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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子澜在出站口望了一会儿,拉长胳膊使劲挥了挥,“薇薇,这边!”方薇从人群中挤出来,累得直喘气。
姚子澜一拍她的肩膀,说道:“早和你说了我去接你吧,非得要去体验一下地铁。累坏了吧,嗨,这还不是高峰期呢,碰到工作日上下班,都能把人挤怀孕。”方薇白着脸,真拍心口,“你可别说了。我都想吐。”
上了车,姚子澜说:“你说家里那份工辞了是吧。要我说,一个月累死累活赚二千多太不值。”方薇笑了笑,没说话。姚子澜接着说:“薇薇你想不想回来?我老公打算跳出来单干了,他说起来我头一个想到你。”
姚子澜知道方薇在家里日子很难过,但她不知道的是上次方薇来这儿动完手术回去后因为贫血晕倒过几次。老板一看她这体质就直说要不起,多发半个月工资把她给辞了。
一听说她又丢了工作,父母抱怨还在情理中。没料到没过门的弟媳妇都嚼上话了,生怕这大姑子赖在家里头。方薇的弟弟是个没脑子的软骨头,听未婚妻挑唆后也说了几句不中听的,方薇压不住火。自己给这个家贴补多少,给弟弟收拾多少次麻烦别人不知,父母心里都是有数的,可竟没一个吱声。
方薇和弟弟准弟媳大吵一架,险些动了手。她是个有骨头的,转天就收拾了东西搬了出去。收到苏若童要结婚的消息时,她已经在小旅馆里住了小半个月。
姚子澜仍在喋喋不休,“以前我老说你和童童一个是炮仗一个是棉花,倒没料到她结婚的速度就和二踢脚似地,蹭一下就上去了。都没个预告的,人也没带来咱们见过。”她是不记仇的性子,上次因为方薇和赵临的事还留的小疙瘩这时已经被喜讯给冲散了。
“哪里没见过啊,以前不还请我们吃过饭嘛,请得请高档的地方。”方薇把自己的烦恼抛到脑后,说:“长得眉清目秀,个子也高,和童童在一起就跟金童玉女似地。”
姚子澜撇嘴,“就请过那一次,后面可再没有了啊。”“那不是人家出国了么,你那时还撺掇童童跟着出去,免得人在外面给洋妞拐走了。”方薇笑道,“我看他那性格和童童一样,翻不出这种事的。你看,这隔着几千几万公里呢,还能修成正果。”
到了苏家楼下就见扎好的花拱门,有婚庆公司的人还在往上绑绸纱。姚子澜咂咂嘴,说道:“用的鲜花呐,这花挺贵的,真舍得造啊。”
苏家里,另外几个朋友也是刚到,见面不免热闹一通。见到化好妆的新娘时姚子澜毫不夸张地惊呼,“童童你好漂亮。”呼天抢地地拖着她,问她愿意不愿意嫁给自己。
姚子澜的疯癫作派大家都知道,连苏父都不禁莞尔。
有人问婚纱照呢,求被新郎新娘靓照闪瞎眼。苏若童笑了笑,说:“不过是应景的东西,没洗那么多。太大,也占地方。酒店里有录相,到时候会放。”有人惋惜,“结婚一生就一次啊,张张是美好回忆呢。”
姚子澜往新娘边上一坐,说:“要说我那确实挺浪费的,拍几本就成千上万地出去了,这玩艺儿又不能吃的,一年到头也看不了几次,真是没那必要。”又凑到新娘身边嗅嗅,嚷道:“宝贝儿你真香。”
众人将她拉开,骂她*熏心,就不怕姐夫哥揍扁了她。又推推挤挤地换上伴娘服,让化妆师挨个补妆,一时间吵吵闹闹得气氛十分欢快。
方薇坐在新娘身边,握住她手时脸色却微变,“童童,你手好冷。”坐得近了才发现她脸上有着精致妆容都掩不住的疲态,“你不舒服吗?早上没吃东西?”
“胃口不好吃不下,有喝了牛奶。”苏若童靠在她肩膀上,闭上眼睛,“就累这一天,撑一撑也就过去了。”方薇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她没有去深究。
接亲的车队来了。
有小小失望的声音:“怎么搞个大众当头车啊……”边上的姚子澜拧了对方一把,“大众怎么了,多皮实的车子呀。不过迈腾好像没这么长啊,……嗨,他们上来了上来了”又吆喝起来,“走走走,姑娘们赶紧地锁门,别轻易放人进来啊!给我狠狠敲上一笔!”
