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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化了,花园中梅花堪堪开了几支。玫贞宫这边向来人迹罕见,离着主殿向来是远,清凛的梅香自然而然飘散不过来。南清转了几转,旋下回廊,手中端着赤红木雕托盘快步走着,托盘上放着青花小瓷碗,里面乃是漆黑的汤药,几缕热气丝丝冒起,随之一股浓烈的汤药味冲散在宫殿外。
南清推开殿门,垂头走去,而后跪在**沿旁,道,"主公,药来了。"
宋肖端起瓷碗,拿起汤勺轻轻搅拌吹着热气,舀了一勺喂去靠在花梨木雕花罗汉**上的楚琉素。
她却撇头,错开了。
手一顿,重新舀起一勺,又吹了吹,楚琉素垂下眼帘淡淡看着,骨节分明更似玉骨的手指正在周而复始的搅拌着酽酽漆黑的汤药,这人似乎在她晕过去之后,一改之前的暴脾气。
"宋肖,"垂着眼帘,她曼曼一声,"你放我走吧。"
宋肖坐在**沿,紧靠着她,却好脾气的一笑,恍若未闻地道,"乖,喝药。"
楚琉素抬头,曾经如一泓泉水的眼眸,此刻却是空洞迷茫,似若染便世间风霜,一刹那苍老。咬咬唇,伸出白皙的双手,示意自己来。
宋肖眼帘微微一颤,却是交给她了。
冒着热气的汤药映出楚琉素霜满沧桑的眸底,微微眨眼,似乎氤氲了些许雾气,却把滚烫的汤药一饮而尽。
南清惊呼一声,"姑娘,烫!"
'啪'的一声巨响,仅剩着药渣的瓷碗摔碎在地,楚琉素眉头都不皱一下,宋肖蓦然抱住她的娇躯,似乎急切地道,"不知道烫吗?有没有伤到手?"
楚琉素不挣不扎,空洞的望着窗棂,蓦地缓声道,"宋肖,我不会拿我的身体做赌注,我知道命只有一条,如果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宋肖一怔,摸着她散落的乌发,安慰道,"我说了,只要你听话,不要再妄想试图离开我,你想要什么都有。"
"宋肖啊,"楚琉素浅声道,"就算是汤药再烫,却也暖不了我的膝盖了。"
闻言,南清都忍不住哽咽起来,那日夜里姑娘只跪了小半个时辰便冻晕了,可才半个时辰姑娘就落下了病根,这往后还有的难受呢!
宋肖把她揽在怀中,眸中飘过淡淡的悲恸,轻轻摸着她的发,很是**溺的姿态,回道,"我让暮苒过来给你调养身子,你且放心就是,落不了病根。"
楚琉素连笑都笑不出来,她与暮苒最好不见。微抿着唇,眼神放空的望着前方,说,"你走罢,我累了。"
宋肖起身,给她添了被子,邪佞勾唇,"以后,都有我陪着你。"
楚琉素却不予理会,阖了眼。
可是宋肖说到做到,她在躺的第三天后,宋肖却突然提出带她上朝的提议。
楚琉素当时就惊住了,脑中快速闪过垂帘听政的吕雉与武则天,不由得浑身一惊,登时摇着头说这不要。可宋肖如若能听从,那他就不叫宋肖。
而且你见过有抱着女子去上朝的摄政王吗?那自然是没有的,那更是不行的!
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阀门世家那些老臣还不要上奏弹劾死她!好说歹说,最终还是说好了,宋肖上朝时,楚琉素在御书房等他。
此时,她正躺在暖塌上,打着哈气,等待着宋肖下朝。掀了眼皮,道,"南清,给我沏杯茶提提神。"
南清却无动于衷,说,"姑娘尚未用早膳,不准喝茶!"
楚琉素微微惊讶,她经常看医术,自然知道再未用膳时喝茶对身体是极为不好的,却不料这小丫头看着不大,知道的还不少。
"那你去帮我找本书。"说话间,楚琉素叹息,她这膝盖没个百日,休想下地。
南清知晓楚琉素性子随和,走去书架前随便拿了一本书送去。
楚琉素寥寥翻了几页,也无心看下去,消磨着时光,等了好一会,外头才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楚琉素侧目看着进来的男人,上朝时他袭了一身明黄龙袍,眉宇间收敛了懒散,周身的气势无形散发,眼神不怒自威。而此刻,他敛了凌厉,含笑走来,楚琉素垂眸寒光一闪,却笑着迎上去。
就欲起身,却被宋肖拦下了身子,他笑道,"可是等着急了?"
楚琉素摇摇头,瞧着众人退下去的步子,淡淡笑道,"饿了。"
宋肖挑眉,轻轻邪笑,"现在传膳可好?"
楚琉素再次摇头,"给我讲讲朝堂之事可好?"
宋肖一怔,忽而眯眼,眸似万丈深渊,问,"怎的忽然想问这种事了?"
