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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道显然没有多少兴趣听这些，仍旧抬抬手，冷声道：“你与裴明绍的婚事今日作废！不日他便要领兵去桑榆，是生是死尚不得知，难不成你也要跟去！”
“跟去就跟去，有何不可吗？”
在他开口说婚事作废时，司卿卿心底的火苗腾腾直冒。
“糊涂！”司空道骂道：“桑榆那是王军叛乱，你当时小儿做戏。若非如此，定不会急招裴明绍回来，更不会因你们在晋王府耽搁几日而大动肝火！”
“在父亲眼中，女儿与裴大人的婚事便是如此儿戏的吗，难道父亲想嫁便嫁，想绝婚便绝婚了？没成想，多日不见，父亲不曾关心女儿只言片语，一上来就是要女儿弃救命恩人于不顾！父亲可知，若没有裴大人，女儿如今只怕早已溺毙在留园的莲池之中！”
司卿卿缓慢地说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下。
司空道见状，脸色越发难看，沉声道：“哼！小女儿做派！裴明绍救你，那是还你当年救命之恩！当年若非你替他求情，只怕他与他那不识好歹的兄弟早已死在流放的路上！便是今日，你将裴明绍叫来，我亦是这般说法，当日我松口同意他将你带去西北，约定好一年之期后，将你完璧归赵！哼！今日不过提前了些罢了。来人，送姑娘回府！”
“我不！”
司空道说的每一句话，司卿卿都听得清楚明白，可是连在一起，她却不知是何意，听闻要送她回司府，这才出了身冷汗，急忙后退数步。
长巷两旁低矮的耳房中钻出几名内侍，架着司卿卿的胳膊便要将人拉走。
不远处青禾跟兰月见状，几个纵越挡住众人去路。
“夫人，所谓何事！”
兰月匆忙问。
“不要动手，你们不是对手，记着，告诉大人，我在司府留园等他，请他务必见我一面后再去桑榆。”
司卿卿朝两人摇头，又看着司空道说：“她们两人是我贴身女婢，父亲莫要为难她们。如是我不见了，又寻不见我的女婢，裴大人怕是要延误军情。”
司空道抬手，让两侧的弓箭手撤退。
青禾与兰月对视一眼，匆匆从另一侧飞奔着离开皇宫，临走前深深看了司卿卿一眼。
司卿卿被拉上马车时，双手死死扣在门框之上，险些将指甲盖掀翻。兰月新给她做好的指套早已不知丢在何处，她红着眼睛，看向司空道：“难道父亲还要将我囚困三年不成！”
司空道背过身去，并不看她。
冰凉且嘶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说：“痛一痛，等时间久了，便什么都忘记了！你相信为父，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为我要？便要拆散我与裴大人！”
“你怎么不明白呢！你和裴明绍的婚事本就不作数，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难道为父替你操劳得还不够多！当年若不是你自恃奇高，春日宴又怎会如此折损！你难道还要回西北，回那鸟不拉屎的乌雀城！”
司空道气到捶胸顿足。
他是了解他的女儿，断不可能会在短短数月对裴明绍情根深重。司卿卿自幼便心智甚高，连当朝太子多番示好都不曾看在眼里，又怎会对一个边塞将军动心呢。所以他断定，司卿卿一定是受到了蛊惑或者蒙骗，就好似京官常在一起探讨裴明绍的长林军和黑羽卫，是如何做到忠心耿耿从不懈怠的。
久而久之，他们认为便是军中那位老道善于蛊惑人心。
要知道，朱寿跟后宫内庭那位可是同一个祖师爷。坊间传言，朱寿道行恐在元放爻之上，只是不愿拘束四海为家才不曾在梁京文达显贵。
当然，司空道并不会傻到相信这一切。
可是，前段时间，朱寿在京中稍一露面，便引起巨浪滔天，让他不得不相信，对待区区一名后院女子，朱寿万无一失。
“父亲，你是拦不住我的。”
司卿卿说完这句话，被塞入马车之中。
回到司相府时，已是日落余晖，司乾承领着数十名女婢将她迎入留园，当她面张罗着洗漱和用膳。
司卿卿冷着脸道：“不必如此麻烦，我不过回来小坐片刻，等我夫君见完陛下，自然前来接我。”
“小妹别等了，裴大人奉召，只怕现在已经出城领兵前往桑榆了。”
司乾成也不瞒她，知道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会秋后算总账。原先她病着便也罢了，如今神清目明个大活人在此，他可得罪不起。别看夫妻父亲今日行事果决，那是料定了裴明绍一去不归长痛不如短痛，才暗下决心。
“当真？”
“我骗你作甚。陛下早已拟旨，只等裴兄回京，即刻开拔。”
“我要去送送他！”
司卿卿闻言便要往外冲。
“来不及的。随行的还有梁王殿下，裴兄便是想耽搁也无能为力。”
“梁王监军？”
司卿卿大惊，她这才彻底明白司空道为何如此断定，此番裴明绍前去定是有去无回。
若是此去荡平桑榆，自然是梁王居功甚伟。若是败了，梁王甚至可以将裴明绍先斩后奏，以儆效尤。
“为何是梁王！朝中那么多人，太子呢，他怎会肯让杨穆曦再进一步！”
“太子因元放爻一事，被牵连罚了禁闭，如今他亦束手无策。”
“元放爻？”
司卿卿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见过，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后一片湿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想立刻飞奔过去见他一面。
她隐约知道，裴明绍早已知晓这一切，只怕定会暗中布局，也绝不会就此弃她而去。
道理她都知晓，心里的空洞却无法填满。
她失魂落魄地在房中转圈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她抬起头，看向司乾承，眼神犹如刀锋刮过他的皮肤，她死死瞪着司乾承道：“我从乌雀城带回来的玄铁箱子，里面是什么阿兄已是知道，指望阿兄将此事瞒下来，不要告知父亲。”
“好。”
眼下，只要她不闹着要去追裴明绍，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司乾承也愿意一试。
“好，叫旁人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司卿卿重新坐回矮几上。
司乾承招招手，众人正欲退出去，忽听她轻声开口道：“大兄，父亲打算接下来如何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