人物的打扮,几人斜挎着腰刀,径直进来,把路人全部推拦在边上,把住街道站定。
随后进来三人,中间是一身薄裘的年轻公子,细眉细眼面皮白净,带着笑意,眼神却是有些阴沉;旁边一人哈腰前倾,为那华服公子引路,另一人则三十余岁,一身轻裘黑衣,眼神冷漠,一言不发,腰上却是插了两把短刀。
架势不小,酒保反倒不好上前去了,那带路之人正谄媚将那年轻公子望楼上边引边讲:“李大人楼上请,这家醉客居的酒食甚是地道,虽比不得大城豪楼,却自有滋味,是我镇钱姓家主所开,与小人乃是同宗。”
那李公子却略皱了眉头,斜目轻道:“钱通,如你说的如此这般之好,怎会有乞丐在此落座?”
那钱通一愣,顺着李公子目光望去,却见到那小乞丐正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顿时脸皮发红有些恼怒,唤过酒保怒道:“还不将这乞丐赶出去?”
酒保赶紧上前赔笑道:“三爷,您也是钱姓本宗,自是知道这小丐爷的情况,家主发过话,小的我可不敢开罪。”
钱通闻言一瞪眼,低声怒道:“你开罪不得这小乞丐,难道就开罪得我么?你可知道这位公子是谁,这位可是湖广总兵李大人的公子,是朝廷的锦衣千户,伺候不好小心将你这酒楼拆了,还不将这小叫花赶出去!”
“钱通”忽闻一声轻喝:“你在外面飞黄腾达做了官,是不是就要回来欺辱乡邻?”
众人齐目望去,却是那掌柜由后面进来,喝住了钱通。
钱通一见此人,气势不由得低了三分,想到那李公子在旁,便硬着头皮回道:“钱林,我何时欺辱乡邻了?”
“哼”掌柜钱林一指酒保:“钱通,我问你,他可是我钱姓族人?”
钱通一滞,辩道:“非我欺辱他,但你这酒楼内却有乞丐,今日我特请李公子前来,这般却成何体统?”
钱林闻言,拧眉厉声道“钱通,我且问你,你可是钱姓族人?难道不知道小丐爷是什么人么?难道不知晓家主之令么?”
钱通闻言又是一滞,一时竟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小丐爷?”那位李公子忽然笑了,轻谩道:“一个小叫花子,你们竟然也尊称爷?”
“钱通,既然你受制于族人,本公子自己处置便是”,言毕轻喝道:“把这个小叫花子扔出去。”
两个护卫闻言而动,向小乞丐欺身过去,却见那小乞丐只是斜眼冷观,蛮不在乎之状。
“谁敢动他?”钱掌柜见状一声断喝,竟与酒保二人同时上前欲阻拦那两名护卫。
两名护卫觉察不对,马上回身,将刀半抽出鞘,紧盯着掌柜与酒保,但得自家公子发话,便要恶行相向。
那李公子大怒:“莫非你等要造反不成?”
叶知秋几人与其余食客俱觉得那李公子一行欺压良善,免不了不平心起,叶知秋已然准备出手相救了。
“都别动,都别动”却见那小乞丐径自站起,拦住掌柜与酒保,对掌柜揖道:“掌柜的,我自走便是,何必闹的大家都吃不了饭,浪费了你这里的美味佳肴,我师父劳烦掌柜与老掌柜带个问候,我这便走就是。”
不待掌柜搭话,便又到那李公子身边作揖道:“小叫花碍了公子的眼,扰了公子的兴,实在是不该,给公子赔罪了,不劳公子费力,小人这就滚!”
说完便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向外走去。
没走几步,却见那轻裘短刀的黑衣人横摆一步,立在门前,兀自挡住了小乞丐的去路。
小乞丐一愣:“这位大爷,究竟是要小人走还是留?”
那黑衣人并未理会,只是沉声说道:“公子,你的金牌。”
那李公子一愣,手向腰间摸去,心中一惊,随即明白过来,怒喝道:“小叫花子,想死?将金牌交出来。”
只见那小乞丐反应极快,反手一甩,一物已从袖中向上抛出,随即就地一滚,欲从那黑衣人身下滑过逃出。
不想那黑衣人并未理会那抛出的东西,伸腿一扫,便已将小乞丐拦下,那小乞丐身形瘦小,一拳冲向黑衣人肋下,却被那黑衣人随意化解,伸指一点,直取小乞丐颈后,这一指看着指骨铮铮,刚烈无匹,若点中小乞丐颈后要害,势必性命难保。
众食客见状轻声惊呼,眼看已经要点中小乞丐,却见一物激射向那黑衣人,那黑衣人闻得耳后风声作急,急忙抽臂回身,一指点去,那激射之物空中碎裂,却见是一个茶碗。
那小乞丐却是已经机灵的跃回了掌柜钱林身旁。
众人都被这一幕变化惊呆之际,只听得顽笑声起:“嘻嘻,叶哥哥,你把筷子放下吧,本女侠打头阵了!”