楚琉素心中一惊,深觉宋肖极为敏锐,面上却颔首一笑,"那你要是带着我去上朝,我岂不是一样能听到?只是近来闷得慌,想听你说话。"
这话着实取悦了宋肖,他挑眉邪笑,抬手摸着她如画的眉眼,说道,"近来边关传来消息,宋烨已经与你舅舅取得了,正在密谋策划来个绝地反击,灭一灭南宋的气焰,前些时日派人传来信,想要请求支援,可你要知道宋烨此次带兵,可是拿走了北宋一半兵权,如若再前去支援,只怕朝堂上无人支持。毕竟在出兵之前,北宋并不知晓南宋早已作了埋伏,故而大张旗鼓的前去,中了南宋的计,即是宋烨出兵不利,自是要他自己解决。"
楚琉素凝眉,半晌道,"也就是说宋烨所在之地舅舅一时还抽不开身前去相救了?"
"恩。"
"宋烨被困,那军队自然也被困,舅舅既抽不开身那一定是还在前线作战。那为何不让宋烨密谋夜袭呢?"楚琉素正起身,问道。
宋肖笑笑,**溺地道,"如果能夜袭自然是好的,可南宋不是傻子,既然埋伏,那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楚琉素拧眉,思索问道,"这算下来也要有半个多月了,那军队在山上岂不是吃大了苦头,这天儿往后还会冷,如果没有充足的取暖工具和粮食,只怕会生生冻死饿死!"
宋肖倾了倾身子,挑眉哂笑,"看你说的义愤填膺,可是心疼宋烨了?"
楚琉素无奈至极,却下巴一扬,"我心怀天下可以吗?我心疼北宋军队可以吗?我为你着想,不想让你整日被烦心事糟心,可以吗?"
宋肖摩挲她的下巴,光滑如玉的感觉,邪佞睨她,"嗯?真的心疼我?"
楚琉素歪头,傲娇扬眉,"自作多情!"
"哈哈,"宋肖朗声一笑,"好!算是本主自作多情,那你来说说,我整日里愁苦些什么?"
楚琉素一怔,这话怎的就又饶了回去?绯唇巧笑,"你呀,整日里愁苦着怎样登上皇位,愁苦着怎样才能把皇上的儿子一个个发配到偏远的封地去。"
这话要是让外人听见,是一定要杀头的,可楚琉素不惧不怕,含笑瞧他,似乎是他不敢拿自己怎样的模样。
宋肖懒懒躺在暖塌软枕上,剑眉一动,凤眸斜挑,说道,"你真不怕本主杀了你?"绵长的声色里透着凛冽,似乎她在说错一句话,便死无葬身之地。
楚琉素趴在他耳畔挑衅地道,"宋肖,都这些时日了,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但对你的恨也有,可我为何还敢在此大放厥词,你明白,我也明白,只因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
她挑明了道,眼波生寒,只因不屑再装,整日里的试探,她早已快要崩溃,发疯了。
宋肖似笑非笑地挑眉,缓声道,"阿素,你这样真让我伤心,你知道的,我对你的情意也在。"
楚琉素赞同点头,笑的没心没肺,"我知道啊,可是小过利用不是吗?我为什么会毫发无伤的进入玫贞宫后面的宫殿,主公……最明白呢。"
宋肖,你最明白,不过是引我入局罢了。
"可我也对你有用不是么?不过是互相受益,各取所需。"宋肖阖眸,似乎不想看见她讥诮的样子。
楚琉素笑笑,却是苦涩,说,"或许是吧,也或许是逃不过棋子的命运。"
室内忽而安静了下来,案几上袅袅飘起的檀香似乎是苦涩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无奈的,无法改变的。棋子也好,利用也罢,放在天下面前,这渺不可及的情爱,又能算得了何?
一转眼两日已过,残雪也化作水渍,蒸发在空气中,化作寒风。北宋向来有轮番侍疾的规矩,这天正巧轮到莲贵妃,本应不该出现在玫贞宫的她,却偏偏出现了,道是县主来宫里小主,也不谴人告知她一声。
楚琉素心中冷笑,她跟莲贵妃非亲非故,何须告知?而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理,楚琉素啜着茶,等待着莲贵妃的后话。
莲贵妃端坐在下首的贵妃椅上,浅浅饮茶,觑了眼楚琉素,柔声道,"县主近来在宫中住的可习惯?您要是无事,去臣妾那坐坐也好。"
楚琉素审视她一眼,这个女子倒戈的功夫倒是极快,这些时日中深宫内外早已传遍她与摄政王同吃同住的消息,宋肖身为北宋的掌权人,不管是现在的势力还是以往手握的权力都比皇上权重,所以这便捏着笑来上门求好么?
楚琉素颔首,"您说笑了,该是绾邑这个晚辈登门拜访才是,只不过这段时日一直在斟酌侯府一事,故而耽搁了,娘娘莫要见怪。"
莲贵妃状若惊讶,诧异地问,"摄政王还未下命令?"
照理说,不该拖到现在才对。
楚琉素愁苦拧眉,叹息地道,"可不是,到底是事关重大,需要好好琢磨才行,毕竟侯府旁支还有一档子事,处理起来总归是有些棘手。"
莲贵妃柳眉一凝,试探着说,"县主可有跟摄政王讨论过此事?要臣妾说呀,这巫蛊之术虽是大罪,可里面牵扯了些许无关紧要之人,应该是依法治罪,切莫连带无辜的人一并处决了!"
楚琉素了然,原以为莲贵妃来此作何,原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