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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问了,却什么都听不到。她垂下头,神色萎靡,身体颤抖。墨绿色的眼睛是死气沉沉的黯淡。
有些事没有回答往往是最好的事实。
她无措过,恐惧过,失望过,最后留下的只有隐隐的慌张与无奈。一双眼睛换一条命也算一个合算的买卖。
季清苦笑,声音颤抖,她强打起精神,问:“我们怎么逃出来的。”
秦慕涯的声音有些苦涩,他别过眼不去看季清的眼睛:“在你……昏迷之后,我们本打算拼死一搏,却没想到金色空间轰然崩塌,虽然受了点小伤,我们还是安全逃出。”
秦慕涯顿了一下,他看着季清胸前地伤口,神色古怪:“本想找个地方医治你胸前伤口……”
秦慕涯不说话了,对聪明人而言,说一半对方便知你的意思。从某些方面而言,没有季清,他和佘筠也不会只是受些小伤。说不定佘筠已经身死。
他叹气道:“我们在三树镇发现金神,金神欲痛下杀手,我们拼死才保全性命,清师妹也在那时不幸失明。”
佘筠拳头紧握,面色冰冷,心中茫然。他看着季清,眼色暗沉,他道:“百年千年,师兄会为师妹报仇。”
季清心中颤动,神情不再冰冷如霜,眼中不甘未曾消失,却也没那般浓烈。死而复生不是小事,他们不再追问已经让季清惊讶,更何况是说什么报仇的话。
她放出神识,却猛然发觉她的神识辽阔,竟能延绵万米。这神识已有金丹后期的强度。
季清心中激动不已,这坚韧的神魂,庞大的神识范围,直接可以让季清修炼一途平坦顺畅。只要灵力足够,身体能够承受,季清从练气五层到达金丹后期不会有任何瓶颈。莫说一双眼睛,易晴大陆怕是会有很多修士,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上去交换。
虽然以季清的资质到达金丹后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当下,她最希望的不过是早日筑基救出她的母亲。
不用等六年,如今的季清完全可以三年筑基。
有得必有失,一双眼睛换来没有瓶颈的金丹后期,换来三条性命,当真是极为值得的。
季清的声音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她用神识‘看’着秦慕涯和佘筠道:“一双眼睛换一条性命很是值得,也望两位师兄若没必要,不再与他人提起季清眼睛之事。”
两人自然应允。他们见季清面露疲惫,便知趣离的远些。
季清盘腿而坐,恢复体内空荡的灵力,她把神识融入丹田,只见蓝光依旧占据丹田中心,其他水灵力围绕转动,没有一丝异常。她心中疑惑,却知当下不是研究的好时机,恢复灵力后就把神识从丹田内撤出。
从修炼中脱离,耳边传来鸟儿鸣叫声,神识中的火堆已然熄灭。尚且不习惯黑白两色的世界,季清许久才确定已经天亮。
“清师妹,吃些野果。”秦慕涯把刚刚摘的果子递给季清,说:“再过一会,元育师兄会来此处与我们汇合,清师妹快些吃,别给他们留着。”
季清如今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的脸上没多少表情,但有着浅浅柔和:“多谢慕师兄。”
秦慕涯道号元慕,季清道号元清,这么称呼不算失礼,倒比直接称之元清元慕或者直呼其名多了分亲切。
三人也算过命的交情,关系自然好了很多。
秦慕涯笑着,眼神柔和:“清师妹总算不称我为元慕师兄,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佘筠也笑着。
山林里的清晨,百鸟相迎,晨光相伴,三人吃着笑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在此时才算真真萦绕在三人心头。
只有失去才更能体会得到的美好,也只有差些丢掉性命之人才知性命的宝贵。
剑修爱剑,自然。剑修爱好比试,自然。
然,剑修亦喜欢偷得浮生半日闲。
没修修炼,没有比斗,没有俗世纷纷扰扰。不用担忧性命,不用思虑修炼。只需坐于青草之上,望天高海阔,感天地沉浮。
岂不快哉!
秦慕涯道:“此时若有一壶酒一本书,才叫真的痛快!”
平日秦慕涯只有这么个爱好,一壶浊酒书相随。痛快痛快!
佘筠面目冰冷,眼露笑意,从储物袋中拿出三坛酒,随手拿起一坛酒丢与秦慕涯:“今日便喝个痛快!”
秦慕涯接过,笑着却不多言,兄弟自不用话语讲明,一个眼神便通晓其意。
而后佘筠又把酒送到季清面前:“清师妹,可是要一坛。”
季清失笑,哪有问女子要不要喝一坛酒的。不过,入了剑宗这么久却发生这么多事,喝个酒放纵一下也不是大事。
“筠师兄,慕师兄,元清虽为女子,却也愿陪两位师兄喝上一场,过一过这潇洒时光。”
说着,季清提起酒坛,当即喝了一口。多出的酒水顺着脖颈下落,为季清添了一份洒脱和妩媚。墨绿色的眼睛即使无神此刻也漂亮的惊人。
秦慕涯看着,眸色加深,嘴角噙着笑容,他道:“如清师妹这般的女剑修,师兄甚是喜欢。”
修真界的女修虽然不同俗世女子,却仍是少了一份大气。而季清不同,一个矛盾,满身戒备,却豪爽的女子。
“善哉善哉!”
秦慕涯喝着酒,脸上笑意更深,红衣黑发洒脱自然。若说他是哪个俗世的富贵子弟,怕是世人皆信。
修仙不就求一长生,求一洒脱自由,在秦慕涯心中那些拘束枷锁与纸张无异,在意它们作甚。
还不如饮一杯好酒,唤几个知心朋友来的痛快潇洒。
佘筠也笑着,一口便是半坛酒水下肚,男人都爱大口喝酒,他也不例外。以前的他只有秦慕涯这么一个朋友,现在的他多了一个他想护着的师妹。
一路走来,季清的坚毅佘筠看在眼里,季清的心魔他也看在眼里。这尘世大抵也找不到如此这般脆弱坚强之女子。这个朋友他护定了!
三坛灵酒下肚,三人都有些醉了,季清只余一丝清醒,迷糊中她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慕情物归原主。”
手中是断裂的慕情,季清心中悲怆,醉酒的她再也挡不住眼泪,她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嚎啕大哭。
把所有委屈哭出来,把所有寂寞哭出来,把所有痛苦哭出来!
她不是孽种,她从未主动要害他人。
她什么都可以给,要性命便拿去,却为何要害她母亲,夺她慕情,伤她虎情!
什么都可以,他们却不该触她逆鳞。害她亲人还回去,抢她东西夺回来。
季清双目无神,脸上满是泪痕,终于抵不住疲累沉沉睡去。
山林安静重归,三人胡乱的躺着,发丝纠缠,面前是三坛歪斜的空酒坛。
元育带领众位师弟急匆匆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场景,他当即气笑了。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