叶知秋看看手中还未抛出的筷子苦笑一声,那黑衣人阴沉沉的扫过三人:“你们是何人,要为这小叫花子出头?”
秦白露率先出手,并未答话,却回了黑衣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秦白露本来就俏皮可爱,这一下白眼却是显得愈发的惹人,众人不由得呆了一下,而那黑衣人却是心中一滞,更加气结,眼神一冷,便欺身向前,不想脚步刚动,叶知秋手中的筷子已然激射过来,“嗤”的一声,斜刺入黑衣人脚下的地面,只露了半根在外。
那黑衣人一愣,却见叶知秋道:“我们三人只是过路之人,本不欲多管闲事,只是这位兄台对一个小乞丐下此重手,有违武道,恐怕不妥,所以才出手拦下,并无它意。”
黑衣人看了看脚下插着的筷子,伸手抽出了身上的两柄短刀,抬头阴冷的望着叶知秋,并不答话。
那李公子已接过护卫送来的金牌收好,随即轻咳一声,对那黑衣人道:“常山,把刀收起来,大家行走江湖,见面即是缘分,谈笑一番,交个朋友岂不更好!?”
转头面带笑意对秦白露道:“姑娘,在下的金牌被这小叫花偷走,若不阻拦,如何寻回?只是这金牌干系重大,非是我等难为这小叫花!”
结果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李公子并不在意的一笑:“姑娘,在下李文城,家父乃是湖广总兵行都司指挥使,此次我奉朝廷之命前来讨贼平叛,不想在此处遇到姑娘,方才这一番争执,也是缘分,敢问姑娘芳名?”
众人望着李文城,明眼都识得,这是看上这个小姑娘了,众人心中都暗暗鄙夷,却又有些替这小姑娘担心,湖广行都司都指挥使乃是朝廷大员,手握数万重兵,实在是惹不得。
李文城见秦白露故意不理不睬,也不管秦白露身旁的秦元庚和叶知秋已在皱眉冷眼,又耐了下性子,刚要再问,不想旁边秦白露眼珠滴溜乱转,随即面色微红,伸手挎住了叶知秋的胳膊,顽劣道:“叶哥哥,他怎么那么讨厌?”
秦元庚见妹妹如此,怒气只余也是暗赞秦白露机灵。
李文城却是眼神一冷,恨恨的盯着叶知秋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流贼同伙么?”
叶知秋还未答话,旁边秦元庚闻言竟竖眉低喝一声:“滚!”
原来秦元庚也不欲把事情闹大,不想这李文城竟把注意打到了自己妹妹身上,又污为流贼,逆鳞被掀,如何不怒。
众人闻言心中一阵喝彩,心中惊皆道,这三个人什么路数,如何连统领湖广地方军务,手握数万兵马的湖广行都司都不放在眼中?
“常山,给我擒下他们”李文城脸上再也挂将不住,对黑衣人命道。
黑衣人常山身形还未动,秦元庚却掏出一块玉牌晃了一下,放回身上厉声对李文城道:“再不滚打断你的腿。”
李文城尚未反应回来,黑衣人常山却脸色阴郁的轻声道:“公子,是镇西府秦家的人,都是高手。”
李文城闻言已知今日无法沾了便宜,一脸的阴晴不定,片刻恨声道:“我们走!”
几人拥簇着隐怒不发的李文城向外走去,那钱通也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
如此戏剧逆转,直看得众食客云山雾罩,纷纷猜不透如何回事,只猜得叶知秋三位来头不小,起码连湖广都司府都要避让三分。
那一行人出了酒楼,李文城恨恨问道:“常山,留不下他们吗?”
“公子,单是那个丫头扔碗那一招,武功已不差我几分了,另两人绝不会比那丫头弱,尤其那掷出筷子之人,”常山顿了下,握刀的手不由得多了几分力道,眯着眼睛道:“公子,酒楼地面乃是青石铺成,你看他掷出的筷子已然插入一半,乃极速所致,筷子穿青石而不碎,是加了内力在上,仅这一招,我便接不下来。”
常山又停顿片刻,复道:“是高手!”
