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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磊靠着石兽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滑落,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棺材。
没错!那棺材开盖了!肯定不是自己开的!也肯定不是棺材自动开的!难道......
咝......他后脖颈一凉。
许久许久,都没有动静。大磊剧烈跳动的心脏也逐渐平稳下来。他抹了抹额头,瘫坐在地上,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节约力气。
墙壁上十几米上方的“洞口”,那个他误闯进来的门,光线已经彻底的黯淡下去。看样子外面已经黑天了。
小海......
想到这儿,大磊心里一紧,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该死的!他暗骂自己!拳头下意识的握紧。好端端的跑道这个鬼地方干什么!!大磊啊大磊!你自己遭罪就算了,干嘛非得扯着小海!
他死死抓着头发,刚刚还平复的情绪此刻又沸腾起来,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焦躁不安。
这里空气不流通,又深得百尺,异常的潮冷。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
混合着血腥,腐烂,又带着一点点的甜味。
大磊闻得头疼。他疲惫地闭上眼,腿上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他虽然进行了包扎,但条件有限无疑是杯水车薪。那痛楚只增不减,一波一波地涌来,就像所有的血管都快速充胀,然后无数个小刀子在里面不停地剜着般......
他仰头靠在石兽像上。
衣衫已经被浸湿了,石兽像光滑润凉,这样贴着他才感觉好受一点。顿了顿,大磊睁开眼,他有些犹豫地看着那口棺材,漆黑的缝隙就像一个无形的手,勾引着他过去。想了想,虽然还是有些惧畏,但他还是扶着石像起来,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一切,一步步走到今天,绝对不是偶然!
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是必然的,它们就像潜伏在他和小海脚下的炸弹,一不小心踩上去,就炸出漫天诡异的幻境。这就是一座盖着纱的迷宫,一扇门接着一扇门,一重陷井接着一重陷井。不站起来掀开这层迷,他永远不会知道。
这墓洞在他头上方一米处,虽是土砌内壁,却十分坚硬,大磊想用手扣出几个能让脚踩立的支点,试了几次,指尖都已经磨出血了,这墙却连一粒土都没掉。
奇怪......
明明是沙土砌的,却怎么如此坚固?就算是砖头,他这么折腾也能掉几个渣啊!大磊四处看了看,希望能找到其他辅助工具,刚刚还在犹豫不决,不知到底要不要看棺材的他,此刻却焦急不堪,恨不得有个翅膀飞上去。就在他找寻工具的时候,大磊似乎注意到什么,他盯着那石兽像的尾巴,又看了看墓洞,若有所思。
尾尖对着两个墓洞中央下方,距离有一些远,大磊无法估量具体的位置。他展开手,在那附近的墙壁上使劲按压,坚硬的土粒摩擦着他的手掌,几番过后,没有任何变化。他停下来继续思考。
几百米高的石兽像让他看不到脸,不知道究竟雕刻的是什么。他记得进来的时候塔口两侧刻画的狼首人姓的图案,难不成这里的石像也是狼?大磊看着这石兽像的爪子,前五爪,后四爪。有狼爪。但他还是无法判别,祥叔以前养过一条土狗,也是有狼爪的。
这石兽像敬立而坐,尾巴却是抬起的,狼与狗不一样,不会为了讨好人而摇尾巴。它们生性高傲凶残,尾巴是它们的象征,断了截的尾巴,无论是多么高贵品种,多么勇猛残暴,也不会做狼王,也不会有母狼青睐。它们即便是行走时,为了保持平衡,大部分的狼尾巴都保持直立.......
等等,直立?
大磊快步走,又绕了小半圈,这石兽像着实太大,他走得气喘吁吁,盯着那尾巴看。尾巴虽然直的,但尾尖却微微上翘,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盯着那尖儿的方向,顺着墙壁摸索过去,宽大的手掌一路接受粗糙沙粒的洗礼,坚硬地摩擦着他。突然,大磊停住脚步,又向后退了退,放慢速度,极其缓慢地探寻,一点点按压着。这里?不对,他举着火把看了看石像尾尖,又向****了倾。
快了...他加快了速度,感受到一块极软的区域!
