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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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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我所盼望的冼茹霏的声音,因为,这是一个男同学的声音。

    他叫阿芒,有绘画、书法方面的特长,因此,他有志于报考艺术类学校。听说,这一类学校对文化分的要求较低。果真如此的话,若能跨入艺术学校的门槛,毕业以后的职业前景,依然是值得期待的。

    “哦,不到外面玩一下吗?”我若无其事地跟他打着招呼。

    “先到教室里看一看,”他接过话,“真要外出,也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吧?”

    我心里暗暗叫苦:冼茹霏若是在这半小时之内到来,我又该说些什么呢?由此看来,这间教室,未必就只属于我一个人。

    “都考完试了,你,你不想到外面散散心吗?”阿芒这样问道。

    眨了眨眼之后,我试着这样回应他:“哦,再过一段时间吧,反正,我也不急在一时……”

    他不再多说什么,翻开一本画集之类的书,然后,拿起炭笔,就在画板上刷刷刷地画起来。

    带着一丝苦笑,我暗自思忖道:好你个阿芒同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一刻,你是不是在惦记着于宁姝呢?当然,我也不是说于宁姝就不好,而是说,她对艺术,也是颇为在行的。你和她在一起,交流、切磋起来,也算是相得益彰吧?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暗地里,就有这样一些同学,有这样的说法:“阿芒跟宁姝在一起,两个人都有文艺细胞,还是蛮不错的……”

    同学们口中的“在一起”这个说法,也不要见风就是雨。主要的意思应该就是,两个人谈得拢,合得来,有较多的共同语言,大致就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意思。至于以后怎么发展,目前还说不清楚……

    “阿轩,你,你没有别的事情吧?”只听阿芒这样问道。

    这一瞬间,我倒是有点为难了:要说事情嘛,自然是有的。此时此刻,我正等着冼茹霏的到来。只是,这样的一件事情,又如何说得出口呢?今夜里的这间教室,简直就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了……

    “哦,你,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含糊其辞道。

    这一刻,只能如此以退为进了。如果这阿芒同学真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我再视具体情况而定。反正,这样的一个夜晚,我是不会让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找点借口的功夫,我还是会有的。

    “我,我的意思是,”阿芒缓缓说道,“就是占用你的一点时间,做个模特,我画一副写生……”

    我暗自揣测着:画画需要写生,这也不难理解。如果我一口回绝,似乎也不太稳当。是啊,如果说自己现在有事情,那就得离开教室,以掩人耳目。只是,这样一来,那就要另找一个地方,等待冼茹霏了。只是,这属于中途变卦,我又怎么通知冼茹霏呢?而如果我选择在教室南边的走廊伫立,似乎又给人以“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再说,由于教室里再也没有别的同学,在阿芒眼里,我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哦,要多长时间?”我这样问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持续时间太长,说不得,只好找个借口开溜。

    “就二三十分钟吧,”阿芒沉吟道,“弄美术,也是很辛苦的……”

    看看教室外面已经是夜幕四合,而冼茹霏依然没个影子,我只好这样说道:“好吧,就试一下吧。”

    听我这样一说,阿芒很高兴,就让我先坐好,摆了一个他所需要的姿势,然后,他就左手拿画板,右手握画笔,开始作画了。

    考虑到完成一幅画,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端坐片刻之后,我就这样说道:“哦,这是叫素描吧?”

    “从大的方面说,”阿芒边画边回答,“也算是素描了。一般情况之下,我先是勾画一个轮廓,再用工笔……”

    “哦,我想起了速写这个词……”

    “说是速写,也是可以的。当然,你就坐在面前,我可以随时调整,以便画得更好一些。”阿芒这样回答。

    我想着让他边画边聊,还是有点小心思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套一下阿芒的话,了解一下于宁姝的近况。这种事情,最好要做到不露痕迹。

    再胡扯几句之后,我这样说道:“哦,好像,对于艺术,于宁姝也是蛮有造诣的?”

    阿芒撇了撇嘴:“造诣嘛,恐怕还说不上。嗯,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她到底怎么想,我也不太清楚……”

    我倒是有点茫然了,稍停片刻之后,我试着这样说道:“最近一段时间,你,你跟她比较熟,哦,我是说……”

    “确实,有一段时间,”阿芒倒是不加掩饰,“我和她,也在一起交流过,也想着共同提高吧?不过,对她,对她这个人,我,我总觉得……”

    一听之下,我的那颗心,霎时蹭蹭蹭地往上提,都快到嗓子眼了。不过,我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描淡写道:“于宁姝,各方面的情况,都还可以吧?”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阿芒这样说道:“是啊,刚开始接触,是这样的。不过,过了一段时间,我,我就觉得,有点难以相处……”

    “你,你的意思是说……”我极力要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

    阿芒边画边说道:“怎么说呢,她这个人,总喜欢说别人的不足,老是喜欢说,你怎样怎样,你这样做不好。这种话听多了,就有点厌烦了。”

    我隐隐体会到,阿芒的大意是说,于宁姝有时候表现得过于强势,喜欢给别人挑刺,而正面的建议,比较少。

    “她,她这样做,大概,大概也是为了长远,让你,让你不断进步吧?”我试着这样宽慰道。

    “唉,不说了。”阿芒接过话,“我,我有种感觉,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你觉得不太自然的话,就会感到厌烦,感到厌倦。”

    一时半会儿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

    停了一会儿,我这样说道:“哦,画得怎么样了?”

