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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第二周周六上午7点。
海京发往龙川的列车上。
地面在摇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煤烟从窗户里灌了进来,有人咳嗽起来,随着早晨的降临,人们在座位上醒了过来,纷纷舒展开了筋骨,一个个龇牙咧嘴,彷佛被捆了一夜那样。
“吃早饭了,客人鸡蛋一分钱三个,饭团、爽口咸菜五厘”小孩胳膊肘挂着一个篮子,挤开趴在座位上的屁股,踏过躺在地板上的手脚,在人满为患并且摇摇晃晃的狭窄通道里走得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哎呀,累死我了啥时候到龙川?”坐在三人座中间的一个年轻人终于被惊醒了,他从脸上掀开时髦的鸭舌帽,呻吟般问道。
“快了,8、9点到。”对面的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和善的说道。
鸭舌帽的年轻人微笑表示谢意,但随即问道:“先生,我海京上车的时候没见您啊,您是在中途上车的?”
“是啊,我惠州站上来的,花了五角银子额外买了个座位。那时候是凌晨,你们都在睡觉。”说着他看了看坐在自己脚下的那堆人,后怕的笑了笑。
接着他抬起头看了看年轻人,问道:“大热天,你带个鸭舌帽?不热吗?”
“嗨,记者嘛,人家洋人记者都戴。再说大晚上上车,说不定用得着遮风。”年轻人略带炫耀的摇了摇手里的鸭舌帽,站起来把鸭舌帽塞进了裤袋里。
“你也是记者?”八字胡惊异的问道:“哪个报纸的?”
“《大宋海早报》,您也是?”鸭舌帽反问道。
八字胡咳嗽了一声,笑道:“在下是《惠州电闻快报》的新闻负责人,去龙川督导前期派出的记者工作。”
“呵呵,这么巧,我也是记者,《海京期货市场》的。”鸭舌帽左边的一个中年人放下手里的鸡蛋,抬起头来笑道。
“我也是啊,军报》的。”鸭舌帽右边的年轻人笑嘻嘻的说道。
“哈哈,全是记者啊?”八字胡中年人又惊又喜的咧开嘴笑了。
鸭舌帽站起来整个车厢看了看,坐下来说道:“我敢说,这车厢一半人全是记者你们信不信?”
鸭舌帽左边的中年人吃下了半个鸡蛋,笑道:“信,当然信。现在全宋国的报业全在往龙川跑。你没看,我们一家搞期货的报纸都要去,谁叫那边选举居然搞得这么可怕?”
“京城有钱人太多了。不看不知道吓一跳。”八字胡把手里的报纸竖起来,让大家看到头版《战况胶着:长老会通宵祈祷,神赐10万银元助选》,而且这份报纸就是《皇报》,他纳闷道:“10万元,换成银锭可以压死人的,说白扔就白扔了?”
大家还没说话,鸭舌帽后面的座位上的一个年轻人站起来,胳膊压在座位上插嘴道:“哎,不要小看龙川,人家长老会商业协会几个本地商人,现在也凑了两万多银元咣咣的砸自己彩要是不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们会信有人敢拿论千上万的银元买彩**这种玩意吗?”
“别说他们,钟家良呢?手下一人给买25元彩这是疯了”过道里有个人从座位底下爬出来,也在插嘴讨论。
“议员到底是干嘛的?真这么值钱吗?”鸭舌帽不解的问道。
旁边的旅客同行吃完了鸡蛋,在喝热水了,一边喝一边说:“要是一周前,我还真不敢说议员是干嘛的。但是现在闹这么大了,逼着我研究,我也差不多明白了:这就是一种官吏,民选民官,为民做主。外加皇报上半遮半掩提到的:‘不代表不纳税”很可能皇帝会给官吏监督大权和纳税审核大权,厉害得很呢。”
大家不论懂或者不懂,都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毕竟都是搞文字的记者,本来就是见多识广,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无知。
但他隔壁的鸭舌帽年轻气盛,还不懂掩饰自己的无知,他扭过头问道:“纳税审核权?有什么厉害的?皇粮国税你不交能行吗?治安官不逮你入大牢啊”
旁边的人嗤笑了一声,说道:“我国朝廷要学习英伦政体,英伦最厉害的就是洛克大师,洛克大师就说了:国家权力来自于税收。有税才有权现在的军队、官吏论起来不就是税养着的吗?谁能决定某税该不该收,收多少,花在哪里,就能决定一个地区的发展这能不厉害吗?”
大家又都哦了一声,包括鸭舌帽在内,虽然他还是不懂。
不过虽然不懂,但提起来其他事来一样眉飞色舞,他叫道:“看报纸,商业协会领袖很牛啊,反复叫板钟家良和党,不知道钟家良会不会再投10万,还是要不记名不兑奖的。”
到这里,鸭舌帽后面跪在椅子上的那记者用手拍了拍那个貌似博学的同行,问道:“老兄,您不是《期货市场报》的吗?和钟家良那人做的期货生意是同行啊,他就是洋药期货大亨啊,有没有什么内幕?”