“如果只是普通江湖儿女,哪怕是名门大派之后,便是调遣兵力,也要留下他们,只是没想到会是秦家的人,秦家乃是本朝功勋,太祖敕封,朝中颇有声名;若调兵强行留下,必会传出风声,一旦秦家知晓,则后患无穷啊!”
常山继续道:“公子,不若我安排人盯住他们,再寻机会可好?”
思索片刻,李文成道:“不用了”他脸色阴沉的摆摆手:“既然已经知晓是秦家的人,迟早找回来便是......”
说罢森森的瞄了忐忑不安的钱通一眼,阴测测一笑,径自往镇外走去。
却说醉客居里,众食客已然看完了热闹,纷纷坐下,边尝菜品酒,边悄然议论方才的事情。
三人也重新落座吃喝,但周围食客刚经历了那一场跌宕变化的好戏,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倒是让三人感觉许多不自在了。
这时,掌柜钱林走过来,抱拳先谢过刚才援手之举,忧心对三人道:“三位少侠,刚才虽然镇退了他们,但他们可是都司府的人,只怕这时已然在调遣手下寻仇了,三位少侠当速走才是。”
“钱掌柜莫慌”秦元庚笑道:“无妨,他们不会回来。”
“这......”
见钱林仍旧有些忧心,秦元庚继续道:“钱掌柜,放心就是,我们自有把握,那几人决然是不会回来寻仇。”
钱林见秦元庚说的自信,这才心下稍定,施礼道:“如此便好,在下想请几位楼上一坐,以略表谢意!”
三人看了看,周围食客看得他们颇不自在,便谢过钱掌柜随他上楼寻了雅间坐下,那掌柜钱林方表过谢意后,问道:“三位少侠路过此处,却不知要去往哪里?”
“我等要上无禅寺!”叶知秋道。
“哦,无禅寺在羁縻山深处,云遮林密,况且路途皆峭壁危崖,甚是难寻,不过,那小丐爷倒便是住在羁縻山中,不若你们随他前往,也走的方便些,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却不料门外接话道:“几位随我进山便是,我自小便在羁縻山,路熟的很,阿苦自然将几位带到!”
随着声音进来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自是那小乞丐。
叶知秋微微一笑,唤他过来坐下,轻声问道:“你叫阿苦?”
小乞丐点头承认。
“那好,你且随我们吃饱喝足,然后我们随你进山,可好?”
阿苦自是应允,钱掌柜吩咐重新上了酒食,几人吃喝完毕,钱掌柜却是如何都不肯收下饭资银钱,众人只好作罢,辞别了钱掌柜,随阿苦进山去了。
一路上果然山道艰难,小径或没在石中,或隐于林间,虽然艰辛难行,但胜在风景别致;云雾流光、白雪覆岭、奇石嶙峋、怪木突兀,山涧水瀑清澈无比,偶有野兔临望,山鹊惊飞,只惹的秦白露欢笑连连。
阿苦本欲在前头带路,但叶知秋怕山道难行,则走在了前头,白露自是要和叶大哥一起的,这下反倒是阿苦与秦元庚走在了后面,阿苦本是孩子心性,一路行来,哥哥姐姐的喊着,不多时倒也越发的熟络起来。
阿苦心中奇怪问道:“叶大哥,你可不似第一次进这山,看路也是很熟啊!”
叶知秋轻笑道:“嗯,以前跟我师父来过两次。”
白露却是接话道:“阿苦,你与你师父寄居无禅寺,定然知道心木大师吧,叶哥哥可是心木大师的师侄呢”言语间颇有些卖弄。
阿苦闻言啊的一声,思索了一下,脸色便愁了下去,真的是一副苦脸了:“那......叶大哥岂不是方丈大师的师弟了?”
顿了一下,皱着脸道:“我师父与方丈平辈而论,我岂不是要把叶大哥喊作叶师叔才是”
众人闻言皆笑,想来以阿苦的年纪,若喊方丈为师伯的话,在寺中的中年僧众便可称师兄,青年僧众便已然是他的后辈了,却不想这叶知秋竟然辈分如此之高,以致阿苦心中郁闷了很多。
秦元庚指指叶知秋,对阿苦戏道:“小阿苦,大可不必挂怀,即便寺中多了一个年轻长辈,以你的辈分,在寺中还是很高的嘛。”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山道一弯,忽然一挂悬阶出现在众人眼前,阶前立有一座简陋木牌坊,上刻无禅寺三个大字,赫然便是无禅寺的山门了。
山门后面的悬阶十数丈长,垂悬于两座山崖之间,阶下又数十丈深,一条河流从阶下流淌而过,悬阶后面,便可看到寺中院落房舍,山门前,则立着两名和尚,应是当值知客僧,叶知秋正要上前打问,却见阿苦几步迈出众人前面,对两位知客僧人笑道:“觉静、觉安两位世侄,已然在这里等师叔我了啊”
觉安淡淡的看了看阿苦,神情不忿,转眼却看向叶知秋三人,并不与阿苦答话。
觉静却苦笑道:“阿苦,休要胡闹了,你师父还在等着你呢!”