    “嗯,差不多了。”阿芒说着,手上的画笔,依然不曾停下。

    “慢慢沟通,交流,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我不着边际地说着。

    “算了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阿芒的话语,倒是很豁达。

    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必再多说什么的了。

    再过了几分钟,阿芒眨了眨眼,一边将那张画作扯出来,一边说道:“可以了,画完了。”

    接过那画作一看,觉得蛮不错的。不过,对于美术,我也没有多少了解,也没有什么鉴赏能力,就只能这样说了:“哦,画得蛮传神的……”

    阿芒甚是高兴,随即这样说道:“留着吧,就送给你了。”

    既然他愿意送,我也就不客气了。

    正想着把画作收进课桌里,只听他又这样说道:“来,我先题几个字?”

    我把画作交给他,他拿起原先用来作画的那支炭笔,在纸面上刷刷刷地写起字来。

    我暗暗想着:看来,他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很郑重的。要不然,送了就是送了,根本就没必要落款。

    接过来一看,只见他在画作右下角,从上到下,题了这样几个字:

    写阿轩同学

    然后是他的名字,作画的时间。

    将画作收起之后,我暗自催促道:阿芒啊阿芒,我先是很配合,让你作画。你要亲笔题词,我也没多说什么。此时此刻,“忙” 了这么久,你就不想着到外面放松一下吗?

    当然,这间教室,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和“逐客”有关的话语,绝对是不能能说出口的。于是,接下来的数十秒时间里,只能干着急。

    “失陪了,我要到外面一趟。”只听阿芒这样说道。

    我心中暗喜:哦,总算等来了这一句!

    “有什么事情,你,你先忙吧。”我淡淡地说道。

    “是这样的,我想着要去买些画笔、纸张、颜料什么的,”他解释道,“然后,再随意走走……”

    “好吧,先忙正事吧!”我用上鼓励的语气。

    收拾一下之后,阿芒从北边的走道下楼,“忙正事”去了。

    冼茹霏依然没有到来,心神不定之际,我拿出刚才的那张画作,仔细端详着:这用炭笔作画,应该是西洋画吧?对于美术,我所知有限。大体上的感觉就是,西洋画更重在写实,而国画呢,侧重于写意。如此说来,这西洋画,是不是就类似于照相呢?

    从这个角度看,这张画,由于画的是头部的侧面,因此,要说神情,倒是不便于判断。我的感觉就是,如果画的是正面,或许会更靓一点,用北方话来说,更帅一点吧?

    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许,在这个美术生眼里,我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不过,如果拿自己的相片跟这画作相比,我还是觉得,相片要更好看些!没办法,人家怎么画,那是人家的事情。

    哦,画纸上他所题的字,用“写”而不是“画”:这其中,是不是也藏着某些玄机呢?不过,我个人觉得,用“写”字,似乎要显得更为谦逊些。只是,“写”跟“画”,毕竟还是有所不同的。平时,我们说写字,不至于说画字把?还有,说画一幅画,而不会说“写一幅画”吧?如此一来,阿芒题写这几个字,会不会也有故弄玄虚的成分呢?

    弄点玄虚,那也没什么的。人家是美术生,自有美术生的那一套。而我呢,作为一个外行,凭什么对此指手画脚?这幅画,是白送的……

    “嗯,先收起来再说。”这样说着,我将这张人物素描,收进自己的课桌里。

    再过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之际,我左手托腮,漫无边际地遐想着:刚才,从阿芒的嘴里,我确实是套出了一点话儿。从阿芒的话语来看,他和于宁姝之间,似乎也有着不合拍之处。当然,这大概也是很正常的。或许,于宁姝个性较为明显,一些人一段时间之内,不容易接受。是啊,在我面前,她那学姐的样子,其实也是较为明显的。只不过,我这个人,较为冲淡平和,不太喜欢跟别人争辩什么。我说话做事,大体上就顺着别人的思路,别人的特点。也就是说,在别人那儿,就是一个容易说话的人。当然,如果从消极方面想,那就是,我缺少某种积极主动的精神,遇事容易陷于消极被动。看来,个性,也具有两面性。

    此时此刻,冼茹霏到底是在哪儿呢?

    是什么事情,让她耽误了呢?

    那一句“如约而至”,真的会成为一句空话?

    人说礼尚往来,于是,一个多月之后的这天下午,在一次模拟检测结束之际,我选择了回请。而当时,她也答应了。只是现在,夜幕早已降临,校园之外,甚至已过了华灯初上之时,我却是没能见到她。

    此前的一段时间,可谓是“有惊无险”。阿芒这位艺术生,还是到外面去了。现如今,这样的一间教室,就只剩下我了。那个成语叫“形单影只”,或者说,叫“形影相吊”,说的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难免几分寂寞与孤独。当然,我也不会去抱怨她。或许,是我到这教室来的时间,太早了些。只是,由于没有别的事情,我也就想不起,还能到哪儿去?那夜幕,就像长了脚似的,在天地之间的四个角,缓缓聚拢来,于是,再漫长的白昼,也在夜幕的挤压之下,退了个无影无踪。

    或许,若是能够专心看一下书,这等待的滋味,也就不至于这么漫长、孤寂,甚至是某种煎熬。眼前的这一切,教室里的这一切,教室外的那一切,我似乎都很熟悉。只是,如果要让我说出她的特点来,却未必就能够说得清楚。就像那张素描画,尽管,我也知晓,阿芒画得就是我,只是,接过来一看的瞬间,我又觉得,跟自我的印象,也不尽相同。

    哦,如果阿芒此行,在外面遇见了于宁姝,那又如何?说真的,我倒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冰释前嫌”;如果,真有“前嫌”的话。这样的一个夏夜,那种等待的滋味,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