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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绍越过他，拉着司卿卿的手，直接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
“诸位！”
他的声音，比这秋夜里的风，还要冷上百倍，连站在前面的老王妃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诸位，想必并未忘记，四和堂为何矗立在森严的王府内。惩奸佞杀小人。裴某不才，偏偏有陛下御笔亲书的手令在此。今夜，乘着清白月色，我们就理一理晋王府的家事，也震一震丰都城的风气！”
裴明绍话音刚落刚落，偌大的院子里静得只听见风声呼号。
晋王张大着嘴巴，恶狠狠地瞪向晋王妃。可他脸上神色仍藏着些得意。
四和堂这些年从未打开过一次，他不信，今夜裴明绍能将自己如何。他在赌，准确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赌。他只是盲目且自信。
陈禾挪了茶炉过来，又沏了壶热茶，倒了杯递在裴明绍手中，他却转手塞入司卿卿的手中，起身走下台阶，朗声道：“如何，可有人首告！”
除了司卿卿小口抿着茶水，仍旧只有风声。
“首告？告什么！你这般将我等从床榻之上捞出来，到底所谓何事！”
晋王叉着腰，上前几步。
散落的头发遮挡住他的目光，他时不时归拢在耳后，想着差人去取梳子来，可离他最近的仆妇也远远被黑羽卫隔开。
裴明绍没有看他，只顾给自己的娇妻斟满茶水。
司乾承见状道：“事关今日孙家母女身死王府，可有知晓秘辛的，一一前来。”
晋王闻言骂道：“我当是何事，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妇人溺死在王府！裴明绍，你莫不是仗着她曾是司府女婢才要开这四和堂给她做主？”
“是又何如！区区一个妇人？晋王殿下当真好大的口气！且不说王子与庶民同罪的，难不成晋王忘了自己也曾是区区一个流民！”
司卿卿最见不惯高位者不拿老百姓的命当命的。
“放肆！”晋王妃双手捧着肚子，上前怒骂道：“我们晋王府可是当今陛下御赐的宅第，你们这是要造反！裴夫人，难不成就因王爷那义女痴缠，若是如此，我立时将人送去庵子里，保准往后再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王妃还是小心些自己的身子吧，当心坏事做多了招来报应！”
宁语儿不咸不淡地开口。
“你！你是何人！也敢在此放肆！”
晋王妃好不容易寻了张生面孔，正要张口。
“晋王妃久居丰都，自然不认识惠安王府的嫡女，想来在京时，也怕是不大能见到吧。”
司卿卿掩嘴笑道。
众人一听是惠安王府的，便小声嘀咕起来。
司卿卿有些不明，扭头看向宁语儿，见她捏着帕子低声道：“眼前的这位王妃，便是宁氏旁支家的庶女，从前只怕在京都叫不出名号，如今倒是威风。”
“按备份，你还需唤我声姑姥，不过算了吧，裴将军的正事儿要紧。”
晋王妃怒目相视，冷笑道：“难怪裴夫人不愿收我府上义女，原来是给将军另攀了高枝儿。有惠安王府和司相府在京都照应，裴将军的确可以高枕无忧，开这四和堂！”
“好。王妃所言甚好。”裴明绍招招手，立时有长林军不知从何处挪出条长凳，笔直地放在院子中央。
另有两人手持刑杖候在左右。
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裴明绍缓缓抬起手，轻轻地落在晋王小儿身后的府役身上。晋王小儿吓得一哆嗦，眼见着人被锁拿后，压在长凳上。那人不是旁的，正是内院管事的小子，手脚被麻绳捆在板凳腿上，呼号着爹娘救命。
裴明绍有意没塞他的嘴。
第一板子落下时，整个内院都被一声惨叫惊得魂飞魄散。
长林军的铁棍，当真不是一般内院杂役所能承受的。
十个板子打完后，裴明绍又问了句，可有人首告。
虽有人小声啜泣，却仍无一人开口。
他再次抬手，落在晋王妃身后老妇人身上，那是晋王妃的乳母。
长凳上的血迹被湖水冲干，老妇被束手束脚扣在凳上。
他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晋王妃咬牙切齿地道：“王爷难道不会说句话嘛，眼睁睁看着府中老小被如此糟践！”
晋王拢着手，耷拉着眼皮，对周遭伤感却麻木。他甚至连脚步都不曾移动一下，背过身子去，丝毫不理会晋王妃的哀求声。
“难不成裴大人今日要将我等打死在这晋王府！裴将军不要忘了，这是晋王府，不是你乌雀城内的将军府！”
晋王妃见晋王混不吝，只得自己支棱大声质问裴明绍。
裴明绍抬抬手，板子如期落下。
老妇人只撑了四个板子便晕死过去，泼了湖水也只是勉强撑住六板子。
又打了其余几处眼见着平素在王府中举足轻重的角色，都是些在晋王妃和晋王小儿跟前得些脸面的。
打完一圈，地上成条躺着一排排人，有长林军的军医熬了汤药灌下去。
如此，天光见白。
眼见着众人要松一口气时，裴明绍的手指落在晋王小儿身上。
被扯过去按在板凳上时，人已经软如烂泥，淋湿衣裤，连讨饶的话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直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不是我我不知道不是我我不知道……
这一次，板子高高抬起后重重的落下。
第一板便见了血。
晋王小儿疼得直打颤儿，却被堵住了嘴，连讨饶的话也说不出口。
第二板子时，司卿卿明显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晋王小儿晕死过去，也没有阻止板子继续落下。
第三板子像是打在弹簧球上，沉重的板子落下后，人的身体因为惯性弹跳起来后又再次重重落下。
除了晋王煞白着脸色，连凉风也吹不干一层薄汗外，多数人脸上带着些许畅快，尤其是晋王妃，嘲讽之色毫不掩饰地堆满整张脸。
第四板时，晋王小儿已经没了声息，耷拉着脑袋吐不出一口气。
终于……
“够了，别再打了！再打下去，怕是要了他的性命！”
晋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次的板子丝毫不掺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