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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有卡贝德家族家徽的马车来到帝都魔法学院门口,马夫还未来得及将马车停稳,艾瑞克斯就推门下了车。今天早上有一场关于“植物药学”的学期检测,九点开始,他必须赶时间。
“这位学生你迟到了!还有校园是供我们优雅求学的地方,不是给你撒开脚丫狂奔的野菜田!”学校的大门已经闭阖,值守者低着头拦住了他的去路。
“抱歉,是我的错。”艾瑞克斯很直白,虽说他前天才死里逃生回到都城,今天早上还能掐着点赶来考试已经是十分罕见了,但他没有解释自己的不得已。
“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将你违规的情况反应给乌迪尔教授。”值守者从胸前口袋抽出一只笔。
“艾瑞克斯·卡贝德。”
“你是艾瑞克斯·卡贝德?嗯,黑色头发,毫无疑问,你是。你怎么不早些说?大家都在等你。”
值守者的态度忽然转变了,不仅没记录艾瑞克斯的名字,还动作利索地将上锁的大门重新打开。
“你说谁在等我?”
“约书亚钟塔前的广场,快些去吧,大英雄!”这位值守者竟然还夸张地向他行了个礼。
“可是,我还要赶着去检测……”艾瑞克斯愣了愣,显然被对方的行为举止弄得一头雾水。他没空继续琢磨,加快脚步向教学楼赶快,但他没走多远就被钟塔下聚集的人流吸引了。
“这是在搞什么集会吗?”艾瑞克斯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询问。
“不要挤啊——你!你是艾瑞克斯!”那人转过头瞧见艾瑞克斯后眼睛一亮,大声高喊出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吗?”艾瑞克斯被对方强烈的反应吓到,脸上有些茫然。
“天哪!是艾瑞克斯!”
“真的是艾瑞克斯!”
“快看啊!艾瑞克斯来了!”
艾瑞克斯站在原地,似乎只有他一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全场的目光很快都转移到他身上。
“哎,等等,等一下!这是怎么一会儿事?”艾瑞克斯真的被惊呆了,周围的学生们竟然自发地将他抱起,口中高呼着他的名字,将他一下一下地抛向空中。
“安静!安静!”终于一个严肃的声音打断了这些人的狂欢。
“请各位将我们学院引以为傲的好学生放下。”邓巴院长站在高台上冲艾瑞克斯露出了慈爱的笑。
“院长。”艾瑞克斯重新站回到地面,面色说不出的尴尬。
“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艾瑞克斯!真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阳光下,邓巴院长言语激动,满面红光。
“抱歉,我才回到都城,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吗?”艾瑞克斯头脑有些懵。
“怎么会是打扰?你的到来是送给我们的惊喜!”邓巴院长亲切地向他招了招手,“正好,艾瑞克斯,你到前面来!”