说话间就听到门外一阵吵嘈,伴娘们立刻将门堵个严实。
比起这边的伴娘团来,陆东跃的伴郎团阵仗更加声势浩大。和他一拔儿的发小兄弟到这年纪大多已经结婚,为人夫为人父,但余下的没结婚的就个个是混世魔王的级别。
这次听闻这棵千年铁树突然炸开花,结婚的没结婚的个个都坐不住了摩拳擦掌地要凑这份热闹。伴郎嘛,结了婚的是当不成的,但底下还有弟弟没结婚的啊,一股脑地都给赶过去。
干嘛?看新娘子啊。
一个个咋呼着这陆家老大比革命烈士还要嘴硬能藏,没看出来啊没看出来,作风正派得身边连只母蚊子也见不着都让人要怀疑有搅基嫌疑的家伙,突然就放话说要结婚了。
新娘给藏得紧,就没几个人见过。有好事地打听到罗致衡那里,那老小子忒不是东西,一脸感叹地说还是老陆有能耐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逮个小姑娘,那水嫩嫩地。见那嘴碎的瞪大眼往下听,又贱贱地收了口,抛下一句:老夫少妻啊这是。
能不炸窝么。
陆东跃也不过三十四,老能老到哪儿去?少又少到怎么个程度。一时间这疯传地,到后面连新娘是不是未成年的猜测都有了。越传越玄乎,逼得陆家小公子跳出来驳斥说他大嫂是大学毕业,才不是未成年。有那几个一肚子坏水的在边上噗噗笑,说:你哥真厉害,刚大学毕业就给网来了,盯得真紧。惹得小公子直翻白眼,心想真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这都什么人呐!
伴娘们出的题目涉及天文地理日常百科,连化学反应方程试都用上了。门外的是群什么东西?有狡诈腹黑的未来政客,有吃喝玩乐的祖宗,有商海破浪的精英,名校毕业的学霸撂里头就是垫底的,解决这些个就和吃大白菜似地。
苏俊文怕她们闹得过,说:“行啦行啦,差不多就该好了。”姚子澜笑嘻嘻地说:“叔叔,可不能这么容易放他们进来。您好不容易把女儿养大,哪能这么轻易被他们抱走。”
说话间红包一个接一个地塞进来,伴娘们拆的时候还笑着闹呢,拆完就傻眼。美容名店消费卡,面额大到让收到的人手都在抖。拿人手短,有人就说要不放进来吧,这红包收得也太烫手了,再卡着人不好意思啊。姚子澜看着卡也有些懵,咬咬牙小手一挥:姐妹们,退二道门!
新娘房就是最后防线,这道门得新娘发话才能开。姚子澜冲门外嚷:不要糖衣炮弹啦,来点真情实意啊!
外面的人一阵哄笑,然后真情实意又从门缝里爬了进来。这次直接就是商业广场的购物消费卡,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伴娘们互看一眼,纷纷又众门缝下塞回去。外面的嚷起来:“怎么着还嫌烫手啊,这可没退的道理哎!收下收下,赶紧地开门啊……”
也不知哪个缺德大发的在外面带头唱起了小白兔乖乖把门开开,后面兴致上来了就直接上嗓子吼,和唱军歌似地嘹亮整齐。
伴娘们面面相觑,想着这些没打照面的伴郎团还真是团结强大,这再唱下去门板都要崩坏了。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就说要不让新郎唱支歌,唱到新娘点头就开门。
外面瞬间一片静默。
谁都知道陆东跃五音不全,唱军歌都破音,这会子现出来不是摆明了让他丢脸么。一时间谁都不敢说话,个个眼睛瞪得和灯泡似地看着新郎。
新郎倒是淡定,捧着漂亮的小花束清了清喉咙,在众人惊恐交加的眼神中张嘴就唱了一曲。
唱完后伴郎们个个如梦初醒,劈哩啪啦地鼓掌,有两个不怕死地在交头接耳:可吓死我了,我就怕里面的人听完跳窗跑了。没想到唱得还真不错,挺有那味道的。肯定是加班加点练的,果然是铁汉柔情啧啧啧。另一个也大力点头:我还以为会唱军港之夜呢,再不然就是打靶归来。结果丫居然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感动得我啊,鸡皮疙瘩掉一地都没敢拣。
里面的人也觉得到份儿上了,于是问新娘:亲,可以开开门不?这一个一个腰间揣的小红包都在发烫,为新郎助威呐喊。
更多的是好奇,毕竟有的都还没见过新郎的庐山真面目呢。方薇见苏若童有些迷离的神情就知道她在走神,便上前轻轻推她一下,笑道:“新娘都听入迷了啊。”把手往她面前一伸,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开门啦。”
苏若童看着一脸喜气的女友们,她们今天是满怀喜悦与祝福而来的。她抚了抚婚礼上的细小褶皱,点了点头。
守在门的几个得了眼色,忙不迭地开了门。外面一阵阵地起哄,配角自动退到旁边而将主角拱了进来。
姚子澜看着面前穿着正装的男人,咧开大嘴来不及合上打嗝似地冒出一句:“你是谁啊?”
