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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血錡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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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里本就天短,一日一晃而过。申时刚过,天色就灰蒙蒙地暗了下来。

    璟炎璟晨姊妹几个聚在海棠苑里,一家人颇为温馨地用过了晚膳,眼见着时辰晚了,晚间实在寒冷。王氏也不留她们,一个个裹得严实地送了出去。

    纵知海棠苑和萱阁离得近,不过短短一刻钟的路程罢了,崔璟炎崔璟晨还是不放心地陪着她进了萱阁,也不停歇,见她进了帘子这才转身走了。

    萱阁里,桐儿铃儿几个早早地暖好了床铺,吩咐着烧了热水,见着她回来了,匆忙迎了上来,一顿收整。屋里炭火正旺,崔璟萱解了披风,只着了杭稠的月白中衣,披着云锦袄靠着勒丝团花软枕坐在床边上,手里抱着刚换了炭的暖炉,看着侍竹侍墨细细检查登记着今个收到的生辰礼物。

    这些,都是崔璟萱的个人财产,要入萱阁私库的。说来,崔璟萱虽然人小,但自幼家里人都宠着,就是外祖家的祖母舅舅太/祖母等,每每跟着王氏去拜访,也常有赏赐。堆起来,着实不少,小金库怕是崔璟晨见了都要眼红。

    侍竹每打开一样,都会报个名给崔璟萱听着,瞧见精巧的,约莫合主子心意的,也会拿过来给崔璟萱相看。侍墨在一旁誊写目录。周姨娘夏姨娘还有几个庶弟庶妹等送的大都中规中矩,较为出彩的,倒是安姨娘的一幅石榴红玛瑙镯子,流光溢彩。

    自然,崔璟炎那支簪子,无论是本身的巧夺天工精巧非凡,还是在崔璟萱心目中,都是最为出彩,最最珍贵的,早被妥善地收置在了一个镂空雕花的紫檀木,压在首饰妆奁的最底层。

    “小姐,这是几位夫子送的,您可要瞧瞧?”阿拙抱着几个盒子上前询问。半年前,这个怯懦的小丫头刚刚来到璟萱这里的时候,还有着一身让侍墨心疼的瘦弱,如今养地愈发好了,人都红润精神许多。

    “自然。拿过来我看看。”几位夫子的心意,她自是要上心的。崔璟萱微微坐直了身子,手轻抬了下,阿拙又往前凑近几步,离得最近服侍的铃儿赶忙从阿拙手里小心地拿过盒子,一一捧给她。

    崔璟萱嫩白的小手慢慢揭开或华丽或清雅的盒子。一共五件,一副暖玉玲珑棋子,一管长萧,一幅墨宝。显而易见,分别是冷夫子、林夫子、杜夫子送的。样样精贵。

    白发的岑夫子赠她一本已然失传的珍贵古籍,邢夫子赠的是一身华美的织成裙,看着,像是件舞衣。不过,倒不是少女的那种飘逸,而是大气灵动,几个丫鬟在旁边看着,眼里闪动着赞叹的光泽。

    几人正赞叹着那件织成裙,侍墨那边也誊好了单子,轻轻吹了吹,递给崔璟萱过目“小姐,单子写好了。”

    崔璟萱接过,阆州的松香墨痕尚未干透,淡淡的墨香飘散开来。侍墨的字迹,清隽秀气,如人一般秀气温柔,看着颇为悦目。

    “侍墨姐姐辛苦了,姐姐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萱阁这些个丫鬟,再无比侍墨更妥帖的了。处处周到,崔璟萱都有些离不开了。不过,眼见着侍墨今年就十五了。女子十五,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即便是婢子一般晚嫁几年,又能留多久呢。

    侍墨这般好的女子,即便舍不得,崔璟萱也不忍让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磋磨光阴。况且,这还是从外祖母府里拨过来的,是该让母亲留心相看着,找个可靠妥善的人家。不过,母亲应该早就考虑到了吧。崔璟萱思绪飘忽着。

