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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遇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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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宫虽是皇宫内院,可司府随扈亦在偏殿外守着,司卿卿饮下茶盏,便觉烈火焚身,浑身止不住的难受。

    她欲推门出去,岂料门扉紧闭,任她推拉不开。

    直到,身后忽然传来男子说话声。

    永宁宫是后宫内院。

    寻常男子根本进不来。司卿卿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支撑着身子来到偏殿内室。

    只见一人坐在榻上,身着黑色玄衣,已是衣衫半解,袒露半壁胸膛。

    虽罩着面具,可司卿卿瞧见那人胸前绣着条七爪大蛇,似鬼魅般朝她扑来。

    司卿卿惊惧大叫,可巴掌却落在结实的臂膀上。

    原来她不知何时昏睡。

    如今与裴明绍同骑在马背上。

    柔软的身子磨蹭着坚硬的胸膛,她想稍稍移开些位置,可狭小的马背让她无处可去。

    “醒了?”

    裴明绍收紧缰绳,稍稍减速。

    未等她开口,便听见裴明绍接着道:“路上遇劫,避免伤及无辜,我先行带你离开。”

    司卿卿并未怀疑,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两个丫头。

    “无妨,人是冲着你来的。”

    “我?”

    司卿卿一脸不可置信,可随即神情黯淡下来。

    “看来是有人不愿你离京。”

    “兴许是阿娘吧。”

    司卿卿忽然低声道。

    “阿娘一直说西北风沙大,不是女儿家的好去处。留在京中,好歹有两个哥哥照应。”

    马背颠簸风沙迷眼。

    司卿卿的话断断续续,她也不知裴明绍有没在听。

    两人趁月色疾行。

    在一处山坳处生火歇脚。

    司卿卿神情疲惫,隐约有晕厥之势,歪靠在火堆旁昏昏欲睡。

    这一次,司卿卿没睡多久,便闻见一阵甘甜的米饭香。

    浑噩之间,她仿佛看见站在一片金黄色的稻谷田里,穿着粗布衣裳,神情明亮愉悦。

    许是,那一瞬间,又或是冥冥注定,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的命运彼此交汇,又朝着不同的方向急速行驶。

    等司卿卿再次张开眼睛,旭日东升,半幅暖阳笼罩大地。

    山坳处,片片枯黄。

    司卿卿身旁燃着几簇细小的火苗,将她笼罩其中,未见裴明绍的踪迹。

    她摸索身上首饰银两,确定一贫如洗后暂时放弃逃跑的念头。

    熄灭火苗,用树枝将温热的灰烬挑拨散开,确定不会复燃才用泥土掩埋。

    裴明绍提着两只野兔回来,就地清理干净,用枝丫串起,见司卿卿熟练掩埋火堆,倒也没有多问,重新点火后,将两只兔子烤起。

    血水和着香料,落在火堆里。

    司卿卿难掩心中翻滚的恶心,起身转向一旁。

    “别走远,山里有野兽。”

    “嗯。”

    虽然应下,可司卿卿脚步不停,只想尽快远离难闻的腥臭味。

    养尊处优的司府贵女,何时落入这般田地。

    裴明绍虽然弓身守着火堆,耳朵却是听着动静,见她脚步踩落枯枝声渐渐远了,才循声找去。

    倒也没有走远,山路难走,露水又重,不过百米,她已是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腰,靠在一棵比她腰身还要粗的松树下歇息,见他找来,便扬手道:“大人,这里!”

    刹时,一条青皮白肚从半空中直线滑落,将司卿卿高举手腕死死箍住,血盆大口直逼司卿卿而去。

    司卿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紧闭双眼,只当自己今日要命丧此处。

    可等了半天,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落下,只是耳边传来男子粗重的呼吸声。

    原只见裴明绍脸色煞白,竟然一拳将小儿胳膊般大小的蛇头砸进树干内。

    方才凶猛的大蛇,此刻耷拉着身子,镶嵌在大树的身体内。

    司卿卿目瞪口呆,望着裴明绍第一次露出木然之外的神情。

    有畏惧。

    有打量。

    更多的却是惊奇。

    裴明绍见她并未沉浸在惊吓中,轻扯嘴角,将掌中血迹擦拭干净,牵着她的手离开树林深处。

    身后的司卿卿不明所以,将裴明绍的手臂抬起,指着上面两条暴露出来的血印,刹那间向后栽倒过去。

    居然晕血?!

    裴明绍望着怀中人,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想着司卿卿本性纯良,假借着山贼讨命,好做一回救美英雄。实则那些都是打西北跟过来,藏在京城附近打探消息的西北兵。

    岂料,司卿卿浑然不觉。

    甚至,似乎根本不知道,一招一式间神武手段。

    反倒是一拳砸出些许笑颜。

    难不成,司府贵女喜好粗野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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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将军大人,这寻常小女子也就得了。这可是司相府的千金,养在深闺里不说,我可是问过她跟前伺候的,这相府内院,寻常男丁出入不得,那些粗使杂役要么是年老体衰,要么歪瓜裂枣。大人您神武有力,又默默守护少夫人这些年,怎么也该表示表示是吧。”

    “就是就是。”

    旁边有人附和。

    “大人要是信不过小的,咱这就飞鸽传书,问问梁军师。说出来怕给大人压力,这咱们还等着小公子出来带兵打仗呢。您这岁数摆在这,咱么等得可有点着急了。”

    几个亲近的副官,见裴明绍怀抱佳人匆匆折返,以为这好事已成。

    岂料,佳人竟然昏迷不醒。

    少不得一番笑闹。

    裴明绍心里也泛起嘀咕,倒不是说借此机会故意生事,他只是一腔赤诚,想要拉近些彼此距离。

    司卿卿悠然转醒,见自己又身在军营,并不以为意。

    她只是带着马车内,鲜少下来走动。

    裴明绍每日打马过去与她闲话几句,也不进去见她,只是嘱咐身边人小心伺候,有事立即告他。

    画扇与宝扇倒是尽心尽力,这一路,司卿卿竟然一次未有发病。

    除了形状憨傻,倒也与常人无异。

    直到一行人,行至沙河镇。

    过了金沙关,便是西北辖地,众人一路上悬着的心也稍稍安定下。

    沙河镇。

    地如其名。

    一年四季,飞沙走石。

    只有五六月份雨季,每日稍稍有半个时辰,在雨后可以一睹天高云阔的壮丽风采。

    可司卿卿显然没有这个福气。

    风沙眯眼不说,往犄角旮旯里到处钻。

    连她穿过的靴子和外罩的氅衣,平白都能抖出三五斤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