觉安并不理会阿苦,倒则对叶知秋三人施礼道:“不知几位施主如何称呼,驾临敝寺何事,小僧也好通报?”
叶知秋笑道:“觉安师傅,可还记得叶知秋?”
觉安看看叶知秋,又看看觉静,打量片刻,啊的一声猛然惊道:“师叔祖......”
阿苦和叶知秋闻言皆是一脸没奈何的苦笑,秦家兄妹一怔,然后秦白露便咯咯的颤笑开了,好像对年纪轻轻的叶知秋有这样一个称呼太过滑稽一般。
觉静此时在后面也认得叶知秋出来,便与觉安一起施礼,而后道:“觉安师兄先自招待,我这就去通报方丈!”言罢又是一礼,便快步向寺中去了。
叶知秋撇了撇嘴,无奈道:“觉安,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性子,你我年纪相仿,我亦非佛门中人,何必如此称呼”
觉安垂手恭道:“师叔祖乃是心灯老祖的座下,理当如此才是,否则怠慢了,方丈必不予我干休。”
见如此,众人无奈,便也随他去了,当下便由觉安带路,往寺中行去。
离寺门还有数十丈的时候,却见寺门大开,七八位僧人快步行出,为首一人约六十余岁,黑色僧袍,身形瘦长,正是无禅寺方丈成法大师,叶知秋快步迎上拜下:“见过方丈师兄!”
成法大师笑着扶起叶知秋,柔声道:“数年不见,师弟已然是大人了。”
随即又问:“后面这几位可是你的朋友?”
待叶知秋一一介绍后,成法大师道:“我以为师伯也到了,怎不见心灯师伯,他现在何处?”
叶知秋目露悲恸:“我师父已于去年腊月圆寂了,我特前来无禅寺告知心木师叔!”
成法大师一怔,随即高呼一声佛号,身后众僧也一起低颂一声,成法转头对身边一僧道:“成林师弟,去敲响往乐钟,并禀告师父!”而后对叶知秋道:“师弟,先随我入寺见你心木师叔!”
众人入寺,却见寺中并无高大建筑,皆是石板铺路,木舍竹院,甚是简洁,只参天古树比比皆是,只是寒冬时分,不甚葱郁罢了。
正行间,忽闻一声钟鸣响起,音长且悠重,叠荡心神,赫然已是往乐钟敲响了。
众僧及闻得此声,皆驻足不前,低头默诵佛号,就连寺中其它僧人,也全是如此,秦家兄妹及阿苦便也只好低头不语。
钟响九声过后,成法大师高呼一声佛号,便领众继续前行。
秦家兄妹及阿苦皆不知此钟声何意,觉安解释道:“但有我寺高僧圆寂,便会敲响此钟,九声便是送高僧往九天极乐,故名往乐钟”
几人闻言暗自称奇。
行至后院,但见一座木楼,成法大师带着叶知秋等人以及成字辈的两僧继续前行,其它僧众则立于后院门前,不再进去,阿苦欲跟叶知秋一同进去,却被觉安一把拉住道:“此本寺老祖所居之处,只成字辈与贵客方可进入,你不便进去,且与我们在此稍待”
这下阿苦的脸便又苦了下来,瞪着觉安道:“我便不算贵客,只是寄居,你不让我进,我便不进,待何时你不在了,我便偷着进去,看你却奈何我?”
觉安轻笑一声,只立在门前,并不答话,阿苦无奈,哼了一声,赌气道:“我倒不想呆在这里,先去给师父送吃食去!”言罢便跑去了。
成法大师带人进得木楼中,大堂站定,成林已然在了,合掌道:“方丈师兄,我已禀告过师父,师父有请叶师弟和秦家几位施主相见!”