    “姐姐,今天一天你劳累了,晚上我来替你守夜吧~”阿拙在廊下看着侍墨从库房回来了,截着她扯过袖子拉到一盏灯笼下,带着些祈求地说着。

    侍墨管着萱阁的私库,方才收整登记好,又不放心一众小丫头搬东西去库房,雪天路滑,她们又有些毛躁,恐损坏了哪件贵重物品,亲自跟着去了。将才回来。

    侍墨闻言,柔柔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透着暖意。这笑不妩媚不张扬,却忒的美丽。十五岁的少女,笑起来像是一朵水仙花,颤巍巍,水灵灵,柔弱而坚韧,复杂而纯粹。在灯火的掩映下更显娇妍。

    侍墨向来心思细腻思虑深沉,说是沉稳面面俱到,其实不如说是城府深。亏得王氏和崔璟萱信任她,不然,这样的婢子其实很难得到主家毫无芥蒂真心诚意的对待。她好用,却危险。交付信任的结果,要么患难与共,要么万劫不复。

    阿拙看着看着就被廊下的灯火晃了眼,殓着眉缓缓移开了被晃的酸涩的眼。侍墨,真的很好很好,从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以后……想着,心里竟有些丝丝抽痛。

    自阿拙调为二等丫鬟,没少有人嫉妒酸言酸语,侍墨一直心疼这丫头,处处教着护着,上心之余让侍竹、崔璟萱等都有些惊讶。从此,侍墨就多了个小尾巴,姐姐姐姐地叫地化了她的心。两人没少被侍竹玩笑。

    “傻丫头,在小姐这里,咱们这些近身的奴婢哪曾真说得上劳累过,哪就娇气成这样子了~”侍墨亲昵地拉着阿拙的手,搂过娇小的她,细声安慰着。

    “姐姐,我知道,在萱阁是很好啦,但是,但是姐姐你明明身体不适,姐姐怎么可以这样不顾身体啊。”说着,语气竟带了些许委屈的埋怨和抽噎。

    侍墨有些无奈,往往太宠弟弟妹妹的后果,就是---被她们压得死死的,毫无招手之力,甜蜜又恼人。这是崔璟萱的前车之鉴,可惜却没成为侍墨的后车之师。

    这妮子,初见时怯懦成那样子,说话都断断续续,低垂着小脑袋。如今竟还管起她来了,听听,她侍墨居然还被这丫头教训着要珍惜身体。今个她是有些不适,没想到这丫头这样眼尖。还真是,真是……

    侍墨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跑题般的想着,小姐大抵应该知道理解她的罢……

    “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刚刚还是柔情攻势,抽噎的声音着实让侍墨软了心肠,这会子又是娇蛮狮吼,或许,这是跟侍竹待久了,染上的恶习?

    果然妹妹什么的是这个世上杀伤力最大,最最可怕的生物。侍墨,卒。

    亲自送着侍墨回了她们住的屋子,阿拙才转身走了,背过侍墨眼神的那一瞬间,脸上稚嫩柔软、娇蛮痴缠的神情倏忽退下,只余深沉的冷静,不带一丝情感,冷峭似铁。

    崔璟萱的内室里,明亮的灯火已经熄了,只有些许微弱的烛火微微闪着。阿拙持着一盏灯缓缓走进去。床上依依可见一团娇小的身影。崔璟萱已然歇了。

    “侍墨?”

    “小姐,奴婢阿拙,侍墨姐姐身体不适,我来替她。”声音平稳非常。与平常的或怯懦或娇柔相去甚远。

    沉默许久,崔璟萱静默着,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阿拙也在床下没有一丝动作。良久,崔璟萱忽地出声“你,是祖母的人?”

