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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蝉鸣的欢快,但除了这个其他声音却没有,一切显的很安静,莫知言终于醒了过来,闭着眼捏了捏双眼之间的鼻骨,让自己清醒下,闭着眼动了动手指,不知怎么睡的,可能熟睡时姿势不对,保持一个姿势过久的原因,现在手臂有些麻麻的。
酒,若是好酒,醉后是不会头疼什么的,所以莫知言承认这是好酒。不仅只让她醉了,而且还没有让她头疼,有机会要到姥姥这捞几坛顺回家。
窗外日光直接照亮了整个屋子,这夏日的阳光炙热猛烈,就算窗台上挂着幕帐也完全无法阻挡。
莫知言眨了几下眼,让目光适应光线后缓缓坐起,却在发现身旁的银面时,倒吸了口凉气,迅速拉上了被角。
这酒确实厉害,从不醉酒的她,居然酒后睡着了,而且是什么事也不知道的沉睡,连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身边有个人也不知道,这要是让人知道了,那要以前输给她的人怎么办。
莫知言郁闷的看了眼在床边静静坐着,淡淡看着她的姥姥,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不说一句又躺了下去。
“这又是想闹什么?”姥姥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人,怎么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
姥姥起身来到桌旁,伸手触了触茶壶,试了试温度,觉得满意后执起茶壶,为莫知言倒了杯温茶,缓步走来递给了她温声道“刚醒,喝些温的,胃也好受些。”
莫知言倒是没有拒绝,抬手接过小抿后,将茶杯拿在手里没有还给姥姥也没有放下,她身上有些汗,黏黏地难受,却还盖着被子,让原本就闷热的她更加难受,用手当扇扇了扇,又瞥了他一眼“天气热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姥姥非常同意的点了点头“每天都待在这屋子里是要热出病的,我去叫她们给你放些冰块到屋子里来,还是你想要出去走走?”
“这么热的天气……你身上的香气,盖不住哇。”莫知言实在忍不住了,又坐了起来,盯着姥姥。
?
姥姥身上和冷轻然很像,都有些草药香,但又多了一股特别的香味,像是那种泉水的清香,很舒爽,很干净,而且不浓烈,不脂艳,平日里莫知言觉得那味道很好闻,可此刻她完全闻不到那股清香。
“你几天没有洗澡了?”莫知言是个藏不住话的,直接问出来,这天气出去逛真的不必了,还是泡个澡,沐个浴实在多了。
姥姥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的闻了闻自己的袖口,认真回到“陪着你,三日了吧。”
莫知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陪着?自己?三日?
原来那酒还真能醉上几日呢,那么是他和自己一样也醉了三日了?那比她要早多久醒的呢?
等等,要是她也醉了三日,这么热的天,三日?那么,那味道……
莫知言缓慢的抬起自己的衣袖,离的远远的轻嗅了嗅,当场石化。
尴尬的放下了手,莫知言下床穿上鞋,然后快速的起身,奔至桌前“我……换换香。”
“别碰。”姥姥飞速起身,想拦着莫知言。
莫知言却没有听他的,手一触及香鼎,立刻有一袭青烟升起,莫知言没有让开,姥姥在她伸手时,已经起身挡在了她的身前,被这么一挡,莫知言并没有吸到什么烟,而姥姥却缓缓往下倒去,莫知言手快的扶住了他,将他置于床榻之上。
房间里的这些机关,她这几天早已摸透,想避开很容易,只要不想着逃跑就好,不去触碰或者动歪脑筋,那是伤不到她的。
这香鼎,她已经观察很久了,婢女平日里从不去触碰,也不让她碰,也从不在她眼前更换,都是在她睡着之后换的,而里面的香,她一直觉得闻着很舒服,一直闻着就不喜欢动弹,她用不上所有的功力就知道这香肯定有点问题。
当然在房子里将他放倒是可以的,但是想离开这唐门,想离开蜀中?没有姥姥的首肯,想也别想,她还没有这么大胆,挑战这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日子里,她逛了整个山庄,也只摸清了地形,把整个山庄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出路,更想不通的是,连被女婢称为很自由的凌雅,她也从来没有碰到过,想去戏楼找地道没有找到,去炼丹楼找解药什么的,却发生了失火,但是也从失火事件中知道了唐门处理事情的果断迅速,并且发现,四周埋伏着的暗影,让她明白,唐门,她出不去!