言毕,便前面领路,转至后堂,却见后堂禅床上打坐一位老僧,身着素旧僧袍,眉须如雪,虽面容枯槁,却感觉气劲绵长,双目精厉暗隐,正是无禅寺心字辈唯一在世高僧心木老祖,秦家兄妹得见武林声望极高名宿,不由得凝重起来,便是顽皮笑闹的秦白露,此时也是神情肃然。
心木老祖见得叶知秋进来,随即面容缓和、目露慈悲,叶知秋得见心木师叔,心中感念师恩,顿时悲恸不已,纳头跪倒,言语哽咽中,竟无法成言。
秦家兄妹见及此,心中也是悲伤不已,却见心木老祖轻抬一手,叶知秋已然被一股绵密气劲托起,心木老祖缓声道:“秋儿,不必如此悲痛,先告知师叔,你师父是如何去的!”
叶知秋站定后,收住悲心道:“师父无病无妄,乃是正寝圆寂,遗身我业已遵照师父遗命火化,并安置于千佛窟内!”
心木老祖神情稍定:“如此便好,我方外之人,万般皆空,舍却一副皮囊,当成魂游灵台,你也不必过于悲伤!”
稍停片刻,神情有些萧索,轻叹道:“无禅寺心字辈,如今便只剩老衲一人了!”
“秋儿,这些年你可还好么?”
“禀师叔,我与师父自八年前离开无禅寺后,便一直行至西域千佛窟,并隐居于此,这些年,师父替往来客旅医病往生,与西域僧人交流佛法,并与我授业传功,直至圆寂,未曾离开千佛窟。”
心木老祖闭目点头道:“嗯,千佛开碑掌法、天龙舞身法,迦叶刀法,是你师父三种绝技,你今后要勤加练习,切莫荒废,断了你师父的传承!”
“是”叶知秋答道:“今后还望师叔指教与我!”
心木老祖却笑道:“秋儿你却不知,你师父三种绝技皆是他自创,并非我无禅寺功法,虽有渊源,却非一脉,我所学乃无禅寺一脉,却是无法指导与你!”
众人闻言皆是怪异,心灯大师乃是无禅寺心木老祖的师兄,居然所学却非无禅寺一脉。
心木老祖轻轻摇头道:“此事渊源颇深,休要再提就是,若你但有功法不通之时,我自可指点一二!”
随即望向秦家兄妹,秦家兄妹赶紧见礼,心木老祖道:“你二人既是解刀山庄秦庄主的子女,我师兄心灯与你秦家渊源颇深,便非外人,此次你们与秋儿一同上山,当互相扶助,不断了这份情谊才是!”
秦元庚施礼道:“大师所言极是,我兄妹与叶贤弟一见如故,自当如此。”
又自谈了一阵,心木老祖便命成法方丈安顿众人,成法便带着众人去了
无禅寺成字辈共有四位高僧,除成法方丈外,成林大师也见过了,再见了成空,成悟几位师兄,一阵寒暄安顿后,天色已然近晚。
晚上用过斋饭,月色如水,映在雪上,将夜晚照的如同白昼,叶知秋与秦家兄妹向觉安问明阿苦住处,却是在紧邻寺外一座小岭,于是三人便去寻阿苦,带路之情自当感谢一番。
如水月色下,三人踏着如银雪路,转过一座山崖,即看到一座竹屋,便是觉安所说的阿苦的住处了。
走到近前,却听得屋内声音嘈杂,正是阿苦与一老者的声音,细听来,但闻阿苦的声音嚷道:“老要饭的,我辛苦下山带酒肉与你,每次你都只剩鸡头鸡爪给我,下次我再也不去了!”
“嘿嘿”一苍老嘶哑的笑声响起:“傻小子,下次你多带几个不就得了,省的老的不够吃,小的吃不着,再说了,谁知道你小子在钱家酒楼里是不是已经吃的饱饱的了!”
竟是师徒二人在抢夺酒食斗嘴,直把秦元庚和叶知秋听的面面相觑,秦白露则捂嘴偷笑了起来。
笑声一漏,屋内嘶哑声响起:“谁?”
叶知秋刚要答话,却见一道劲风猛地透门,从门缝激射出来,秦白露一声惊呼,叶知秋手腕一翻,两指间已是夹住激射之物,赫然竟是一块鸡骨头。
此时门也已然开了,阿苦眼睛一亮,随即一把拽住了自己那鲁莽师父,怒吼道:“要饭的住手,他们是我的朋友!”
只见阿苦师父手里还拎着一块鸡骨头,满脸疑惑的看看叶知秋三人,再看看自己的徒弟:“朋友?傻小子你什么时候有朋友了?”
阿苦怒道:“我怎么就不能有朋友了?这几位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在镇子上救了我的人!”