“我吗?”艾瑞克斯还在迟疑,周围紧紧相贴的人群却自发为他让出了一条可走的通道。
“是的,我的孩子。今天是个难得的日子,我正好要将这枚‘光明勋章’亲自挂在你的胸前。”邓巴院长笑着说。
“光明勋章?”艾瑞克斯越来越迷糊了,光明勋章是光明教廷用来表彰信徒的最高荣誉,他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缺课两个月的自己哪有资格得到如此殊荣。
“拿好,孩子。这是教皇大人亲笔的荣誉证明,你在战场上救下四十六条性命的仁爱事迹将被我们所有的信徒们一直传颂下去!”邓巴院长亲自为艾瑞克斯戴上了“光明勋章”,在颁发完铁铸的荣誉证明后,他还亲吻了下艾瑞克斯的额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嗯,没有。”艾瑞克斯神情有些僵,“我想这是一名医疗兵应该做的,如果我能得到,其他的医疗兵也都值得。”
“真是谦逊的孩子!光明神保佑你的心灵永远干净明亮!”邓巴院长又拥抱了他几下,“你必将得到神明永恒的眷顾。”
“谢谢。”艾瑞克斯干巴巴地说,他到现在不知道自己在战场上的事情是怎么传到学院里来的。
掌声,热烈的掌声。艾瑞克斯皱着眉头被迫与邓巴院长“深情”拥抱,感觉气温上升许多,眼神悄悄扫视,底下的人群中竟然有不少热切疯狂的目光,像是一群饥肠辘辘的狼狗们在荒地里寻到了一根……肉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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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斯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干脆逃离出约书亚学院。周围人种种离奇的变化让他彻底没有了参加检测的心思。就在刚刚那场莫名其妙的颁奖结束没多久,突然有几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激动地尾随在他身后,他转身询问,对方开口就称他为“老师”。
艾瑞克斯无法理解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崇拜?迷恋?敬仰?狂热?这些过于热情的表现真是艾瑞克斯有些适应不了。
前往战场成为一名“没什么功勋前途”的医疗兵,这是他为了向某个人证明自己原则的决定。他尽可能的想要从灾难中拯救更多的性命,不求任何回报……当然,被人关注、赞扬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但对于艾瑞克斯来说,他真的不需要这些。
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他曾光明万丈,也曾人嫌狗弃。
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只求不愧初心。
“请你等一下,艾、艾瑞克斯……子爵。”冷清清的楼道里与人喊住了他。
艾瑞克斯先是一惊,以为自己又被奇怪的人跟踪了。他紧绷着脸回过头,瞧见了一个头发蓬松的少年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是你……”艾瑞克斯对眼前的少年有印象,“希恩的弟弟,你是叫……”
“墨墨,我叫墨墨。”少年微微低下头。
“你好,墨墨,很高兴见到你。”艾瑞克斯点点头,神色放松了袭来,“正好我想找一下你的哥哥,你知道他在哪吗?”
“你不知道吗?”墨墨抬起头。
“知道什么?”艾瑞克斯愣住了。
“哥哥……他已经不在学院里了。”墨墨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什么叫不在学院里了?”艾瑞克斯快步走到墨墨面前,有些焦急地追问。
“哥哥他退学了。”墨墨的眼睛有点红,“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希恩……退学了?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退学?”艾瑞克斯被怔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半月前。”
艾瑞克斯傻眼了,一个半月前正好是他赶赴前线的时间。
“为什么?他难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艾瑞克斯按住墨墨的肩膀认真询问,“你知道他去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墨墨摇了摇头。
“那有谁知道希恩去哪里吗?或者,我可以去问尼克教授,他一定知道。”艾瑞克斯思考了下说。
“教授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墨墨隐忍着哽咽,“明明哥哥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艾瑞克斯意识到了什么,他望着肩膀打颤的少年,蹲下身安抚对方的情绪,声音放轻,“墨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是玛尔斯皇子。”墨墨喉头滚动着,“我亲眼看见的,他将哥哥带走,然后哥哥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玛尔斯皇子……”
“艾瑞克斯子爵,您是哥哥重要的朋友吧,求您帮我找找他。我是普通的平民没有办法见不到皇子殿下,”墨墨恳求说,“现在只有您有办法见到哥哥,所以求求您了,我好担心哥哥,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了。”