    站着的阿拙并不否认,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昏暗的光挡着,崔璟萱并未看见,阿拙所行之礼是单膝式,潇洒冷硬,是军中常见的行礼式,那种截敢,出现在阿拙身上居然毫不违和。

    “是。也不是。”模棱两可,简短几字却再不解释。大概这才是她的本性,飒爽直接,少言寡语,如一件武器,有着最锋利的刃和最忠诚的沉默。

    “哦?”听到这响动,床上的崔璟萱却依旧背对着她,身影不动分毫,不见面容,只闻声音,轻飘飘的,在屋子里响起。

    “既然坦白了,阿拙的诚意只有这些?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答话,要我如何知晓阿拙的心意呢。”

    崔璟萱的声音听来不如阿拙的沉稳冷硬,还有着娇女的清丽柔软,生动鲜活。不听内容,平常的如往常每一次跟老夫人轻言细语,或是跟崔璟雯谈笑玩闹,声色清浅,让人几乎快要忽略那柔软下的冷酷冰霜,冰冷杀机。

    这一刻,阿拙才有些隐隐明白,老夫人为何把那块令牌交给一个八岁女童。崔氏血錡里面那么多兄弟姐妹夸赞她伪装成熟,心思冷硬,所以她来了这里。

    而今,她才发现,跟这位大小姐相比,她的伪装只是在外表,传神而虚伪。而崔璟萱的伪装,融进了骨血里,不窥丝毫。她的冷硬,在心里,而崔璟萱的冷硬,在她言语在她一举一动,光明正大,赤/裸/裸地展现着,却好像一层透明的纱,就在你眼前,却莫名让你忽略让你漠视。

    “以前,我是老夫人的人。现在,以后,我将是小姐的人。”

    “血七,我的名字。”这次的声音,倒有了丝波澜,带着些许的感情。

    “那阿拙呢?又是怎么回事。”血七,这名字,略血腥啊。

    崔璟萱得到了阿拙的那句话,倒放松了些防备。坐起身子看着她。阿拙来了半年,虽是提了二等丫鬟,每日随着近身侍候着。但在崔璟萱心里,她自然跟侍竹侍墨桐儿铃儿等是不同的。

    崔璟萱两世,本就有些心性凉薄,难以把谁装进心里。这么久,心里也不过真正进了王氏、璟炎璟晨璟雯几个而已。他们纯粹的真心才换来她的真诚感情。老夫人,夫子们,丫鬟们,她或尊重或濡慕或看重,但是,他们同样进不去她的心。

    “原来的阿拙是府里的钉子,何人派来的不知。两年前,秦姨娘被禁闭佛堂,阿拙意图刺杀。后来,我就扮成了阿拙……”

    “原来如此。”崔璟萱顿了顿“那枚令牌呢,是什么?今天阿拙的坦白是因为它吗。”崔璟萱从枕头下摸出那枚令牌,这个自然不能让侍墨登记,只说自己喜欢,就放在了身边。

    “这是崔氏血錡的令牌,血錡是隶属于老夫人的暗卫。小姐是老夫人选定的血錡少主。”

    血錡暗卫?只隶属于老夫人?

    交给她何用?

    府里还有其他的暗卫罢?

    “府里还有一只暗卫,比血錡数量多一倍,有两块令牌,分别在老爷和大少爷身上。”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阿拙浅浅解答了她的疑惑。

    “小姐现在不必知道太多,以后小姐自然会知道关于血錡的所有事情。小姐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成长。”

    这大概是作为血七所说的最长的话了。

    话落,她就缄了口,仍旧跪在那里,不发一言。

    床上的崔璟萱揉了揉发疼的脑仁,这就是她记忆里的古代贵女生活?琴棋书画礼仪管家还不够吗?是不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

    她才八岁啊!老夫人这是在摧残楚国的花朵!

    或许,她明天该去找一下老夫人了。

    “起来吧。从此以后,你就是阿拙,大巧若拙,很适合你。”

    “你要记得,你不是我的下属,不是我的武器,是我并肩的伙伴。”

    “希望你可以证明给我。我的后背,可以交给你。”

    血七莫名觉得崔璟萱嘴角的笑意和她吐出的话语有股蛊惑人心的味道。她清醒地知道,但她还是觉得,她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