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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翠的山林中,一级级的台阶向上延伸,台阶上方,一处飞檐露了出来,透过树木,可以看到飞檐下一个青砖红瓦,有着三重的院子,最后面的一重院子中,呼呼的风声传来,一名白衣女子正在舞剑,剑光如同匹练般上下翻飞,仿佛一团白光在院中来往反复,针剌不进,水泼不入,连女子的面容也藏在剑光中,让人看得模糊不清,只是从身段来看,这名女子身材可谓婀娜多姿。
在院子台阶上,正站着两名观众,其中一名身穿淄衣,脸上已叠起了重重皱纹的女尼,女尼手上正转动着一串念珠,嘴唇微动,好象是在念着阿弥陀佛。
女尼的旁边却是一名青春年少的黄衣少女,此刻黄衣少女手中也持着一柄长剑,一脸羡慕看着当中舞剑的白衣女子。
风声越来越急,两旁的树叶被剑风吹得沙沙作响,一声清越的剑吟声响起,满院匹练般的白光突然消失,白衣女子双手空空,她的长剑已经插在腰间,清丽的脸上丝毫不见汗渍,仿佛刚才舞剑的另有其人,若是王福在这里,必定会大吃一惊,这名女子正是差不多一年前他在刑部广场前面遇到的女子,只不过此时她的男装换回了女装,更显得白衣飘飘,不染尘烟。
“师傅,徒儿练得如何?”白衣女子笑语盈盈的道。
没等女尼回答,黄衣女子已经从台阶上蹦跳起来,上前拉住白衣女子的手:“师姐,你练得太好了,要是我能练得有你一半就好了。”
“嗯,还不错。”女尼点了点头,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道:“蕴贞,你天资聪慧,到本庵五年,贫尼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的了,你父亲已来信数次催你回家,明日你就收拾东西回去吧。”
女尼的话让白衣女子大吃一惊:“师傅,徒儿不走。”
“阿弥陀佛,你不是佛门中人,日后终究要嫁人生子,又怎能在佛门恋栈,休得再缠,明日就下山去。”
女尼的话,白衣女子不敢违抗,只得点头:“是,师傅。”
“还有,你虽非贫尼衣钵弟子,可是剑术武功是贫尼所教,贫尼就不得不告诫一番,下山后,你不可仗着剑法武功争强好胜,更不可打着行剌天子的主意,天子何等尊贵,岂容得你们行剌,你们简直是胡闹,若不是不改主意,贫尼还不如先一剑杀了你,省得给本庵和你家中带来灾祸。”
女尼后面的话颇有一股森然之气,白衣女子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一年前和师妹一起下山到南京的目的师傅已经知晓,一年前,她的武功尚没有大成,只是在皇宫外围转了一圈,见到皇宫戒备森严便带着师妹回来,这次下山,未尝没有到皇宫去闯一闯的念头,只是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师傅一口道破。
在旁边的黄衣女子刚刚还是笑容满面,听到女尼后面几句,一张脸顿时吓得刹白起来,急忙跪倒在地:“师傅,不关师姐之事,都是徒儿不愤昏君对母亲的侮辱,才哀求师姐为徒儿出气,徒儿没想杀了那昏君,只是想打他一顿出气。”
“若不是事出有因,贫尼早就惩罚你们了,当今天子刚开始可能有些荒唐,不过,天子两次御驾亲征,抵挡住异族入侵,不知救了多少人性命,如今南方得享太平,全赖天子之功,有什么过也可以抵了,你们以后不许找天子麻烦,哪怕就是起一个念头也不成。”
“是,徒儿知道了。”白衣女子低头应道,黄衣女子更是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待到女尼走后,黄衣女子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拉住白衣女子的手,歉然的道:“师姐,对不起,连累你被师傅骂了。”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在黄衣女子头上摸了一下:“没事,即然认了你做师妹,你的事就是师姐的事。”
“师姐真好。”黄衣女子低头栽进白衣女子的怀中,脑袋还在白衣女子的胸前蹭了蹭,黄衣女子娇憨可爱,白衣女子更是象神仙中人,此时若有男子在场,必定会把眼睛从眼眶中睁出来,恨不得夹在两人中间,享受左拥右抱之乐
第二天,一名背着长剑,手提包裹,打扮的有如儒生的白衣女子站在尼庵门口,她迟疑的走出数十步,突然转身,跪在地上对着尼庵咚咚的磕了数个响头,起来之后,脸上已是泪水横流,她稍整了一下衣裳,重新背起包裹,沿着台阶一级级的走下,再也没有回头。
白衣女子不知道的是,她刚刚走下一级台阶,一名淄衣老尼已经从庵里出来,看到白衣女子已经消失在台阶下,手中的念珠转得飞快。
“师姐。”白衣女子刚走下数百级的台阶,从旁边冷不丁的跳出一个黄色的身影。
白衣女子仿佛早有所觉,脸上丝毫没有惊吓的表情,口里淡淡的道:“师妹,你可是要跟我下山?”