“我知道了。”艾瑞克斯沉默片刻,缓缓站起了身,低沉地说,“放心,墨墨,我会找到你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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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大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您今天检测已经结束了吗?”瞧见艾瑞克斯快步从校门口出来,正在打盹的马夫有些吃惊。
“我要去皇宫,现在。”艾瑞克斯的神情难得的严肃,马夫愣了下,不敢再多问,立刻牵着马调转方向,驶向宏伟壮丽的圣维亚皇宫。
艾瑞克斯下了马车,就立刻走进了皇宫庭院。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着急赶来,至少应该找个像样的理由以免场面的尴尬,只是他内心不安,很想马上见到希恩。
他或许不该插手这件事。他是知道的,玛尔斯皇子和希恩之间有些说不清的关系,明面上希恩是皇子的侍从,而暗中所有人都说他们是情人的关系。关于这一点,艾瑞克斯没有真正的从希恩那儿验证过,但他还是从玛尔斯皇子对自己“别样的针对”里感受到了一些隐晦的痕迹。
艾瑞克斯不知道那算不算是爱,但玛尔斯皇子确实对他的朋友希恩·米勒充满了难以言明的占有欲。
有关感情,如果两个人相互愿意,艾瑞克斯更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资格。虽然心里不是十分赞同,但是他也尊重自己朋友的喜好和意愿。只是这一次,玛尔斯皇子让希恩退学的事,艾瑞克斯认为自己身为好友还是有立场站出来问个明白的。
“母亲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转角处传出清冷的声音。
“是吗?你都没有办法吗?”另一个沉闷的声音。
“每个人拥有的时间是固定的,不会变多,也不会变少。你不用太过难过,玛尔斯皇兄。”
“拉斐尔,女王陛下的身体就交给你了,至少让她不要感到太多痛苦。”
“我明白,想要母亲真正安心,关键在于玛尔斯皇兄的抉择。”
“这件事我需要考虑。”
“那天,我会按时出席皇兄的婚礼。”
“等等,你也是在劝我应该现在娶一位皇后吗?”男人轻笑了一声,“这也是你从神明那窥探到的命运?”
“是的,君王身边总是站着皇后。”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拉斐尔。我与谁结婚与神明无关,与母亲无关,与你无关。”两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执……说话声忽然寂静了下来,艾瑞克斯站在原地,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女王病危?迎娶皇后?他好像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艾瑞克斯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他瞧见玛尔斯皇子从花丛另一侧的走廊经过。
“拉斐尔皇子居然离开教廷为女王陛下治病,但是女王陛下的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还有玛尔斯皇子……他将要成为君王,还要迎娶一位皇后?”艾瑞克斯喃喃说着。他刚刚听到的消息,随便说出去一个都足以引起整个帝国的震动,而这样的消息,他竟然一不小心听到了好几个!
看来战争的结束只是混乱的开端,圣维亚帝国即将迎来真正翻天覆地的洗礼。
艾瑞克斯紧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疏忽了……对话结束,玛尔斯皇子刚刚从他眼前离开了……但是对话里的另一个人没有露面……很有可能还默默站在花丛的另一面。
有风吹过,蔷薇花丛在摇曳。艾瑞克斯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在他的对面,站着一位干干净净,全身上下不染一点灰尘的青年。
青年有着和玛尔斯皇子一样的银色长发,面部的轮廓在阳光下虚化,艾瑞克斯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知道对方一定是帝国皇室中鲜少出现的第三皇子拉斐尔·萨尔菲德。
“抱歉,我只是路过……大概什么都没听到……”艾瑞克斯很尴尬,他想将偷听的事糊弄过去,但如希恩所说,他真的没有一点撒谎的天分。或许是他的谎话太过蹩脚,青年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拉斐尔殿下?”艾瑞克斯喉头滚了滚,他从未见过拉斐尔殿下,对这位第三皇子也是了解甚少,他只知道对方从小就生活在光明教廷,虽为皇子,却一直由教皇教养,直到成年后依旧侍奉在光明神的左右。
但有些奇怪的,他居然感觉这位拉斐尔皇子与自己意外的熟悉。
“艾瑞克斯。”拉斐尔轻声说,并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风停了,很安静,世界仿佛都静止了,艾瑞克斯甚至连自己的心脏声都无法听见。
“终于见到你了。”
艾瑞克斯呆呆地站着,仔细瞧着青年的轮廓,只觉得两人之间存在着无法形容的吸引力与排斥力。
他们就像两根摇晃不稳的磁铁,随时都在变动的位置。有可能会紧紧合并,又有可能会强制分离。
他们见过?
他们见过。
艾瑞克斯的头猛地一阵剧痛,像是有条看不见的蛇在他的大脑里疯狂扭动,拼命想要找个洞钻出来。他眼前发黑,隐隐听见了有一个极其庄严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回来,回来。
他双手抱住了头,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