那天姥姥陪着她上了街,像是很自由,其实便是在提醒她,唐门是他的,蜀中是他的,他有能力将她留在山庄,出了山庄他依然有办法看着她,唐门她出不去,蜀中,她依然出不去!
上街,她是想逃来着,可谁知道被带去喝了酒,这次酒醉已经让自己的计划出了偏差,她要快点离开这里。此时去碰及这香,当然是为了试探姥姥抓她来,却不要她的命,好吃好喝招待着,他究竟图什么?
按理说之前姥姥是要杀凌霁的,那么抓她和凌雅来也是好解释的,那便是逼凌霁来,抓凌雅来很正常,抓了自己应是当时的顺道,可是后来的她发现,凌雅才是顺道的。问题是自己对于凌霁来说根本就够不上凌雅的分量,这步棋根本就走不通。
就算这些都说通了吧,但是抓了她们来不是应该关进什么地牢之类的嘛,最起码也该限制一些行动,可是,她们两人的自由,姥姥的宽容实是出人意料。
不伤害她们,不把她们当饵,那么抓她们来又是为什么?就像刚才,姥姥为什么还要帮她挡那烟?莫知言实在是想不透了。
看着床榻上的人,莫知言将手缓缓抬起,可抬到了一半,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半响,又放了下来。
他现在是昏睡的,没有一点抵抗能力,揭开面具便能看清他的样子。莫知言盯着那面具良久,猛地又伸出了手,离那面具只一寸的距离时又停了下来。
来来回回几次……
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知道他不愿意露面肯定有原因,他从来不趁她之危,她当然更不是无耻小人,她是好奇宝宝,却不是个不尊重人的人,所以,她会等到他自己说明身份的一天
“为什么不揭开面具?”姥姥突然开口,盯着莫知言,道出了刚才莫知言不敢继续的动作。
“我怕你长的很丑,会吓到我。”莫知言无畏的一笑。
……
闷,无风,窗外蝉鸣,两人一时无言。
“留在这里不好吗?”许久,姥姥哑声开口“陪我统领武林,我陪你去天涯,由着你潇洒。”
留在唐门不好吗?虽是以俘虏的身份来的,但是为何不能以朋友的身份留呢?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
她爱自由,他这唐门肯定适合,而且他会陪着她,由着她。
莫知言扬起头,道“要看是什么身份,什么时机,此刻……不好。”
迷烟过眼,鎏金香炉中依旧溢出清香,一缕缕升腾,飞高,随之飘散,姥姥看着她,一丝若有似无的轻问“为何?”
“杀了唐门那么多的人,心无芥蒂的有几人?”之前的暗杀,虽是唐门先出手,但是,下了杀手的却是她,原因不重要,主要看的是结果,结果就是……人是她杀的,而且不少。
对于自己的同门,唐门之人是怎么看的?就算没有多年情分,但同门之谊人皆有之,对于她这个俘虏又会有何看法?那日日的“礼物”当真只是完成师门的任务?而没有任何的个人情绪?当送那些“礼物”时真的就没有想置她于死地的人?
武林?或是高位,那不是她追求的,是的,她爱自由,她要去遍天涯,她要红尘作伴,可那要看和谁,和姥姥,她还没有这个勇气。
“此刻不好,那……以后呢?”姥姥看着她,语调很是轻缓,目光却有些灼热。
“以后就留给以后再说吧。”其实此刻他完全可以放心,她连自己中的是什么蛊都不知道,连解药都没有找到,又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这样的回答其实很模棱两可,给人留了希望却又让人无限等待,而且极其不负责任“等我将所有事情处理好吧,若再不是这样的形势,或许与你在这唐门交心相处也是好的吧。”
屋外的蝉一时欢鸣,闷热的天气直逼的人难受,气氛更是诡异,不作声的姥姥眼中深意无法参详,日光照不进屋子,夏日里光线足够强劲,但莫知言心底却又莫名的瑟瑟。
“你休息吧。”缓缓坐起的姥姥不再说什么,准备出屋,声音淡淡,语气温温。
莫知言在姥姥还未出屋前,轻轻问出“你……没有晕吗?”
“唐门的毒,若我中了,那唐门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莫知言想想点了头。
“你赢在我舍不得伤你。”姥姥没有回头,但却停下,烈日光影遮住了那唇畔的凄然。
“舍不得?”莫知言心头一颤,看着消失在门栏的那一角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