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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京城筹谋了这么久,自然舍不得今晚就暴露。”周胜之笑得云淡风轻,仿佛眼前的危险都算不得什么,他只是和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随意聊着天。
谈笑间,他悄然一步步走向阿灼:“出门前我已经叮咛二弟,若巡防营带兵的是周亚夫,不知是否能顶得住你悄然布下的这些棋子?”
“更何况火珠令已经发出,附近的羽林卫也会随时集结而来。”
巡防营、羽林卫是周胜之手中的两把利剑,即使他自己不能持剑,周亚夫也一样能将这两支利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还没有到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韩渊的眉头微蹙,只觉得这个决定下得异常艰难。
即使答应了周胜之,谁又能保证他安全之后不会突然反悔呢?
趁着韩渊失神的瞬间,周胜之已经不知不觉间挡在了阿灼的身前,含笑道:“和你树上的那些人一般,灵均是我的死士,请你放了她,今晚的事情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死士!死士!私自豢养死士,是欺君大罪。
周胜之承认了灵均死士的身份,便是将自己致命的把柄交给了敌人,如此一来,便解了韩渊的后顾之忧,他不必再担心周胜之事后反悔。
可是,他却在犹豫,心中似有万分的不舍,过了许久,所有的彷徨都变成了一句玩笑:“阿灼,你可愿跟他走?”
这是什么屁话?
周胜之不禁在心中苦笑,阿灼岂有不走的道理?
若是从前,他倒是十分地自信,可是今时今日,他们之间有了太多的隔阂,即便刚刚,他亲耳听到她说他会信她,都欣喜地差点乱了心性。
此刻,她又会如何应答呢?若是没有丝毫的把握,韩渊未必会开口询问。
其实从第一眼见到韩渊,他就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若韩渊真的是那个人,他便更没有了把握。
却见阿灼身体不自觉向后一缩,点了点头道:“我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即便他三妻四妾,即便他三心二意,你这又是何苦?”韩渊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却依然有些不甘心。
“即便他三妻四妾,即便他三心二意,我都是绛侯府世子妃,这个身份,没有人能够改变。”阿灼幽幽吐了口气,她只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棋子哪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
周胜之一愣,今天这一局,他表明上看是赢了,可这胜利也仅仅是因为世子妃身份的桎梏,所以,认真论起来,他却是输得一塌糊涂。
“我明白了。”韩渊微微一笑,冲着不远处轻轻招了招手,便见三个黑衣人抬着一个少女从揽月阁内走了出来。
少女被人绑成了麻花,却丝毫都不老实,以至于三个彪形大汉想要束缚住她都显得十分地困难。于是他们只能将她抬了出来,三个人分别按住了她的头和手脚,总算才没被她挣脱开来。
少女身体虽然被人束缚住了,嘴巴却一刻都没得闲,不停地骂道:“几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韩渊失笑,哪有这么彪悍的小姑娘?他命手下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少女刚一摆脱桎梏便跳出三丈远,要跟刚才抬她脑袋的人拼命,拳头还未送出,恍然看到韩渊对面站着的周胜之,微微一愣,瞬间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将拳头悄然收到背后,耷拉着脑袋道:“师父,灵均没用,被人暗算了,请您责罚。”
周胜之召唤她走到自己的身边,便转过身去,对着阿灼轻声道:“我们走吧。”
阿灼见此,也不客气,赌气似的转身便向回走,今天做了东郭先生是她太蠢,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
却听背后韩渊的声音幽幽响起:“阿灼,我们来日方长。”
阿灼一愣,只觉得说不出的烦闷,这个人,今天差点要了她的性命,耍起赖来却又如此地理所当然,偏偏此时,她受了欺侮也只能忍着,谁让此刻人家人多势众呢。
心中的郁气散发不出,却见身边的周胜之突然伸出了手臂,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她使劲挣了两下,却挣脱不出,只听见他的胸膛内结实而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响着。她微微一愣,终于清醒过来,抬起手来啪得一声便给了他一巴掌。
他却微笑着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口中吐出的字却是掷地有声:“公主,做戏也要做全套。”
是啊,她们现在还在韩渊的势力范围之内呢,阿灼无奈,讪讪地道:“周亚夫呢,怎么还没有来?”
“二弟只说这是间酒肆却没告诉我居然还有埋伏。”他戏谑道:“若不是我一时好奇想来看看,只怕今日你便凶多吉少了。”
“又在骗我,她不是你派来跟踪我的吗?”阿灼不满地摇了摇头,望着灵均道。
灵均在暗处默默地跟了许久,听到前面的两人终于记起了她的存在,便忍不住跳上前来,拼了命地解释道:“公主,真是误会,我今天还在休假呢。咱们只能算是偶遇,我看到你一个人,所以不太放心……”
她说得颠三倒四,周胜之便微微有些不耐烦了,冲着她摆了摆手道:“灵均的事情回头我可以跟你解释,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他们一上来就要对你痛下杀手?”
阿灼闻言,便也忍不住惊起一身冷汗,虽然韩渊的即时出现貌似帮她暂时摆脱了困境,可她却不能保证自己不小心说错一句话,那背后的暗箭会不会再次向她射来。毕竟,想要让一个人彻底地闭口,这才是最简单的方法。
所以说,今日若不是周胜之即时赶到,若不是韩渊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人认定了周亚夫随后就会赶来,只怕她便真的凶多吉少了。
她最近行事,的确是过于鲁莽了。
可是仔细回忆起来,她也并没有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除了,除了一个十分酷似绫罗的黑衣人的背影。
“绫罗。”她轻声道:“王叔家中的宠姬,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并不敢十分确认。”
“淮南王?仅仅因为一个背影就要置你于死地,没想到刘长的府上还有这样狠厉的人物。”周胜之轻叹。
“也许是我看错了呢,绫罗她待我还算不错。”阿灼轻轻搓着衣襟,急急忙辩驳周胜之对刘长的诋毁,论起亲疏,刘长待她确实比很多人都要好。
而且这个好,与她是否受宠从来都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这份好,才显得格外的重要,以至于她都不忍心,亲手去撕下他有可能存在的任何伪装。