她突然蹦出这句来,边上的人都有些愣。苏若童的几个朋友中只有她和方薇见过叶行楚,印象里分明是个白晳清秀的男人,和眼前这个面部线条刚硬、气质冷峻的男人大相迳庭。
方薇这时反应比平时迅速,立刻就过来往大嘴婆背上拍一巴掌,嚷道:“你眼睛长着出气用啊,没见人胸前别着小红花么。你连新郎这俩字也不认识的事,你小学语文老师知道嘛。”
这么麻溜的一串话拎出来所有人都笑了,先前的淡淡尴尬气氛顿时冲得烟消云散。
陆东跃也笑了起来,说:“你是方薇吧,我听若童说你以前是足球队的,守门守得挺好。”
他原本就生得不错,就是习惯绷着脸所以看着不易亲近。因为结婚今天也乖乖地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倒饬了一番,这会子放松神情放柔声音,眉眼舒展开来倒是生出几分的和蔼可亲。
“我能见见我的新娘吗?”
不给见就没天理了,方薇和其他人赶紧把呆愣愣的姚子澜搬到一边去。这时苏父招呼着接亲的人去吃点心,于是人群又一股脑地涌了出去。
苏家是老房子,房间布局较小。他不是第一次进她的房间,不过今天他是来接她走的,心情有别于前。
他慢慢走近。
她坐在床边,头微低头看不到表情。置办婚礼的时间原本只有一个月,但实在太赶了便往后又推了半个月。因为母系那边的关系,婚礼的细节部分并不怎么操心。只是婚纱订制是怎么也来不及了,只能托人去采购回半成品再进行贴身剪裁。现在看来,只要人合意穿什么都很好看。
他从未尝试过像现在这样,有喜悦止不住地从心里往外冒,怎么压也压不住。阳光从窗台洒进房间,细细碎碎的金色光芒扑在他的眼角、眉心,于是柔情便似春水般淌漾开来,令人动容。
她的双手交叠着搭在腿上,订婚用的戒指是先头送来的,是一枚样式古典的祖母绿戒指,晶莹鲜艳的色彩衬着她的手指越显得白晳。修剪圆润的指甲上没有半点修饰,呈现出健康而自然的粉色。
她的婚纱几乎铺满了床,他就不坐下而改为半跪在她跟前,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地摩挲着。他抬眼看她,说道:“坐了这么久累了吧。再忍耐一下,过了今天就能好好休息了。”
她合了合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的心思,左不过就是不愿意。可是能怎么样?他施了浑身解数才掐住她的命门,死死地扣到现在。到这份上她再没得回头了,那样多双的眼睛都看着,她还能去哪儿?
