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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与子女,不过相识一场的情分。
相逢即是缘,虽有些不过孽缘一场,可尽力即可。
过后不悔。事过不究。
寻常人,过完寻常一生。
司卿卿终究没有多说,她也是二世为人才懂得这些道理,总不能因好为人师,将自己的人生道理悉数强加给人。
就在她俩望眼欲穿时,终于两顶镶绣软轿一前一后停在西风茶楼外,宁王妃慌里慌张地迎上去,只见从第一辆软轿上走下来身着白狐长袍的不是玉笙还能是谁!
但见她并未去扶宁王妃的手腕,转身迎向身后另一辆软轿。
上头下来的人,却叫司卿卿惊讶得捂住嘴。
那人身着鎏金灰毫斗篷,穿着一身湖绿色古香锦缎,一双金丝线绣羊皮牙靴华贵无比。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突然从将军府失踪的画扇。
司卿卿跟前贴身的女婢。
并非司卿卿有意放水叫她逃脱,她只是怀疑什么人的手能伸进乌雀城内的将军府,她甚至不以为以画扇的心智,她如何走出那片荒漠。
可如今,一切都串联在一起。
三人携手进了西风茶楼。
画扇走前最前,玉笙小心伺候着,宁王妃却是一脸不解。
这三人脸上心思各异,司卿卿的眼睛只落在画扇的脸上,那张脸在她眼中又熟悉又陌生。
画扇与宝善虽不是孪生,可两人打小就在留园伺候,主仆三人时常伴在一处,久而久之竟有几分神色,后来司卿卿蒙难三年失了心智,愈发娇憨,留园内只余两名女婢掌事,渐次有些主仆不分。
府中无人与司卿卿说项,想着两人忠心为她,倒也不算造次。
如今看来,养虎为患并非朝夕。
在司卿卿心中,她总是念旧的。
她总记着有一日,她自浑沌中短暂清醒,正赤身泡在温水之中,虽是寒冬腊月,宝善与画扇二人衣衫尽湿,仍一勺勺往她澡盆里添加热水,见她苏醒时,急忙围上来,三人顶着满室的雾气抱头痛哭。
那么难熬的日子都过来了。
她始终认定画扇是受人蛊惑,可今日这么一见,心里不免疑惑。
她坚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若是从前贴身婢女想要为自己活一次,她能否从容面对。
人类的孽根性在这一刻被无穷放大。
就在司卿卿自怨自艾时,宁语儿已经直起身,拉着司卿卿道:“我们得跟上去,听听她们又在密谋什么!”
司卿卿本想拒绝,可人已经被拉下马车,便急忙罩上面纱,她可不想自己这点儿私事传得满城风雨。
楚萧见状急忙跟上。
三人进了茶楼,要了包间紧挨着宁王妃早先预留的包间。
奈何茶楼墙壁结实,尽是毫不透风。司卿卿推开门,指着二楼被阳处长满青苔的露台道:“我们挪过去便可。”
“不行!”
楚萧涨红着脸小声道:“我去!”
他心中早讲自家师兄骂了10086次,说什么司相大人委以重任,说什么有要事相托,事成后功名利禄少不得了,他便急哄哄花了八十两银子讨了这个差事!
竟然是给司相府嫡女做护卫!
如今又要帮她去听墙根!
万一要是传出去,往后的江湖武林,他也不必去转悠,脊梁骨都怕给人戳断了。
可他还是迈出去一只脚,踏在湿滑的窗户边,被身后的人扯住外袍,司卿卿严厉地道:“她们说一句你复述一句,不要加工,不要释义。就重复便可。”
楚萧心想,不如滑下去摔断腿来得痛快些。
不给他迟疑时间,司卿卿不断用眼神督促他,楚萧闭着眼睛伸出退去,忽然隔壁一声尖叫乍起,接着恢复死一般的宁静。
“走,去看看!”
司卿卿也顾不得其他,拉着宁语儿便往隔壁茶间,楚萧紧随其后翻身进来。
隔壁茶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方才的惊呼声众人也听在耳里,如今正聚集在房门口。四风茶楼的掌柜是认识几人,瞧见宁语儿便涌上来不断安抚道:“宁姑娘切莫惊慌,王妃在里面见客,嘱咐过小的,谁也不能擅闯。这…这…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饶是最后,掌柜的也起了颤音。
“进去瞧瞧不就知道。”
司卿卿示意一旁的楚萧,楚萧上前一步,正欲推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玉笙白着一张脸,望向众人,显然没有料到门口会挤满人,她略显急促陪着笑脸道:“王妃方才失手打倒茶盏,掌柜的,再上壶碧螺春。”
又朝宁语儿道:“姑娘怎么过来了?只怕王妃此时在见贵客,不方便见姑娘。”
“让开!”
宁语儿伸手去推玉笙,玉笙避之不及被推到在地,楚萧从侧边闪身进了屋内。
与隔壁大同小异的两居室茶厅,正中央的茶桌上摆放着三杯刚盛满的茶汤,碧色如春的茶汤正袅袅升腾着热气,玉笙口中的茶壶好端端放在茶桌上。
室内狭窄,一眼看到尽头,毫无藏身之地。
可门窗紧闭,方才进屋的画扇和宁王妃却不见身影。
“母妃人在何处!”
玉笙不住地摇头,像是受到巨大惊吓,竟然晕了过去。
司卿卿伸手摸向茶盏,茶水虽热倒也不是滚烫,三杯茶盏只有一杯被人动过。
便是动过那杯旁,有些许泼洒出来的茶渍。
司卿卿问向已经被吓得不轻的掌柜:“此间可有隔间或密室之类?”
掌柜一听,本欲分辨两句自己干的是正经营生,可见她衣着华贵又随身带着护卫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只怕非富即贵,当下拱手道:“回姑娘,断不会有!这间茶室和您方才所在那间只有中间留了扇门。”
“门?”
司卿卿抬头看去,只见纹丝合缝的墙壁上有道细小裂痕,她快步走过,伸手欲推。
“姑娘不必费力,虽是留有扇门,可寻常三五个男子也未必撼动,您一个姑娘如何能推开。这两间原是通铺雅室,小的接手茶楼后将其改成两间茶室。”
掌柜的迫切想将自己的茶楼摘干净。
楚萧见状,将长剑递与司卿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几个看客想进屋帮忙被司卿卿婉拒,外窗紧闭,窗边的青苔并无踩踏痕迹,两个人是不可能忽然失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