“哦......”阿苦师父恍然大悟间,阿苦已然把三人请进了屋子,阿苦师父赶忙扔掉手中鸡骨,往身上胡乱擦了一把,抱拳道:“老朽李遂,人称玄指老丐,多谢三位小友今日在镇子上搭救劣徒!”
阿苦闻言眼睛一瞪,嚷道:“老要饭的,谁是劣徒,你就这么一个徒弟,还是劣徒了,难道好徒弟都不跟你吗?”
李遂不以为意,呵呵一笑,对三人道:“管教无方,让小友见笑了,我听小徒说你们之中有心木老祖的师侄,不知道却是哪位?”
叶知秋抱拳见礼:“在下叶知秋!”
李遂哦了一声,打量一番又对秦家兄妹笑道:“那这两位必是解刀山庄的少庄主和小姐了!”
秦元庚道:“我三人深夜造访,是为了感谢阿苦小兄弟为我等带路进山,不想叨扰了前辈,有些冒昧了。”
“哪里说得上感谢,分明是你们救下了阿苦,理当小老儿我感谢才是,再说我这边难得来了客人,得好好招待你们才对。”李遂指指桌子上一堆吃剩的酒食,却是笑道:“这些自然待不得客,各位稍等,我去外面弄些回来,需好好畅饮一番才是!”
三人欲要推辞,却听李遂道:“若不嫌弃我师徒二人,当我们做朋友,就勿再推辞了,再说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我这徒弟还饿着跟我要吃的呢,哈哈!”
话已至此,三人只好作罢,李遂喜道:“阿苦准备下,待我回来!”
言罢身形往门外一闪,几个跳跃便不见了身影,几人叹道,这份轻功也端得厉害的紧。
叶知秋对阿苦问道:“你师父这是......?
阿苦却是收拾了桌椅,道:“别管这老要饭的,他弄吃食去了!”
闻言三人皆是忍笑,心道这师徒二人道颇有一番意思。
阿苦请三人坐下,又取出酒来烫上,便在门外空地上点了一把干柴,只少顷,李遂便已回来,手中却是拎着一只野兔、一只野鸡,居然还有两条鱼,俨然刚是打猎去了。
阿苦见师父回来,便把桌椅也一并搬了出来,搁置在火堆近旁,请三人重新坐下,自行取出一把匕首,极是迅速的将野兔和鱼洗剥干净,架上了火堆。
还有一只野鸡,只是开膛破肚后,塞了些药料进去,并未拔毛,只在火堆旁边用匕首取了被火消融的泥土,用雪水和成泥后,将那只野鸡包裹严实,直接扔进了火堆里。
三人与李遂坐在桌旁,看着阿苦做的极是熟练,不由大为惊奇,尤其秦白露,第一次出门,看到新奇事物极是好奇,不由得问道:“李老伯,这烤鱼烤兔子我倒见过,但这野鸡连毛都不拔,直接包了泥巴扔进火堆之中烧,是个什么做法呢?”
李遂呵呵笑道:“这便是江湖上所说的叫花鸡,叫花子的做法,最是简单,却也最是原味至美,其实我并不喊做叫花鸡,只叫做泥巴鸡便是了。”
阿苦撇撇嘴,接话道:“我师父这老要饭的没别的爱好,就是个贪吃爱酒。”
李遂却并不以为意,哈哈笑了起来,看来这师徒二人倒是极有意思。秦元庚也笑道:“李老伯,我看阿苦一直喊你要饭的,刚才又见你武功身法如此高超,敢问可是与丐帮有所关联?”
“哎,小老儿可不是丐帮中人”李遂摆摆手道:“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小老儿我却是孤身一人,无门无派,只带着阿苦这个臭小子行走江湖”言罢指了指正在翻动烤鱼和野兔的阿苦。
却见叶知秋若有所思道:“老伯人称玄指老丐,敢问与那江湖侠盗玄指神偷可有渊源?”
“哈哈”李遂笑道:“小老儿隐居于此,久不历江湖,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那玄指神偷便也是我了!”
“啊?”阿苦闻言凑到李遂身边道:“神偷?我只当你是个讨饭的,没想到却是个小偷?”
李遂一巴掌拍在了阿苦后脑勺,佯怒道:“哪有这样说师父的,你小子知道个屁。”
阿苦恨恨瞪了师父几眼,便苦了脸继续手中的活计,只惹得几人又是一阵轻笑。
叶知秋倒也听师父说过,只是未及联系起来,如此一听,众人才知晓这貌不惊人贪吃好酒的枯瘦老头竟是江湖消失已久的玄指神偷,传说此人极为侠义,轻功卓绝,一身盗术神乎其神,专偷豪门大户,接济穷苦,不由肃然生敬。
倒是秦白露有些不解:“玄指神偷?”