只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稍微一用力便半个手腕都陷到里面。
“咔嚓”“咔嚓”“咔嚓”
中央那巨大的石兽像开始转动,与此同时,墙壁也发生了变化,百孔千疮的圆形内壁竟然交错着旋转!大磊举着火把看得天花乱坠,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伴随着猛烈的晃动让他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倒在地上,火把掉在地上熄灭,瞬间一片漆黑。但那地动山摇的剧烈还在持续着!他只觉得自己虽然是跌在地上,却是快要飘起来一般!慌乱中他摸着石兽的前爪,死死抓着不放开,他只觉得整几百尺的大楼正呼啦啦地朝下坠去!黑暗中,狂烟四起,巨声迸鸣!那些棺材似乎与什么发生了碰撞,霹雳啪啦的发出一阵阵冲击声!
响彻震荡!
大磊闭着眼睛,浑身都被晃得散了架子,他手一滑脱离了石兽像,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塌陷在半空中晃动,头咣的一声撞到石兽像上便又狠狠地摔到墙壁!头嗡的一下炸开了!耳边断断续续持续着奇怪的嘈杂声,先是微弱地夹在震荡动摇中,却愈涌愈烈,最后已经掩盖了这大楼下陷的声音!
这突兀的声音哀嚎不绝,先是从左灌入,向右顺去,来来回回地在俩耳间穿梭。大磊迷迷糊糊的,他已经分不清这声音是外界传到他脑袋里,还是他被撞后脑袋里产生的幻听!
万缕魂幽!百人齐哭!嗷鸣凄凄!震慑危际!
就像突如其来的灾难,众人们的哭喊求救!
大磊听得真真切切,那一瞬间他心里一沉,这声音说不定就是这些棺墓的生主!
对啊......黑色的棺材,暴毙而死诅咒恶意。千万口棺材,千万人的呼喊!在他耳边生生不息快要撕裂了一样!
大磊只觉得快要昏死在这漫天卷地悲泣的声海里。
许久许久去,这声音才散去,大磊浑浑噩噩地醒来,眼前视线模糊。他头痛欲绝,耳朵又是“叮”的一声巨响。大磊没忍住“啊...”的轻喊出声,捂着头表情不堪。
痛楚慢慢消失。他再次缓缓睁开眼。
愣住
——和之前一样,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石兽像屹立在中央,他跌倒在石兽像后面,火把却折城两截,背包就在脚边。
可是......
他抬起头,这上万口的墓洞竟然全亮了!!
每一口墓洞都散发着幽幽昏昏的黄光,聚集在一起笼罩着这百尺高的大楼,高不见顶。
他似乎触动了那个机关,才导致这大楼快速向地下坠去。
大磊估摸了下时间和速度,眉头一紧,看样子是陷了百米深啊.......
小海......
大磊叹气......
你可千万别出意外啊。
随即大磊又摇头苦笑,你自己都顾不过来呢,还操心他!
环顾着四周,在他之前触碰机关的地方,塌陷了一块大约两米宽,三米长的都洞口,里面竟然是一个个阶梯!看样子是通往里面的密道。两侧的烛光极其微弱,还在忽闪着,衬得这一切更加诡异神秘。
大磊顺着内壁走了一圈。不出他所料,那口开了盖子他想一探究竟的棺材已经不见了。
没想到,这些排序改变了。
大磊绕了一圈回到原点,他拾起背包,抚摸着墙壁,一点点朝里面走去。
里面没有预想的那么压抑霉重,只是那忽闪幽弱的烛光让他有点难受,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大磊来到了第一层,上来后他愣住了。
在外面时,他本以为只有内壁最外面的一层是墓室。进来后才发现,里面排列的洞口更是数不胜数!