“师姐,你走了,我一个人留在庵里,肯定会闷死了,还不如和师姐一起下山。”
“你呀,庵中不是还有二三十人么,何况你娘也在在,怎么说只有你一个人?”
“这些人一个个古板死了,娘也只是天天念经,根本不理我。”
“那你也不能偷偷下山,若你娘找不到你,不知会有多着急。”白衣女子责怪道。
“我已经给娘留下书信了,以娘现在的情形,根本不会在意我。”说着,黄衣女子的眼睛已经有点红了起来。
白衣女子对她显然很是宠溺,轻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你跟我一起下山吧。”
“多谢师姐,对了,师姐,我们是直接去松江么?”
“不是,先去南京一场。”
“南京,师姐,师傅可是告诫过我们,何况皇宫太危险了,师姐,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你放心,我去南京还另有它事,不会硬闯皇宫。”
黄衣女子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又充满遗憾,师姐在她心中绝对是无所不能,如果没有师傅的告诫,她非但不会对师姐劝阻,还会百般怂恿,为了天下苍生,哪怕不杀那名肥猪一样的胖子,抓起来让她痛打一顿也可以出一口气。
南京,各个城门口都是人来人往,分外的热闹,城门口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读书人背着包裹,或者带着仆人进城,还有就是一队队精壮的汉子,平常的百姓反而显得少些。
眼下已经是弘光二年的三月初,下月就是朝廷举行科举大典的日子,士子们自然是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而羽林卫新军的招收也接近尾声,虽然羽林卫新兵招收的地点不是在城内,可是许多人千里迢迢赶到南京,不管有没有招上,总要到城中转一圈,也不枉来京城一场,两下加起来,城中想不热闹也不行。
夏完淳、吴易、钱默、杜登春四人站在太白酒楼门口,看着里面人头涌动,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往常,有客人过来,酒楼的伙计早已出来拉人,只是如今他们却是无人理会。
这是他们找的第五家酒楼了,每家酒楼都已坐得快挤不下人,京城的酒楼的生意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虽然羽林卫军营离城不远,可是他们四人已经数月没有来京城,第一次考核通过后,他们就一直住在羽林卫军营中接受训练,除非被判不适合羽林卫,或者自己要走,否则就不能离开军营,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有人肯自动离开。
不过,随着考核难度的加大,和他们同时第一批通过考核的士子还是有大半被淘汰,如今四人终于通过羽林卫最后一次的考核,从昨天起,他们才正式成为羽林卫中的一员,夏完淳成为一名百户长,统管着一百名士兵,钱默成为一名队正,位在百户长之下,杜登春分到了后勤,吴易去了新成立的参谋部。
正式成为羽林卫后,他们每人都先发了三个月的军饷,算是对前面数个月的补偿,还有长达一个月的假期,利用这一个月,附近的羽林卫都可以回家一趟,远处的士兵也可以托人将军饷带回家,听说再过半年,他们的军饷就可以通过银行直接汇回老家,只是要交纳百分之二的汇水。
三个月的军饷,就是最普通的士兵也有沉甸甸的十五两银子,何况他们都有职务,吴易的军饷最高,三个月是六十两银子,杜登春最低,不到吴易的一半,只有二十四两,不过,想想人家吴易是进士,他只是一个秀才,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正式成为羽林卫中的一员,又有时间,口袋里又有银子,四人自然想到城中来庆祝一番,没想到有了钱却花不出去,若是再找不到座位,恐怕他们的肚子只能在小摊上解决了。
正当四人想就此离去时,楼上的雅间突然传出一个惊喜的声音:“完淳,你怎么会在这里,到二楼来吧。”
酒楼太过噪杂,吴易,钱默三人勉强分别出好象是二楼这人是女声,他们抬头向上看时,雅间被厚厚的帘子隔着,根本看不清人影,夏完淳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露出回忆之色,突然脸上变得大喜,对其余三人道:“走,咱们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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