呆了片刻惊道:“啊呀,阿苦,你师父原来是小偷”
阿苦闻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众人闻言却是有些发蒙。
秦元庚赶忙道:“白露,休要胡言乱语,什么小偷,这是侠盗前辈,一生为人侠义,盗得豪门大户,专门接济穷苦人家。”
李遂却开心大笑:“哈哈哈哈,还是小丫头爽快,就是小偷嘛,不过,现在这把年纪,却是老偷了,哈哈......”
正谈笑间,已有一阵的香气飘散开来,惹得几人一阵胃动,却见阿苦已经把烤鱼放上了桌,野兔也已经撕开,李遂却是撕下了一条兔腿,直接塞进了阿苦的嘴里,然后把酒给几位满上,便喝边谈。
阿苦嘴里啃着兔腿,随即用木棍把那团泥巴从火中拨出,但见那一团泥巴已经烧的有些开裂,阿苦便将泥巴敲开,却见那鸡毛也随着剥落的泥巴一并落下,只剩下里面白嫩的鸡肉,顿时香气四溢,扑鼻而来,几人食指大动,纷纷举箸品尝,果然入口香郁,嫩滑无比,惹得秦白露嘴里一边吃着,一边不断嘟囔着好吃。
众人吃着野味,喝酒谈笑,虽是冬夜,但几人偎在火堆近旁,倒也不觉得冷,却见天上明月皎洁,地下白雪皑皑,竟是置身如此美景之中,令人神往不已。
三人在无禅寺盘桓数日,每日除练功听禅外,并向几位高僧请教武学心得,心灯大师的武学虽非无禅一脉,但心木老祖对武学的理解却非凡无匹,几日下来,竟也功力见长,收获颇丰。
今日,三人结伴进山游赏玩猎,但秦白露却好像有些心事,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小姑娘的心里早前几日就已经盘算开了,她知道几日里下来,他们秦家兄妹始终要回镇西府的,却不知道叶知秋是与他们一同回去,还是就留在无禅寺修习武学,因此连日来每每想到此,便有些得失索然,秦元庚自然是知晓这些,但又不知道如何与叶知秋说起。
却说自那晚三人在阿苦那边吃了那烧烤野味,便回味不已,几人猎了几只野味,便欲回阿苦的住处与李遂一起烧烤喝酒,这几日相处,才知道李遂居然是在无禅寺躲避仇家追杀,六年前身受重伤,带着阿苦跑到了无禅寺,便一直住下了,寺中僧人虽有戒律,奈何成法方丈却独允许李遂喝酒吃肉,再者他们的居所算是在寺外,也难怪阿苦带着酒肉上山,众僧也不拦阻了。
正行间,忽闻无禅寺钟声响起,接连三声,三人俱是一惊,晨钟暮鼓每日都有时辰,这个时辰从未起钟,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了,三人不敢耽搁,赶紧施起了轻功加速赶回
待进得寺中,成字辈四位高僧都已在佛堂聚齐,三人心中一惊,果然有事了,却见成林大师已招呼他们进佛堂。
佛堂中,成字辈高僧坐在上首,对面站有两位陌生面孔,一样江湖人物紧身打扮,皆带长剑,其中一人手中持有一个木匣,只是蜡封已经打开。
成法方丈轻轻扬了下手中一块白色绢帛,正色道:“今日召集各位,是因本寺刚刚收到了郑秋寒盟主的一封书信!”
然后对那两位陌生人微微颌首,对众人道:“这两位是冰湖林郑秋寒盟主的使者!”
那两人对众人抱拳行礼,道:“在下施正,这是施标,我二人皆是郑盟主麾下,奉盟主令,前来贵寺送交书信!”
成法方丈道:“郑盟主可有其它交代?”
施正道:“郑盟主没有任何交代,我们所有的使者都已经全部出发前往各派送信,但所为何事,却是不知。”
成法方丈微微点头,成林道:“方丈师兄,书信上究竟所为何事!”
成法方丈转头唤过一个观字辈僧众道:“两位使者且先下去休息,容我们商议!”
众人神色一凝,佛堂只剩下了成字辈四位高僧及叶知秋三位,成法方丈轻叹一声:“武林难道又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了么?”
成空却是急性子,急问道:“师兄,为何言及于此?究竟是何事?”
成法缓缓道:“今日我把其他人都避开,只说与我们成字辈四人,叶师弟自不是外人,又与我等同辈,但听无妨,至于秦家小友,刚才我问过冰湖林使者,解刀山庄同样也有使者送信过去,所以说与你们知道也无不可!”