纵横交错的甬道里散发一个个微弱的光亮,展示着数以万计的棺材在静默。大磊咂舌摇头,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
大磊有些过于缓慢地朝里走,一方面是他腿受了伤,行动无法自如。一方面是他怕走得太快,会迷失了方向。走了一会儿,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每一个墓洞里放一口棺材,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一直观察最外层,里外都是通透的,那外面的石像一圈圈在眼前转动着。是的,自己还是不甘心,那开了盖的棺材究竟去哪了?这少说也得近十万口洞穴,怎么找!
彻底无果了,他顺着甬道朝里面走去。
值得欣慰的是里面的光比外面要亮一点,但是却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是香气。
很淡,几乎可以漠视,但大磊此刻的神经一直是绷紧的,所以他格外敏感。
这味道他在外面时就闻到过,只不过比这多了一丝血腥味,想必是自己腿受伤掩盖了。他停下来,趴在墙上,眯起眼睛仔细看,幕地,瞪大。
墙上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小白花!
之所以用密密麻麻来形容,是因为它的数量真的太多了。大磊又陆陆续续地看了几面墙,结果都是一样的。他闭着眼睛仔细轻嗅,果然,香味来源于此。似乎反应过来,大磊立刻捂住鼻子,暗骂自己太莽撞,这奇怪的花还带着香气,万一有毒怎么办?
想了想,他又无奈了,有毒又怎样?这密闭的环境里到处都是白花,难不成自己还不呼吸了?这样想着,他又凑近了一点。花朵极其的渺小,甚至比砂粒还小!这么昏暗的环境难怪他看不出来!
他伸手扣了扣,墙壁比外面的稍微柔软一些,他摘掉一朵白花,放在指肚上,对准烛台的光凑过去,大磊眯起眼,这花虽小,却也能看出形状,共七瓣,花芯呈红色,瓣尾处竟然是细细的锯齿形......他看得眼睛疼,总觉得这花好像哪里见过,却根本想不起来。
“这地方怎么会开花?”大磊摇摇头的自言自语。
甬道就像羊肠曲折狭窄,最后竟然走到一个死胡同里,一扇紧闭的石门屹立眼前,上面沾满了灰尘,凹凸不平,大磊猜测门上应该有雕刻。他走过去扶了扶,雕刻的图案逐渐清晰起来,是两个呲牙咧嘴的小鬼,对立在左右两边。
小鬼,多半是指夭折的孩子。生性不坏,好玩捣蛋。大磊记得评述里讲过,传闻在明朝时就已经有道士收集死胎,早产命逝的小孩,用法术使他们寄居在信物上,例如木偶,梳子,首饰等等。然后卖给富贵人家,可以助其完成某种目的。不过代价就是饲养,生时以哺汁,死时即嗜血。喝了主人的血,会认做父母,以达心愿。不过最后都是饲养者暴毙而死,血干躯瘪。
他用手推了两下,门斯文不动,大磊向后退了两步,门分两半,是弧拱型,上面的小鬼互相眯眼嗔笑,左边的是个女童,两个酒窝,却笑得格外诡异。右边是个男童,有两颗小虎牙。不对...更有点像獠牙。
乍一看没什么不妥,但是仔细看去,那女童手里抱着一香包,不过端口却是扯开的,系着的绳子横穿两扇门,另一端在男童手里。
大磊恍然,原来这女童并非笑,而是在哭闹,责怪男童的捣蛋,拆了她的香包。他思量片刻,从背包里掏出老六给的那把刀,在两扇门缝中央,那男童扯着的绳子上,轻轻划了一下。
“吱呀......”门开了。
这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即便是站在门口,也能感到里面幽深诡异的气息。他下意识地滚动了下喉咙,顿了顿,还是握紧手中的刀,踏了进去。
刚迈进,石门就“咣当”一声自动合上了。
大磊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刚进去的时候,里面的隔断很低,大磊得弯着腰。走了一会儿才逐渐宽敞起来。
门外的那俩咧嘴嬉笑的小鬼,在合上的一瞬间,顿时怒目圆睁,暴厉刁愎,狰狞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