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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府。
北鳌厅。
兄妹三人笔直站立着。
地上砸碎的茶盏四散着落在脚边,负责打扫的仆妇候在一旁不敢上前。
司空道背手而立,瞧着背影只怕气得不轻。
方才司卿卿将宁王妃身死一事从头到尾说了分明,却不曾提及婢女画扇。
司空道指着她的鼻梁骂了好几遍糊涂,气得她梗着脖子顶撞回去。
她这一世,最恨别人说她愚笨糊涂!
她又不是这里人,如何懂得这些个弯弯绕绕,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揣着108个心眼。她若是知道,何必一心想窝在乌雀城那个远离京都的偏远之地,早就在梁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
如今一个个说她糊涂,自己个儿都是绝顶聪明,怎么不想着她张冠李戴物是人非!
司空道被她气得摔了茶盏,可半分茶渍也没溅到她,倒是司乾承与司武阳兄弟二人遭了殃,被滚烫的茶汤淋了脚面。
不过司空道骂她被人当枪使这件事,她很快便领略到了。
司空道罚兄弟二人照应不周面壁思过,又将司卿卿关进留园七日不得进出。
可晌午刚过,司卿卿正躺在榻上,前头派人传信,说是廷尉府来人请姑娘过去说话。
司卿卿这连日不曾劳作,身上回力本就浑身酸痛,加上拼尽全力打了裴恩诺一个巴掌,如今散力哪哪都是又酸又痛,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起身。
廷尉府来的是宋侍郎。
司卿卿见过他,他曾陪司乾承一同去的乌雀城,司卿卿还给他做了好几身衣裳。
宋侍郎是见过她死土活苗的本事,也见过乌雀城外瓜果连天的景象,他更知道裴明绍巡防数日,整个乌雀城都是交由司卿卿打理的。
“见过将军夫人。”
宋侍郎客气与她见礼,又见她神情倦怠,歉声道:“叨扰将军夫人了,只是今日事关惠安王府,下官万不得已才贸然前来。”
一旁的司武阳不解,方才宋侍郎面对他尚且趾高气昂,怎么在小妹跟前温顺得犹如一只绵羊。
“见过侍郎。今日我的确与郡主相约去堵玉笙,不过都是女儿家私下些小怨怼。直至我们进入酒楼,都与郡主呆在一起,不曾分离。”
司卿卿见他客气,自然说话也柔声些。
“自然。”宋侍郎道:“夫人与郡主所言一致。只是下官尚有一事不明,当日随王妃和玉笙姑娘进入茶楼的还有一名女子,夫人可认识?”
“你们怀疑是那人杀了王妃?”
司卿卿拧眉问道。
宋侍郎摇头,并未直接回答道:“此案事关惠安王府内务,下官今日前来,是想请夫人还有您那位侍卫一并去廷尉府说明情况。”
“不可!”司乾承第一个出来反对:“我小妹是何等人,如何跟你回廷尉府!”
“就是。就是。难不成你们还想审问小妹不成!”
宋侍郎摇头苦笑,若非他见过司家两尊大佛数面,这种活计怎么也轮不到他来。
“大爷二爷若是愿意,可随夫人一并前去。只是问话,算不得审问。”
“呵。”司武阳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廷尉府是想将我司府一网打尽不成!”
此话一出,宋侍郎止不住地擦汗,抬头看向上位自始至终不发话的司空道。
“司相大人,你看这…这…”
司空道环顾四周,开口道:“廷尉府是去不得。宋侍郎有话可在此问了便是。来人,去传楚萧来见。”
楚萧一直候在门外,闻声推门而入。
他心中怨怼不已,今日一早出了这事,他还来不及修书告知师兄,麻烦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楚萧虽是跪着,脊梁却挺得笔直。
司府众人知其武艺超群,人却十分木讷,寻常极少听见他开口说话的,今日倒是怪了,出口成章滔滔不绝,言语之间似乎带着些戾气,像是谁惹了他不高兴似的。
宋侍郎见楚萧所言与众人相吻合,便又再次问可见过那第三人。
楚萧抬头看了眼司卿卿,毫不隐瞒地道:“见是见过,只是不知这话姑娘让不让我说的。我若是说了,回头丢了差事,你们廷尉府可收容我吃饭睡觉的。”
如此混账之言,他倒是张口即来。
司卿卿见瞒不住,立刻大声道:“父亲,女儿有一事说明,还望父亲屏退左右片刻。”
“好。”
司空道连犹豫都不曾有片刻,挥手让众人先行退了出去。
宋侍郎指了指自己的鼻梁,只换来司空道一声冷哼。司武阳本不愿意,被司乾承拖了出去,气恼地甩开袖子道:“小妹何事是我听不得的!”
“你自己干的那叫什么事!你瞅瞅卿儿回京后,可搭理过你,没在父亲跟前削你脑袋已经算客气的了。如今还上赶着找伺候,我看你今日一顿棍子少不了!”
司乾承果真是开了金口。
他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司空道怒不可遏的咒骂声。
隔着几层门扉,遥遥只听见数声庶子不可留。
门外站着的兄弟二人这才算老实下来。
宋侍郎虽对司相府各种闲趣早有耳闻,如今也倒是面上不显,怕平添惹人不快,见楚萧叼着根树枝翘腿坐在廊下,便凑过去搭话。
“宋侍郎莫要问我。我那日虽是在场,可也是依令行事。若是廷尉府有证据,当即拿我便是。其他的,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得我们家大人发话!”
楚萧说着扬手指了指里面。
宋侍郎还要再问,只听庭内传来两声重物砸门的巨响,接着传来便是司空道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叫司老二那个庶子给我爬进来!”
司武阳吓得一哆嗦,弓着身子去推门,一件香炉兜头砸过来,他连忙闪身避开,可身后站在的宋侍郎便惨了,淋了一头香灰不说,额间还渗着血丝。
司乾承忙道:“宋侍郎你看,要不你明日再来,今日我父亲怕是不得空见你。我这二弟素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性子,怕是要受一顿打才能消解父亲心头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