一听这话,真的半个车厢的人都或者支起耳朵或者干脆站起来围了过来,果然一车厢大部分都是记者。
那人笑了笑说道:“我们的人也堵钟家良去了,但是周三下午钟家良被匿名人叫板这事才哄传京城,彩**行会不说是谁,不说外貌特征,别说咱们记者,就算钟家良再有钱,也得调查调查对手是谁吧?他虽然是首富,但是实际上京城那群商业大鳄比他差不了哪里去的有的是,真搞不清是谁为对手,钟家良也不敢贸然下注。这可是赢家通吃,输家一文不剩的大对赌啊。所以还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我们报纸就派我去龙川调查下。报业竞争激烈,虽然我们是做期货市场的,但是大热门选举彩**也不能不管啊?”
“是这个道理。”
“你也不知道啊。”
“不过,这也说明商业协会背后有人支持,而且此人此势力不惧洋药行会这选举有的好看了”
“是啊,要是钟家良再敢出手,那人说不定又来个迎头痛击太精彩了一想到选举,我浑身都哆嗦了”
“老兄,我看你是晚上着凉感冒了吧?”
大家又失望又兴奋的议论起来。
“果然都是记者啊,龙川已经轰动全国了啊。”鸭舌帽站起来四处张望,果然一堆堆的乘客全长着一副记者吃风喝土的脸,这时他扭过头,看到和自己靠背坐的座位上有个老太太,旁边的男乘客好像是他儿子,正小心的给她喂粥。
“大哥,你们是龙川本地人吧?有没有什么内幕?比如龙川几个候选人的秘密啥的?”鸭舌帽大大方方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毕竟这火车是宋左铁电加开的,因为龙川轰动全国,各地记者、好管闲事者、看热闹者闻风朝龙川聚集,生意好,就特别开了海京到龙川的专列,不是记者就人。
那人一愣,扭头看了看,笑道:“这?我们还真不是龙川本地人。我们是京城人。”
“那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你们往龙川跑干嘛?坐火车对老人很不舒服的吧?”几个记者指着牙齿都没了嘴瘪瘪的老太太问道。
那男子看了看老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家母已经七十多岁了,咳咳,以前就信佛。神皇来了,还是信佛。当然,本人虔诚基督徒就是她听说龙川有个有求必应的教堂,只要好好求,什么都给你,所以她非得要去拜龙川中心教堂,请你们体谅,我老母年岁大了,实在分不清耶稣和菩萨的区别。她都拜的。”
居然从京城大老远去拜小县城的教堂?一车记者面面相觑。
有人好奇的问:“她要求什么啊?”
儿子叹了口气笑道:“老母求下辈子转世为男子。”
注释:佛教鄙视女人,污蔑女人都是上辈子做了坏事变成女人的,必须变成男身才能成佛。故而佛认为此世为女身是报应,所以在当时,女子求佛最大的心愿往往都是要下辈子变成男子。】
“哎,对啊那教会是很邪门禁食祷告后连10万两白银都能求来”有人大叫道。
“注意你的言辞不是邪门,是他们虔诚是我主仁慈”有人厉声叫道。
“我错了,我错了主啊,宽恕我的错话。阿门我也要顺路去教会祷告一下,我需要在海京建房子娶老婆,海京娶妻不易啊。”
大家兴高采烈的议论起那同样名震全国的教堂来了,龙川真是新闻爆棚的地方啊。
鸭舌帽和大家一样站在座位里,谈了好久去那中心教堂怎么祷告、祷告求什么、要不要禁食,满脸红光的坐下,这时才看到对面两个光头黑衣男子正要了鸡蛋和粥慢慢吃着。
“大哥,我在海京上车的时候,对面坐的也不是你们。你们也是记者?”鸭舌帽很健谈,又去找话。
对面黑衣男子,年轻的一个很不友善的瞪了鸭舌帽一眼,而靠窗那个年纪较大的中年人则和善的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记者啊。”
“是吗?可算找到一个不是记者的了您去龙川干嘛啊?在哪里高就啊?”鸭舌帽兴致勃勃的问道。
“我在哪里高就?”中年光头男子坐直身体,解开汗衫扣子,对着鸭舌帽一扯,露出了胸脯,半个车厢的人都鸦雀无声了。
上面全是纹身,在胸口这里纹着清清楚楚的几个大字“惠州大江堂”。
“尼玛,这怎么回事?黑帮会都来龙川了?”鸭舌帽吓得靠住了靠背,用报纸遮住嘴,小声的对隔壁的人叫道。
“那有什么?看后面”隔壁《期货市场》的记者往后一竖大拇指。
鸭舌帽往后只见七八个洋人正穿过穷记者人满为患的过道,嘴里用标准的海京粤语叫着:“借过借过我们要去餐车不好意思。”
过道里蹲着的一个洋人记者被他们踩了,怒不可遏的大叫:“喂,你哪个国家的?有钱了不起吗?”
“要不要一起去餐车喝点茶?”对面的八字胡站起来,要跟着洋人一起走,扭头问对面几个京城的小弟兄。
“餐车质次价高,我才不去”鸭舌帽瞥了一眼对面的黑帮会,小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