顿了顿,成法方丈展开了书信,上面只有一行字,看的众人俱是面面相觑,心惊肉跳,信笺之上赫然写着:“点苍灭门,凶手未知,三月初一,冰湖速议”
点苍派,位列武林九大门派,立派数百年,点苍二老武功高绝,虽非武林巅峰人物,但也举足轻重,门内三百余弟子,高手如林,居然被惨遭灭门,而且偌大一个门派,满门数百人被屠戮一空,居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凶手该如何强大与可怕,看来郑盟主为了怕影响太大,暂时封锁了消息,只待武林英雄齐聚冰湖林,共同商议才是。
成林几人俱是低呼一声佛号,成空道:“怪不得方丈师兄说武林又要腥风血雨,唉,元灭明立,战火连连,武林也连遭劫难,我朝新立数十载,已历经数场浩劫,这次,怕真的是又要腥风血雨了!”
成法叹口气,点头道:“成空师弟,郑盟主拟定三月初一与冰湖林召集舞林大会,今日已是二月十九,你们分头布置下去,挑选几名强功弟子,你与我明日便下山前往冰湖林,成林与成悟两位师弟留在寺中据守山门,我前去将此事禀告师父,看他有何示下”
成林成悟齐道:“有劳方丈师兄!”
成法方丈见到心木老祖,直将此事禀明,心木老祖却也是一惊。成法方丈道:“弟子已安排下去,我与成空师弟率前往冰湖林,成林成悟二位师弟据守山门,还望师父示下!”
心木老祖闭目轻道:“去吧,我辈武林中人,当担此任,只是诸事小心应付才是!”
成法方丈称是,心木老祖又道:“我观秋儿心思缜密,武功也是不输与你多少了,随心灯师兄江湖行走多年,你可带他同去。”
成法方丈点头道:“师弟武功自不必说,只是一直随心灯师伯行游四海,性子倒是有些不受拘束,加之年纪尚轻,未免有些许冲动,弟子亦有此意带他同去见识一番!”
心木老祖闭目思量片刻道:“成法,你且去准备,并将秋儿唤来见我!”
成法领命而去。
待叶知秋赶至木楼,心木老祖仍是盘坐床上,待叶知秋见礼后,心木老祖深深的望着叶知秋道:“秋儿,你随你师父多年行走江湖,武功已有小成,此次武林又逢劫难,明日冰湖林之行,我已命成法带你同去!”
心木呼出一口气,脸色竟似有些不平静,起身对叶知秋道:“秋儿,日后你行走江湖,需知侠义为先,我今日赠你一物,以后望你能善人善己。”
叶知秋闻言心里一跳,只见心木老祖身从墙上取出一个古朴木匣,交递到叶知秋手上,叶知秋赶紧双手接过,心木老祖缓缓道:“秋儿,你且打开看看!”
叶知秋依言打开那木匣,却见那匣中却是放着一把连鞘长刀,刀长约两尺余,阔有三指,待叶知秋抽出些许,却只见那刀身并不甚明亮,倒泛些深青色,刀锋鱼鳞闪现,显然极为锋利。
叶知秋不知何意,望向心木老祖,却听心木说道:“秋儿,这把刀本是你师父的兵刃,名唤天龙刀,你的天龙刀法和天龙舞身法俱与此刀相辅相成,与此刀相承一脉,今日我便将此刀赠你,你用此刀随成法前去冰湖林,或日后江湖行走,可为助力!”
叶知秋心下大为激动,磕头谢过了心木老祖,问道:“师叔,师父身怀天龙刀法绝技,也曾传授与我,但弟子却从未见师父有刀,以前也问过师父,师父只是不答,不想原来师父真的以刀为兵刃,却是为何在此弃之不用?”
但见此心木老祖叹了口气,轻道:“此刀已被你师父封存在此处近五十年了,现在,我将此刀替你师父传与你,此刀最是配合你师父所授你的武技心法,你日后需勤勉练习,不可懈怠!”
言罢,心木便闭目不再言语,叶知秋见此,便只好告退而出。
待叶知秋出得门去,心木缓缓睁开眼睛,自语道:“师兄,我已将此刀传了秋儿,断不使你衣钵有失,只不知此举......”
话未说完,轻轻摇头,片刻又失神道:“五十年间,两场浩劫,或利或情,或恩或仇,人人只为心中执念,无正无邪,无是无非;百战幸存之余,难道又要经历第三场了吗?因果循环,天道不爽,老衲此身尚不知可完退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