眼下只差临门一脚就大功告成,他仍不敢放松警惕。心里除了喜悦外仍有着防备,只有等过了今天他这颗心才能踏实地放在肚子里。这样复杂的情绪交错着,他不由自主地将额抵在她的膝上。这样安静地停顿了一会儿,他才将突然涌起的巨大焦躁压下去。
苏俊文端着热乎的面条进来,看到这场景就是一愣,转身用手肘将门推掩上,说:“来来,吃面条了。”苏家上一代是南方迁来的,仍然保留着一些南方习俗。香菇炖鸡的汤底,细面上还卧着鸡蛋。陆东跃躬身接过,“谢谢爸爸。”
苏俊文哪曾料得到有这样一天会被他这样称呼,顿时有些局促不安,手无意识地在衣角蹭了蹭,说:“看着点时间,趁热吃了。”转身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说:“要全吃完,汤也不要剩下。
陆东跃很快就将面条吃个精光,他今天凌晨就起床准备,来之前只吃了两片面包垫肚子到现在早就饿了。苏若童只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他劝她再吃一些,“哪怕多喝口汤也行。”
她孕初期的反应不算厉害,只是偶尔胸闷和食欲不振。不过她原本就娇小,吃得少又多了份消耗,体重总也上不去。陆东跃劝了半天也只让她多吃了两筷子,出门的时间眼看要到他也顾不得,就着她吃剩的全卷进肚子里。
刚撂下筷子就听到外面叫唤着抱新娘啰,人也跟着涌进来。陆东跃弯下腰在她耳边细语:“抱紧我的脖子。”手却是没含糊地穿过她胳膊下和腿弯处,再一发力将她整个抄起来。
拖尾的婚纱这时便显得有些冗赘,伴娘们七手八脚地将拖尾翻折,层层叠叠地堆上来。她被包裹在雪白蓬软的婚纱里,他抱着她就像是捧着一团云朵,美得走路都在打飘。
刚走出房间他突然停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因为事先交代化妆师就只给上了淡妆,不过因为皮肤底子好凑得再近看也是粉嫩嫩地。被他这样盯着看,她似乎有些困惑不安,脸颊也微微发红,就像是揉碎的玫瑰花瓣湮在水里慢慢化开。
她皱着眉,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起来。她扬起脑袋像是要问他什么,可是没等她张嘴他就先一步低下头,结结实实地吻住她。她没料到他会在大庭广众这下举止孟浪,略有挣扎时舌头又被啜紧。她原本就精神不济,手脚也没什么力气只能任他鱼肉。
边上的人一个劲地起哄、鼓掌。感叹着这炸开的铁树再无法掩饰闷骚的本色,这还光天化日呢就原形毕露了。
更有人激动地掏出手机啪嚓啪嚓地拍个不停,嘴里还读着秒数。数到整六十的时候新郎才松口,新娘这时将脸转贴在新郎胸前看不到表情。有眼尖的看到新娘红通通的耳朵,当时就要起哄,结果新郎一把眼刀甩过来,这几位赶紧咬紧舌头不说话。
陆东跃抱着他的新娘下楼。他身上的伤还未全好,用不得大力气。但是她是这样轻,软软得像团棉花一样。不要说抱下楼,让他一路抱着走回去也是可以的。
早有人守在婚车旁挤眉弄眼,伸手拉开车门并拖着长长的声音揶揄道:“急坏了吧,啧啧。瞧你这点出息。”
陆东跃只当没听见,将人抱进车里安置好。罗致衡扶着车门坏笑,“我可关门了,把身子收拾整齐了当心夹到。”
车门刚关上她便要从他身上滑下,他把住她的腰,小心地挪腾位置,“要不要靠着休息一下,有准备了抱枕,垫着更舒服些。”
她脸上有着薄薄怒色,嘴唇动了动大约是在骂他无耻。他也不恼,只是抿着嘴笑,说:“你靠着睡一觉,我让他们开得慢些。时间来得及。”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陆东跃从纸袋里提出一双鞋来,伸手就去捞她的脚。她冷不丁被他扣住脚踝,险些没惊得跳起来。罗致衡扫了后视镜一眼,看到陆东跃扣着人脚丫子抵在自个儿胸口笑得那个陶醉。他撇了撇嘴,目不忍睹地挪开视线。
试了几下都收不回脚,她终是忍不住开口抗议,“你做什么?我自己会穿,不要你。”她到现在才和他说话,开口就是嫌弃。他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抬眼看她,慢慢地说道:“你穿成这样怎么方便,别折了身子。”说着就将鞋子往她脚上套,又仔细扣好了链勾,“这鞋子鞋跟不高,走得稳当。”
他的手刚松开她就立刻将脚缩回层叠的婚纱之下,他笑起来,像是包容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车内空间宽敞,可她仍是被他捞到身边。他的额抵住她的,手臂也同时收紧。这姿势在外人看来是亲密无间的,谁也应识相装看不见,不忍打扰。
他凑在她耳边,往她颈窝处轻轻吹气,“你跑什么?”手臂又紧了紧,“别跑了,我们以后好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放成两章。不过我想还是一章搞掂算了~
和三不原则配对的是三无政策,无视,无语,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